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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01

吉林的初雪往往降临在十一月。
又密又细地往下飘，落到掌心就化干净了。

可能是因为太过转瞬即逝，所以下起来显得漂亮，不会被弄脏，叫人愿意伸手抬眼，看它从白茫茫的天跌向被风吹空的地，眼睛都刺痛。

徐振轩刷手机刷到有人在问吉林什么时候初雪，文字间显得急切，好像初雪一来人就要等着忙忙碌碌做很多事，比如看电影啊，喝奶茶啊，路灯下约喜欢的人出来告白之类的，总之会莫名其妙和浪漫爱情联系在一起。

娱乐圈的人也喜欢雪。因为下雪容易出神图。管它玻尿酸和手术刀的痕迹多僵硬，大衣一穿，下半张脸裹在围巾里，布料褶皱的幅度在取景器里仔细斟酌过，然后把镜头拉近，对准睫毛落满的雪花，呼出的白气从指尖一路烧到这里，变成不用哭就有的半透明泪滴。
鲁智深来了都能被打上氛围感破碎感帅哥的名头p一p放去杂志首页。

徐振轩眼睛大，皮肤也好，在雪景里出图快，每次都能和经纪人磨磨嘴，原定一天的拍摄工作压到半天解决，剩下半天放他去滑雪，相当于是公费出游，所以他也喜欢下雪。

徐振轩顺手把那条问初雪的消息转发给了程相，问他什么时候请我去吉林滑雪。

在十月，艳阳高照的某天。

02

程相此人，话少，怕生，长得看起来不是特别机灵，大概也有为了贴合角色演出来的部分吧，徐振轩对他的第一印象很模糊，不像爱画大饼的老板，经常语出惊人的经纪姐姐，关键词三两就能概括，唯一清晰的感知是这哥们好紧张啊，唇线绷得特别直。

新戏试镜的角色对身手要求很高，一上来先试打戏，程相脱了外套，拿着道具木刀在场地里翻身滚地砍刺劈挑，导演喊停时已经累得汗顺着脖颈滴湿了领口。

导演乐呵呵地转头问蹲在一旁吃瓜的他：“小徐啊，你觉得这个怎么样啊？”

徐振轩一愣，吓得连连摆手：“导演，人你们定就行了，别问我呀。”

徐振轩边说边挪，想开溜，被导演一把拦住，表情似笑非笑地开口：“来，你俩对个戏试试。”

“还要试啊。”

徐振轩眉眼都耷拉下来，不敢当面顶撞导演，便嘀嘀咕咕地小声抱怨了句。结果一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相已经走到了面前，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徐振轩这才后知后觉刚才的话被人听见了，有点耳热，想动动嘴说点什么，平时搞抽象开玩笑得瑟个不停的嘴皮此时却像黏了胶，舌尖抵着牙齿舔过好几个来回还是词穷，最后只能抓抓头发，呲牙朝程相笑了一下。

程相抿了抿唇，似乎有话要说，徐振轩还没听清，导演喊了声action，两个人只得赶鸭子上架似的翻过这页转进了剧里。

对戏选的剧里人物初见，没台词，也没互动。这种空白的内容最难演，因为你不能真的什么都不演，就呆站着，更不能一开演恨不得眼睛黏上去再来首BGM昭告全世界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得若有似无，若即若离，这才叫宿命。

徐振轩演技一点都不高超，对宿命两个字理解能力只到我们迟早会遇见的程度。
既然迟早会遇见，干嘛非要急在这一时，就当是平常一天呗，他走路走得漫不经心，思想开小差连带着眼睛也滴溜溜地转，从程相的脸一路顺着往下扫。

外套已经穿上了，没扣，走动间衣摆的阴影晃动，波浪似的浮在胸前，像具象化的心电图，徐振轩不会认，又转去看别的部位。捏紧的指尖，突显的腕骨，对方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小臂，隐约能看见青筋，爬山虎般埋伏进血肉里，一股一股地跳。

程相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绷，徐振轩看着看着就想到了自己，我试镜的时候也这么紧张吗？完全不记得了，感觉像是做了场梦，晕晕乎乎地在演，回头去看始终隔了层毛玻璃，哈一口气，写下一句“好难”，后来却连字迹都渐渐消散。

类似的机会对他们这样的小演员来说是一份与身板不匹配的天降横财，抓住了恐慌，抓不住遗憾。徐振轩看着程相的僵硬，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担心，怕他失误，怕他小心翼翼的紧张换不来难题的答案。

他想得入迷，走过了还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藏蓝色的兜帽宽大到连根头发丝都不肯放出来，徐振轩恍惚了一瞬，莫名觉得两个人好像真的亲近又遥远。

演完下来，程相安静站在场边，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徐振轩刚才演戏时走了神，自觉给对方添了麻烦，便想要过去道个歉。

但...对不起好像潜台词是你没机会了，希望你试镜成功，以后有机会合作又客套的空泛，总之说什么都不太对，徐振轩递了瓶水给他。

“我当时试镜，可紧张了。”

徐振轩蹲在地上，仰头灌了一口水，表情夸张地说着，余光一直在偷瞟程相的脸色。

像吐舌头的狗，程相缓慢地眨了下眼，无端联想起看过的某个视频里心眼很多的边牧，但...会不会有点冒犯？还是太阳吧。
程相想，是落在脚边的太阳。

03

试完镜不久，程相签进了徐振轩同一家公司。

听着像康庄大道铺在脚下，其实艺人还不如公司前半段名字有互联网热度，纯属一摞素人，连糊逼的名头都要蹭蹭才达标。

徐振轩以前开玩笑说咱老板真好，来娱乐圈做慈善，致力于给每个流浪素人一个家。
经纪人小姐姐头也不抬，说要素一起素，就怕先脱素的被要求带人一起脱素。

什么叫一语成谶，这就是。

自从徐振轩和程相搭上国民大ip，一下并列成为老板心里冉冉升起的两颗待爆之星。他特意给全体员工开大会，要求策划部公关部运营部齐上阵尽快交出一份无懈可击的必爆计划。

实际三岗合一的经纪小姐姐一点都不高兴，先在淘宝上买了几张防窥膜和俩个微博小号。不为别的，自己少挨点骂就是万幸了。

爆人嘛，爆字当然不是白白奉献出来图个夸张效果。突然涌出的巨大声浪得像冲击波，从外击碎原有的交际圈，把周围每一个人都无差别波及到，推远、送离，然后鼓胀的野心再从内把你整个人撑裂，分不清你的谁的过去的半个残影留在地上被万千脚步碾碎。蜂拥的问句用以寻找过去，人为什么要长大和人总要向前看变成打擂台的命题，不同的看客朝着不同方向上吊缅怀，这就是爆了。

不夸张的讲，现在爆一个人赚的钱能养活一个公司，谁能和钱过不去呢，各个铆足了劲，成天热搜上翻着花样试水，但其实全娱乐圈都知道捷径是哪条。

为了火麦麸不磕掺，麦麸了还火不了那才尴尬。

老板在上面滔滔不绝地讲：“这是好饼，绝世好饼，要卖出风采卖出水平。”

徐振轩的座位被安排在了程相的右手边，两个人单独一排，正对老板，中间隔着一大捧玫瑰百合的桌花，面前还放着带名字的大红标牌。

像是包办的新婚夫妻被家族里主事的爹味老登训话，徐振轩尴尬的要命。有时候他是真恨自己脑子爱跑偏，原本没什么也能联想成有什么。
人一尴尬就想逃，逃不了就只能借玩抽象掩饰。他屁股着火似的在椅子上扭，试图讲点垃圾话。

老板看见了，板着脸问：“小徐，你有什么意见。”

徐振轩急中生智，蹭得站起来蹦跶两下：“哈哈我腿抽筋了。”

他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腿边踹边呲牙，哎呦哎呦地直吸气。

老板话也不说了，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我看你小子又在盘算什么鬼主意的架势。

徐振轩自己独角戏演了半天有点下不来台，讪讪地笑。程相这时突然靠近，蹲过来在他小腿位置捏了捏，一脸认真地说：“可能是坐久了。”

徐振轩性格再自来熟，也是勾肩搭背的程度，摸小腿对直男来说还是太超过了，他被这陌生的温度吓了一跳，看着面前的男同事一时语塞。

“对对对，小程！”老板在对面欣慰鼓掌：“就像这样卖。”

徐振轩愣愣地看向老板，程相的目光顺势从他身上收回，站直，很久后才动了动，朝老板点头。

哈？程相什么意思？
徐振轩有点分不清他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了。

04

会开完，两个人被公司打包丢去了同一间宿舍，美其名曰制造默契。

徐振轩心想他和程相有什么默契可言，两个人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

现在他看程相，总有种隐约的不爽，觉得自己身为前辈的权威被挑战了，人设在下面就算了，麦麸的业务能力怎么能被人压一头呢！

他虚心请教经纪姐姐有没有麦麸宝典速通一下，经纪姐姐甩过来100多页的ppt。徐振轩边看边啧舌，前辈们可真豁得出去啊。

前两天他还干劲十足，打印出来认真做笔记，第三天就烦了，什么帽子买同款，手机壳互换，哪个犄角旯旮的采访都要翻出来看以免被问到了沉默显得自己不够爱。
他文化课水平还在及格线以下，看多了晕字，转手就丢给程相。程相倒有耐心，徐振轩偶尔路过，能看见上面密密麻麻添了新字迹，像两只蚂蚁杂乱的脚步爬在一起，丑还得挺有夫妻相。

呸呸呸，徐振轩骂自己又在乱想。他把蒜拍得啪啪响，心里直犯嘀咕，可别真让这小子学到麦麸绝招了，到时候他演得起劲儿，我人设被挤压成什么了，傻白甜痴女娇妻？

徐振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赶紧喊程相别研究了，来帮忙做饭。

说起做饭，同居，哦，不，同宿舍第一天，程相主动请缨，徐振轩看着他那张老实巴交很会干的脸，一点防备没有的点头，结果端出来清汤白水的几个菜，像是调料罐打不开了。徐振轩吃得神思恍然，都忘了咀嚼。

程相还跟味觉缺失似的在那问：“怎么了徐老师，我做的很难吃吗？”

难吃的要死！徐振轩笑笑，说：“没有啊程老师，挺好的，就是觉得一直你做太累了，下次换我来吧。”

话既然说出口，再改着实有损男子风范。徐振轩只能放弃一人独住爱点什么外卖就点什么外卖的美好生活，主动承包起他俩的一日三餐。

抽烟机刚关，他围裙都还没解，程相凑过来用手在盘子里偷了一块说要尝菜，吃完默默点头，评价说，确实你做的好吃一点诶。

徐振轩总疑心他是故意的，但又找不出证据。
机器分明已经停止运转，耳边却仍有杂音聒噪如风呼啸，徐振轩甩了甩脑袋，对方呼吸仍撒在耳廓，外层细小的绒毛被吹得东倒西歪，因而整个人也仿佛站在彩色泡泡的顶端，快要跌下来。

徐振轩把铲子一丢，说：“哇兄弟，现在又没摄像机，你可别演了，肉麻死了。”

他表情夸张，五官都挤皱在一起。程相反应慢半拍地问：“啊？已经开演了吗？”

“没！有！”
简直跟他讲不通，徐振轩憋着气往外走，程相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像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对坐着吃饭，吵架的小夫妻似的。徐振轩脑子又在天马行空的跑偏。他恶劣地想，麦麸是两个人的事，自己当然要回敬。
于是他回忆起看过的那些烂俗爱情片和咯噔麦麸教材，夹了片笋，咬了一口说炒老了，故意把剩下半片丢进程相碗里，摆明了恶心人。

程相低头看了一眼，淡定地夹起来，对准他牙印的位置跟着咬了下去。

徐振轩目瞪口呆：“你你你...”

“是有点老。”

“不是...”徐振轩有点搞不懂，“麦麸牺牲这么大的吗？”

程相放下筷子，一字一句地回：“我没在卖啊。”

没在卖更恐怖好吗？但是看程相坦然的样子，徐振轩也不好意思小题大做，佯装镇静应声道：“对对对，兄弟之间这很正常。”

05

日子过久了，徐振轩发现程相倒也不是什么内敛的人，单纯有点慢热，抽象程度比起自己好不到哪里去。

“人挺好的，就是太老实了。”

经纪姐姐听完哈哈大笑：“老实？娱乐圈哪有老实人啊。”

徐振轩说：“怎么没有，你不知道而已，要不是碰见我，程相肯定天天被欺负。”

他掰着指头跟经纪姐姐数，程相是真的不太聪明，也是真的很听自己话。

徐振轩嘴馋，又挑剔，看见什么都想吃，尝一口又很快失去了兴趣。一起出门时程相就尽职尽责替他扫尾，徐振轩不爱吃的他吃，吃不完的也是他吃，从没半句抱怨。
偶尔徐振轩丢的多了不好意思，再看见想吃的先装模作样问问程相，你吃饱没。程相回，吃饱了。他又生气，略过小吃摊位闷头往前走，过了一会儿没见程相跟上来，回头一看他拿着串烤肠慢悠悠地走，递到自己面前又笑着说没吃饱，假的要命。

徐振轩笑：“他就是笨。”

经纪姐姐挑眉：“你这不算欺负人家？”

“当然不算！不信你问程相！”

徐振轩说得底气十足。相处久了才渐渐发现彼此性格喜好如一体两面的相似，娱乐圈称心的朋友难得，徐振轩从前那点芥蒂早丢脑后了，程相在他这里的title已然升格成好兄弟和亲密战友。
他的态度自然，程相也渐渐放开，没少在他面前发神经和嘴碎，唠唠叨叨从骆驼跪地的姿势讲到骑车太久究竟屁股哪块肌肉会痛，有时候半夜不睡觉非把自己薅起来帮他拍图p照片。
小事里两个人时常斗嘴，大决定上自己说什么他都不反对，这哪里能叫欺负。分明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徐振轩总结说：“你看，我哪里欺负他了，最多叫拿捏，懂吧。”

经纪姐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擅长dance、rap，以前留着寸头的人怎么也不像徐振轩嘴里好拿捏的小绵羊。再说世界上真会有这样幸运的安排，让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人拥有高度相似的喜好？

她还要再问，徐振轩已经跑了。跑去拍完一条的程相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你怎么拍完又站角落了，要多和人交流。”

程相摇摇头：“在找你。”

徐振轩一脸不赞同：“找我干嘛，平时在家不是挺能说的嘛，怎么一到片场就沉默了。”

程相笑笑不说话，徐振轩走哪他跟去哪，烦得徐振轩问：“我是鸡妈妈你是小鸡吗？”

结果程相说：“不要泥塑自己。”

徐振轩扑上来要打他，程相手反扣着他的大腿，背着人直接晃了大半个场。

徐振轩刚开始还脸红，半个下巴埋进程相肩头，整张脸被藏蓝色的兜帽挡了个七七八八，后来看的人实在多，全在起哄，他破罐破摔，干脆发起了人来疯，直接胳膊搂住程相脖颈，说快拍呀全糖花絮，不拍后悔。

程相笑得胸口在震，徐振轩也跟着他震。

麦麸这件事突然像顺水行舟，两个人无师自通的会了。

片场里随地大小演，花絮也演。徐振轩来公司久一点，名气也高一点，对着程相，总觉得自己有义务照顾一点。

有时候徐振轩会教他，花絮你要演得更冷酷一点，要像那个谁知道吧，这样咱俩才好卖。

程相就真的不理人。

徐振轩被无视了几次，急了，又说，你不理别人但是要理我啊！

程相就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徐老师，你不是要我冷酷吗？”

徐振轩瞪他，举着拳头示威，程相笑着蹲下身，帮他整理翻折的手套。

杀青那天剧组送了个蛋糕，徐振轩还闭眼许了愿。程相问他，你说了什么？

徐振轩喝了点酒，讲话口直心快的：“我说我要比你火，为了火我都成底下那个了，再火不过你就太吃亏了吧。”

程相一愣，笑得直摇头。

“你有兔牙诶。”
徐振轩大惊小怪地嚷，往前凑着，想要看的更仔细，结果摇摇晃晃没站稳，半挂在了程相身上。

程相低头，拉着他的手，轻轻碰了下自己的牙尖。

“嗯，一直都有。”

06

戏播得效果一般，老板说要加大剂量。
什么剂量？当然是麦麸的剂量。

现在的同人女聪明又好骗，不再是拉个小手就磕到昏天黑地的时代，但你要是演上了，戏里卖，戏外接着卖，全程售后，她们又喊着这次真的不一样全涌了上来。

公司大会议室里，他俩看着助理左边一个手机发完拿起右边的手机接着发，边发边感慨，埋线埋的真好。

徐振轩说：“啊，我双眼皮天生的啊。”

助理笑得手抖，差点切错号。

徐振轩也笑，问程相：“那咱俩是不是算卖出水平了？”

他似乎天生不知道安全距离这几个字怎么写，头滚在程相肩头，耳朵贴着发烫的皮肤蹭来蹭去，辗转得亲昵。程相躲了一下，说：“都是徐老师教得好。”

距离拉开的突然，徐振轩一愣，悻悻地直起身，没再说话。

卖出风采似乎变成了一句谶语。很多徐振轩没觉得在卖的行为，被放出来后，他认不认的都是在卖。
有时候会在小红书或者抖音刷到切片，程相在视频里举着两人照片腼腆地笑，徐振轩忍不住想，这也是卖的一环吗？

这么会卖，怎么不和自己发消息？

那天过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就怪异起来，微信也再没互发，徐振轩一想起程相的脸就生气，很多次他说麦麸是开玩笑，自觉关系好调侃两句，可程相似乎很认真，把它当成一项要完成的作业。

徐振轩越刷手机越不爽，手机里程相卖得不好徐振轩不爽，卖得太好了徐振轩更不爽。

他想跟经纪姐姐吐槽，对话框停半天打不出程相半句坏话，对方有求必应，又总是很有耐心，除了死板一点是真的哪里都很好。

他气得直发小狗呲牙表情包。发完给原视频按了踩，转头打开另一个平台，入眼就是在问吉林初雪什么时间。

记得程相有说过要一起滑雪来着。

徐振轩下意识把消息转发给了程相，对方的名字立马变成了正在输入，徐振轩想撤回，犹豫片刻还是算了。

等很久后程相才发过来一句：“我家不在吉林。”

对哦，程相其实是湖北人。

在自己没注意到的地方，他们之间总有着微妙的错位。
比如程相演的是吉林人，也是在吉林上的大学，于是徐振轩总是会记错，以为程相是彻彻底底的吉林人。
再比如徐振轩把程相当成很好很好的朋友，程相拿他当什么呢？

剧抛的麦麸搭子吗？徐振轩不知道回什么，只是感到有点难过。

程相这时又发过来一句：“你想去？”

想，但是...徐振轩盯了很久，最后只打到：“你呢？”

对方沉寂了很久，久到徐振轩的忐忑变成不耐烦。我朋友那么多，找谁滑雪不行？他憋着气，在列表里骚扰了一圈，陆续有人回复，他挨个点开，看完却是更深的挫败。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在无数的yes中居然还在等待另一个yes，以至于每次消息提醒都要第一时间去看。

徐振轩后知后觉的发现，程相于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复杂的情绪蝉蛹似的裹来，徐振轩处理不了，只觉得自己又急又气又失落，一脑热直接给程相发了条语音。

“你到底去不去。”

程相很快打了视频过来：“想去啊。”

“想和徐振轩去。”

视频那头的他拉长了尾音，靠着廊桥透明的玻璃窗不疾不徐地说着，看看窗外，再看看屏幕里的徐振轩，晃了下手中的机票，笑得露出牙尖。

航班目的地杭州。

徐振轩看清了。
在戏拍完很久之后，他突然明白，迟早会遇见的后面，应该跟的是，为什么不能更早一点。

十一月的雪还没来，但我们却急不可耐。急着遇见，急着重逢，急着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