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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潘展乐将费立纬背到了医务室。他本来想将费立纬放到床上,再打电话让医生过来,但在卫生间将人背上身后,他发现费立纬比他想象得要轻,背到几百米外的医务室不是什么难事。
晚上值班的是土土医生。给费立纬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她本着一张脸,谴责地问潘展乐:“你对他做了什么?他腺体受伤这么严重?”
潘展乐觉得很冤,摊手说:“我没有!”
土土医生低着头给费立纬抽血,冷冰冰地说:“你没有他会这样?就他腺体的受伤程度,只有你们这帮SSS级的alpha才干得出来。”整个体校就三个人,谁都认识。
她的嫌弃太明显。潘展乐这辈子只见过歧视omega、beta,没见过如此赤裸裸歧视“这帮SSS级的alpha”。难道游泳和游戏之外的世道已经变成这样了?还是土土医生依旧记恨甲鱼哥迁怒到他身上?
他挠挠头,不想和她计较,直接问:“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一两个小时。晕过去是因为肠胃受损营养不良。这是次要问题,主要问题是腺体。”土土医生调整了下给费立纬的输液管,“腺体检验结果需要四个小时,等结果出来再走,有问题再来找我。”
土土医生扔下一句话就走了,看都懒得看潘展乐一眼,大概实在不想理游泳系的这帮渣alpha。
潘展乐站了一会儿,左顾右盼想要来个护士帮他盯着人,可惜根本没人来。完了,食堂周五晚上六点整售卖的温州鱼丸今天吃不到了。刚才就应该把费立纬留在宿舍里,让医生过去看他,这样他就有空出门去吃晚餐。潘展乐觉得自己不是医生,把费立纬送到医务室或者把医生叫来给他看病,已经完成他的责任。现在留下来完全是多余。
但无论如何,潘展乐现在不敢走。他不怕费立纬在医务室里会出什么事,就怕遇到土土医生,再被她训斥一顿。他非常不擅长和omega争论。好几次他只是诚实地说出一些事,就被omega告到领导那里说他歧视,完全没法说理。
既然走不了,潘展乐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他没带耳机,玩不了平时在玩的游戏,索性打开微信界面玩起了小游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费立纬醒来时,已经接近八点。当中潘展乐去了两次自动售货机,吃完了一份晚餐和几包零食。
费立纬醒来后花了一分钟想起发生了什么。他看了下四周,不用说,送他来医务室的肯定是两米外顶着比羊绒毡帽还厚的头发的新室友,人不太正常良心尚剩一分。
确定自己身体没什么异样后,费立纬掀开毯子下了床。
潘展乐很自然地抬头问:“你要上厕所?”
“不是,回宿舍。”
潘展乐说:“哦,医生刚才抽血去测你的腺体情况,让你在这里等着。”
费立纬胃里空空饿得难受,靠在旁边的柜子上,伸手问他:“你有没有吃的?”
他明明那么虚弱,说话的口气却不怎么客气,像是很不情愿问潘展乐要东西。
潘展乐口袋里东掏掏西摸摸,翻出一块刚才吃了一半的巧克力。费立纬都懒得计较有没有残留他的口水,一口塞进嘴里。
他边吃边说:“不用测,一直没稳定过。”
就说和他没关系,潘展乐庆幸地想,说了句:“那你待会和土土医生说下,别让她误会我。”
费立纬愣了下:“误会什么?”
“她以为是我把你搞成这样。”
费立纬才不会去!他去说什么?“不是潘展乐把我搞成这样,别误会”还是透露自己的隐私“我天生腺体不完整,不是个合格的omega”?哪句都不想说。
他将最后一口巧克力塞入嘴里,敷衍道:“再说吧。”往病房外走去。
潘展乐也不想继续呆在医务室里。反正费立纬是自己走的,和他没关系,他只是跟着他走而已。
但他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你呕吐是因为发情了?”
费立纬匪夷所思地睨了他一眼。这傻瓜的生理课怎么上的?就算没认真听讲,身边至少也有omega朋友家人吧?他就不会关心一下?
不过好歹刚才帮了他,费立纬也投桃报李纠正了下潘展乐错误的性观念:“发情不会呕吐,吃药会。”
“你吃的药会让你呕吐?那你为什么要吃?”
费立纬的耐心快要告罄。他不习惯别人问他的私事——事实上,没有什么人这么做过,所以他也非常不习惯对别人解释什么。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那些人除了给点无聊的同情心,什么都做不了。费立纬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只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潘展乐见他不说话,杵了下他肩膀,又追问了句:“你为什么吃药?伤胃还吃。”
费立纬被他问得烦了,拉着脸说:“因为阻隔贴没有用,必须吃药才行。我不想隔三差五在泳池里对着一堆人发情,你也不会希望你的陪练因为发情影响训练,所以就算吐死了我也得吃药,懂了吗?”
他似乎把最近的压力统统发泄到了眼前的人身上。发情间隔期最短已经缩短到两天,让他接近崩溃边缘。呕吐带来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反应,还有巨大的精神压力。每次吐完,一想起下次还要遭这样的罪,他恨不得跳进泳池里永远不出来。
费立纬觉得自己已经很认命了。从小没爹没妈不说,天生腺体不完整也认了,就连游泳这件事,他都运气不好地碰上教练过世,不得不转组去给顶级alpha当陪练。还想怎么样呢?难道非得让他对着潘展乐说:我吃药才能抑制发情,你谅解一下。
那他不如死了算了。
费立纬刚要走,潘展乐抓住他肩膀拦住了他。陌生的触碰让费立纬非常讨厌。他想后退甩不开,低吼道:“你干什么?”
Alpha对omega天生的力量压制太强大,让潘展乐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强迫对方。他只是想解释:“郑指导没说你是我的陪练,他说我们互相陪练。”然后他难得露出一丝丝不服气的表情,“我给你陪练1500时没游过你。”
游泳系里出成绩的大部分都是alpha,omega寥寥无几,之前最好的成绩是世锦赛B标。郑指导私下和潘展乐说过,费立纬是omega中的佼佼者,泳池里普通的alpha比不上他。你要想进步,就得和他互相陪练,你跟着他练耐力,他跟着你练速度。
潘展乐无所谓费立纬是alpha还是omega,只要游泳好就行了。但不得不说,最近和费立纬一起游让他感觉畅快很多。费立纬在水里远远比在陆地上好相处。他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倔劲,不论输几次始终能保持全力往前冲,不像其他人反正赢不了累了就摆烂。
费立纬张着嘴没话可说,心里想陪不陪练是重点吗?
好在潘展乐还有点所剩不多的人性,又加了句:“吐成这样别吃了,想想其他办法。”
费立纬被折磨了一整天,心力憔悴,此时忍不住反讽地问:“唯一办法是让SS级以上alpha临时标记,你行吗?”
他说这话纯粹一时冲动,没想过真让潘展乐做什么。但潘展乐皱着眉头、一脸迟疑的表情,让他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看吧,除了同情心,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施舍任何帮助。他当然不会怪潘展乐,反正他早就看透了这个虚伪的世界。
费立纬不想继续对着潘展乐的便秘脸,那只会让两个人更加尴尬。于是他转身继续向前。
潘展乐又一次拦住了他的脚步。这次他没等费立纬发火,问出了自己的困惑:“什么是临时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