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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普通话 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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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202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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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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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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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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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4

阴阳界

Summary:

“你在阴阳界见到了什么?”那个老人问他, “你欠下了什么债呢?“

Notes:

是一个部分取材于阴阳魔界的东西【我觉着看起来还挺明显的orz但是我写得并不够完整就是了,,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more notes.)

Work Text:

每次俊昊这么做的时候总是犹豫着,手指贴在他的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比起压住气管,更多的只是抚摸。“哥……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他叹了口气。“是的,做吧。”
“哥,我真的很怕弄伤你。”俊昊的手指热乎乎的,蹭过他的脸,好像是在给他擦汗——他已经在出汗了吗?自己实在是很难分辨,“不过如果哥哥想要的话……”
俊昊说话的语调就好像是他受了委屈,这个念头从他脑子过了一下,然后脖子上的手指就开始用上了力。事到如今他已经很熟悉这种感觉,气管上的压力,急促的呼吸,胸腔内部绞紧的疼痛,窒息迫使心脏快速搏动,眩晕,牙齿打颤,手脚发麻。这样持续几分钟就会意识朦胧,陷入濒死的错觉。

据说,人在濒死的瞬间,灵魂会进入阴阳界。那里是生与死的交界,时间停滞只供灵魂驻留。灵魂在那里被赤裸摊开,将恩怨情仇洗剥干净,作债缘录入生死簿中,由鬼神宣读,行刑。但在最后时刻,无所依傍的灵魂会得到仅限一次的选择。失去意识、思想和回忆,浑浑噩噩,此时灵魂的决定全凭本质,只会选择人真正渴望的东西。

2017年10月,游戏已经结束两年。黄仁昊独自一人昏倒在首尔街边。他整整睡了两天,醒来时周围一片白色。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身处医院,被陌生的器械包围。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是一个从未谋面的老人。

“你在阴阳界见到了什么?”那个老人问他, “你欠下了什么债呢?“

如果真的要说债务的话可能要倒推到父亲去世的那天,他被一个电话从寄宿学校叫到父亲的病榻前。在那之前他从不知道家中欠债,但债主已经堵了医院的门。混乱中有小孩在哭,什么东西被强行塞进了他手里,他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弟弟。之前他在和家里闹决裂,那是他自读高中以来第一次正经和弟弟见面,甚至弟弟出生的时候他也只见了照片,照片里看不出什么,只是一团肉块和一张模糊的脸。而现在那团肉块长成了这样一个蠕动着的,滚热的东西,在他耳边发出尖锐的噪音,两条胳膊死死攀住他的脖子,像是想要让他窒息。没人告诉过黄仁昊如何处理这种东西,而几个陌生人的推搡已经让他喘不过气,他只是下意识地搂紧手里的东西,将自己塞到某个角落里,用力。有那么一瞬间周遭的嘈杂好像都陷入平静,他从人缝中看见了父亲的脸——然而另几个人又将他挤到了一边。他听见人群另一边母亲的歇斯底里,然后突然,他迟钝地意识到,怀里的玩意儿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他松开手,几乎直接把手里的东西砸在地上。有那么一会他好像只是抱着个不会动弹的秤砣,随后那秤砣又活过来,生气十足地将他搂紧,用一连串咳嗽宣布自己还在呼吸。不过多久又安静下来,湿漉漉、热烘烘地蹭在他脖子上。那里太吵,所以或许只是他的错觉,但他好像听到对方喊了他一句,轻飘飘的:“哥哥……”

这么小的孩子已经会说话吗?他那时实在没有概念。有人将那东西从他手中接走,接下来的一切像是加了速的电影画面,他的脑子麻木,在父亲的遗体前下跪,发誓自己会履行长子的责任,作为顶梁柱撑起这个家庭。家庭,意味着照顾妈妈,还有照顾那个刚见面的弟弟。在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他已经开始模仿父亲的姿态,礼貌地向债主鞠躬,以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致歉。快进,葬礼、学校、印章、合约。原来偷偷藏在床底的书与画笔都被他自己扔进了垃圾桶,现在没有可供浪费的时间。黄仁昊在读着高中的同时打两份工,晚上很多时候彻夜不睡。便利店,收临时工的厂,哪里要他他就去哪里。钱全都交给母亲以供家用,但他会单独留出一部分,让妈妈收好,说是交给弟弟零花。没有父亲的小孩会遭人欺负,受到排挤,甚至被殴打,他对母亲说,不希望弟弟身上发生这种事情。
实际上那时候他根本没时间见到弟弟,醒着的时间他不是在工作,就是在找赚钱的其他活计,回来弟弟一般早就进入梦乡,他也就只是洗澡后昏倒在床上。有几次他在梦中感受到了什么,醒来便发现俊昊睡在自己身边。小孩的眉目开始逐渐有了轮廓,终于不是一张模糊的脸。他做噩梦害怕就会去找你,母亲说,他不确定那是不是好事,也很难腾出精力关心。

但黄仁昊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那是周五,下工的时间,他自己已经不在上课。上周他在便利店打瞌睡时丢了东西,今天早晨便利店招了新人便不再用他。意外得到了半天的空,他先是回了家,又听母亲的话去小学接俊昊。天气阳光明媚,十分刺眼,而烟盒里还剩最后一支烟。他在小学门口找人借了火,靠在墙上,留意落单的人。黄仁昊不太确定自己能否在一群孩子中一眼认出弟弟,但他以为自己大概会见到一张类似于镜子中的脸。可学校门口孩子散去大半,那样的小孩却没有出现。那时候他才开始迟钝地觉着有群玩着游戏的小孩中的一个比较眼熟——不是落单的小孩,显然不是。就算只是瞥过一眼的路人,也会觉着那孩子是其中的首领。那孩子的眉眼近似,但脸上的笑容相当陌生。他自己是否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黄仁昊试图追溯记忆,但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隔着一条马路,那孩子的眼神终于对上了他的——现在他能确认那就是俊昊了。因为在看清他的瞬间俊昊露出了过于灿烂的笑容,和罐装饮料上彩印的人像无异,看上去几乎不像是真的。那笑容奇怪地让他舌根发紧,呼吸也粗重起来,好像被压住气管。俊昊向他挥手,然后像那些最无忧无虑的兽类一般,完全无视了刚刚还在一起玩闹的小孩,径直向他跑过来。

目光相接,只是瞬间的事,但他脑内确实闪过了那个念头:如果那孩子从来没被生下来,是不是现在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人很难看清,更难作出反应。俊昊是突然冲到路上的,过路车根本无法刹停,黄仁昊看到那孩子的身体飞起来,飞得很高,比起人类倒更像某种奇异的鸟。后面的一切混乱地交织在一起,鲜血,尖叫,俊昊的脸。他忘了自己如何和俊昊到的医院,只记得医生的声音好似从远方传来,还有灰蓝色诡异的X光片。人有两边肾脏,医生跟他说话时还是像把他当小孩,这次你弟弟纯属幸运,知道吗?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他在洗手间洗了很久的手,拿冷水冲脸,浓浓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舌头好像肿胀了一圈压着嗓子眼。俊昊那张惨白的脸像某种鬼魅,现在刻进了他脑子里。他试图阻止自己回想车祸时的画面,试图说服自己只是作了一些无味的联想,这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当时的细节还是不断跳进脑子里,给他的脊背带来一些针刺般的痛麻。多年后黄仁昊回想此刻,意识到在那时他便对事情的本质有所察觉。

他还是需要足够的钱让弟弟走出医院。那是他第一次彻头彻尾越界。在摄影机前时黄仁昊的思绪不受控地飘到童年,当时也曾说起想去做电影明星什么的话,只是小孩子不切实际的妄想,但依然是被父亲罚了下跪。戒尺落在小腿上,三下,留下三道红印。那时谁也没法料到他现在会为了生计脱光衣服,挡住脸站到摄像机前。拍的第一场镜头便是和窒息相关,一个男人从后面用胳膊夹住他脖子,逼迫他做出一些挣扎的表演。或者说本来一切都应该只是表演,但他很快真的开始窒息,晕倒在床上,失了禁。醒来后他抱着马桶呕吐了半天,断断续续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乞求。他乞求和他签下合约的那个导演,以后不再拍这类东西,但对方自然不会同意。他们告诉他另一个男人实际上根本没有使劲,刚刚那个姿势甚至没有真的压到气管,晕过去绝对只是他自己脑子的毛病。但他跪了下来求情。

“求求你,”他说着,用额头贴住脏到发粘的地板,冰冷的水珠顺着头发流到地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死,其他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只是他现在还不能死。最后他的姿态让那个强硬的导演也服了软。但那些人并没放过他——那是自然。原本承诺的套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说好戴全程的头套后来也被半途摘掉。他后来发了一周的烧,半个月都无法好好走路,手里拿到的钱也打了折扣——但足够让俊昊继续活下去。那时疼痛几乎让他感到安心,就好像某种还清债务的证明。但后来的事证明那只是种错觉,他肩上的重负只是刚刚加上了第一块砖。

上一次他产生还清债务的错觉便是在两年前。游戏结束后,他主动找到了俊昊——或者说他没再躲藏,给俊昊机会找到了他。有过之前的经验,他们都已经默契不提仁昊失联许久的事情,像正常久别重逢的家人一样,简单地互相问候,一起去街头吃面,两人喝同一瓶酒。酒喝了半瓶,他才开口问对方,带着一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侥幸,未来想去做什么。
刚退伍回来的俊昊,已经长得很高很壮,健康到好似这辈子没遭受过任何意外和疾病,坐在他对面都比他高出一截。但那张脸完全没变,依然很白。那孩子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盯着他看,突然又贴近来摸他的头发,哥,怎么又多了这么多白发?
他躲开俊昊的手,重复自己的问题。钱都不是问题,他有些神经质地重复,又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自己惊动了空气中某个无形的东西。你想做什么都行,继续读书,出国也可以。
俊昊看着他,好像是被逗笑了。“哥,”他这次认真地回答,一字一顿,“你是不是不记得了?我小时候就说过,要像你一样当警察。”
这话他确实是听过,但黄仁昊从来没当过真。但这次他对上俊昊的眼神时,感到自己的心脏逐渐坠下去:他意识到俊昊确实是认真的。
“怎么不想做些别的。”他低声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手攥紧玻璃酒杯。“去学点画画、学文学什么的。或者学学吉他,逗女孩开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逐渐小下去。身体直觉比理智更早认定了他的失败,这一切都在向着完全错误的方向行进,熟悉的感知又一次如潮水漫上来,呼吸阻塞,后颈发麻,手指发抖到几乎抓不紧酒杯,酒顺着脖子和他的手腕流下。放下酒杯时他差点失手将杯子扔在地上,他的呼吸在自己听起来已经像是风箱。而俊昊抓住了他的手腕,热乎乎的手指,像是熟练已久地将酒杯接了过去。
“做那些干什么啊,哥。”俊昊给了他一个微笑,依然像广场上的大幅海报一样灿烂,“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而他看着那个笑脸,又一次无法自控地想到父亲。俊昊有着和父亲完全不同的脸,这张笑脸没有皱眉留下过的纹路,没有谨小慎微的保留,没有一点苦难经过所留下的遗迹,但黄仁昊想到的却是父亲惩罚他时的表情,他被迫跪在对方面前,戒尺落下第三次,他屏住呼吸,而父亲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直视他的双眼。

“还有三下。”

如果不满意就还有三次,这一切根本不会有尽头。在深更半夜他感到有人在触碰自己,并花了很久才意识到这不是梦。像童年时一样,俊昊的手放在他的身上,而他本应该推开对方的手喝止一切,但酒精造成的疲惫却在此刻显得千钧沉重,将他压在原地动弹不得。俊昊的呼吸打在他的脖子上,湿漉漉、热烘烘的。
“哥,我好想你。”他听到对方这么说。
有什么异物进入了他的身体,而他感到意识恍惚,有些事他从未向他人提起,当年手术时他感到自己没被完全麻醉,却又不确定那是否只是一场过于恐怖的噩梦。痛觉被完全阻断了,但是他仍然能察觉到发生什么,手术刀接触皮肤,精巧地破开他的身体,然后其他什么东西在他的肠道和内脏中翻搅。他无法动作,无法抬起眼皮。药物的效果使一切触觉都扭曲,难以辨别是什么东西被取出了他的身体,还是什么东西被放了进去。恐惧会让人本能地寻求空气,呼、吸、支持胸膛的部分全都使不上劲,费尽力气也无法将气体压进肺里。他又想起,在当年离开父亲病榻后他找到一个角落,偷偷掀起俊昊的衣服查看。横贯俊昊的腰部留下了大片深色的淤青,但就算触碰那孩子也没有反应,也不像之前一样哭泣,只是沉默地盯得他心惊。后来手术在他们身上同样的位置留下了对称的疤痕。他只是假装忘了,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俊昊紧紧搂住他的腰,在操他时贴在他耳边喘息。哥,我很早就想这么做了。就算话在耳边听起来也朦胧,只能从耳鸣的间隙传进他的脑子里。我小时候看到的录像带,被蒙着脸的人看上去很痛苦,但是我认识你的疤痕。“哥,”在冲刺时俊昊的胳膊箍住他的胸口,“我那时想,如果是我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高潮过。窒息的痛苦已经难以承受,胸腔几乎要炸开的痛楚让他晕过去三次,却又在下一刻快速清醒。他的灵魂好似已经真的离体,却又无法真正飞离升起,被胸口沉重的负荷牢牢压紧在原地,躯体已经干枯死去,唯有痛苦无法剥离。

他想要杀了俊昊,他不确定自己在朦胧和歇斯底里间有没有说出这句话,很大概率他喊了出来,或者喊出了一些更混乱的东西。这一切全都是个错误,他离开家时从未想过要一个弟弟,而父母当初则是因为对他失望透顶。这都只是为了报复。但俊昊的手臂依然圈着他,沉默地,在他的胸口压紧。
哥,在他昏睡过去前隐约听见对方说,我只想让你开心。

实际上那天那个老人问他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没有花掉你的钱?是因为罪恶感吗?
他摇了摇头,因为长久未发声而声音嘶哑。不,黄仁昊说,那些人都是恶棍,他们只想杀了他。于是他想要那些人全都死掉,他们也确实都死了。
那么,那个老人又问他,你又怎么沦落成这样呢?
于是黄仁昊开始颠三倒四地叙述自己的故事。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出来的话也是东一句西一句,完全像是疯人的喃语。他一会儿说起父亲死去的鬼魂,一会儿又说起什么债缘和因果报应。他说自己已经早早在阴阳界见过自己的生死簿,于是提前知道了一切的结局。他说自己的债缘永远无法还清,因为他已经给出了一切,却依然无法给出自己没有过的东西。所以他知道自己现界得到的一切都只会从他那里取走更多,直到他灯枯油尽再也不剩什么。他说他在镜中见过自己死去的魂灵,只余下一具森森白骨。
有时他自己都听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他太久一声未作,只能不停地说。出奇的是老人却听得相当出神,还不时点头。最后他终于耗干了自己肺里的空气,只能咳嗽喘息。而老人沉思了半晌,却突然说了一句:“可你还是选择回来了。”
“什么、”他没听明白。
“你之前说,灵魂在阴阳界不是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嘛。”老人慢吞吞地复述着,“而我说,尽管你说了这么多,你每次都选择回来。所以啊,你一定很想活着。”

现在俊昊确实已经有了经验,卡住他脖子的手指只会停留那么久,在他因为窒息而晕眩脱力的瞬间就已经放松,随后往他的口腔送气。他在下一秒清醒过来,凭本能奋力吸气,瞪大眼,抓紧对面人的肩膀,战栗着夹紧体内的阴茎。是的,他又活过来一次,回到这里,面对这一片狼藉。纵使千百次再度确认,他依然选择继续活着。

“所以,”那个老人后来又问他,“你想要再来一次的机会吗?你想要忘掉这些,去做翻动别人生死簿的人吗?”

俊昊搞过他后,第二天一早匆匆起来要去上班。他其实醒得更早,只是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听着俊昊急匆匆地穿衣,洗漱,然后是年轻人热烘烘的呼吸,离得太近,嘴唇贴上他的脸。
“你已经醒了吧,哥。”俊昊在他耳边轻声说,“但没关系,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继续躺着不动,但已经开始感到自己气管肿胀,腹中一阵恶心,好似肠子打结,被无形的手搅动。俊昊的手指碰过他的脸,又触碰他的耳朵,他知道自己的耳朵在发烧。
“我已经交过这里的房租了,哥可以住在这里,如果哥不想和我住在一起的话……”后面这句话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带着恳求的语气,“哥,别再躲着我了。妈妈也很想你。”
他的指甲陷进手心,熟悉的痛苦逐渐逼近。最后一次,他想。

门锁打开的声音,俊昊应当已经站在门口。“哥,我走了。”
“嗯。”这次黄仁昊应了一声。
门锁落上的声音。那确实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Notes:

,,,写黄文的进展真是完全没像我想象的进行
原本的idea:我真的很想写一篇简单无脑的骨科doi来祝胳膊老师生日快乐,like,两天时间刚好适合拿来搞一些简单快乐的黄色
now:我在Tmd干啥啊……我好迷惘…………我想写的黄色呢…………黄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