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这是一个平常的工作日，但对于尤利安·布兰特来说，这一天却不太对劲。
国家队训练刚刚解散，俱乐部给被征召的球员放了天假好好倒时差。于是布兰特窝在家里倒头就睡，睡得天昏地暗，连手机都没空打开。他醒来吃了点东西，正好沃尔夫打电话过来，布兰特接通，沃尔夫的声音略显焦急：“尤利安，一切都好吗？”
“都好。”布兰特一边喝水一边说，“我刚起床，怎么啦？”
“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我不过睡得时间长了点。”布兰特有点奇怪，“怎么，打游戏少人啦？”
“……对。”沃尔夫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下，“堡垒之夜来不来？”
于是他上线和沃尔夫打了一把堡垒之夜。游戏进行到一半，他看到胡梅尔斯的消息框从手机锁屏上跳出来：一切都好吗？
一切都好，布兰特操控人物躲起来，放下游戏手柄回消息，我在打游戏呢。
胡梅尔斯很快回复，和马里斯？
对，布兰特匆匆打字，我等下再回你。
胡梅尔斯的对话框闪了两下，最后发过来两个字。好的。
——现在想来，一切不对劲都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第二天下午布兰特开车前往训练基地时，发现在人行道旁边等自己的球迷多了一倍。
“尤利安！”有个女孩大喊，“我们支持你！”
今天是什么日子，布兰特有些纳闷，为什么支持自己，支持他在火影和死神都完结这么久之后还死性不改地看动漫吗？于是他决定闷头驶过人群不停车，就像马尔科经常做的那样。偶尔忽略一次球迷也没什么吧，他心虚地想，等下次人少一点再给他们签好了。一脚油门，布兰特的车甚至没有减速，径直驶进基地。
“嗨，尤利安。”前台对他打招呼，“凯尔在里面等你。”
“凯尔？”布兰特有些诧异，“就等我吗，还有谁也去？”
“还有胡梅尔斯，你们俩。”
真是奇怪，布兰特迟疑着提包向里面走，如果和国家队有关或是队委开会，那为什么聚勒不来？说实在的，胡梅尔斯一天和凯尔开八百个会他都不意外，但他自己——布兰特觉得自己还是和媒体部直接对接更有效率些。
胡梅尔斯在房间门口等他，靠着墙玩手机，还穿着他们俩上次见面时的灰色开衫和卫裤。看到布兰特过来，他抬头把手机揣回兜里，络腮胡紧绷着。
“马茨。”布兰特打招呼，“为什么只叫我们俩？”
“什么为什么？”胡梅尔斯诧异地看着他，“你还好吧？”
“我当然还好，昨天睡了十个小时。”布兰特这才发现胡梅尔斯脸色铁青，黑眼圈重得像煤炭，“天哪马茨，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啊，我的确不太好。”胡梅尔斯揉揉额头，揽着布兰特往会议室里面走，“没事就好，尤利安，我们进去说。”
胡梅尔斯闻起来像被过量咖啡和须后水腌入味了，布兰特侧头抬眼能一清二楚地看见年长男人眼角的皱纹，一圈圈一层层地没进侧边鬓角的头发里。
“什么事这么神秘——”
布兰特走进门，看见凯尔和泰尔奇齐两个人在桌子对面正襟危坐，会议室闻起来冷酷又尖刻。胡梅尔斯拍拍他的肩膀，为他拉开一把椅子，自己坐在他身边。后面的投影仪上幻灯片赫然停在首页，上面一个长长的单词居中放大加粗：风险控制。
“哇哦，这看起来真像个法庭，我们俩犯了什么事？”布兰特把包放在地上，开了个玩笑：没有人笑。
“……尤利安，你是不是没看手机？”
凯尔第一个出声，却说了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对。”布兰特承认。
“……那么马茨，你来讲还是让他自己看？”
“让尤利安自己来吧。”胡梅尔斯倒回椅子上，双手抱胸，“就在这里吗，尤利安，还是说你想换个房间？”
“得了，什么东西。”布兰特一头雾水，摸出手机，点开被他晾了一天的社交媒体，“我倒是要看看——”
社交媒体在他眼前像烟花一样炸开，碎片弹得他满身都是。
德国天空体育拍到了这样一段视频：布兰特、胡梅尔斯，二人先后从同一辆车上下来，一前一后地进了同一间屋子。随后，胡梅尔斯先走出房门，又停下脚步转身，和布兰特（只露出了一撮金色刘海）吻别后上车。
布兰特皱着眉头看完视频，又往下翻评论。评论里有刷彩虹旗支持的、有刷脏话骂他们的、有让他们对不莱梅好好踢别在意的、有不认识他们俩在下面问他们是谁的。
哦，这下我知道他们在支持什么了，布兰特终于反应过来。第二个念头紧接着也跳出来：等等。
“等等——”布兰特刚想说话，胡梅尔斯抬手把他按回去。
凯尔身体前倾，双手搁在桌子上：“俱乐部管理层已经协商过了，马茨、尤利安，多特蒙德将会全力支持你们。明天比赛时球迷也会拉横幅声援，你们不必有压力。”
泰尔奇齐在一边点头：“明天你们都会照常首发，如果哪里不对随时向我示意，早点下来休息。”
“另外俱乐部也会加强对你们的安保。”凯尔切换幻灯片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俩上班下班都不能开自己的车，球队大巴安保和球场安检规格也会提升。客场方面还在与其它德甲球队协商，但从到目前为止收到的回复来说，大家都乐意提供帮助和支持。”
“不能自己开车？”布兰特瞪大眼睛，“为什么？”
凯尔解释：“防止有人跟踪，直到这件事情过去为止。”他翻动幻灯片，“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保护措施、表明态度全力支持你们——直到所有人接受它。”
泰尔奇齐严肃地点头附和，胡梅尔斯一直皱着眉。布兰特呢？布兰特一直处于一种过度震惊和神游天外的双重叠加态中，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凯尔和胡梅尔斯又确认了下细节，宣布散会，布兰特懵懵地站起来，跟着胡梅尔斯往更衣室走。
“尤利安？”胡梅尔斯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你真没事吗？”
布兰特依旧状况外：“马茨，我今天是不是能坐瑞尔森的车回去？”
“当然不行，那是敞篷车。”
“哦。”布兰特把手插进口袋里。
拐一个弯，更衣室就在前面。沃尔夫看起来在门口等了不少时间，见他俩终于出现，一个箭步冲上来，捧起布兰特左看看右看看。
“我没事，”布兰特推开他，“又不是天塌了，昨天不是还和你打游戏来着吗？”
“我一看见新闻就马上给你打电话来了。”沃尔夫也皱着眉，“尤利安，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布兰特摸摸头发：“其实——”
“马里斯，你还在干嘛？”施洛特贝克聒噪地闯进来，“哦，马茨，尤利安，是你们。啊，我还以为你们俩今天不来了呢。”
“走吧。”胡梅尔斯拍了下施洛特贝克的头，“好好准备比赛。”
来安慰他的不止沃尔夫和施洛特贝克两个人，布兰特走进训练场草坪一路上碰见的所有人都专门走过来抱抱他——连恩梅查都用两只大眼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过来捶捶他的胸，接着又微笑一下，有点尴尬地沉默走开。
天哪，布兰特无奈地想，我又不是什么易碎品，真没必要这样。况且——
况且。
训练结束后布兰特在更衣室磨磨蹭蹭等胡梅尔斯，旁人见他这样也猜出来了他在等谁，便都没来打扰。于是胡梅尔斯在更衣室门口捡到了一个戴着毛线帽玩手机的布兰特，耳朵折起，从帽檐底下露出一半。
“尤利安？”胡梅尔斯提醒他，“今天应该是沃尔夫把你送回家。”
“那个，我让他先回去了。”布兰特抬头看他，“你送我也一样吧。还是说，你会乖乖坐马尔科的车回去？”
“我和他交换了车钥匙。”胡梅尔斯只好承认。
布兰特背着包起身：“那走吧？”
从基地走到停车场用不了多久。两人拉开车门坐进去，布兰特扣好安全带，抬头，发现胡梅尔斯正用他那深棕色的漂亮眼睛看着自己，睫毛、双眼皮、眼窝，脸上线条繁复优雅像一幅素描画。
“尤利安——”
“马茨——”
两人同时开口，话语里对方的名字跳出来撞在一起，只好都闭嘴。
“那个，尤利安。”胡梅尔斯把一只手搭上车窗，“听着，我昨天知道这件事后想了很多——我很抱歉。”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
“我没几年球可以踢了，也不是第一次闹出丑闻。”他叹口气，“但你还年轻，尤利安。我们太不谨慎——我应该提醒你的。是我不好。”
“是狗仔不好。”
“是我不好。”
“那为什么，”布兰特气定神闲，“为什么我亲你的时候你却不躲开，胡梅尔斯先生？”
“什么？”
布兰特微笑：“我也想问你呢，马茨，我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