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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七小时的飞行并未给周乙带来丝毫疲惫之感，在飞机落地的时候他的精神极端专注，盯着窗外的环境观察片刻，KL这个地方全年气温变化极小，永恒的夏天，永恒的阳光。地面上还有一层未干的水迹，兴许是刚下过雨，即便阳光耀眼，却没有太过炎热，周乙起身拿下行李箱，戴好墨镜，像个普通游客那样等着，不经意地转头到处看。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到前面几排位置的一个男人，军绿色外套被他随意地搭在肩膀上，贴身的套头短袖下有着结实的肌肉，隐隐透出轮廓，那人也站在那里四处打量，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周乙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对方抿了下嘴唇，转过头给自己塞了个耳机，没再向这个方向看。
他们今天的航班其实延误了那么一段时间，因为有某个东方大国的政府专机要先行落地，因而这架飞机不得不在天上盘旋了几圈。下机后似乎是巧合，周乙路过行李转盘时，竟然又一次见到了刚才的男人，并且两人近乎同时离开航站楼，进入了同一部电梯。电梯里上了很多人，两人又被挤到了同一个角落。
男人似乎是嫌弃拥挤的电梯，手指不耐烦地敲着电梯厢壁，还掏出手机对着脸来了个自拍，手臂打到周乙胸口。周乙皱了皱眉头，轻轻哼了一声，很快电梯到达轻轨站楼层，男人嘴里嘟囔着不标准的英语推着人们从缝隙中挤出去。
“骚瑞，骚瑞啊……”
到达航站楼出租车所在楼层时，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周乙已经起了一层薄汗，他等待出租车的过程中将黑衬衫的袖子挽起到肘上，抬腕瞄了瞄时间，不经意地回头，却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恰在此时一辆车停到他面前，周乙径直上了车。
背后未知来源的目光消失，周乙松了口气。盯着他们的这个人似乎极有经验，刚才在电梯中史强通过暗语表达有人盯梢，让他小心时，周乙也早就察觉，只是他们两人都没能在短时间内从挤满人的电梯中找出那个钉子，对方也极度敏锐，发现自己有暴露风险之后，便消失在人群中。
周乙心头晕上一片阴霾，这次的任务尚未开始便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吗？他有预感，或许此行不会很顺利了……
此次他和史强接到的任务虽然未达到绝密等级，但出发前常伟思曾数次向他们强调了事件的严重性，并且配备了很强的技术力量支持，以大使馆服务人员轮换的名义先行进入了MY，周乙和史强两人也伪装为普通商人和游客入境。
他在行动作战方面其实稍弱于史强，他更强于情报方向，但这次是境外作战，这地方又人们以当地的语言为主要交流方式，英语华语应用都不算广泛，史强一个连两千英文词汇量都没有的，让他负责主攻实属强人所难，且有点扎眼。
周乙虽然不是精通当地语言，但他华英俄法四国语言都十分纯熟，好歹行动起来会比史强方便些，于是最终方案便定成了周乙负责明面上执行任务，必要时暴露身份也不要紧，史强则隐藏在暗中辅助，并有藏在大使馆的技术人员支持，想来任务难度应该不大。
但下机后这短短的路程便让周乙明白，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可能存在的多方势力了。
他又点开手机，查看了一下预订好的酒店，向某个背后的技术人员发出信号，等待下一步的任务指示。
“乌雕落地。”
先两人一步入境，此时已在大使馆布置好了一切装备的徐冰冰看了眼周乙的信息，连线了史强。
「史队？」
“卤煮收到。”史强现在已经在KL市区闲逛，像个游客那样，到处看看拍拍照，实则是在观察环境，试图找到合适的地点，用来安置他们可能会请来的客人。
「您现在所在的地区是秋奇市场，是个印度人聚集地，也是游客经常会打卡的景点之一，不过好像环境不怎么样……」
徐冰冰盯着屏幕上代表史强的亮点所在的定位，向他介绍着这个地方的大致资料，说到环境不好的时候，史强看着杂乱的鱼摊肉摊和远处的水果摊，笑出了声。这里味道真的很冲鼻子，他作为Alpha对此应该比寻常Beta更敏感，但史强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操着他近乎无法被人理解的英语，连喊带比划地买了个榴莲，拎在手里溜溜达达地走出市场。
“十个人，你帮我准备点东西吧……”
周乙此时正在酒店复习此次任务目前所有的资料，估计很快就会有新的指令，他需要做足准备。
“孙磊，Omega，药学专家，金五的董事长夫人，汪院士的表哥，嗯……明天会在KL会议中心参加KL国际医疗展，是个接近他的好机会……”
“汪淼就是在一周前举办的材料工程与应用力学国际会议后失踪的，孙磊看上去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表弟出事，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明天倒是可以探探底。”
周乙把资料复盘一遍后，果然收到了常伟思由徐冰冰转达的指令。
「保护孙磊，适当的时机将其从展会现场带离，等候进一步通知。」
周乙简单地回了收到，便关掉电脑，打开组织为其准备好的工具箱，仔细检查挑选起来。
格洛克G45，外加两个弹匣，伯莱塔950微型，额外一个弹匣，总计67发子弹。两把军刺，一把匕首，都是美军的M9型。鉴于这次任务较为隐秘，配备的武器都是国际上很常见的，不专属于某国或者某组织，量大管饱型，不会被第一时间查到来源。
周乙细致地将每一把枪拆解，检查，组装，熟悉手感，虽然储备还算丰富，但这么多子弹也不是让他大开杀戒的。MY表面上还是禁枪的，这些东西自然不能示于人前，并且，能不动用热武器还是别动的好，不到生死危机，越低调越好。
他一边收拾一边盘算，明天的展会体量中等，会场里同一时间怕是有近千人，要在这种环境下顺利接近并保护孙磊，难度不小，并且今天在机场的窥伺者，也预示着或许并不止他们一方在关注这个Omega。
周乙此次的身份是国内某个医疗器械公司的采购部经理，正规持有展会的邀请函。明天展会的安检措施是否严格周乙并不清楚，谨慎考虑过后他决定仅随身携带匕首和微型手枪，但愿不需要动用武力吧……
第二日到达会场后，周乙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一个便于行动撤离的位置，调试过耳机后，同史强及徐冰冰取得联系。
“乌雕已到位，准备入场，‘落叶行动’是否开启，请指示。”
史强正开着他的水果运输小皮卡在城市里穿行，听到耳机里周乙低沉的声音，他从旁边副驾座位上拿过一个莲雾，在T恤上擦了两下，直接咬了一口。
清脆的“咔嚓”声传入周乙耳朵，让他微微皱了皱眉。
“卤煮收到。这东西……怎么没啥味道啊……”
史强嚼着莲雾，还嘟囔着，似乎是在表达对水果的不满。
「坤舆收到，乌雕，可以入场。目标位于会议中心四楼，金五的展台在G2区域，但孙磊很可能四处活动，尽量将定位装置安装在他身上，便于我们制定计划。」
周乙调整了腋下的隐藏枪套，摆弄了一下藏在腰带后方的匕首，下车后整理了西装，将武器隐藏在外套之下，掂了掂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具有防弹防刺功能的公文包，习惯性观察一圈后进入电梯。
“嗯。”
虽然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但周乙仍然没有多说一个字，仅简单回应代表自己收到了指挥部的命令。
“老周，你小心点啊，我觉得昨天那事不是咱俩的错觉，那家伙没准现在已经在四楼准备堵你了，也没准孙磊已经被他们抢走了。”
史强继续开着车绕着会议中心附近到处乱窜，并且牢牢记下了地形和标志性建筑，时刻准备在周乙撤离的过程中提供支援，徐冰冰和指挥部的两位同事也分别在各自的点位做着各种方案，紧迫却不失条理。
“嗯。”
周乙的回应依然简练，电梯已经停留在四楼。没走几步他便到了展会大厅的入口，几个安检门边都站了两三个保安，肤色和长相明显是印度裔，做事也很有印度人的风格，像是漏勺一样将源源不断的参会人员放入大厅，这让周乙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水准的安检，他就是带着G45来也不会被拦下，那对别人来说也一样，看起来他已经需要做好大干一场的准备。
状似随意地走近孙磊公司所在的展区，周乙很快便找到了那个随时有可能陷入危险的Omega。孙磊和照片上长得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多了几分平面图像无法展示出的温和气质，根据拿到的资料来看，他的确是个挺传统观念中的Omega，三十出头，家庭幸福，事业有成，合该是不少人羡慕的对象。
现下他似乎是在向别人介绍自家公司的产品，但是今天他们带来的东西似乎都是很常规的，或者说，并不足够前沿。
比如很有可能是汪淼失踪原因的那个项目，智能血液，或者说纳米机器人。周乙看不太懂常伟思提供给他的那厚厚一本学术资料，但是这种新型技术可以通过将纳米级的可编程的微型机器人注入人体，这些小东西们利用生物电来工作，随后这种机器人会精准定位病变组织，进行健康检查和靶向给药，甚至从资料上显示，汪淼他们的研究或许已经进展到可以通过外在的控制程序，促使纳米机器人利用机体自有的资源进行自我复制……
周乙当时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如果这一项目真的完成，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这项技术并不在正确的人手里……
“你好。”
判断过周围环境后，周乙直接走到孙磊附近，开口向他打招呼，友好地伸出右手。
孙磊望了望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穿得倒是和会场中一大半人差不多，笔挺的黑西装，不过身材加外形让他没有显得像个销售，虽然他很可能的确是个销售吧……
纵然这么想着，孙磊还是很利落地同周乙握了个手，顺便迅速地扫了一眼这人胸前挂着的名牌。
Ivan Chou，俄罗斯名加华语的姓再加普通话，嗯，很混搭。既然对方会说华语，孙磊便很自然地同他介绍起了自己展台的产品，周乙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态度，连连点头不说，还会适时地问一两句，而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在孙磊拿样品给他展示时将可定位的窃听器沾在孙磊衣衫下摆处。
“周先生是从大陆来的吗？”
放下手里的器械后，孙磊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周乙点了点头，刚要回答，就嗅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花香。尽管瞬间绷紧了全身的神经，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仔细辨别片刻，不是香水，是一个Omega的信息素，完全纯天然的，像是玫瑰？
周乙鼻翼翕动，下了更精确的判断，大马士革玫瑰。显然孙磊也已经察觉到这股气味，他的眼睛落点由周乙脸上转到了他的背后。
这种人员混杂的场合，无论是出于礼貌抑或是方便，Alpha和Omega们都会使用抑制贴或是抑制剂之类的来掩盖自己的信息素，即便是无法使用此类药物的体质，也会尽力收敛气味，免得冒犯别人或是吸引到不该吸引的人。但此时这个Omega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张扬恣意地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他，或者她离周乙的距离并不算近，否则周乙早该察觉，而不是由对方的信息素来做开场白。稍稍侧身后，周乙看到了那个人。白衬衫，银灰色领带，铁灰色条纹马甲，同色系的西裤，西装外套搭在右臂臂弯处，亮皮材质的黑色皮鞋，头发用发蜡仔细打理过，向后梳理整齐，露出轮廓分明的五官。
看到两个人都朝自己看过来，那个Omega嘴角弯起，笑得露出了牙齿，随后朝着两人的方向走近。周乙瞬间警惕，脚下微动，移了半步挡在孙磊和这人中间。
“嗯……占有欲这么强吗？他是你的Omega？”
他嘴里说着开玩笑一样的话，却让孙磊赶忙解释起来：“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也是刚认识而已……请问您是……”
“鄙人姓毕，毕忠良，忠贞不渝的忠，金玉良缘的良。”他的口音带着点宝岛的腔调，尾音略有上翘，明明是低沉磁性的声音，却平白无故添了点撒娇的味道。
眼见着这人手都向前伸出，周乙只得准备同他虚虚一握，没成想对方却用了不小的力气，紧紧抓住周乙的右手晃了晃，松开前手指还刻意勾过他的掌心，周乙感觉自己手指上都沾染了毕忠良那浓香的信息素。
随后他和孙磊握手时倒是很得体，没有两秒便结束了这礼节性的流程。周乙不知这人的来头，也不想放他和孙磊独处，只能装作是对这里的产品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继续停留在他们附近。
“不知您怎么称呼呢？”
毕忠良问的是孙磊，视线却转到了周乙的方向，随后又迅速移回孙磊脸上，笑得很热情。
“孙磊，昆吾生物制药科技的研究员。”
“孙先生，作为一个Omega代表那么大的公司介绍先进产品，仅仅只是个研究员吗？有些屈才了呢。还是说孙先生您谦虚了，实际上您就是研发团队的主心骨吧？”
孙磊挠了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公司的实验室里工作，对我们各项产品的应用和潜力都比较清楚，毕先生有想了解的都可以问我……”
然后他引着毕忠良看了附近几件药品器械，简单介绍着，毕忠良随他走了几步，停下来的时候开口了。
“我对你们针对高能射线辐射导致癌变的抗癌药物挺感兴趣，只是有一点遗憾的是，大部分靶向药对病人的副作用太大了，生存的希望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其他风险。如果能有精细化的仪器，进入人体后，利用激光指引之类的精准定位癌变细胞，定向破坏或者输送药物，是不是就完美了呢。”
这话一出，孙磊表情明显变了一瞬，之后含混地回应：“是啊是啊，但是这种技术以现在的条件是做不出来的，哈哈……我们还是看看这个吧，这个是针对B型血友病的一种注射剂……”
毕忠良提到的这种东西让周乙竖起了耳朵，很明显他意有所指，汪淼和孙磊的纳米机器人项目是由金五集团出资，同国家纳米中心合作，项目目前处于保密阶段，如果不是汪淼失踪，这个项目的细节根本不会被他知道。
而毕忠良又是从哪里知道有这么一种微型器械的呢？
看来敌人的深入程度远比他们想象的严重，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必须找个机会向孙磊说明情况，将人带离这里保护起来。
毕忠良见孙磊有意扯开话题不谈，也不勉强，两人均是心不在焉一般，闲扯了两句毕忠良便告别离开。周乙见孙磊面色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磊便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周队，定位器已开启，监听功能也已经打开，现在帮您将信号接入。」
周乙的耳机里传来孙磊的脚步声，手机也震动了一下，但是他现在没空去看屏幕上代表孙磊位置的光点，因为在他准备跟上孙磊的时候，半道便被毕忠良拦了下来。
“Ivan……”
周乙无暇与他纠缠，侧过身要绕过他，毕忠良却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周乙多年训练的肌肉记忆令他闪躲之后反手钳住了毕忠良，随后又迅速放开，免得让人注意到他两人的动静。
“你是要去找孙先生吗？可是我看他对你好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俩都是Omega，不如考虑一下我？”
毕忠良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过于浪荡，对于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他很坦荡地站在周乙面前，直视周乙毫无表情的冷脸。
“毕先生，请自重。我还有事，失陪了。”
这个Omega明显来者不善，不过是为了拖延自己的时间罢了。周乙听着耳机中的水声，和略有些粗重的喘息，推测孙磊的去向，在听到另外两个脚步声靠近时，孙磊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你们是谁？干什么？别过来！”
周乙一把推开毕忠良，拔腿朝孙磊离开的方向跑去。
「周队！卫生间！」
饶是周乙速度极快，待他冲到卫生间门口时，孙磊已经被两个男人架在中间拖着走了一段路。孙磊不愿意配合，但怎么也拗不过两个Alpha，看到周乙过来时急得张口求救。
“周先生，救我！报警！”
报警是肯定来不及了，挟持孙磊的两人看到周乙挡在走廊正中间，反应极快，其中一个直接松开孙磊向他冲来。周乙身体微蹲，在那人冲到自己前方时来了个直奔他下盘的扫堂腿，成功让他脚下一绊摔倒在地。对方也极有经验，迅速站起身的时候还躲过了周乙扫堂腿惯性转身后接着的一记自下而上的变线踢，一个打挺站起，还没来得及出拳，已经又一个转身的周乙给了他正中胸口的一脚正蹬。这下进攻力度极大又踢得结实，高壮的Alpha被周乙踢得朝后倒去，甚至还两脚离地飞了一小段距离才落地躺倒。
这一番争斗发生在几秒之内，片刻间两名凶徒就有一个倒在地下，他的同伙迅速朝后瞄了一眼，背后不远处就是墙，这里本就是位于边缘的卫生间，门已经被周乙挡得严实，不放倒他肯定是无法离开，手里的Omega也不像是能跳过他们的阻拦一个人逃离的样子，遂手下用力将孙磊朝身后一推，自己朝周乙的方向攻来。
他直接凌空跳起屈起双膝朝周乙面门砸去，却因为周乙即刻跪地向后下腰躲了过去，他这下冲过头落到了周乙身后。此时卫生间门口好像出现了一个人，他抬眼一瞄，是毕忠良，他还很惬意地斜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周乙极大幅度向后屈下又很快弹起的腰，就差吹个口哨表达一下欣赏了。
这种时候打手也顾不上理他，手撑着地甩腿踢向周乙肩头，周乙此时尚未完全转身，只能匆匆用手臂稍作格挡，刹那间一阵剧痛从小臂传来，对方也借着旋踢的动作站直了身子。他并没指望这一下就能将周乙放倒，因而当周乙右腿踢至他颈侧时，他恰好将其接住夹在左手肘窝，随即右肘便要狠狠击在周乙膝关节上。
这下要是被他砸实，不一定当场骨折但是绝对要失去行动能力，周乙连忙提起膝盖稍转动一下卸力，对方也不纠缠，顺势转身蓄力，左肘就冲周乙面门去了。周乙挡下后尚未来得及退开，就被对手抓住了肩膀，随后这人的右膝已经从下方袭来，照着周乙的腹部招呼过去。
周乙双手立即下压交叉去抵抗这一膝袭，腹部微收略一弯腰避免被击中，这人应该是个泰拳高手，动作间刚猛凌厉环环相扣，周乙应付起来也很是不易，到抓住机会趁着对方肘击他颈部的空档向左闪了一下，顺利接近对方，一掌击中他的下颌，才让对方动作慢了片刻。周乙本想借此机会抬膝攻击，但打手也不傻，情急之下踩在了周乙半抬的大腿上借了个力，顺势跳起后膝盖便要撞上周乙的喉咙。
但他的动作在周乙用手挡住他的膝盖并且仰头躲避之后，失去了意义，还让周乙得以控制住他的腿将他放倒在地。不过对手是两个人，周乙顾得了这个就防不住那个，刚才被他踹飞出去的家伙此时也爬了起来，从周乙背后袭来。周乙听到动静连忙回身格挡，缠斗几下却还是被对方找到破绽，抱住右腿绊倒，这人力气似乎极大，竟然就着这个姿势拽着他的腿将周乙旋转着抡了一圈，眼见着就要让他的头结结实实撞到柱子上。
“诶，小心！”
毕忠良本来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掏出手机拍起了视频，结果眨眼间周乙好像便落了下风，他不知怎的竟然出言提醒，周乙也知道情况危急，卷腹逃过了脑袋被重击的结局，侧踢一脚摆脱了桎梏。只是此时他的帮手又冲了过来，凌空一记鞭腿，刚好是个门户大开的姿势。
要是史强在场便好了，这以一敌二确实是让他有些应接不暇。周乙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手上动作却没停，他反手从皮带后方抽出匕首，在自己被踢到的前一刻将匕首刺入这人腹部，抽出后又朝其左胸口刺去。眼看周乙掏出了武器，另一个凶徒也不能坐以待毙，周乙瞄到他手朝胸口腋下位置伸去，知道不好，连忙一把将被刺中胸口的倒霉蛋搂过挡在自己身前，之后便是一声熟悉的脆响，感觉身体一震，不过没有疼，看来面前这个倒霉鬼足够结实，子弹卡在了他的身体里。
周乙没有丝毫迟滞地从隐藏枪套里抽出950，扫了一眼因为痛击队友愣神的人，从人肉盾牌腋下伸手，对准方向就是连续三次点射，距离够近，无一脱靶，虽然袖珍手枪的子弹口径也就6.35mm，但足够让持枪的凶徒倒地不起。
随后周乙一把将沉重的人肉盾牌推开，自己朝后退了几步，依然举着枪对着在场还站着的那个人，毕忠良。
三人这番打斗在短短一两分钟之内发生，孙磊之前被甩到地下滚在一边，根本插不上手也逃不掉，此时周乙恰好退到他附近，事到如今孙磊肯定不会以为周乙是个销售了，这身手，这凶器，不是杀手就是特工。
“周先生……”
周乙顾不上回答孙磊，只挡在孙磊面前，死死盯着门口拿着手机对着他们的毕忠良。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啊！我要报警了！”毕忠良很是理直气壮，还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样子，尤其是在周乙朝前迈出一步时，他还晃了下手机，一副要呼叫警察的准备。
周乙怎么可能相信他是无辜的，两方都开枪了，巨大的声响居然还没有引来任何人，怎么想也不合常理。但他现在没空跟毕忠良纠缠，周乙从地上那个不知还活着没有的倒霉蛋胸口抽出匕首，随意在他身上拭干血迹，将匕首收回刀鞘，枪口牢牢指着毕忠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孙磊，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请你相信我，立刻跟我离开。”
“我……”孙磊还在犹豫，周乙立刻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没有选择，汪淼已经失踪了！你不能是下一个！”
孙磊立刻点头：“好！”
周乙稍放心了些许，指引着孙磊避开毕忠良的方向随同自己踏出已经变成案发现场的卫生间，头也不回地朝地下停车场奔去。
「周队！是否有伤亡！请回答！」
耳机对面的徐冰冰等人也听到了全程的打斗声和枪击声，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遂询问周乙。
“对方两人，不，三人，其中一人持枪射击，我没受伤，孙磊也很安全。现在你们得去帮我查一个人，毕忠良。”
周乙发动汽车驶离会议中心。
卫生间内毕忠良看着手机里拍下的画面，满意地笑了笑，之后他俯身探了探两个手下的颈部，嗯，命都挺大，还活着。
废物。
毕忠良拨出电话，对方立刻接通。
「BOSS？」
“二宝，计划B，给我追。”
周乙开车跟着耳机中传来的指示，准备前往史强安排的安全屋，车上孙磊仍有些惊魂未定。
“孙磊，Omega，男性，丈夫是金五集团的董事长黎志田，而一周前失踪的汪淼是你的表弟，同时，你们两人还在推进一个项目，智能血液。他原本只是来这里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第二天便该回国，却在前一天会议结束后不知所踪，现在……生死未卜。”
“汪淼不会出事的！他不会死！”
“所以你知道他失踪了？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失踪前和你联系过吗？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周乙一连串的追问让孙磊语塞，最后无奈地摇头。
“没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周乙从后视镜观察着后方，似乎他们并未脱离危险，有几辆车正在车流中穿插并逐步逼近他们。
“我叫周乙，是一名军人，更具体的东西我不能向你透露，但你应该能理解，我是受组织命令前来对你进行保护的。汪淼的失踪和你们的科研项目似乎有所关联，你已经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的工作。”
孙磊点点头。
“你们会找到汪淼的，对吧？”
周乙回道：“全力以赴。抓紧了！”
推背感瞬间袭来，孙磊慌乱地抓住车顶把手，向后视镜看去，不知不觉间有几辆车已经逼近他们，并且在持续压制他们的行驶空间。
“乌雕呼叫卤煮，需要支援！”
「收到！」
一辆载满了榴莲的皮卡幽灵般从车流中出现，不远不近地跟随着他们，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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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冰冰，周……不是，乌雕现在什么位置？”
史强趁着等红灯的时间，调出手机里的专用地图软件看了看KL会议中心的周边路况。
「附近是……香格里拉酒店。我把位置信息同步给你吧。」
“行，看见了。”
绿灯亮起，史强的手机收到了周乙的位置信息，他踩下油门朝那方向追去。
“乌雕乌雕的，这代号也太拗口了吧。我说老周啊，咱俩多少年兄弟了，退一万步讲，你就不能叫冻梨吗？”
另一边的周乙没有理会史强不着调的调侃，他注意到对面方向的几辆来车一个劲地向路中间变道，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于是猛打方向盘右转进市内公园的辅路，以防他们越过双黄线从正面堵截自己。
MY是车辆靠左行驶的国家，这一下转弯大概犯了交规。不过周乙现在没心情纠结自己是不是被违章抓拍了，他转头看了眼孙磊，只见Omega眼眶泛红，正忧心忡忡地四处张望。
周乙安慰他：“别担心，我们也有帮手。”
孙磊转过来看看周乙，想起他刚刚以一敌二的景象，努力微笑着点点头。
顾不上继续哄人，周乙严肃地对着耳机汇报：“目前围追我的至少有六辆车。”
史强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他和周乙的路程只有不到两公里了。
“对面什么背景能搞这么大阵仗……”
接着他果断叫上自己的得力干将徐冰冰：“你们十个也赶紧开车过来支援，动作快！”
「收到！还有史队，我的代号叫坤舆。」
周乙开车又绕回了大路，对面人多势众，在小路上不要命地别车，而他顾忌着孙磊的安危不能太激烈地反制。他把油门踩到高速公路的时速，在车流里左右穿梭，一路突围，总算艰难地甩开了几条尾巴，还不忘向身旁东倒西歪的孙磊道个歉。
前方就是巴生河的大桥了，周乙刚开上坡，对面突然来了一辆巴博斯改装的薄荷色AMG S63，用一个夸张的漂移刹停在大桥正中，周乙猛踩刹车欲向左转向，而S63后面又冲上来两辆黑色大众。
周乙暗道不妙，看了眼后视镜，果然后面的尾巴又追上来了，他咬紧牙关擦过路中央的薄荷绿跑车，却还是被那两辆黑车堵截，逼停在了大桥侧边。后视镜里能看到追上来的车队堵住了退路，簇拥着那辆清新得格格不入的巴博斯S63，而后薄荷色的车门打开了，从里面走下来一位熟人——白衬衫、灰领带、条纹马甲、黑皮鞋，还戴了一副墨镜，正是会场里才见过面的毕忠良。
毕忠良走到周乙车旁，微笑着敲敲驾驶座的车窗：“Ivan，孙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身旁的孙磊开始发抖，耳机里的史强正在咆哮。
「我马上就拐上大桥了！坤舆你们十个人准备好了吗？」
「来了史队，在你对面车道上！」
「听着，你就直冲冲地别我的车，咱们弄场大点儿的交通事故明白吗！」
「明白！」
周乙的表情始终冷冷的，他降下一半车窗抬眼看毕忠良。
空气里的玫瑰花香更浓郁了，毕忠良稍稍歪着脑袋，给笑盈盈的下垂眼增添了几份真诚，低沉的声音像带着钩子：“要不要一起到我那儿坐下来喝几杯呀？我有几瓶珍藏的萨凯帕顶级朗姆酒，很适合你哦，Ivan。”
话音刚落，前方突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在场的人纷纷警觉抬头，只见前方一辆私家车转弯上桥时挤占了一辆装满榴莲的皮卡车的道，皮卡车慌忙变道避让，却因质量偏大重心偏高硬生生向前滑了一大截，眼看着就要侧翻，车厢里的榴莲也甩出来一大半。皮卡司机吓得又往反方向转弯，整辆车哐当哐当左右摇晃几下，总算扭出个S形路线，歪歪斜斜地停在了大桥中央，正好挡住了毕忠良的跑车和后面的车队。
愤怒的皮卡司机蹦下车门，指着那辆“鬼探头”私家车破口大骂：“死扑街，会不会开车啊！”
私家车里的年轻女士愣了愣，走下车也不甘示弱：“系你自己车速鬼叼咁快，揸个的士头仲要超速，我体你系嫌条命长！（是你自己车速太快好不好，开皮卡车还超速，我看你是嫌命长）”
桥上原本紧张的氛围被这场事故彻底打乱，周乙最先反应过来，一脚油门窜出去，斜着撞上黑色大众的车屁股，擦着大桥护栏硬生生从封堵中挤了出去，只给毕忠良留下一地车尾气。
毕忠良冷脸瞪着唯二没被榴莲皮卡挡住的黑车，向前挥挥手说：“愣着干嘛呢一群蠢货，还不快追！”
两辆黑车如梦初醒一般辗转掉头，向目标逃离的方向追去。
毕忠良转身看向路中间坏了他好事的两个车主，他们还在吵，无非是责任扯皮，皮卡司机还指着一地榴莲让年轻女人赔偿。
真的只是一场普通意外吗？
毕忠良向身后的刘二宝招招手，轻声吩咐道：“你帮我把车开回去吧，让后面那群废物继续在城里四处转转，有线索了再报告给我。”
刘二宝点点头，回身捧起巴博斯S63车前盖上的两个榴莲，看了看惹出事故的两个司机，暗骂一句摔到地上，再坐进去把这辆超跑开走了，其余的车队也渐渐散去，原本拥堵的大桥勉强疏通了一些。毕忠良步行下桥，隐没在人群中重新打量那边还在吵架的车主。
那个男人非常眼熟。
几天前刚被上司安排了有关失踪的汪教授的任务时，毕忠良去新山市会了会老熟人张继强。这个长期混迹SG的情报掮客路子很野，自己拿出诚意求一求，说不定能知道一些极有价值的信息。他把张继强伺候得舒舒服服，这人终于松了口，事后搂着自己说要千万小心——汪淼失踪案的水很深，不仅他上司背后的大金主想要下场，汪淼的国家也极有可能派人亲自调查。
回去后毕忠良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在脑海里拼凑出了当前的大致形势。上司布置任务时没说会不会有别的势力插手，但汪淼已经失踪了四五天，按照他们国家的效率习惯，要亲自下场估计就是在这几天，绝对不会再拖了。
从BJ直飞KL的国际航班每天只在三个时段降落，分别是8:30、16:30和23:30，他们不会拖到很晚才到达，更有可能在早上或下午到。毕忠良没奢望自己一定能在民航机场认出BJ来的特派员，每天就只混在接机人群里走马观花地看一看，先把下飞机的旅客整体扫一眼，觉得特别的再多留意几秒。
而昨天下午在机场里遇见的两个男人实在让毕忠良感到很……微妙，虽然都是普通旅客打扮，但他的直觉认为这两人绝对不简单。毕忠良相信自己的直觉，尤其是对强者、对同类的，他就是靠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感观活到了今天。
果不其然，今天在国际会议中心打算“请走”孙磊时就跟其中一位重逢了，周先生一挑二轻松干掉了自己的两个打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而现在另一位就在眼前的车祸现场，以卡车司机的形象现身。
Bingo！
毕忠良都想给自己鼓鼓掌。
大桥上史强还在中气十足地跟徐冰冰吵架，不过他一直偷偷留意着耳机里的动静。周乙也没让他们在这里表演太久，在交警赶来之前给两人发了信号。
「危机解除，乌雕已安全，正带任务对象前往卤煮挑选的安置地点。」
史强与徐冰冰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终结这场争吵。
“烦死人啦唔同你吵了，我赶时间啊，赔啲钱畀你得了吧！（烦死了不跟你吵了，我还赶时间，赔你点钱行了吧）”徐冰冰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币不耐烦地甩给他。
“就这点钱你当我乞丐啊！我尼一地榴莲唔使卖啊？（我这一地榴莲怎么卖）”史强拿了钱还嫌少，不依不挠地堵在徐冰冰面前不让她走。
徐冰冰瞪他一眼，又甩了几张过去，史强这才点点头，回到车里载着剩下半车榴莲轰隆隆地开走了。
桥上闹剧结束，毕忠良坐进刚叫来的出租车里，让司机保持距离跟上前面的皮卡。那个女人也很有意思，不过两者选一个跟踪的话他还是选眼熟的男人。
远处的皮卡车不快不慢地开进小路，毕忠良猜这是要去秋奇市场。他掏出手机准备打几个电话，这时接到了手下人的来电。
“扁头，追到人了吗？”
「毕先生，对、对不起，我们只在路边找到了他那辆空车，人已经…不见了。」
一群废物。
“……在哪边找到的？”
「在崇光百货广场后面。」
“好，你们回去吧。”
崇光百货就在秋奇市场的南边一公里，他们在那里弃车换成步行，说明落脚点就在附近了。
毕忠良挂掉手下人的电话，打开手机备忘录，找到秋奇市场商贩的名单。
皮卡司机能当街演这么一场大戏替同伙解围，他的实力绝对不弱，自己就算用出租车作掩护跟踪他，也难保不被发现，因此不如让市场里的商贩们替自己盯着。
毕忠良顺着名单一个个打过去。自己的帮派每个月都会向商贩们收一笔保护费，只要他承诺这个月保护费减半，那些商贩绝对乐意做自己的临时眼线，皮卡司机再谨慎也没法同时防住那么多人，自己只要原地等着就行。
一个小时后，毕忠良收到了消息。
史强把车停在市场大门的瓜果批发商店旁，扫一眼后视镜，确认那辆出租车没再跟着才开门下车，临走前还拿塑料袋打包了两颗榴莲。这车是徐冰冰他们从别处买来的，停在这个市场里一点也不违和，史强也不介意旁边的商贩把车里剩下的水果“物尽其用”。
他绕过市场外围的一长排摩托车，沿着商铺小路直走，这里到了晚上应该会变成一片夜市，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更方便他和周乙隐匿行动。路过锡克庙时他转个弯走去对面，穿过几栋居民房，最后到一座由铁丝网和彩钢棚围起来的白色小楼前，打开院门走了进去。从屋里的楼梯上到二楼，史强按照约定的节奏敲了六下门，过了几秒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乙看起来刚冲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他侧身放史强进了屋。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史强说：“老周，你俩没事儿吧？”
“我没事。”
周乙摇摇头，看向孙磊。
“我也没事……”
孙磊这么说着，却一直紧张地抓挠双臂，原本白皙的皮肤已经通红一片。
神经性皮炎，史强和周乙脑子里同时冒出来这个名词，看来今天这事把金五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吓坏了。
“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叫史强，当兵的，专门来这儿执行对你的保护任务。”史强朝一旁的周乙抬抬下巴，“这我搭档，别怪他老是板着脸哈，上次他在咖啡厅笑一笑，吓得任务对象急忙给他买了单，他要再跟你笑一笑，你花的钱估计就更不少喽！”
这说的是周乙之前的一次卧底任务，他深入敌营后虚张声势地对任务对象“老金”进行了长期的职场霸凌和PUA，把人打压得快要崩溃，虽然不太道德但是给组织争取了不少行动机会。
周乙冷淡地白了史强一眼，后者摊开手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辩解道：“干嘛呀？我说的不对吗？”
孙磊被他们逗得笑出声，情绪终于放松了些。
“谢谢你们……请问接下来我就住这里吗，需不需要我做些什么？”
周乙摇摇头，脸色有些凝重：“原本我们怕暴露身份才准备了安全屋，但今天遇到的团伙明显势力不小，甚至有枪械装备，我们行动起来不占优，所以还是尽快把你转移到大使馆保护起来比较好。”
史强点点头表示同意，“行，老周你应该已经暴露了，我来带他转移。”
周乙开始给大使馆打电话，史强则掏出一颗榴莲，他拿M9匕首一把扎进顶部捅了捅，往下划拉几刀，接着单手硬生生掰开外壳，捧起一半递给孙磊。
不太友好的浓郁气味很快充满房间，周乙皱了下眉毛走到窗边，拉开窗户给自己透透气。三个人各干各的，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没有按照暗号来，不是自己人。史强和周乙对视一眼，同时拔枪上膛。史强悄声走到门后，周乙挂断电话挡在孙磊身前，两人一个凑近门板仔细辨认走廊里的响动，另一个往窗外观察是否有可疑的人和车——都没有发现异状。
说明找上门的人数量不多，可以主动出击。史强猛地把门拉开一个小缝，同时举枪顶住不速之客的脑袋。
门外竟然是毕忠良，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
“晚上好……哇！别那么紧张，就我一个来拜访，没带武器也没带人哦。”他瞪大眼睛做出一副惊吓的样子，举起双手以示无害。
史强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楼梯间，立刻把人拖进来关上门。
毕忠良毫不反抗，只饶有兴致地打量房间里的三人，接着说：“窃听器、定位器之类的我也没带。不信的话……”
他朝周乙吹了一声口哨：“你来搜身嘛，我脱掉衣服给你检查也可以哦。”
说完他还真开始慢悠悠地解马甲扣子，浓郁的玫瑰香一并释放出来。
史强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摆手说：“唉行了行了……老周，你招惹的人你来审。”
周乙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被人跟了还一点没发觉！老是这样，看见稀奇古怪的玩意就什么都忘了。”
抱怨归抱怨，审讯这种事确实周乙来做比较合适，毕竟史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臭名昭著”，闯过的祸包括但不限于打伤嫌疑犯、摔坏审讯室物品、把嫌疑犯恐吓到失禁等。
周乙叹了口气，走过去把毕忠良全身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两遍，确认了他没有带任何电子产品，整个过程中毕忠良一直笑盈盈地盯着他，眼神妩媚十足，看得周乙心态有点麻。
这个Omega在他们团伙里显然身份地位不低，而且刚才搜身的时候周乙摸到他身上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痕迹，虽然现在他一副任人采撷的样子，但绝对不可轻视。于是周乙又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条尼龙绳，准备把人捆住。
“周先生喜欢这么玩啊？”
毕忠良眨眨眼，故意把胸口挺起来让周乙捆。
白衬衫下鼓起了两个柔软的弧度，玫瑰花香绵绵地缠着房内的三人。周乙心态炸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旁边史强幸灾乐祸地“啧啧”两声，而孙磊埋头吃榴莲不忍抬眼看，只竖起两只通红的耳朵专注偷听。
最后周乙板着脸把毕忠良双手双脚捆起来就算完了。
现在两A两O共处一室，除了毕忠良悠然自在地玩自己的绑绳，另外三个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
“要4p吗？我可以。”毕忠良语出惊人。
“请你闭嘴。”周乙心情抑郁。
比毕忠良的捣乱更抑郁的是，现在屋子里的气味实在是难以描述。下午周乙被一群黑社会追来追去，进安全屋后刚洗掉一身Alpha味就被榴莲熏了一遍，现在又被毫不收敛的大马士革玫瑰再熏一轮，就算好好贴了抑制贴还受过A&O信息素耐受训练，他还是有点受不了，职业生涯里第一次感到无助。不是所有Alpha都像史强那样热爱重口味的！
他看了眼自己的任务对象：“孙磊，麻烦把窗户再开大一点。”
然后看了眼任务搭档：“史强，可不可以把你的榴莲扔出去？”
听到这话，孙磊有点着急，“榴莲……我要吃的，我马上就吃完了！”
然后赶紧埋头又吃几口。
“……算了不用扔了。”周乙投降。他决定把火气撒到史强身上，东北口音都快出来了：“我真服了你，怎么受得了这个味儿的。”
“嘿，这才到哪啊？还没让你吃我最喜欢的卤煮呢！”史强嬉皮笑脸地回嘴，不过也没忘了正事，他指指毕忠良说：“别矫情了赶紧问话！让人家一直等着多没礼貌。”
见人递了台阶，毕忠良顺手接下，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是CN派来找汪淼的。我们帮派在整个MY都有势力，可以动用手里的所有资源帮助你们调查，所以，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第一句话就把史强和周乙听懵了，他们没想刚落地就暴露了身份，这不仅关系到后续任务的开展，更关系到情报机密和国家安全。消息究竟是怎么泄露的？
毕忠良看出了两人的心理活动，宽慰道：“情况没你们想得那么严重，最开始我只听说了CN会派人过来，后来认出你们、追上你们都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自信地笑了笑，眼里闪烁着亮光，继续说：“这次的见面你们也可以放心，是我的个人行为，不是帮派的任务，我本人对你们没有恶意。”
毕忠良既然能找到安全屋的位置，他大可以带着手下围攻他们、夺走孙磊，但他选择了一个人上门谈合作，所以有可能是对他们有事相求。周乙顺着思路问：“跟你合作，你想从我们这得到什么好处？”
“我帮了你们忙，然后你们欠我一个人情。”毕忠良说。
周乙和史强对视一眼，他摇摇头：“抱歉，做不到。”
毕忠良放软了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更加情真意切：“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我可以给你们的调查提供很多很多便利。”
“不考虑。”
周乙毫无动摇，直截了当结束了谈话。他和史强到MY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跟当地黑帮眉来眼去的，更何况擅自主张地合作也不符合他们的纪律规定。
毕忠良只遗憾地耸耸肩，看起来没有生气或沮丧。
虽然合作谈不拢，但现在也不能直接放人回去，起码要等到明天史强把孙磊送去大使馆了再说，今晚只能让毕忠良留下来过夜。安全屋的二楼还有一间次卧，四个人住两间房，史强和周乙正好每人盯紧一个。
周乙看了看被捆住手脚的毕忠良，跟史强商量：“你盯他吧，我和孙磊比较熟。”
毕忠良眨眨眼，直勾勾地在两个Alpha身上来回审视，表情很是满意。
“我谁都可以哦。”
“不不不不不！”史强后退两步，嘿嘿一笑，拍拍周乙的肩膀说：“你跟他也挺熟的，我这个人呢，怕生。”
然后在周乙冻死人的目光下，史强抢先一步拉着孙磊去住次卧，毫无负担地把烫手山芋扔给了队友，走之前还帮忙把主卧的窗户开到最大。
“老周没品，竟然不喜欢榴莲……”
门“咔哒”一声合上，把史强的声音隔绝在外，现在房间里只剩两人，毕忠良果然又开始作妖。
“周先生，我有点困，能让我上床睡觉吗？”
周乙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把低沉的声线拗得那么曲折娇俏的，听得他耳根酥软头皮发麻。
“而且我现在被绑住了走不动，你能抱着我上床吗？”
周乙拖过来一张椅子，面对着毕忠良坐下，“我陪你一起坐着睡行了吧？”
另一间房里，史强关上门就收敛了吊儿郎当的做派，掏出随身携带的墨水笔和记事本。
“孙磊，在汪淼失踪的当天到达MY，是吧？跟你了解一些汪淼的情况。”
满嘴跑火车的军人一秒进入工作状态，孙磊被抓了个措手不及，连忙点点头。
“汪淼本来跟我约好了，等他开完会就把会议上对我们项目有帮助的研究整理成报告交给我，但是我在飞机落地后给他发消息就一直没有回，电话也打不通。”
“他给你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什么？”
孙磊把手机掏出来，翻出他们的wx聊天记录：
「汪淼 - 你订的酒店地址是什么？我走之前把报告打出来给你。」
发送时间是孙磊出发的那天。史强继续问：“他有没有用别的方式发过消息？比如短信、电子邮箱之类的？”
“都没有。”
也就是说汪淼在失踪前没有向孙磊发出过求救信号，史强在本子上记下这一点，然后翻到下一页接着问：“你们的项目叫智能血液是吧？金五集团出资，跟国家纳米科学中心合作研究，项目主持人是汪淼，项目成员里除了国纳的，还有金五的你，以及你实验室里的几个研究员。”
“对，没错。”项目情况被知道得这么清楚，孙磊也不意外，这说明汪淼的失踪受到了非常高的重视，他甚至觉得有点安心。
“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智能血液的核心资料、关键数据……反正就是这一类的东西，是汪淼一个人保管的吗？”
孙磊懵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理论上是要说的，想要尽快找到汪淼的下落就要配合调查，只是……
这两秒犹豫中，史强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了答案。
“不是他一个人保管。”史强说。
孙磊心跳漏了一拍，被史强目光里锐利的东西刺得错开视线。
“你也有这些资料。”史强补了一句，语气笃定，“但是，你不应该有，是吗？”
心思被彻底看穿，孙磊弱弱地妥协了：“就……我知道汪淼这样做是有点点违规的……”
史强的表情像在问“然后呢”，他马上解释道：
“国家纳米中心做的是纳米机器的研发，而生物测试环节和配套药物的研发要到公司来做，所以汪淼会把项目数据刻进光盘里交给我。虽然从规章制度上来说不太符合流程，但是……但是因为黎志田是我老公我算半个出资人，汪淼又是我表弟我们之间相互信任，所以就，就这么干了。”
“哦，也就是说，你也有智能血液的全部资料？”史强只关心最重要的问题。
“应该是全部吧……汪淼做的那部分我看不懂。”
“那就更该把你保护起来。既是汪淼的亲戚，又跟汪淼在一个项目组里，还亲自跑到MY，他们不抓你抓谁啊？”
史强意识到孙磊的重要性，现在已经丢了一个汪淼，决不能再丢一个孙磊了。如果汪淼是叛逃，有了孙磊的那些资料，国内的其他实验室也可以试着继续研究；如果汪淼是被绑架，那孙磊很有可能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为了逼汪淼就范。
现在得搞清楚除了孙磊还有没有别人掌握了项目数据。史强继续问：“黎志田知不知道你们这个项目的细节？实验室里其他人呢？”
“黎志田不知道的，他不懂这些，只是看我喜欢就负责掏钱罢了。实验室里的其他人也没有全部的数据。”
想到黎志田，孙磊眼眶有点泛红，度过惊心动魄的一天后他真的很想抱一抱自己的Alpha。
“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告诉黎志田吗？”
史强摇摇头，“暂时不能告诉他。”
孙磊蔫吧地叹了口气，接着想到另一件重要的事，“我原本过几天就要回国，现在还回得去吗？”
“不一定，得看组织安排。”
“唉，我要是回不去，肯定瞒不了多久的……”
孙磊很苦恼，黎志田这个人一天见不到自己就要发癫，到时候发现自己回不去，肯定要亲自飞过来。说曹操曹操到，他的手机响了，黎志田发来视频通话，屏幕上亮起一个表情冷酷、顶着狼耳朵的灰毛Q版大头 ，下面是一行巨大的“AAA不要忘记老公”。这个备注是黎志田在他出国前刚给他改的，现在当着外人的面放出，孙磊两眼一黑，有一种夫妻情趣被公开play了的羞耻感。
史强厚着脸皮凑过来“哦呦”一声：“你老公电话查岗呢？”
孙磊狠心地按灭视频请求，在聊天框里打字：「我现在不太方便，打语音好不好？」
史强注意到孙磊的头像是跟黎志田那个差不多风格的大头，只不过表情呆呆的，头顶上是一对兔耳朵。
两秒后，“AAA不要忘记老公”的语音通话发过来了，孙磊脸色艰难地接起来。
「老婆，你都不知道今天我有多累！还不让我打视频，那给个亲亲呗？」
史强一听乐了，压着声音起哄：“开免提！开免提！”
孙磊赶紧把手机拿远，怕黎志田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但小小的房间里通话声音根本藏不住，史强还是个五感发达的Alpha。
「老婆？老婆怎么不说话啊？」
史强听了又“嘿嘿”两声，这下被电话对面抓到了，毕竟对面董事长也是个五感发达的Alpha。
「等会儿，你旁边什么动静？有男的？？谁啊？？？」
这下坏了，孙磊想赶紧给黎志田解释清楚，结果张嘴发现，好像这事要保密的吧？我能说吗？怎么说？刚支支吾吾了几声就被对面挂了语音，下一秒视频通话又打过来了。
这下真完了。
孙磊可怜巴巴地瞪了史强一眼，史强不好意思的笑笑，松口说：“算了你接吧，给你老公解释解释清楚，注意点分寸就行。”
孙磊点开视频邀请，手机前置摄像头忠实地把背后朴素的灰粉墙拍了进去。
「磊磊你那是什么地方？怎么看着那么简陋？谁在旁边啊？」屏幕里黎志田穿着他的真丝V领黑色睡袍半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表情不满。
“呃，我在一个……民宿里借住，旁边是刚认识的朋友，带我来这儿的。”孙磊字斟句酌地试图解释。
黎志田猛地从床上弹起来，眼睛喷火地盯着手机：「民宿？妈的老婆你跟人开钟点房啊？开钟点房就算了怎么还找条件这么差的！哪个穷鬼土鳖给老子戴绿帽！」
“啊？不是，老公，我……”
对面离谱的一连串逼问把孙磊干懵了，旁边的史强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让黎志田成了捉奸小三的正宫，直接开喷。
「狗日的终于肯出声了？你他妈睡我老婆搞不起总统套房你哪来的勇气？」
孙磊崩溃得要哭了，大声打断黎志田：“老公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这句话听起来太像出轨绿茶渣O的狡辩了，孙磊喊完就打了个哆嗦，但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淼淼他遇到麻烦了，我也跟着倒霉，然后我就被……被大使馆的人找到，现在就在跟他们谈话。”
「真的？大使馆哪个人？我看一眼呢！」
孙磊求助地看向史强，见史强点头同意后才把镜头转向他，可惜史强今天这身打扮太像穷游驴友了，上身套头短袖，下身沙滩裤衩，从领口里还能隐约看见胸毛。
「哪来的超雄男A，磊磊你骗我呢！」
黎志田再次暴跳如雷，大开的V领都跟着颤了颤，露出他自己同样旺盛的雄性。
“没有，真没骗你……”孙磊急得快冒烟，小脑瓜疯狂运转，突然想起周乙还在隔壁，他看起来可比史强靠谱多了。
“我给你看另一个人！”
说着他举着手机大步闯进主卧，同时把通话调成后置镜头。下一秒，不大的房间里衣冠楚楚的周乙跟乖巧捆绑的毕忠良排排坐的画面传递给了黎志田。
毕忠良：？
周乙：？？
「孙磊你他妈还找了不只一个？？老子是满足不了你了吗非要去外面开银趴？？？」
孙磊僵住，整个人缓缓崩溃了，他破罐破摔地把手机交给追上来的史强，背过身蹲下来捂住脸。
史强看着画面里面红耳赤的金五集团董事长，笑得有点缺德，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打了个招呼：“黎总晚上好啊！虽然我不是大使馆的，但确实是带着任务来找孙磊的哈，别误会你老婆，一会儿我让国内的上级跟你联络！”
说完就把视频掐了。
同一时间，在遥远的山城里，金五集团董事长给刘秘书打了七个电话，催他赶紧推掉自己第二天的全部行程，安排一趟飞往MY的最快的国际航班。
TBC
Chapter 3: 3
Chapter Text
毕忠良醒来时习惯性地伸手想伸个懒腰，但动作被手上的束缚限制，随后他感受到僵着躺了一晚的身体处处传来酸胀，稍一转头便看到床边椅子上坐着的人。周乙还在盯着他，见他醒来，抿了下唇没说话。
此时天还未全亮，窗外的天空泛着微蓝，这样的景象不会持续太久，约摸二十分钟不到，太阳便会完全升空。毕忠良看了下天色推算时间，清清嗓子才缓缓开口。
“Ivan，谢谢你抱我上床睡觉，但是我现在手很酸，你能不能解开我？而且，我想去卫生间了……”
-
昨晚被黎志田的电话那么一打岔，周乙和毕忠良在孙磊离开后又陷入了沉默，或者说周乙单方面的沉默。周乙本来想从毕忠良口中套点什么出来，但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来历不明的黑帮人物口风紧得很，三言两语便将自己话中的陷阱避开，并且嘴上还持续对他进行性骚扰。
周乙没再继续同他打机锋，坐在一边沉默着，盯人的同时等着指挥所传来毕忠良的资料。下午他们被毕忠良带人堵了之后，针对他的调查就已经展开，最晚明天天亮之前也该有些消息。毕忠良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Ivan长Ivan短地乱叫一气，信息素也是毫不遮掩地大肆释放，一副完全做好准备同周乙发生点什么的样子。
“闭嘴，否则我就找东西把你嘴堵住了。”
毕忠良毫无停顿地跟着周乙的话走。
“可以呀，用你的那根东西来堵好不好？”
周乙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他，转身在民宿的柜子抽屉里翻了翻，找了块不知道是抹布还是什么的不明布料，看着黑一块黄一块皱巴巴的，还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味。周乙将这东西团了团，走近毕忠良，直通通地要朝他嘴巴里塞。毕忠良忙不迭地向后躲，避免那脏布接触到自己，差点让椅子都向后翻去，要不是周乙手快扶住，他保准得结结实实地摔一下。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脏死了，拿开了，求你……”
到了这种时候毕忠良还不忘记勾引周乙，坐着的姿势微微抬脸，眼睛像上看，眉目含情，说到最后声音还刻意压低，周乙将脏抹布搭在毕忠良的椅背上充作警告，不理他，回到自己那边继续盯人。
毕忠良倒也没再说什么，他沉默起来。窗外的夜空也越发深邃，周乙眼看着毕忠良缓缓阖上眼睛，像是困极，头一点一晃，这椅子两边没有扶手，迷迷糊糊的人时不时朝旁边一歪，落空感又会让他霎时清醒。但不多时，毕忠良又会重复这个过程，周乙在一旁看了一会，某次他倒的方向运气比较好，朝后靠去，这时他倒是没顾上嫌弃那抹布脏了，头向后仰着呼吸平稳，竟是真睡着了。
观察了很久，周乙发觉这人似乎不是在伪装，他思考良久，还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毕忠良在周乙走近的几步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不过出于伪装他还是维持着迷糊的状态。刚才那片刻他的确是睡着了，只是他这人警惕性还算高，人都这么接近了还睡很死的话他估计也活不到现在。不过料想周乙应该不会杀他，只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假正经，看自己睡着了才准备来揩油。
随着身体一轻，毕忠良微微眯眼像是瞄了一眼周乙，随后又软软地靠上了他的肩膀，一副美梦未醒的状态，毕忠良并不知道周乙能不能察觉自己已然清醒，但随后他便被周乙放到了床上。眼睛仍然紧闭的毕忠良已经做好了任何事情发生的准备，只是周乙并未如他所愿，他将薄被拽过来搭在毕忠良身上后，便拖了椅子在床边坐下，继续盯着毕忠良。
一室静谧。
-
回到现在，毕忠良意识回笼后迅速复盘了昨夜的一切，嗯，坏消息，他期待的事没发生，好消息，这个人的确不算糟糕，他可以继续努力一下。
听到毕忠良的要求后周乙没拒绝，他没有虐待战俘的爱好，将毕忠良脚上的尼龙绳解开扶起，带着他到了卫生间门口。周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喊孙磊起来盯着，毕竟毕忠良是个Omega，但转念一想，孙磊能盯得住个什么，只能亲自推开门，直勾勾地看着毕忠良。
毕忠良走到马桶前也不动作，反而眨了眨眼，朝周乙举起了他被绑在一起的双手。
“这样不方便的，要不……Ivan你来帮我？我怕弄脏衣服……还是说，你就是想看我弄脏的样子？”
周乙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松开了毕忠良手腕的绳子，他不认为手无寸铁的毕忠良能在此时给他一个突然袭击然后顺利逃跑，毕忠良撇了下嘴。
“没情调的Alpha。”
之后他揉了揉有些酸麻的手腕，毫不避讳地开始解起腰带，周乙稍向后退了半步，盯着毕忠良的后脑勺。水声淅淅沥沥，没持续太久，因为毕忠良被周乙绑起来后直到现在，一整夜都没吃没喝，自然也没什么存货。
整理好衣服后毕忠良悠闲地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开始打理自己，昨天没洗澡，头发经过一夜也有点软趴趴的，他伸手沾了水试图去恢复发型，却只搞的头发更加柔软地散乱开，最后只能无奈地冲了冲手，擦了把脸。
“好了，绑起来吧。”
毕忠良又将手伸到了周乙面前。周乙看着眼前这人，他和昨天那个胜券在握成竹在胸的黑道人物已经有些不一样了，或许是发型的缘故吧，他今天看起来倒是有几分Omega的样子，但周乙并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很快，毕忠良又被绑住了双手，周乙打算将他带回卧室，不过他们的动静也已经吵醒了隔壁的史强，或者说，史强也根本没睡。昨天晚上直到凌晨，周乙还能从他们和指挥所的通讯线路里听到史强在疯狂催促徐冰冰尽快给出这个任务所有欠缺的资料，以及查清他们抓到的这个叫毕忠良的人，到底是什么背景来路。
史强歪斜地靠着门框，龇牙咧嘴地盯着从卫生间出来的两人，吹了个口哨。
“哟，老周，开窍了？怎么还把人绑着呢？”
周乙没理会史强这不着边际的调侃，直接问道：“孙磊呢？叫他起床吧，我们该准备了，估计很快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指示。”
事实的确也如周乙猜测的一样，没过多久徐冰冰便带了人开车过来接孙磊去大使馆，接下来的日子里孙磊可能需要在大使馆小住，而周乙和史强，则需要继续探查汪淼失踪案的来龙去脉。至于毕忠良，徐冰冰朝周乙的手机上也传了一份资料，并不算特别详细，但也可以让周乙从中得到不少信息。
毕忠良此人名下有一家名为Flamingo/火烈鸟的公司，主营方向是进出口酒品贸易，面向KL各种中高端酒店餐饮，作为他们的名品洋酒供货商，同时，公司旗下还有同名的啤酒品牌。
实际上Flamingo最开始也只是一个面向大众市场的相当普通的啤酒厂罢了，但是在七年前，毕忠良从前任老板手里以极其物美价廉的价格拿下了这家当时发展还不错的啤酒厂，随后便开创了酒品进出口的贸易业务。起初没人看好他这个行为，不少人等着看他败光家产，顺便伺机将这个漂亮诱人的Omega收入囊中，岂料没人等得到这一天，他这生意反倒是稳稳地做下来了。
周乙继续翻着资料，赫然发现毕忠良有一个女儿，姓刘，今年十岁，就读于当地的一所华文小学四年级，而毕忠良的公司以及他本人也是这家小学的赞助商。
只是资料里并没有显示这个女孩另一位家长存在的痕迹，毕忠良对此从未向任何人提及，他出现在MY的时间和方式也不可考证，只知道那时这个女孩便已经在他身边了，大约是之前和某个不知姓名的Alpha生的吧。毕忠良作为一个Omega，非常善于利用自身的性别优势，并且作风上十分放得开，只要能得到足够的利益，他似乎并不在意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因而他的名声也算不上清白，只是鉴于他现在称得上有钱有势，倒是没人敢当面说他什么，毕竟他背后还有个「兴和社」。
兴和社源自当年华人抱团成立的中华记，后来经过分裂变迁形成了现今的样子，道上人一般都叫这个团体76党。他们的势力不算小，旗下黑白灰产业众多，而毕忠良的酒厂就是其中白产部分的佼佼者，只是终归是沾了个黑字，洗得再白底色上的阴影也是抹不掉的。
此前毕忠良刚找上门来的时候，也曾自报家门说是帮派人士，颇有势力，只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没人知道。说到底，一个MY本土帮派的成员，到底是为什么要上赶着来和他们套关系呢？毕忠良自称找上门是他个人的决定，但之前他带人在桥上堵截孙磊的场景尚历历在目，这总不会是他个人能做的事。
他背后的76党，为什么要这么做？兴师动众大张旗鼓地绑架一个药厂研究员或者董事长夫人并不是他们这种已经致力于洗白的黑帮会主动做的，所以应该是出于什么人的指示。那么隐藏更深的这个幕后存在，目的为何，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更多的行动，都是一个未知数。毕忠良昨晚自己送上门，到底是钓鱼的饵还是他真另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是需要搞清楚的。若是真能由他入手，挖到更深层次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即便是不能达到这个目的，那也要将他看牢了免得再生事端，起码要将孙磊先行转移，之后再考虑下一步如何行事。
因此，史强和徐冰冰等人需要先带孙磊离开，在孙磊未安全到达使馆之前，毕忠良仍然得先控制着，于是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周乙身上。
毕忠良走到窗边瞄了眼楼下孙磊和史强离开的背影，察觉到周乙已经紧紧跟在自己身后，转头莞尔一笑。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做不了任何事。好了，现在他走了，我的任务也算是失败了，我的提议你们也拒绝了，你们该放我走了。”
周乙摇了摇头。
“现在暂时不行，等待我们下一步安排吧。”
毕忠良不置可否，晃了晃仍然被绑着的手腕，又对周乙展开了精神攻击。
“那要不我们也别浪费这大好时光？做点能让我们都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周乙丝毫不想理他，径直坐到小沙发上开始翻看手机里之前没看完的资料。毕忠良不依不饶地跟过来，一屁股坐上沙发扶手，周乙瞬间翻转手机，免得毕忠良看到什么。
“呵呵，小气鬼。”
恰在此时，毕忠良的肚子叫了一声，他已近十二个小时滴水未进，周乙其实也差不多，昨晚孙磊和史强干掉那个榴莲后都差不多饱腹，而周乙则是被榴莲刺激性的气味熏到毫无食欲，等到房间里榴莲味道散尽了，毕忠良的玫瑰香又明显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味道和榴莲相比倒是让周乙舒服了不少，但是再找食物周乙也怕横生枝节，毕竟当时一切情势未明，他着实没办法放心下楼去大快朵颐。于是此刻，听到毕忠良肚子饿得咕咕叫，周乙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似乎该吃点东西了。
“我饿了，也渴，你不让我走可以，但是你不是打算让我饿死吧？”
周乙站起身：“那你有何高见？”
毕忠良抬头看着他，眼睛笑得弯弯。
“小气鬼你请我吃饭吧。”
周乙和毕忠良出门觅食时发现毕忠良对此地颇为熟悉，他随意转了两眼便确定方向，带着周乙朝北边走去。
“Ivan，我带你吃个好吃的，但是你买单啊。”
之后周乙便被带到了一家像是华人开的椰浆饭餐馆，店面不大，看上去就像是开了很多年的那种，里面几张圆桌子，桌上还有大花塑料布充作桌布，配了很多蓝色黄色的塑料凳，客人们零散地坐在那里吃着东西。
毕忠良开口用客家话同店主打招呼，周乙在一旁仔细听着，辨认出的确是华语的一种，虽然听不太懂。他迅速通知了徐冰冰注意一下毕忠良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同他人接头。
徐冰冰此时刚将孙磊安置好，周乙的任务便来了，虽然无奈但她也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各种工具程序运转起来后，周乙的耳机便有了近乎同声传译的功能。
毕忠良似乎真的是在同店主寒暄几句罢了，随后两人便被店主带到了角落唯一的方桌，恰如毕忠良刚才所说的，拜托店主帮他找个好位置。入座后，毕忠良拿着菜单向周乙比划起来。
“Ivan，这家店的椰浆饭很好吃的，你试试？你喜欢什么的？他家的咖喱羊肉或者鱿鱼都不错，尝尝吗？”
周乙素来不太喜欢这些气味过重的食物，他是个非常Alpha的Alpha，极强的身体素质带来了更为敏锐的五感，嗅觉更是发达，此时店里的咖喱气息已经让他有些不适，闻言迟疑了片刻，眉毛稍稍动了动，毕忠良便立刻察觉了什么。
“嗯，你不喜欢这个，没关系，那我帮你点吧，相信我，不会坑你的。”毕忠良朝周乙眨了眨左眼，将菜单递回老板那边，熟练地用客家话点起了单。
随后两份梅菜扣肉椰浆饭被送上来，毕忠良很开心地推了一盘到周乙面前，替他摆好勺子，抬手示意周乙尝一口。
“别担心，没下毒，不骗你的。”说完毕忠良就低头吃起了自己那份。周乙发现毕忠良的确没撒谎，这饭是很好吃，椰浆清甜，梅菜扣肉也不算油腻过头，毕忠良余光看到他开始进食，也没多管，专心填满自己空空的肚子。
吃了一大半后饥饿感缓解不少，毕忠良又打开了话头。
“Ivan，你叫什么名字啊？中文的名字。”
周乙停了下勺子，朝毕忠良歪了下头。
“周乙。”
毕忠良也歪了脑袋：“什么？周一？哪个yi？”
“甲乙丙丁的乙。”
毕忠良笑了一下，没当真。
“Ivan你还是不相信我，哪有人名字叫这个的啊，又不是问你代号。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我就叫你Ivan好了。”
周乙没否认，继续吃着他的饭，毕忠良则开始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处境。
“你看，我这也是带着一大帮兄弟们讨生活的，现在任务失败了暂且不提，我也不能一直消失不见啊，我那些兄弟们要着急，我惹不起的上司们也会起疑。你老是这么扣着我也不行吧，我倒是无所谓，但他们万一闹起来，坏了你们的事就不好了……况且，我还得想想办法怎么跟上面那群人回话，我这也挺不容易的，你就体谅体谅我好不好？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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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周乙把毕忠良带去了自己住的酒店，毕竟自己已经暴露，不适合再在史强的安全屋附近游荡逗留了，他们还需要史强继续隐蔽作战。
尽管毕忠良吃饭时发表的一番求放过的言论听起来很合理，但周乙还是没有照做。首先，兴和社那边肯定已经查到了自己的身份，兴和社及其幕后推手为了掌控孙磊的确有可能与己方为敌，铤而走险去绑架，但只是为了一个帮派成员的话，不值得他们跟中方撕破脸；其次，毕忠良是调查汪淼失踪案的一个重要突破口，在组织讨论出下一步行动方案前，他确实不好擅自放人；最后，他相信史强和徐冰冰的工作效率，他们应该很快就从MY官方那里拿到案件进展，尽快得出方案，因此自己其实也关不了毕忠良多久，不至于引起帮派的过度反应。
毕忠良倒是没有为自己成了周乙的“人质”感到不爽，相反，在得知要跟周乙一起去酒店后他更兴奋了。Alpha都是一样的，看见不被驯服的Omega都想按在地上骑一骑，也许昨晚周乙只是不好意思当着另外两人的面要了他，现在孤A寡O的才显露出真面目。他不介意假正经的男人，只要能达到目的都无所谓。
周乙带他来到了KL市中心双峰塔脚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毕忠良知道这家，HK人开的，服务品质很不错，自己还是他们的钻石会员呢，Flamingo也是他们的酒水供货商。不得不说，周乙挑选约会场地还挺有眼光。
穿过旋转门走进酒店大堂，前台接待员看见Flamingo的老板，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毕忠良一把挽住身边周乙的手臂，对她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Linna。一会儿给我的这位先生送一瓶12年的富佳娜好吗？”
“好的毕总。”
周乙猛地窜起一阵鸡皮疙瘩，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毕忠良像条蛇那样缠住他，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实在不体面，为了不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变成焦点，他只好冷脸拖着毕忠良大步走去电梯间，干脆利落地上楼，刷卡，进房。
刚关上门，毕忠良突然一把抱住周乙，接着就要亲上去。周乙连忙后退躲避，怀里的Omega却不依不挠地贴上他，情急之中周乙伸出右手想抓住对方肩膀把人从身上甩开，可惜毕忠良察觉了他的意图，一把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只能说不愧是道上人物，果然反应迅速身手不凡。周乙后退半步欲用膝盖顶开两人，结果毕忠良毫不客气地夹住他的大腿，骑在上面用丰满的腿根来回磨蹭。周乙触电似的慌忙抬腿猛推，但是Omega的力气比想象中的更大，这一下没把人推开只让他挤出一声低沉的喘息，听得周乙全身酥麻，整个人僵住了。
这一僵直让毕忠良抓住了机会，他抱紧周乙用力前扑，两人一起倒在床上滚了两圈，停在大床正中变成了周乙把他压在身下的姿势。藏了一路的Alpha信息素此刻终于泄露出来，毕忠良呜咽一声，轻轻抚摸身上人的后背，埋入他的颈窝深吸一口气。
凉凉的木质香沁入心脾，很新颖，很喜欢。他沉醉在这浅淡的气味里，感觉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有个又硬又热的东西抵着小肚子，他情不自禁叹息：
“呼……Ivan，你刚刚好粗暴……”
身上的Alpha动了一下，毕忠良立刻抬起两条腿挂在他腰上，凑近Alpha的耳边说：“不过我喜欢你这样。现在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吧。”
下一秒，周乙掐住毕忠良的双肩，猛地直起上半身，眉头紧锁，面色泛红，眼里射出凌厉的怒气。毕忠良还想抬手挽留，但周乙灵活地闪开，直接跳下了床。
“干嘛这么害羞，我又不会让你对我负责一辈子。”
房间里的玫瑰香气越发浓郁，毕忠良躺在床上双腿张得很开，衬衫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露出一半雪白饱满的胸脯。
眼前的Omega可谓秀色可餐，但周乙只觉恼火又头痛。他自认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有很高的道德底线，并且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绝不乱搞AO关系，可现在裤裆里的家伙尴尬地充血起立，玫瑰香气还缠缠绵绵的对他火上浇油，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分了……
周乙绷着脸走到床边，给酒店服务打了个电话，要求他们送一沓抑制贴上来。毕忠良合上双腿翻了个身，侧躺着撑起脑袋继续骚扰周乙，滔滔不绝地劝他适度放松、禁欲伤身。漫长的五分钟后，服务员总算把东西送来了，除了抑制贴，还有一瓶朗姆酒、一盒避孕套。
服务员满脸善解人意，操着咖喱味的英语祝他和伴侣度过一个美满的假期，周乙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句谢谢，关上门后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面向毕忠良。
“他们考虑得很周到，是不是？Ivan，扔掉抑制贴吧，过来陪我喝一杯，然后我们一起用光这盒安全套。”
毕忠良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扯开衬衫露出一侧胸乳，笑盈盈地拍拍床铺。
周乙迎着目光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后颈上的Omega腺体。
毕忠良被Alpha看得浑身燥热，心脏在胸膛里雀跃舞动。他翻开衣领让腺体整个暴露出来，等待Alpha用犬齿刻下一个鲜红的标记，然后他会像菟丝子那样缠住这个男人，说什么都不放手，把他们的联结作为自己孤注一掷的武器和养分。
他感到周乙的手抚上脖子握住下巴，于是歪歪脑袋乖顺地把脸靠在他手心里，接着他的腺体上一阵瘙痒，是周乙用手指揉了揉那处，他满心期待，轻轻颤栗，忍不住轻哼出声。
周乙再换十个抑制贴也没用的。Alpha和Omega都是激素动物，他被自己的信息素熏了那么久，也该摘下矜持的面具，对自己欲罢不能了，很少有Alpha拒绝得了一个Omega的乖顺献身。
下一刻毕忠良感觉到一个黏答答的小方块贴了上去。
“……Ivan？”
空气中躁动的玫瑰香瞬间冷静下来，周乙放开他退后两步，“总算能安分点了。”
毕忠良难以置信地挠挠后颈上的抑制贴，缓缓恼羞成怒：“没情调的男人！”
他承认自己刚才有点自负，以己度人了。
但是，周乙是什么浪漫情调灭火器吗？参个军而已，有必要这么戒色吗？
搔首弄姿了那么久周乙都没上钩，毕忠良的自尊心有点受伤，恶狠狠地又补了一句：“真可惜，裤裆看着那么大，该不会是中看不中用吧？”
周乙没有理会他的无理取闹，无视自己下身的反应，走到房间里的另一张床坐下了，接着掏出记事本，开始复盘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史强刚给他发了一份昨晚审孙磊的资料，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心情变得有些凝重，只能庆幸孙磊现在已经被大使馆保护起来了。
至于兴和社横插一脚的目的，还是得从毕忠良这里突破。周乙合上记事本，转头看向被没收了气味的Omega。毕忠良又躺回了床上，安安静静却一直目不转睛地观察自己，像只机警的大猫，眼里闪烁着不服气。
“你知道吗？为了工作冷落一个Omega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毕忠良说。
周乙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毕忠良也不恼。他这会儿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这个Alpha越跟他装柳下惠，他就越挫越勇。既然单纯的美人计对周乙不起作用，那他可以再抛一些周乙关心的信息当诱饵。
“你就不好奇我们为什么非要带走孙磊吗？”
周乙没有问答，反问他：“你带走孙磊的任务失败了，空着手回去没问题吗？”
“Ivan，你在担心我？”
周乙木头一样没有反应，毕忠良做出苦恼的表情，继续说：“我确实在烦恼要怎么跟上司们交代，你要是能跟我一起回去就好了，既没有违反你们看住我的规定，又可以对帮派里那群老头子说——虽然没带回孙磊，但我拿下了CN的特工，四舍五入也是寻找汪淼的助力。”
“你们在调查汪淼的下落？找汪淼跟你们抓孙磊有什么关系？”周乙接连追问，试探毕忠良是否知道孙磊的底细和他手里的王牌。
“你先答应会跟我一起回去，我再告诉你。”
周乙抿嘴思索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法保证。”
除非万不得已，周乙还是不想跟黑帮搅和在一起，这对他这种精神洁癖来说实在是有点高血压，而且万一没把握住分寸违反了纪律，就更糟糕了。
“好吧，真小气。”毕忠良抱怨一声，脸上却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他拍拍身边的床铺继续说：“那我就大方些降低一下条件，你上来躺到我身旁我就告诉你。”
周乙心跳空了一拍，预感到自己今天怕是逃不掉这朵霸王花的非礼了，后颈又冒出一片鸡皮疙瘩。他做了十秒的心理建设，然后僵硬地挪到毕忠良的床上，在他身边躺下了。
毕忠良很满意，笑得眉眼弯弯，伸手抚摸周乙的脸颊，扶着他面向自己。
“调查汪淼下落的任务是上司布置的，我就兢兢业业给他们跑腿，结果没查几天，他们又让我把孙磊请过来，然后就遇到你们了。”
“为什么要查汪淼，兴和社找他做什么？”
毕忠良揉了一把周乙的脸，然后手掌慢慢下移，缱绻地抚过喉结，落到胸肌上。周乙应激地往后缩了一下，然后被毕忠良揪住衣领。
“不许跑，回来，不给我摸我就不往下说了。”
周乙的脸色变了又变，震惊于自己一个Alpha竟然被Omega威胁着性骚扰，脑内一番天人交战后震撼慢慢转为委屈，深吸一口气默默挪回原位——就当是为了任务含泪下海吧。
Alpha这副良家妇男的表情深深取悦了毕忠良，他大力揉捏了几下胸肌，还嫌不满足，又解开周乙的衬衫扣子伸进去揉。
“实话实说，找汪淼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听说这是帮派的大金主强烈要求的，再深的内幕也不是我这种地位能知道的。”
周乙被摸得脸有点烫，心想着既然已经献身到这种程度，不刨根问底就太亏了，于是继续问：
“汪淼失踪案你们现在查到什么地步了？”
毕忠良神秘地笑笑，手在胸肌上转了几圈再慢慢向下摸到腹肌，然后回答：
“汪淼那天走出会场后乘坐一辆出租车离开，那辆车开出了市中心，最后被抛弃在一座破院子里，出租车司机也跟着汪淼一起失踪了。”
“这些线索我们自己也能查到，有没有你们的独门情报？”
现在徐冰冰他们肯定已经向KL警察总部申请了汪淼失踪案的调查进展共享，白道的信息周乙自然不会缺，重点是黑道这边有没有别的情报门路。
毕忠良揪了一把周乙的腹毛，顺着马甲线继续往下摸，手伸进裤子里刚碰到那根粗硬的棍子就被周乙一把按住了。毕忠良挑挑眉斜睨了他一眼，周乙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一圈，握着毕忠良的手从裤裆里拿出来，放回到胸肌上。
“那个，我不想回去写报告的时候把这种事写给上级看……”
毕忠良吹了声口哨，状似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拧了一把周乙的乳头说：
“我们自己的情报嘛，失踪的出租车司机经常在兴和社开的地下赌场玩牌哦，你们说他会不会因为嗜赌缺钱，所以被一些人收买了带走汪教授？”
“有证据吗？”
“有监控录像，还有他在赌场网站里的个人账号资金流动。你想看的话……”
毕忠良终于摸够了周乙的身体，转而牵起周乙的手往自己胸上摸。
周乙只觉得手心覆盖上了一团非常柔软的凝脂，还有颗肿硬的豆子夹在他指缝里。他浑身一哆嗦，裤裆里的东西狠狠跳了一下，慌忙要抽回手，毕忠良当然不许，一边掐住周乙的手腕一边湿漉漉地瞪他——敢收回去他就不接着说了。
“有完没完，我让你摸已经很可以了，不要得寸进尺！”周乙面露难色，但是对眼前的Omega毫无办法。
他灰色的衬衫已经被毕忠良解开了扣子扯得皱皱巴巴，黑色的西裤在两腿中间鼓起了巨大的一包；他的Alpha信息素也又跑了出来，凉凉的气味正好能给Omega降一降欲火。毕忠良夹了下腿，感觉下面已经湿透了，他凑近周乙的耳朵，笑盈盈地吹了口气：
“Ivan……你为什么还要忍着？我很健康的，不要怕。”
周乙无奈地低下头闭上眼，“毕忠良，你别再捉弄我了。”
他这副隐忍的反应倒是让毕忠良更喜欢了。毕忠良见多了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管不住裤裆的人，见多了把他当成玩物与战利品的人，见多了沉沦在他的温柔乡里献出情报、财富甚至生命的人。周乙越是隐忍提防，说明越是看得上自己，他不是一个可以肆意轻侮的Omega，他是一个值得警惕、值得严肃对待的对手。
他现在对周乙越看越满意了。周乙的实力他亲眼见过，这会儿也亲手摸过，实话实说，在他遇见过的所有Alpha里都可以排上前几，那些头脑简单花拳绣腿的面包块肌肉A跟他完全没得比；而且，虽然周乙不给他伸进裤裆里验货，但碰到的那一下也让阅鸡无数的毕忠良确定，那玩意的尺寸绝对领先。
这样的男人越正经越诱人，他毕忠良越想拿下。
“你就跟我合作吧，监控录像和赌场账号都跟你一起调查，有别的线索了也共同行动，我们一起把汪淼的下落搞清楚。至于找到人后把他带到哪里……我们再各凭本事怎么样？”
周乙睁开眼看着他，眼眶已经忍得有些发红，他确实有一点被毕忠良说服了，如果史强在场的话，估计已经跟毕忠良一伙劝自己了。
刚才他跟毕忠良的对话已经通过身上的设备如实传到指挥所那里，究竟合不合作就看史强他们的讨论结果了。周乙猜史强一定是支持的，这位同事执行任务的风格说好听点是“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说难听点就是利用一帮黑社会收拾另一帮，所以功劳没少立，处分也没少吃。
周乙说：“让我考虑一下吧。”
毕忠良满意地笑了，他松开周乙的手坐起来，伸个懒腰说：“多谢你刚才的款待，现在我想洗个澡，可以吗？”
周乙回想了一下，毕忠良从昨晚到现在除了上厕所就没沾过水，点点头同意了。
毕忠良把手并在一起伸到周乙面前，“如果担心我逃走的话，你可以像昨天那样把我绑起来然后帮我洗……”
“不用了，你自己进去洗，我在门外看着。”周乙立刻打断他的话。
“为什么要隔着一层玻璃呢？你可以进来和我一起，这家酒店浴缸还是蛮大的。”
“……我洗过了，你快去。”
于是毕忠良拿了一件酒店的浴袍去浴室了，脱衣服的过程中他时不时从镜子里看两眼，发现周乙还挺规矩的，只靠在玻璃墙上安静地等着。
花洒打开后，水汽渐渐朦胧了整个房间，周乙这才回过头瞄一眼。透过玻璃上的浅雾，能看到一个颀长的人影，身材很漂亮，饱满的胸口和丰腴的大腿他已经感受过了，细腰下面圆润挺翘的屁股就更加吸引目光。不得不说，毕忠良确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Omega，周乙每次面对他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让自己陷入被动。
感觉毕忠良要转过身来，周乙立刻把头低下，接下来就静静地听着水声。由于前一晚没怎么睡，不一会儿他就等得有些困了，抬手揉揉太阳穴时，背后的水声恰好停了下来。周乙用余光看见毕忠良随意地擦了擦身子，直接穿上浴袍，将要往外走。几秒后身旁的浴室门被拉开了，热乎乎、湿漉漉的Omega伴着他的玫瑰香站在了自己身前。
“Ivan，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居然被一眼看穿疲倦，周乙半垂着眼摇摇头，走到书桌前打算找点事做。
毕忠良跟上来挽住他的手，然后从他裤兜里摸出手铐，一个环铐住自己，一个环铐住周乙。他摇摇手腕，让金属互相磕碰发出细碎的声音，接着把钥匙扔到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说：“可以睡个好觉了吧？现在我一动你能就知道。”
周乙看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突然觉得毕忠良其实还挺体贴的。
他轻轻说了声“行”，牵着毕忠良坐到一张床上，靠着床头闭上了眼。不知是氛围太安逸，还是玫瑰香助眠，周乙很快就陷入睡眠，呼吸绵长。
毕忠良坐在床边正大光明地端详周乙的脸，怎么看都看不够，先偷偷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然后像只猫一样轻巧地爬上床，抬起周乙的一条手臂把自己嵌进他怀里，最后慢悠悠地一起睡了。
TBC
Chapter 5: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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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乙醒来的时候，窗外刺目的阳光被白色纱帘过滤后铺满了整张床，而他怀里的人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兀自在他臂弯里睡得香甜。周乙很是无奈，昨晚没睡觉的人似乎是他，怎么毕忠良现在还能睡？
之前毕忠良伸出爪子朝他脸上碰时，他早就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以防毕忠良搞突然袭击，毕竟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信任的基础，毕忠良此前对他的种种引诱也有可能只是为了诱他放下警惕罢了。谁知他闭着眼继续装睡，却只等来了鼻尖上的轻触，随后毕忠良竟然放肆地将自己塞进周乙怀里，这让周乙异常无奈。
这个人到底想做什么呢？他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Omega，此前他说的那些话周乙并未全信，也不会天真到以为毕忠良真对自己一见倾心，无非是有所求罢了，只是此时他的真实目的尚未暴露，自己与他虚与委蛇拖延片刻也不是不行，只等组织上的命令下达，周乙便可以采取下一步行动。
方才毕忠良所透露的那些信息，早已通过窃听器一点不少地传到了徐冰冰那里，连带着他被毕忠良百般骚扰的种种痕迹，若不是史强的频道并未接入，他都怀疑现在自己要被史强如何嘲笑了。
他昨晚一夜没合眼，此时确实困倦，再加上毕忠良没一会就在他怀里真睡着了，距离够近，抑制贴下的腺体仍有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勾扯着他的鼻尖，周乙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跟着意识模糊起来，这一觉竟睡得异常安稳。
毕忠良也是如此，人整个靠在他怀里不说，一条腿还架到了他腰上，周乙稍微感受了一下，唉，这个人洗完澡之后没有衣物可穿，只潦草地套了酒店浴袍，内里未着片缕，周乙无奈地推开了这条骨肉停匀的长腿，毕忠良也随之蹭了蹭他的肩膀，悠悠醒转。
“嗨~”
毕忠良像是他俩睡前真有一段缱绻缠绵的情事一般，笑着就要吻上他的唇，周乙匆匆侧头躲避，却还是被他结结实实地在下巴上嘬了一口。
“Ivan，你可真无情呀……”毕忠良语气里满是遗憾，周乙不得出开口辩解：“你不必说得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一样。”
⌈周队，史队那边初步的调查结果已经传给你了，你看一下。⌋
⌈老周，美人在怀，爽了吧？⌋
周乙没理史强的调侃，彻底将毕忠良从自己身上推开，去查看徐冰冰传来的资料。毕忠良的确没说谎，史强从KL警方那里得到线索也不过是和毕忠良口中的那样，汪淼乘坐出租车后失踪，司机也失踪，然后让他们去查司机的信息，对方瞪着清澈愚蠢的眼睛告诉他们，，是个印度人，查过了，找不到。
周乙无奈地吐出一口浊气，史强在耳机那头滔滔不绝。
⌈要我说啊，你不如就从了他，顺着他的这条线往下查，他不是说那个印度佬在他的赌场赌吗？你去那赌场看看，能不能挖出点什么。这边的警方，指望不上了，不使点邪招是不行了……⌋
随后徐冰冰那里传来的指示也让周乙明白，指挥部的意思和史强略有共通之处，希望他能利用毕忠良，但也叮嘱他注意分寸，别伤及自身或者有损国家利益。周乙无奈地回头看床上那个人，毕忠良正趴在床上笑盈盈地盯着他的背影，见他回头得意地朝他抛了个媚眼。
“是不是考虑好了？我们合作吧。”
毕忠良虽然听不到周乙耳机里的声音，但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又怎么会忽略周乙看他时那如有所思的眼神。周乙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头，偏过头不去看毕忠良裸露的大腿。虽然这人脸上留着精致的胡茬，但是好像体毛不多，毕竟是Omega，皮肤的确光滑……
“如你所愿，接下来就按你之前提议的，我们一起去你说的赌场，查一查那个司机，走吧……”
毕忠良笑了起来：“Ivan，哪有大白天去地下赌场的啊？肯定要晚上才行啊。而且，你看我都没有衣服穿，你总不会想看我穿成这样陪在你身边吧？虽然我倒是不介意……”
说着毕忠良还不死心地朝床边挪了挪，又移入了周乙的视线范围。周乙不再躲避，直视着毕忠良的眼睛：“那你想怎么样？”
“陪我先去逛街买衣服，然后晚上我陪你去赌场。”
毕忠良翻了个身，手指搭在胸前敲了敲，继续说：“但是Ivan，你现在得先给我找一套衣服穿，我看到你的行李箱了。”
周乙落地MY之后便入住了这个酒店，他不仅有行李箱在这里，连组织配给他的武器都有一部分放在房间，这个酒店虽然是明面上是HK的资本，但说到底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是和己方上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还算得上安全。
只是没想到这样一来，倒是让毕忠良占到了便宜。周乙很想拒绝，但毕忠良双目灼灼地盯着他，一脸不给我穿那我就这样走出去了的表情，他只能捏着鼻子从行李箱里掏出了衬衫西裤丢到床上，毕忠良眼睛斜着瞄了眼他的行李箱。
“内裤我也要，不然真空穿会磨到，不舒服，你也知道我是Omega……”
周乙瞥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又止住了话头。一般的Omega肯定不会想穿Alpha的旧内裤，但是毕忠良这个人，他要是问他介不介意怕是又要招来这人一通言语调戏，干脆闭嘴直接抽了一条扔过去。毕忠良顺手接住，倒是没做出什么让周乙感觉难以忍受的动作，他只是规规整整地穿好了衣服，似乎是有点不习惯，又扯了扯胸前的扣子。
他两人身量虽然有些差别，但这衣服没有不合身到不能出门，而且虽然毕忠良没开口，他却实实在在地从周乙的衣服上隐隐嗅到了之前的味道，周乙的信息素，很淡，淡到他没办法分辨这种味道具体是什么样的，只隐约觉得清凉，带着些许木质的气息。
毕忠良又细细嗅了嗅，很快他自己的信息素就遮盖了这味道，他有些遗憾，太淡了，以后他肯定有机会……
他的这一番思绪并未表现在面上，周乙自然不知道，他只看到毕忠良对着镜子用手抓了抓头发，酒店是没有发蜡这种东西给他准备着的，周乙靠在墙上等着毕忠良抱怨，但毕忠良只是透过镜子对他笑了笑。
离开酒店的时候，毕忠良又挽上了周乙的臂弯，周乙不想和他争执，只能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挽着，在别人眼里像是一对寻常的AO情侣那样走着。
他们住的酒店在KL市最繁华的CBD，周遭很是繁华，下楼没走几步便到了大型购物中心，毕忠良应当是这里各种奢品专卖店的常客，sales看到他都很热情地打着招呼，毕忠良也如鱼得水地选着他喜欢的衣物以及各种配饰，还让周乙帮他参考。
店员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关系，夸赞着毕忠良眼光的同时也希望这位老主顾的新欢能说点好听的，周乙却并未如他们所愿，只坐在店内的沙发上，冷冷地说了句你喜欢就好。他此时并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汪淼已经失踪一周，每拖一秒他的危险便又多一分，只是他深知他的急切更不能让毕忠良察觉，否则对方怕是更有拿捏他们的资本了。
毕忠良也不逼他表态，只是他每挑中点什么都会在周乙面前晃晃，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已然辗转数个品牌店，毕忠良的信用卡也刷了不知道几次，对方询问送货地址时，毕忠良竟然报出了周乙的酒店房间号，周乙试图阻止一下。
“毕忠良，你等下……”
“Ivan，怎么了？”
“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不送回你自己的地方吗？送酒店不合适吧。”
毕忠良笑着靠上了周乙的肩膀。
“也不全是我的东西呀，我还给你买了呢，你没发现吗？”
周乙刚才并没有去仔细看他买了些什么，此时得到这种回答有点意外，毕忠良却很得意。
“别担心，你的尺码我早就摸出来了，放心，肯定合身的。我穿了你的衣服，自然也得给你回点什么才行。”
“不需要，不管买了什么，都退掉。”
周乙斩钉截铁地拒绝，他并不想和毕忠良扯上什么更私人的关系，但毕忠良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无从开口。
“啊，那你的意思是你借我的衣服你还会收回再穿？包括……”毕忠良贴近了周乙的耳朵，像是怕别人听到一样。
“内裤吗？”
最终那一大堆东西还是被送去了酒店，而毕忠良则扯着周乙又到了楼上的餐厅。周乙有些头痛，逛街已经逛了有一会了，他抬腕看了下时间，已经五点了，但是毕忠良一脸你不要多嘴我自有分寸的表情，让周乙深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点单的时候，毕忠良指着窗外不远处耸立的双峰塔对周乙说：“你看，风景不错吧。只可惜还不是晚上，夜景会更漂亮。”周乙皱了皱眉毛，这人不会是打算在这耗到天黑吧？
“放心放心，只是随口一说，吃完饭我们就出发，我会安排人到酒店接我们的，别着急，现在安心享受我们的晚餐吧。嗯……你请客。”
周乙看了眼菜单上的价格，他上一次吃人均客单价这么高的饭还是老战友结婚的婚宴，他随了两千份子钱，毕忠良则笑眯眯地看着他。
“烛光晚餐要Omega结账可不够礼貌呀……虽然我们没有烛光，但是怎么也算是晚餐呢。”
很快菜品开始一道道被送至桌上，毕忠良还在点评这些东西的味道，事已至此周乙知道再急也是无用，转而专心地品了起来。香槟被送上来时，毕忠良还饶有兴致地和他碰了个杯。
“祝我们马到功成。”
周乙点了点头，抿了口酒，希望如此吧。
“这个酒……”
毕忠良晃了晃酒杯，周乙疑惑地看向他。
“酒怎么了？”
毕忠良浅浅尝了下，笑着说：“凯旋香槟，不是什么特定年份的，品质一般。Ivan，你喜欢香槟吗？我家里有一瓶陈酿25年的唐培里侬粉红香槟，一直没有人可以陪我品尝。等此间事了，我们拿它做庆功酒如何？就你和我的庆功酒，好吗？”
周乙对酒并不沉迷，他看着毕忠良的笑脸，摇了摇头。毕忠良脸色略变，周乙就开口了。
“庆功酒会有的，但是我还是比较中意我们的酒。”
毕忠良弯了弯眼睛，周乙这不是彻底拒绝的意思。
“刚好我那里也有上好的花雕，埋了十多年的女儿红，我很喜欢，相信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前菜鞑靼牛肉端到桌上时，周乙发觉毕忠良很轻微地撇了下嘴，吃到嘴里时更是看起来要受不了的样子，心内暗笑，看来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保持完美的演技。
“不喜欢吃生肉吗？”
周乙挖了一小块嚼了嚼咽下，牛肉的品质很不错，经过调味后腥气去了不少，比他当年参军时接受训练时吃过的生牛肉好吃。毕忠良看着周乙面不改色地吃下，凑到了周乙身边。
“不知道，我觉得可能你这份会更好吃，有你的味道会好很多吧？喂我尝尝？”
周乙侧过脸看着毕忠良，手下毫不留情地从盘子里捞了一大口喂到了毕忠良的嘴边，毕忠良没有矫情，艳红的舌尖从勺子上滚过，将肉卷进嘴里。周乙看他嚼了嚼却怎么都咽不下去的样子笑出了声。
“不喜欢就别硬撑了，吐掉吧。”
毕忠良气呼呼地拽过周乙的手，迫使他撑开掌心，作势要吐到他手里。周乙也慌了下，不过最终毕忠良也没真这么做，而是吐到了纸巾里包好扔一边去了。这样闹了一下后，两人间的气氛反而缓和下来。
不多时一餐结束，周乙结账时还是略感心梗，他的资金和毕忠良这种帮派人士公司老板比不了，这种消费也不能拿去找财务报销，他没那个厚脸皮说得出口，要是史强的话，估计早就吆喝着老常你得给我把这个报了。
毕忠良的确没骗他，两人回到酒店时毕忠良的手下早就开着昨天堵他们的那辆薄荷绿跑车在那里候着了。
“二宝，带几个人等下跟我一起去。”
周乙看了眼毕忠良吩咐的人，昨天他也在，看来是毕忠良的心腹，而刘二宝也认出了毕忠良挽着的这个Alpha就是那个带走孙磊的特工，他心有疑窦但却依然陪着笑脸点头应是。两人坐上毕忠良的车时，周乙问了句那个赌场的地点，毕忠良笑着斜睨他一眼。
“何必着急呢？等下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况且就算是现在告诉你，你们也没办法提前安排人进去的，没人带着可是到不了真正的场子里。”
说罢毕忠良一脚油门，周乙被强烈的推背感压在座位上，到了之后周乙明白毕忠良所言非虚，车子停在了一家酒吧会所门口，但是进门之后周乙明显感觉这家酒吧的面积和外面看到的建筑大小不算很匹配。
毕忠良带着他走进来后，对着保安点了点头。
“去三楼。”保安应该是认识他，他们一行人在保安的引领下到了隐蔽在暗墙后的电梯，周乙发觉他说的三楼并非是指地上。电梯朝下，门开后是一个典型的赌场，装修虽不算顶顶奢华那种却也很是富丽堂皇。
各种桌游轮盘老虎机之类的玩法应有尽有，穿着清凉的美女荷官和服务生在场地中穿行，赌徒们则各个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时不时能听到欢呼或是惊叹，毕忠良凑在他的耳边低声介绍道：“这就是沁云,KL最大的地下赌场。”
说完指了指远处的老虎机，示意周乙朝那里看。
“印度佬在这里最喜欢玩的就是那个，毕竟对他们来说，二十一点或者德州扑克之类的太复杂了。”
周乙果然在那一大排机器附近看到了不少印度裔的面孔，毕忠良继续说：“Ivan，你猜那些人里面有没有认识这个印度司机的呢？”
“那得请毕先生和我一起去找一下了，你对这里很熟吧？有什么头绪吗？”
毕忠良挽着周乙慢慢走向那群人，扫了几眼没说话，而是带着周乙停在了某台机器前坐下，几个保镖远远地跟着他们，此时刘二宝也早就换好了筹码给两人送来，毕忠良接过筹码塞进周乙手里。
“Ivan别这么严肃，来玩几把。”
周乙拿出一枚筹码看了下，似乎不同的颜色标注着不同的数字，手里这枚红色的上面有＄100的字样。毕忠良靠进他怀里，碰了碰那枚筹码。
“100美元，这里的通用货币，散客们能拿到的最大的是1000美元一枚的。那个司机欠了赌场不少，但是他的虚拟账户在他和汪淼失踪的那天，被还清了，用的是比特币支付的方式。而这种方式是他之前从未使用过的，你说是谁帮他还的呢？”
说完毕忠良捉着周乙的手指将这枚筹码投进机器，周乙随意在机器上操作几下选择积分押注，拉动拉杆。
“你想找的人没找到吗？还是说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的认识司机的人，你不过是拿他做个诱饵来引我入局。”
毕忠良懒懒地靠着周乙，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转盘。
“肯定是有的，我的眼线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都搞不明白，只是今天我们来得不巧，那个人好像没来。等下我让人把监控之类的资料搞出来……”
周乙气结，原来毕忠良他自己还没拿到资料，怎么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要求合作。这局游戏还没转出结果，便有经理模样的人迎上来：“毕老板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也没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倒是显得我们招待不周了，刚好我们唐老板也在，他知道您来了，特意来让我请您下去叙叙旧呢。”
周乙并不知道毕忠良和这家赌场关系如何，之前他只说这是他们帮派的赌场，结合他刚才眼线之类的话，现在再一听这经理嘴里算不上友善的言辞，他感觉可能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了。
果不其然，他们一行人被请到再下一层的VIP区域时，一个头发极短的Alpha正坐在德州扑克的桌前和人对局，看到他们走近，朝他们挤出一个阴冷的笑，抬手示意他们也入座。德州扑克桌子很大，能容纳十人的位置空着五六个，毕忠良扯了扯周乙的袖子，和他在相邻的两个位置坐下。
“真巧。没想到唐先生今天也这么有兴致来玩啊。”
那人扔了几个筹码到桌上，才开口：“不巧，这是我的场子，我在这里不意外，倒是你，毕忠良，你来是要做什么呢？”
周乙没出声，但是这人可没忽略他。
“还有，这位又是你哪里勾来的入幕之宾？要我说你这种Omega，呵呵……”
他话里的敌意已经呼之欲出，毕忠良并不意外。唐贤平这个人和他一向处不来，他是那种极其沙文主义的Alpha，毕忠良又并非传统意义上的Omega，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他俩还同属一个帮派势力，毕忠良上位时占据了不少唐贤平想要的资源，尤其以他现在手里这家酒厂为甚。
沁云赌场虽然赚钱多，但总归是非法的生意，唐贤平想搞点安全的资产在手里，自然不会放弃抢占他手里东西的想法。两人以往虽然没有撕破脸的大矛盾，但是阴阳怪气的小摩擦不少，唐贤平今天怕是特意来堵他的，想来自己的眼线也已经被他发现了，来之前他已经联系过，然而说好会在上层等他的人刚才却没出现。
“纳吉呢？”
“吃里扒外的东西，留着也是无用。你说呢？”
唐贤平朝一个人招了招手，很快一个盘子被放在了赌桌上，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的U盘。
“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了。上面给你派的任务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现在你有求于我……总该要付出些什么代价吧。”
这个桌子的荷官和上面那些清凉美女不一样，更像是一个正经服务人员，黑马甲白衬衫，戴着白手套，在一圈人跟注完成后，他又发了一张牌到桌上。
此时桌面上已经有了三张公共牌，分别是梅花2、方块8和黑桃K，此时第四张公共牌出现，黑桃2。
德州扑克这种牌局玩家可以用手里的两张底牌与桌面上的五张公共牌一起，凑出一个最大牌型作为自己的牌，如果遇到极端情况，五张牌全部选公共牌都是可以的。
但是最初玩家在拿到两张底牌之前，庄家左手边第一位玩家就需要下注大盲注，之后左侧第二位下注大盲注1/2金额为小盲注，随后玩家们才会拿到底牌，而只有在桌上所有的人从大盲注玩家开始，顺时针选择跟注、加注或是直接弃牌后，第一轮行动结束，此时桌面上才会由荷官发出三张公共牌。
三张公共牌出现后，则又是一圈押注或是弃牌的选择，之后留存的玩家则开始第三轮。
而毕忠良他们坐到赌桌上时，显然这第二轮翻牌圈结束，刚才进行到了第三轮的转牌圈，第四张公共牌让玩家们手里的牌型有了不小的变化，此时公共牌里已然出现了一对，即便只是最小的对子，剩下的一张但很有可能和他们自己的底牌凑成两对（XX+YY+Z），或是三条（XXX+YZ），更甚者或许会出现四条（XXXX+Y）以及葫芦（XXX+YY）这种牌型。
桌上现在包含唐贤平在内其实只剩下四个人，其中两个毕忠良还认识，是沁云赌场的工作人员，平时坐镇陪那些VIP玩玩，遇到上门找茬的就出手教训警告一下，算是赌场里的高手。他们两个自然是不会和唐贤平对着干，剩下的那个毕忠良看着面生，只是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让他有点不喜欢，像是盯着一块肉。
随着第三轮两个工作人员弃牌，第四轮开启，河牌圈，荷官发出最后一张公共牌，红桃5。这张牌让桌面上不再可能出现同花这种中档牌型，唐贤平和那个人进入到了比牌阶段。唐贤平手里的底牌是红桃8和方片K，得到了一个两对，然而对方翻转自己的底牌丢到桌上时，赫然是红桃2和黑桃3，他有了一个三条，刚好大过唐贤平。
但是别忘了，在第四张公共牌黑桃2出现之前，他手里只有一个对子。一般人在拿到这种最小的杂牌时，多数甚至不会下注去等公共牌，而是直接弃牌，要知道这里可是下层的VIP区域，底注可并非上面那种小打小闹。况且就算是他拿到了三条，依然没有很高的把握稳赢，三张二并不算保险，这个人……似乎赌性很重。
毕忠良朝对方多看了两眼，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舔了舔嘴唇，龇着牙对他笑了起来。
“涩谷先生，你赢了。”
唐贤平示意荷官将桌内的筹码整理好放到那个人手边，毕忠良却在仔细听唐贤平说了什么，是日语，听不懂，但接下来他就听到那个日本人操着生硬的中文向他开口。
“你也来一局吧。”
Chapter 6: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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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谷是唐贤平从日本请来的客人，这几天为了招待好他，唐贤平可是没少破费，主要还是想着能和涩谷家的会社搭上线，以后要是能把生意做到他那边去，也算是多了条路。此时看到涩谷似乎是对毕忠良有点兴趣，唐贤平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为什么不顺水推舟一把呢？
他听手下的人向他汇报过，这日本人玩得很花很凶，来了没一周都把他们夜店里的头牌玩伤三四个了，他还正想着今天陪涩谷赌完输了钱给他之后，下一场怎么搞呢，这不就有人送上门了。
“既然涩谷先生想要和毕先生一起玩，那我只能厚着脸皮请毕先生赏个脸了。不过呢，我也不让毕先生吃亏。”
唐贤平敲了敲盘子，里面的U盘被震得动了两下。
“这个东西，赌赢了，你带走。赌输了，我可就要把它给涩谷先生了，到时候还少不了你在涩谷先生那边多努努力，没准他一高兴，能把这玩意儿给你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涩谷中文不算很好却也听懂了大半，知道唐贤平这是在给他制造机会，看向毕忠良的眼神像是带了钩子，怨毒地盯了一眼他的脖子，之后色眯眯地朝着他胸口和脸来回打量。
毕忠良心里打了个突，这种觊觎他身体的Alpha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个日本人看起来有些阴狠，到了他手里想要脱身怕是要受点罪。只是他现在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挂上笑脸用刻意做出的婉转声调说：“毕某今日刚好闲着，玩几局也是无妨。只是不知道您打算玩什么呢？”
周乙从进门坐下后便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三人，涩谷将注意力转向毕忠良身上时他已察觉到不妙，随后的事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测，毕忠良不会不知道这人想对他做什么，但他却还是答应了……
以往周乙的任务中，他是极其反感这种获取信息资源的方式的，即便毕忠良看起来就是一个放荡的Omega，被这样胁迫料想应该也不会有多情愿。周乙专注地看着毕忠良，试图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
“就赌这个吧，德州扑克。”
涩谷敲敲桌子，周乙微微皱眉看过去，而涩谷看到他的眼神则是挤出来一个满含恶意的笑。
“这位先生，今晚你没办法占有这个美丽的Omega了，他接下来的时间归我了。”
这句话是用日语说的，毕忠良没听懂，但是日语的Omega发音还是能听出来的，知道大约是指自己。周乙没理他，目光又移回了毕忠良脸上，而毕忠良则下意识地朝周乙笑了，周乙在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终赌局规则确定，每人100万美金的筹码，德州扑克，到筹码输光算作出局，最后赢家通吃，桌上的筹码和那个U盘全部归他。唐贤平本没有将周乙算在其中，而毕忠良却强烈要求组四人牌局，否则自己岂不算是单枪匹马要对抗两家？
“他的筹码我来出好了，不占你唐老板便宜的。对了，唐老板，你不会拿以往对付客人们那些手段来对付我吧？这传出去可是不太好听……”
“你不要胡说！我们这里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些东西，绝对是公平的！”唐贤平被毕忠良这话吓了一跳，他们虽然在VIP区，但毕竟不是封闭的场合，不远处还有别的大客户在玩，他们这一番举动原本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此时毕忠良暗示他这赌场有作弊通吃的嫌疑，他自然是要飞快澄清。
至于有没有的，他现在是有也没办法使出来了，不然即便是赢了，毕忠良闹起来，他再被查到痕迹，没准上面的人还要做出个样子来处罚他，说到底人家毕忠良不也是为了老大办事的嘛。
还是被他摆了一道！唐贤平暗骂道，随后很快调整过心态，资料总归是要给他带走的，能借涩谷的手羞辱他一把，顺便搞到点什么限制级的视频做把柄也不错，好像毕忠良的女儿还在读小学吧？就是不知道那个学校能不能接受自己学校的赞助商有这种丑闻呢，要知道最近MY可是对华文学校打压得厉害，要是让他们找到借口再出台点什么条例……
于是这局便这么开始了，从涩谷开始坐庄，每局五千美金的小盲注。毕忠良从自己在赌场的账户里兑换了两百万美金的筹码，大大小小的，和周乙对半分开，还将椅子移到了近乎能碰到周乙的地方。
“你会玩这个吗？”毕忠良并不指望周乙是其中高手，只不过是四个人的赌局总归能比三个人再多拖一段时间，或许能有什么转机。毕忠良也不认为自己能够从这里全身而退，唐贤平必然会帮着涩谷去对付他，如果周乙能稍微帮自己一点忙就好了……
“略懂。”周乙点了点头，毕忠良看唐贤平已经丢了一万美金的筹码做大盲注，跟着下了五千做小盲注，然后荷官便开始了这轮的底牌发放。
周乙看了看自己的底牌，没有下注直接选择了弃牌。毕忠良很好奇地贴着他：“你拿到什么牌了？不会玩的话我来教你……”
“毕老板，我们这没作弊，你怎么倒是先去看你这同伴的底牌了？”
唐贤平飞快阻止了毕忠良试图去翻周乙底牌的动作，虽然现在的赌场后台都是可以知道每个人底牌并且实时计算胜率的，但眼下他们都没去操作什么，怎么可能让毕忠良再讨了便宜去。
“嗨，我这不是怕他不懂吗，好歹一百万美刀呢，真输光了我也是会心疼的。”
然后毕忠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周乙拉住攥了下，随后很快被放开，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周乙，周乙只是轻微地略点了下头，随后又将视线移到了涩谷那边。
之后牌局就这么缓缓地进行，毕忠良发现周乙所说的略懂应该是真的，他也并非一直弃牌，有时也会跟着下注，甚至有几局还赢了，只是总归输多赢少，不到一小时，四人面前的筹码已经有了区别，唐贤平和周乙还剩个八十几万，涩谷那边多一些，约有个120万上下，毕忠良自己则小赢十来万。
其实按照以往VIP区这些大客户们的作风，一百万的筹码不会这么久了还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样子，只不过是周乙和毕忠良两人在下注加注之类的会合，总会将两分钟的思考时间用尽才出手，这一点点地拖延下来，周乙明显察觉到涩谷似乎开始焦躁起来。
又是涩谷坐庄的一局，唐贤平也有点烦了，他只是想看毕忠良吃瘪，捧着涩谷玩了这么久已经无趣，他看了看面前一堆筹码，扔出大盲注，很快底牌发下，他掀起一点瞄了眼，一对3。
很小的一对，但是给了他充分的理由去搏一下，顺势退场，去歇着看毕忠良怎么被涩谷折磨。
“请四号说话。”
荷官指的是周乙，此轮周乙拿到的底牌是一对A，如果是一般玩家可能会选择跟注，或是加一点，但周乙很谨慎地选择了让牌，也就是在不押注的情况下过一轮，试着看看公共牌。另外三个人不置可否，做出同样的选择，而公共牌出现后，是梅花Q、方片7和梅花3。
毕忠良将底牌丢到桌上弃牌，他只有红桃10和梅花6这两张杂牌，好在现在他的筹码还够，但周乙看了看鼻翼轻微翕动的涩谷，他死死盯着牌面，不耐烦地敲着桌面，或许他的底牌不错？
倒计时两分钟结束，周乙扔掉底牌。毕忠良贴着周乙的耳朵问：“牌很小？”
周乙摇了摇头，伸手遮住嘴巴凑近毕忠良：“不，你看……”
唐贤平也发觉了涩谷的表现，他想了想，朝桌上丢出了20万的筹码。
“涩谷君，不好意思了，我的牌很不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涩谷哈哈一笑，转手将50万的筹码推出。
“唐先生，要跟吗？”
唐贤平筹码也就剩个不到60W的样子，跟是跟得起，所以他跟了。
第四张公共牌是红桃7。
此时唐贤平可做的牌是三张3和一对7，一个小葫芦，而涩谷会有什么呢？周乙和毕忠良看着这两人的交锋，都发觉了一个事实。
唐贤平在故意给涩谷送筹码。他这一局牌打得一点都不谨慎，而涩谷似乎是毫无所觉，他只是很高兴地又掀起自己的底牌看看，催促唐贤平下注。
“这……涩谷君，我可能……”唐贤平做出一副被涩谷吓到的样子选择了弃牌，桌面上所有的筹码都归涩谷，而涩谷这时候哈哈大笑着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梅花5和黑桃Q，后台系统显示，在第四张公共牌出来时，唐贤平的胜率是90.9%，涩谷仅有不到10%，除非第五张公共牌出现红桃Q，否则涩谷的只有两对，是不可能大过唐贤平的葫芦的。
然而他就靠着两张杂牌，竟然成功偷鸡，吓到了桌上其余三个人，起码在涩谷自己看来是这样的。
唐贤平拍着手表示佩服，涩谷很骄傲地将筹码收入囊中，对于一个赌徒来说，这种刺激真是让人无法抗拒啊。接下来他只需要再将那两个人拿下，便可以带着这四百万的筹码和美人好好享受一夜。
赌局继续，周乙他们思考拖延的时间和之前相比似乎更慢了，涩谷往往是瞬间就选择加注，这就显得他们的停顿更漫长，涩谷似乎越来越焦躁了，他手边的筹码缓慢增加，他却只觉得还不够。
毕忠良拿到了一局还算不错的底牌，一对Q，算是比较大的对子，所以他试着加注了五万，涩谷选择跟上，周乙则是拖够时间后干脆利落地弃牌，他只有一对5。公共牌发出，是方片J、Q、10，这三张牌让毕忠良开始犯愁。
虽然他现在可以有三张Q，但这连着的三张让牌面上存在了同花、顺子甚至同花顺的可能，此时他并不知道后台显示他的胜率是70％以上，因为涩谷现在手里是方片K和红桃３，不是顺子，也不是同花，而涩谷依然豪放地先推了20W上去。
会不会又是虚张声势呢？毕忠良咬了咬牙跟上，经过几轮加注到第四张牌放出时，他手里的筹码已经不足20W，一张方片８。
但是毕忠良此时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即便是弃牌，他的筹码也不足以让他再撑很久，只能搏了。随着筹码全部投入，第五张公共牌，方片９。
毕忠良松了一口气，桌子上出现了很极端的情况，公共牌组成了从8到Q的同花顺，
已经算是很大的牌了。涩谷除非手里有方片K，否则就算是两人都用公共牌，也不过是平分筹码罢了，算下来还是他赚。
涩谷拿到方片K的几率很低，四十几分之一的几率……
此时涩谷看到毕忠良轻松的神情，阴森地笑了。
“你是不是以为我还是在偷鸡？”
“你是我的了。”
他翻开底牌，露出那张方片K。
毕忠良痛苦地皱眉闭上眼，手掌盖上眼睛，缓了几口气，才勉强笑着对涩谷说：“恭喜涩谷先生了。”
涩谷则是狞笑着朝毕忠良走来，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胸口，周乙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没让他得逞，涩谷瞬间暴怒，骂了一句熟悉的脏话。
毕忠良怕周乙和涩谷起冲突，虽然他们也带了保镖，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肯定占不到便宜，刚想去拉周乙的手让他冷静，就听到周乙嘴里吐出了一句日语。
“还没结束。”
随后涩谷的手被周乙甩到一边，毕忠良不知道周乙对他说了什么，但涩谷被气坏了，他甚至哈哈笑起来，指着周乙点了几下，坐回他的位置，猛地拍了下桌子。
“发牌！”
纵然剩下的只有两人，周乙却依然控制着节奏，随着他的操作，涩谷已然到了爆发边缘。每局五千到一万的盲注，周乙手里八十几万筹码，这样慢慢弃牌都能拖到凌晨，在又一次拿到底牌后，涩谷终于忍受不了大喊起来。
“你能不能快一点啊混蛋！”
这时候周乙面前的筹码还有不到50W，而时针已经在向十二点逼近，唐贤平在一旁早就翻了无数次白眼，若不是理智阻止他做出过激举动，可能他比涩谷爆发得更早。
毕忠良知道周乙这是在替他拖时间，但是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资料还是得拿到，以前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做过，毕忠良抓住了周乙的胳膊。
“Ivan，算了，让我去把资料拿来吧……”
周乙看了看毕忠良故作轻松的表情，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别担心，我有分寸。”
极少有人来这样宽慰毕忠良，从未有过的体验让毕忠良感觉心落到了实处，他不再焦虑，靠到了周乙身上，低声应了一句。
周乙看了下底牌，毕忠良脑袋搭在他肩膀上，也直接看到了这对７。不大不小，周乙继续在思考时间内消磨，毕忠良也不着急，还抓着周乙的手指把玩，这一番举动可是让桌对面的涩谷火冒三丈，他恨不得下一秒就拔枪毙了周乙然后抓着毕忠良好好发泄一顿。
“让牌。”
公共牌是梅花9、Q、４，周乙手里有一张梅花７，那么极有可能凑出同花，但与此同时，涩谷的底牌是梅花８和方片J，即便是都是同花，涩谷依然会有比周乙更大的赢面。
涩谷看到公共牌后异常激动，他拍着桌子站起来。
“你死定了，死定了！”
周乙朝他笑了下：“你的建议是我现在该弃牌吗？我没意见，但是我要考虑一下……”
“八嘎！”
涩谷发现周乙又开始拖，愤怒地喊起来。
“懦夫，懦夫！”
“你敢不敢和我一局定输赢！”
周乙没理他，朝桌上又放了一枚筹码。
“跟！”
第四张公共牌是一张红桃J，涩谷拥有了一对J，同时还有凑成同花或者顺子的可能，他自觉赢面已经确定，疯狂地将所有筹码推到桌子上。
“懦夫！和我决一死战！最后一局！”
此时的局面是，如果最后一张公共牌是梅花，则涩谷以较大的同花赢，如果是别的，涩谷则是较大的对子，而如果是10的话，涩谷则会以顺子赢。
唯有是7，方片或者黑桃７，周乙才可以赢，而剩余的牌里，出现７的几率有多大呢？
后台显示的概率是4.5％。
“毕忠良，我们好像得赌这一把了。”
毕忠良并不是算不出周乙想赢这一局会有多难，但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即便是输了，起码周乙曾经为了他努力过。
“嗯。”
荷官很自觉地发出最后一张公共牌。
方片７。
周围的保镖和被吸引来的围观者纷纷发出惊叹，看向周乙的眼神也奇怪起来。毕忠良看到这张牌失神片刻，才缓缓地转头问周乙：“我们赢了吗？”
周乙看着近乎发狂的涩谷，点了点头。
“不可能！你作弊！”
“涩谷先生说笑了，即便是我想作弊，唐先生也不会允许的吧。侥幸而已，或许我今晚所有的运气都用在这一局了呢？”
唐贤平对着被保镖拦着免得他冲过去和周乙打一架的涩谷叹了口气，这个日本人真是不中用，送上门的机会都能让人家翻了盘，但凡他能冷静下来，三百多万的筹码，周乙又能撑多久呢？
不过向来富贵险中求，毕忠良他们居然能真的运气好到押中这张７，见了鬼了。
他将U盘扔向毕忠良，被毕忠良一把接住。
“算你运气好，你这次养的小白脸还算有几分本事。”
毕忠良笑嘻嘻地回道：“多亏了唐老板成全啊，感谢，太感谢了。对了，麻烦帮我把筹码兑了啊，我家Ivan赚的钱，我可得好好珍惜。”
唐贤平阴恻恻地瞪了毕忠良一眼，从鼻子里喷出一个“哼”的声音，没理他，自顾自转身离开。
“Ivan！我好开心！”
毕忠良兴奋地搂着周乙的脖子朝他嘴上亲去，他躲了一下却没躲开，被有着清淡玫瑰气息的嘴唇吻了个正着。
围观的人见此则发出起哄的叫声，周乙沉默两秒，最终推开了毕忠良。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Chapter Text
今晚毕忠良玩得很开心，虽然唐贤平故意使绊子想让他当众受辱，但在周乙的帮助下毕忠良最终躲过了涩谷的玩弄，拿到了唐贤平的U盘，还从两人手里吃下两百万美元，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获全胜。
所以他也不计较周乙的不解风情，抱着双臂得意洋洋地叫住快要走出房间的唐贤平：“老唐快把钱结我们结了！总共四百万美金，一分都不能少哦！”
唐贤平的脚步顿住，但是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们摆摆手便开门走出了房间。西装革履的荷官很自觉地走到周乙面前，微笑着问：
“恭喜这位先生成为大赢家！请您留下姓名、联系方式和账户信息，我们马上为您办理转账。”
周乙没有犹豫地摇摇头，“我不需要，都给毕忠良吧。”
说实话他今天下场参与赌局已经是很出格的行为了，赢来的赌资是当然不能收的，他刚才是实在不愿看到毕忠良出卖身体交换情报，就当是帮一把新搭档。
“哦？真的要都给我吗？”毕忠良还沉浸在逆转翻盘的兴奋里，看着赢家本人完全没怎么激动，不禁面露惊讶。
“对。这把牌局的本钱本来就是你分给我的，所以奖金也理应归你。”
“那我就收下了！”
这一晚收获了太多意外之喜，毕忠良的心脏一直怦怦跳个不停。周乙在他眼里简直像个大英雄，武能以一敌二，文则赌神附体，不管是美人献身还是豪赌制胜都镇定自若，一款黑道野玫瑰最想要的完美Alpha。
他笑得眉眼弯弯，含情脉脉，歪着头说：“我听说你们那里现在娶老婆也是要给彩礼的，这笔钱就当是提前收了你的彩礼，等将来嫁给你了，我再翻个倍做嫁妆带回去。”
周乙冷静的面容终于松动了，眉毛撇成八字有些慌张，“我没……”
话音未落，耳机里不知什么时候接入频道的史强唐突插嘴：
「四百万刀乐！翻倍就是八百万，兄弟你这个，其实也不是不行，你好好考虑一下嗷！人为鸟死……不对，是啥来着，算了，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老周，你要动心了我理解你。」
周乙真想冲着频道喊一句“闭嘴”，但碍于毕忠良在身边只能倔强地把话说完：“……我没说要娶你。”
毕忠良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叫住荷官给出自己的私人账户，要求他们把奖金直接提现放里面。
他有预感，虽然今天这一关过去了，但唐贤平之后肯定还会给他埋雷设陷阱。他和唐贤平一直相看两相厌，现在上司们把调查汪淼这样的敏感任务交给他，唐贤平似乎终于要趁机撕破脸黑吃黑了，所以他的小金库该继续收拾东西进去，钱一分都不会留在赌场账户里。
荷官听完吩咐就带着筹码去找赌场收银员，很快毕忠良收到了到账短信。他重新挽住周乙的臂弯，带着人走出赌场，嘴里仍然赞不绝口：“Ivan，你玩这个很有天赋哦，其实运气只是一方面，谋略和心理战更加不可或缺。”
“没有下次了。”周乙语气坚决。
整场赌局里，以小博大的惊险刺激和获胜后压倒一切的成就感周乙都体验到了，他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此痴迷上瘾。但是对他这种一线作战的军方特派员来说，每次执行任务都是肾上腺素拉满的体验，他的生活不缺这种刺激，又没有什么物质欲，所以，没有下一次。
走出大门，毕忠良看了看全程跟着自己的刘二宝等人，临时改变了主意。本来是打算带周乙回公司，使唤自己的手下研究U盘里的资料的，此时想到自己被唐贤平和涩谷合伙对付时刘二宝就在旁边干看着，一个两个的都一副怕惹事的样子，他决定还是回周乙的宾馆好了。
“二宝，你们几个回去吧，我去周先生那里过夜。”
毕忠良整个人贴着周乙，一副柔情蜜意的娇妻模样，刘二宝了然地点点头，叫了辆出租车跟弟兄们离开，而毕忠良开着他的跑车带周乙回宾馆。
路上毕忠良打开了广播，切了几个频道，换成华语夜间新闻。新闻里正好在报道近期MY华人企业对华文学校开展的募捐活动，还提到了几个月前MY在野党炒作的应禁止博彩和烟酒企业捐款学校的议题。
赌博的刺激感渐渐消退，周乙就像进入了贤者时间，他突然想到，毕忠良是有一个女儿的，正在上小学四年级。这几天他都在围着自己转，不去陪孩子没关系吗？
周乙转头看着驾驶座上专注开车的毕忠良，从他身上莫名看出了一些落寞。资料里提到，毕忠良是以单亲家长的身份养育女儿，他的酒企每年都会资助当地的华文中小学，所以他应该是相当关心女儿的教育的。
他坚持要求跟己方合作，寸步不离地粘着自己，不仅避开了他的帮派，其实也牺牲了对女儿的陪伴。他究竟想要什么？
毕忠良注意到周乙的目光，转过来迎着他的视线绽出一个微笑，那一抹落寞似乎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风流妩媚的Omega，一刻不停地向外界释放魅力。
周乙的心口软了一下，垂下眼眸说：“今天晚上谢谢你，直面那两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很勇敢。”
毕忠良愣住，瞪大的眼睛眨了眨，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
“哈哈，事前向你夸下海口一定能从赌场查到关键线索，可不敢带你两手空空白跑一趟，毕竟，你可是很凶的啊。”
周乙的眉毛又撇成了八字，比他平时那副冷静酷哥的形象生动多了，毕忠良觉得有趣，在心里偷偷把发掘周乙眉毛的更多灵魂姿势作为接下来的小任务。今晚过后，他想了解周乙更多了，说不定这个男人，真有办法救自己呢？
汽车驶入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低调优雅的外观配上清新靓丽的薄荷绿让这辆巴博斯在一众迈巴赫、法拉利、劳斯劳斯里也毫不逊色。毕忠良再次挽上周乙的手臂，粘着他兴高采烈地走向电梯。
在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里其实没必要再这样假装亲密，但周乙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毕忠良的主动热情，他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默许了毕忠良对自己私人领域的入侵。
回到房间，毕忠良抓起周乙的手，轻轻抚摸说：“大赢家，今晚我是你的战利品哦。”
周乙默不作声地反攥住他的手不让乱摸，“不玩这个了好吗？正事要紧。”
“大晚上的我不回公司回宾馆，可不是来跟你聊工作的。”毕忠良挣脱周乙的钳制，解开衬衫的两个扣子，继续说：“现在我们的正事就是好好享受，庆祝胜利，工作就留给明天再说。”
这样的大胆求欢周乙也开始习惯了，生硬拒绝的话怕毕忠良逆反给他整新活，只好妥协折中一下，“那这样，你叫服务员送一瓶你爱喝的酒，我们一起喝一杯，然后我继续我的任务好吧？”
闻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Omega玫瑰香，他又补充一句：“我请客。”
“……行吧，你还不算太扫兴。”毕忠良挑挑眉，打开柜台上的小冰箱，拿起昨晚服务员送来的朗姆酒，“不用另送，就这个好了。富佳娜，拉丁美洲的甘蔗之花，每一种年份都有迷人的橡木焦香，不管是调酒还是纯饮都很完美。”
说着，他翻出两个玻璃杯，动作流畅地开瓶倒好了酒，像一只开屏的花孔雀。周乙看他这么有兴致，接过酒和他碰了今天的第二次杯。
“12年的富佳娜，香气刚刚好，不会太过强烈又顺口。”毕忠良品了一口，表情沉醉。
周乙也觉得确实比中午西餐厅的香槟好喝许多，不免好奇：“你好像对各种酒都很有了解？”
“你应该知道我是做酒品贸易的，所以不光是了解，这些年我收藏的好东西也不少。”毕忠良眨眨眼，骄傲地继续说：“还有我的调酒技术也一点不差，有机会让你尝尝南洋热带风情的Mojito。”
一杯烈酒下肚，周乙感到心口慢慢火热起来，便也解开两颗扣子透透气。毕忠良专注地看着自己，他今晚的表现让周乙有一种正被认真追求的错觉。
周乙承认他不由自主地被毕忠良吸引了，如果换个场合、换个身份，他不是在国外执行任务的军人，毕忠良不是混迹黑帮的枭雄，他会为这个玫瑰味Omega的热烈追求心动的。但他们是两个阵营的干将，汪淼失踪案意想不到地牵出了几方势力，周乙不能确定毕忠良的帮派究竟受了什么人的指使——他心里其实有个猜测，只是没证据——又觉得毕忠良本人似乎是背着帮派另有打算，在这种情况下再谈真情就显得塑料了。
周乙按下烦乱的心绪，决定开始做正事。
“让我分析一下那个U盘？”
毕忠良撇撇嘴，掏出U盘扔给他，“拿去吧。既然在工作和Omega之间选择了工作，那我要在旁边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
周乙想既然他们已经决定合作，那么一定程度的信息互通还是需要保证的，他会把握好分寸。于是他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了U盘。
U盘里面有多个监控录像文件，时间跨度大概一个月，最新的日期就是今天凌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文本文件，打开来是一段网址和一组账号密码。
“这是赌场网站的后台管理系统地址，下面一行应该是管理员账密。”毕忠良说，然后试图跟周乙挤一张椅子紧贴着他坐。
周乙直接起身让开，把椅子留给毕忠良独享，自己站在一旁操作电脑，“看上去是新创建的临时管理员账号，可能几天后就失效了。”
毕忠良扫了眼满满一页的视频文件，下一秒周乙就打开网址，登录了账号。
两人逛了一遍网站，发现这个账号的权限被限制得很死，不能修改任何数据，只允许浏览，而且只能看普通客户的信息，VIP客户的没有访问权限。毕忠良轻哼了一声，这倒也不难理解，唐贤平这个小心眼平时就恨死他，防着他，又碍于这是上头发布的任务不得不配合他，最终只能给出这么个抠门账号。
不过普通客户的信息应该也够用了，那个出租车司机和他赌场里的同伴都不像VIP。而且VIP还涉及到一个问题，赌场里有一些大客户是不愿意露面的，说不定就有一些道貌岸然的政客官员在里面鬼混呢……
想到这，毕忠良有些恶意地笑了笑，按住周乙握着鼠标的手夺过控制权，在搜索框里直接输入了出租车司机的全名。
搜索结果只有一条，点开来正是司机本人的账号信息和全部交易记录。
毕忠良解释道：“印度佬上个月号里还有一万多美元，之后有天输了笔大的，一次性扣了一万六，变成了负五千多的资产。赌鬼赌输了欠债很正常，但如果他长期负债的话，唐贤平养的那些大耳窿可不会放过他。印度佬肯定慌得要死，如果在期限内补不上账号里的欠款，就要被暴力追债了……”
毕忠良把网页拉到最下，最新的一条记录是账户里转入了一笔钱，刚好填补了所有负债，他指着屏幕对周乙说：“看！跟我的线人说的一样，资金转入的时间刚好是汪淼教授失踪的那天，而且支付方式是比特币。”
周乙从鼠标上默默抽回自己的手，点点头说：“嗯。看一眼给他转钱的那个账号。”
毕忠良点开链接，跳转到了一个几乎空空如也的页面，账号里只有几个默认参数，以及唯一的那条转账记录。
“看来就是一个为了给人转钱临时注册的小号。我记一下他的登录ip。”周乙掏出手机，把这串ip地址发给了徐冰冰，技术组应该能顺着地址揪住转账人的尾巴。
毕忠良抬起头向上望着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周乙：“看来周先生背后的帮手不少啊。”
周乙思索了一下，感觉没必要对他藏着掖着，而且肯定也藏不住，于是点点头承认：“对，我们有分工。”
“好吧，那看来我得抱住你的大腿不放了。”毕忠良收起网页，拉出监控视频文件夹，点开最近的那份，“那接下来你就用手机继续研究网站吧，我看看监控录像，找找司机先生的赌友。线人跟我说印度佬输钱后不敢来赌场，但他赌友还是经常光顾的。”
见他理直气壮地霸占自己电脑，周乙也只“嗯”一声交给了他。毕忠良嘴上说着不想工作只想享受，但办起事来一点不含糊，甚至相当可靠，他确实是个非常能干的人。周乙对工作能力强的人有天然的好感滤镜，比如他的搭档史强——还好史强出的那些离谱邪招确实有用，不然每一次合作都要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周乙早就不耐烦地把他踹了。
跟毕忠良合作的话，感觉也确实不坏，如果他能收敛一点不要老对自己动手动脚就更好了。为什么自己总是碰上个性十足的队友，而且每次都是自己承担队友个性的后果……周乙百思不得其解。
他坐到毕忠良身后的床上，用手机登录赌场网站后台，观察整个赌场的资金流水。
毕忠良说过那个司机喜欢玩老虎机，周乙先筛选了所有游戏机类的流水，随手一拉就能看出整体是输多赢少，如同一只巨大的猛兽，吞掉人的财富，挑衅人的野心。整个赌场一晚上至少能盈利百万美元，税款肯定是一分不交的，所以说是地下赌场。
毕忠良突然说：“找到他了，印度司机的赌友，应该是他的同乡。”
周乙抬头看向电脑屏幕，画面中有一排老虎机，最边上是一个印度裔长相的赌客。
“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周乙问。
毕忠良耸耸肩，“不知道。可以把这段视频截取下来，明天再去一次赌场拿给里面的服务员看，应该就有认识他的。”
是个可行的方法，但周乙不想再去一次那种地方。他反复观察整个监控画面，扫到右上角的日期时间，灵光一闪想到了第二种方法，“不需要知道姓名应该也能找到他，就是做法麻烦一点。”
见毕忠良一脸“有何高见”的表情，周乙指指屏幕右上角，继续说：
“他玩老虎机时，每一次输钱赢钱都有明显的动作反应，你就能记下他输赢的精准时间，然后我根据这个时间在网站里找对应的转账记录。比如当前这个画面，11月27日22时14分45秒左右他赢钱了，现在我调出所有普通客户的转账记录，筛选这个时间点附近的区间……有4条记录。然后多挑几个输赢的画面重复几次，我们就能找到屡次符合条件的那个用户名，肯定就是司机朋友的账号了。”
“哇哦，好办法！就是对我来说眼睛有点累，你帮我揉揉？”毕忠良睁着大眼睛明目张胆地撒娇。
周乙无奈地伸出手，毕忠良自觉闭上眼，他便轻轻揉了揉那双深邃的眼窝。
放下手后，周乙默默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对他太好了，又忍不住回味睫毛擦过指腹的丝痒触感。
毕忠良睁开眼睛就看见周乙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心情更好了。他以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和许多人上过床，但大多都掺杂了过强的目的性而没心思享受过程中的调情、拉扯和暧昧。虽然他跟周乙才只认识了一天，但在埋藏心底见不得光的目的之外，他发现自己真的很享受二人之间的亲密，就算周乙表现得像强扭的瓜，他也要吃到嘴里。
两人各怀鬼胎重新回到工作状态，毕忠良盯着屏幕认出了5次输钱或赢钱的时刻，周乙分别调出对应时间的转账记录，发现每一次都出现了同一个ID，甚至连赌资变动情况都完全对得上。
周乙点开这个账号，查看他的历史登录IP，有两个IP地址频繁出现，不出意料的话，一个是赌场的，另一个就是他家的。周乙把两个IP都发给了徐冰冰，就下来就等明天技术组的回复了。
任务告一段落，时间也很晚了。
周乙先去洗了澡，换上浴袍后躺在自己的床上用手机看史强发给他的文件。
史强今天也没少忙，上午去了KL警察总部跟当地警方谈案子，发现那些人帮不上什么忙后干脆原地开工亲自调查。汪淼是一周前出席材料工程与应用力学国际会议后失踪的，KL警方给了史强一份与会者名单，上面基本都是相关领域的科学家，还有几个MY教育部和科学部的官员，史强在此基础上又扒出了所有的会议赞助商——他发现这个会议还挺受重视的，赞助商不少，科技公司、金融公司、文化教育公司都有。
周乙刚翻完资料，浴室的门被拉开，毕忠良洗完澡出来了，穿的依旧是今早那条浴袍。周乙努力把早上那段记忆甩出脑子，对着隔壁床抬抬下巴说：“你今晚睡旁边这张床。”
幸亏自己一开始订的是双床房，现在还有余地挣扎一下。面对这个咄咄逼人的Omega，周乙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我不要。”毕忠良轻哼一声，大步走到周乙的床边就要掀被子。
早上一起睡的时候周乙还穿着完整的一身衣服，现在他可只穿了一条浴袍，如果放毕忠良进被窝的话，肯定会发展成大腿贴大腿……
天啊这太可怕了。
“不许上床！”周乙一本正经说。
“哎呀，我保证不闹你，我也好困了，只想好好睡一觉，很纯洁的那种觉。”
毕忠良扯扯被角，但是布料纹丝不动。他挑挑眉，不管不顾地爬上床，直接趴在了被子上，隔着柔软薄绒抱住周乙不放。
“……你！”
抗议无效，周乙狼狈地往外挪了挪，毕忠良也动动屁股继续贴上。
“我俩现在的关系在帮派的人看来就是勾搭上了，不然我要怎么帮你获取他们的信任啊？”
“现在帮派的人又不在房间里盯着，我们有必要这样睡吗？”
毕忠良被这句话惹生气了，他撑起上半身皱眉瞪着周乙，堂堂Alpha竟被他瞪得心里有点发毛。
“我还得沾一身你的味道呢，要么你就让我上床睡，要么你每天都把衣服借给我穿，选一个吧！”
周乙两个都不想选，但Omega已经趁机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了，光滑的大腿跨到他腰上，周乙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毕忠良乘胜追击摸上周乙的后颈，只听“欻啦”一声，周乙洗完澡刚换的抑制贴就飘到了地上。
雪后针叶林的气味蔓延开来，毕忠良舒服得哼哼了一声，整个人都缠在周乙身上。他从来没闻过这种气味，此刻全心全意地喜欢上了。
只是气味的主人从身体到心绪都焦躁不安，完全不像他的信息素味道那样沉着冷静。周乙不是没谈过Omega，但之前战友介绍给他的都是性格沉稳的类型，都因为他经常出任务没法稳定陪伴而分手了，周乙本人又对成家没什么执念，久而久之战友和领导也不再从他身上下功夫。
所以周乙还是第一次被霸道强势的Omega穷追不舍，对方不算敌人，他也不想对人家太粗鲁，只求自己能在任务结束后礼貌又不失体面地全身而退。
沉默半晌，周乙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你里面穿了吧？”
毕忠良窝在他怀里闻着信息素都快睡着了，闻声睁眼，嗓音低沉，黏糊糊地说：“要亲自摸摸看吗？”
TBC
Chapter 8: 8
Chapter Text
黎志田到达CN驻MY大使馆门口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他来得匆忙，没能成功订到白天到达的机票，大半夜到访大使馆肯定被安保直接拦下。经过好一番周折，已经入睡的孙磊被唤醒后才意识到自己的丈夫是个行动派，居然真的因为昨晚那一通乌龙电话赶到了MY。
徐冰冰很无奈，不过她没有充足的理由不准一对合法AO夫夫见面，只能将黎志田安置在了孙磊的房间。孙磊住的地方也不过是工作人员的单人房间，黎志田一进门就抱着孙磊亲了上去。
“你！”
孙磊话没说完便被浓厚的酒精味浸了个透，随后便被黎志田扯入一个热吻，黎志田将孙磊抱得很紧，却依然觉得不够，他嗅不到自己Omega的花香，那个标记过后混杂了朗姆酒味的郁金香气息。
Omega脖子上的抑制贴被撕掉，黎志田用鼻子在那处肌肤上蹭来蹭去，轻轻啃咬。过了片刻黎志田才稍稍满意，手指在孙磊腰间摩挲，沿着睡衣下摆向里面钻，摸上了光滑柔韧的腰肢。
“黎志田你干什么！”
“老婆你昨天和那个Alpha……你们真的没做什么对吧？不行我要检查一下！”黎志田语气里带着调侃，他并非真的在怀疑自己的爱人，但这倒是给了他借口让他很理直气壮地继续扒拉孙磊衣服。
孙磊简直要被他气死，直接一把甩开了丈夫不规矩的手，这人一副急色的样子让他有些尴尬。现在他们在大使馆的地方，孙磊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和黎志田发生什么，而且他现在心里有些烦，汪淼失踪的事看起来背后水很深，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现在是否安全，也不知道他们的项目还能不能继续进行。
种种繁杂思绪困扰着他，孙磊昨晚没有睡得很好，今早被转移到大使馆后，又被询问了一通，随后便被安排到房间里，没出去过，熬了一天，胡思乱想了一天。实际上黎志田出现的时候孙磊是很开心的，他的Alpha来了，他不需要再一个人承受这种压力，但是这不意味着他有心情和黎志田做爱。
心情一下子变得有点糟糕，脸上自然也带出了一些情绪，黎志田和他生活这么多年，立刻意识到老婆可能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先认错总是不会出错的。他释放信息素去安抚孙磊，嘴上立刻滑跪。
“老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闹你了，你想骂我就骂，咬两口也行……”
孙磊看到黎志田这样也没力气与他计较，他丈夫就是这种性格，明明是山城首富，和他相处起来却是处处让着。他抱上了黎志田的腰，叹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我没事的……”
“没事？没事能有特工跟着保护还给你送大使馆来？你别骗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孙磊回忆了片刻自己这两天的经历，摇了摇头。
“唉……是有些事情，但是我不知道现在这些事情能不能说，你别担心，现在我很安全。”
黎志田敏感地提炼出信息，现在很安全，那意味着之前有过危险，只是孙磊不能说的话他肯定不会逼他，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来之前已经找各种关系打听了，估计很快也会得到答案。
“成，不能说就不说，不想那些破事了好不好？昨天没睡好吧，都有黑眼圈了，来，老公抱着你，你好好睡觉。”
黎志田拦腰抱起爱人放到了床上，自己也脱了外套上去将人搂在怀里，像是哄小孩那样拍着孙磊的背，在熟悉的信息素里，孙磊很快放下一切烦恼，陷入梦乡。
第二天早上在爱人怀里醒来的孙磊一瞬间有种错觉，他好像还在国内的家里，但很快门外敲门的徐冰冰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孙先生，黎先生，很抱歉，您二位可能需要在大使馆小住一段时日了。”
孙磊并不意外，黎志田虽然不解，但还是笑着对徐冰冰说肯定配合工作。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向徐冰冰打听起了情况。
“但是，徐小姐，你看，我这来得匆忙，家里公司那一摊子事都没来得及安排妥，不知道到底得多长时间呢？我什么时候能带我爱人回国？”
今天天还没太亮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从国内传来的信息，他部分产业是和军方有所合作的，只是他所熟悉的那些领导们更偏向于海上的部分，只能给出一些很粗略的消息，而直到此时他才得知汪淼失踪的事。
孙磊一点都没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不认为是在有意瞒着自己，大概率是孙磊自己也搞不明白。他知道这对表兄弟关系一向不错，汪淼失踪不仅会让孙磊担心难过而已，更可怕的是孙磊可能已经成为某种阴谋的下一个目标，此时他是一点都不想让孙磊继续待MY了。
徐冰冰似乎是已经请示过上级，此时竟然向黎志田解释起了现在的问题，黎志田牵着孙磊的手听得连连点头，最后还热心地问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毕竟他还算得上略有薄产。这话听得徐冰冰不知道如何回应，山城首富可不能用薄产这种轻描淡写的形容词，而且现在任务下一步要怎么做还没确定，她只能表示她也在等上级指示。
“那……史队长呢？他去找汪淼了吗？还有那位救了我的周先生……”孙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让黎志田眉毛挑了下，救？孙磊果然是遇到过危险的……
“啊，周队和史队的确是还在调查汪院士失踪案的细节，希望他们能有突破吧，孙先生，您也别太担心了，还请您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徐冰冰离开后，留了无所事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黎志田倒是很想和孙磊做点什么，不过时间地点都不行，他只好开始远程安排各种工作，他的确来之前没能处理好很多事，孙磊看他忙碌，自己也只能心不在焉地翻看之前智能血液那个项目的资料，其实他们项目的进展，可能比资料呈现出的更进一步。
史强带着徐冰冰昨晚通宵搞出来的各种IP调查结果到周乙住的酒店时，周乙早已收拾得整整齐齐坐在那等他，形成对比的是毕忠良还在浴室洗澡，史强笑得让周乙觉得很是猥琐。
“你能不能收一收？”
史强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上一坐，嘿嘿一笑。
“我收什么啊？让你那Omega收收味儿呗。你瞅你们这屋，你自己闻不到啊？你这老木头也会开花啊，合着你喜欢这种的，早知道以前就让老常给你朝这个方向找了，哈哈哈……”
周乙脑门一跳一跳地疼，他知道史强是故意寒碜他，只是恰在此时毕忠良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看到他又只套着条干净浴袍，周乙脑仁更疼了。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哟哟哟，周乙？你醋了？我不看我不看啊，没看着！”史强夸张地捂上了眼睛。
毕忠良听到史强对周乙的称呼，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战友叫他周乙？他居然早就告诉了自己他的真名，毕忠良心里有点异样的甜蜜感。他笑眯眯地对周乙眨了眨眼，从昨天下午的战利品里挑了挑，拎着去卫生间打理自己去了。等他换好出来，周乙和史强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老周，你看这个IP，给司机还账的那个小号，地址是个证券公司，你再看这个，名字眼熟不？”
史强又抽出几张纸，翻到最后指给他看。这是汪淼失踪前参加的那个材料工程会议的会议手册，鸣谢部分写明了各种组织和赞助商，而相同的公司名赫然出现在了那一堆名字中间。
“这个公司有问题。”
“对！”史强一拍桌子。
“但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刻意靠这个会议来引汪淼出国到这来的……”
史强话没说完，毕忠良已经走近，硬是挤进沙发上坐下，紧紧靠在周乙身上，周乙往旁边移了移，史强却不给他机会，一动不动，毕忠良很满意地又朝周乙动了动，才开口。
“他们应该还没这个本事特意安排这么一场国际性学术会议，更像是恰恰好汪先生要出席，于是他们顺势而为罢了。”
周乙点了点头，这种类型的学术年会是早早定下流程发出邀请，汪淼即便拒绝，对方也不可能取消年会，如果只是为了汪淼一人便策划这么大型的会议，那未免代价太高。也正是因为会议看起来太正常，才躲过了前期的安全审查，否则一早发现问题，汪淼便不会出席了。
“那我们要怎么去调查这个公司呢？”
史强摇了摇头：“先不管这个，继续说那个司机，我估计这司机现在是凶多吉少，怕是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他这个同乡的地址我们也查到了，死马当活马医，我们找找这个人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问点什么出来。”
周乙抽出有着司机同乡资料的那页，掏出手机准备查住址，毕忠良则是早早把脑袋凑过来，在他查到之前便开口回答：“哦，这个地方在中央车站那里，离小印度不远，那边很多印度人的。”
“你对这里熟悉吗？”周乙转头看他。
“还可以吧，肯定比你们要清楚些的。不然你和我去这里查？先看看嘛……”
毕忠良的建议被史强和周乙两人采纳，至于那个证券公司，史强想到昨晚徐冰冰通知他的消息，黎志田来了。来了好啊，是孙磊的丈夫，同时还是个有钱人，刚好能尽心尽力地帮他个忙。
这么有钱的大老板，和证券公司扯上生意往来，是不是听起来也挺正常的？
周乙和毕忠良找到印度人住址楼下的时候，毕忠良朝周乙递了个得意的眼神，周乙虽然无奈但还是对他说了谢谢，毕竟这边临近交通枢纽，各种商铺和住宅混在一起，道路弯弯绕绕，如果不是有毕忠良带路，他想精确找到这栋楼还是要花一点时间。
“别就嘴上说谢谢呀，有没有实质性的嘛。想想怎么谢我，等事办完了，我可是很期待哦。”
毕忠良又挽上了他的胳膊，这个动作从一开始让周乙浑身一紧警戒拉满到现在只是微微一抖便接受现实，竟然连三天都没用到。周乙也懒得再反抗，任由他这么拉着自己上了楼，两人在门口敲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反而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有人拉开门探出头看了两眼，不认识，又哐当一声关上。
不过两人不能再继续敲门了，毕忠良和周乙对视一眼。
“想个办法开门？你来还是我来？”
周乙稍犹豫了一下，直接破门会不会有些冒险？但毕忠良以为他不会，笑了笑，从腰间摸出了几个小铁丝样的东西，戴上手套在锁孔上捅了一会，咔哒一声锁开了，门稍开了一个缝，有种奇怪的味道。
糟糕。两人心中同时飘过这个想法。
周乙的表情很凝重，毕忠良眉毛也皱在了一起，压低声音对他说：“你闻到了吗？我估计是……”
周乙点了点头。
尸臭。很轻微，如果他们不是对气味异常敏感的人，是没办法第一时间察觉到的。毕忠良轻轻推开门，客厅的地上果然趴着一具尸体，味道便是从尸体上传来的。
“要去检查一下吗？”
听完毕忠良的问题，周乙思考了片刻，对毕忠良说：“报警吧，我们现在不能牵扯到命案里，尸体总会被人发现，到时候我们被当成嫌疑人就麻烦了。况且都已经死了，不管他知不知道什么消息，我们都不可能从死人嘴里得到了。”
“至于房间里的……”
周乙扫视了一眼像抄家后过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客厅，摇了摇头。
“估计是找不到什么了。”
毕忠良听话地掏出手机报了警，两人在警察来之前还是在房间里四处转了转，果然没找到任何可用的信息，最后停留在尸体前，稍看了看，这人死前应该受到了殴打，身上不少伤痕。毕忠良仗着自己戴了手套，在尸体上按了按，尸斑没有丝毫褪色。
“死了十二个小时以上了，估计是昨晚十点之前的事。”
周乙很快得出结论，毕忠良抬眼看了下他。
“所以，昨天他没有去赌场，我们没找到他，那时候他可能已经死了。”
“我的眼线我也没再联系得到，你说这个事和他有多大关系呢？”
尸体脑袋不远处扔了块毛巾，散发着酸臭味，毕忠良觉得这东西有点奇怪，他稍微掰着尸体的头看了看，除去脸上被打出来的伤痕外，嘴角到下颌以及脖子还有很奇怪的液体干涸后的痕迹，其下的皮肤甚至有些被灼伤的表现。
毕忠良轻轻在那块毛巾上碰了碰，看到整块毛巾都沾染了食物残渣，但他并没有在房间里找到呕吐物被擦拭的痕迹，这个东西看起来更像是从胃里掏出来的……
他突然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这个人死前被塞了一块毛巾在胃里，然后又被从嘴里拽出来……这似乎只是为了折磨他，但是这种手法，让毕忠良意识到，他曾经见过，他的一个老相识，只是那个变态不是应该在TH吗？
周乙发现了毕忠良的异常，他很敏锐地感觉到旁边这个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你看出什么了？说说？”
毕忠良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两圈，没出声，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警察来了。
KL的警察再不负责任，看到命案还是表现出了一点重视，很快就开始对现场进行勘验，报警的毕忠良和周乙也被他们盘查了一番，然后警方发现这条走廊上的监控被破坏了，于是想找到嫌疑人的难度直线上升。
不过很快毕忠良他们便可以离开，因为他们昨天的行程异常清晰，合理的不在场证明，警方也不想让这种命案和东方大国的人扯上关系，两人没待多久便走出了警局。
印度司机同乡这条线便这么断掉了，向指挥部报告情况后，周乙被告知先待命，等等看能不能在证券公司那边取得什么进展。周乙起初表示要回大使馆参与这部分工作，却被拒绝，徐冰冰说上面的意思是让他再从毕忠良那边挖掘一下，查查毕忠良帮派的背后是什么人，为什么也要参与寻找汪淼。
于是周乙只能接受，刚巧他刚才还有事情没问出来，于是毕忠良开着车回酒店的路上，感觉旁边的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他看。
“一直看我做什么？想亲亲吗？”
等红灯停车的间隙，毕忠良偏着脑袋逗周乙。周乙盯着他，又问了刚才在案发现场没得到回答的那个问题。
“你从尸体上看出什么了？别骗我，我能感觉到你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毕忠良松开刹车，轻轻笑了声。
“你都没有标记我，怎么说得好像能感觉到我情绪一样呢……”
“对了，你真叫周乙啊？我在酒店听到了。你父母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呢？你家有哥哥姐姐吗？是不是叫周甲啊？”
“我要嫁给你是不是得先和你家人相处一下，我得给他们准备点礼物！他们喜欢什么？你哥哥……”
“我是独生子。”周乙很突兀地打断了毕忠良转移话题的计划，毕忠良没接着说，周乙继续追问。
“你发现什么了？”
毕忠良沉默地开着车，好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我大约知道是什么人杀了那个印度佬，他们应该是TH的一个组织，但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插手。”
“这个组织叫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毕忠良此时刚将车停在酒店地下车库，熄火下车后他闭了下眼睛，之后转头看着周乙。
“我见过他这么折磨别人，但是我现在还有很多东西要好好想一想，这个组织……”
毕忠良咬了咬牙，沉默了一会。
“和我有些渊源，但是更多的我得先想明白了再告诉你，他们这一掺和，事情可能变得更危险了。”
周乙的确感觉到毕忠良现在有点恐慌，他没再逼问。
“好，我知道了，你慢慢想，放心，我……”
“你别怕。”
周乙说完这几个字，毕忠良就搂上了他的身体，浓郁的玫瑰香气再度裹上了他，周乙有点无奈，这家伙早上出门前又没贴抑制贴，不过此时毕忠良身体上传来的不止有信息素，还有细微的颤抖。
虽然不知道这人的恐惧从何而来，但周乙最终伸手搂住了他的后背，安抚地拍了几下，直到毕忠良平静下来。
“好了，我们先上去吧。”
靠在他肩膀上的脑袋点了点，毕忠良笑嘻嘻地松开他，又熟练地挽上了。
周乙长叹一口气，按下了电梯按键。
Chapter Text
昆吾生物制药是山城的老牌生物技术公司，十年前濒临破产时被金五集团收购重组，如今已经成为一家国际化的科技企业。两年前昆吾把分公司开到MY，黎志田还亲自去现场庆祝了，这次便是他第二次来MY。
由于这次出行实在匆忙，黎志田半夜跟孙磊团聚时他的安保团队甚至还没上飞机，等到第二天上午保镖们才风尘仆仆赶来KL，又跟大使馆好一顿交涉才跟他们的黎总接上头。
黎志田这会儿刚把留在国内的烂摊子收拾好，见身旁的孙磊还是心不在焉一脸焦虑，挥挥手让保镖们去外面买了点新鲜的特产水果带回来，然后他摆好水果拼盘，再沏两杯锡兰红茶，硬是把大使馆员工单间整出了大学生宿舍幽会的情调。
孙磊看着黎志田准备这些有点感动，乖乖张嘴咬住老公喂来的山竹。黎志田从不干涉孙磊在昆吾的研究，只负责出钱支持老婆，现在汪淼和孙磊一个接一个地遇到危险，他也开始好奇智能血液这项目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个项目我和汪淼各负责一部分，他和国家纳米中心负责纳米机器人的研发，这种机器人依靠生物电工作，可以搭载微型芯片长期在生物的血液循环系统内游离，能够辅助医生检测病人健康、主动靶向治疗多种病症；我和公司这边主要负责研发治疗高剂量辐射导致的放射病的药物，以及整个项目的生物试验、临床试验……”
孙磊滔滔不绝解释了半天，发现黎志田抿嘴皱眉并没有听懂，只得叹一口气说：“反正我们这个项目被盯上了，淼淼这么优秀的人失踪了，感觉好危险啊……”
黎志田把人抱在怀里，释放信息素安抚：“没事儿别怕，有老公在，老公帮你挡着危险。”
两个老夫老妻黏糊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到了中午，大使馆的食堂开饭了。黎志田作为稀有的重口味奇葩Alpha，向来不爱吃寡淡无味的大锅饭，但是孙磊叫他少装点逼，不让他再差遣保镖出去打包好吃的带回来，于是只好闷闷不乐地被拉到食堂。幸好这里除了普通快餐还有MY当地特色菜，黎志田尝了尝三巴虾和叻沙，酸爽火辣的感觉直冲脑门，让他立刻跟大使馆食堂和解了。
史强从周乙和毕忠良那里回来后也直奔食堂，一进门就看到拥挤的人群中金五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正面对面坐在角落里吃饭，他点了一碗咖喱面，毫不客气地走过去，直接紧挨着黎志田坐下了。
“不好意思，拼个桌啊！”
感到身边有个强大的alpha靠近，黎志田后脖子上的毛都支棱了起来，他臭着一张脸瞪过去骂道：“干嘛啊你，隔壁也有空位就非得坐这？”
话音刚落，隔壁桌的空位就被另一个人占了。史强扭头嘿嘿一笑，黎志田想发作，但被孙磊拉住手劝了一下，于是翻了个白眼，端起碗挪到孙磊旁边坐下。
独享位置的史强往嘴里塞进一大口面，一边嚼嚼一边开口：“孙磊，明儿跟我一起去卧底呗？”
孙磊看见史强后就一直在想汪淼的事，心不在焉地点头“哦”了一声，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史强说的话，“……啊？什么？什么卧底？”
黎志田也满头问号，语气不善地反问：“什么意思啊你？”
突然他觉得眼前这讨厌的Alpha有点眼熟，仔细回忆一下好像是……
“等等，那天晚上跟磊磊在一块儿的就他妈是你吧！”
史强仰头笑了笑，厚着脸皮点点头，“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是我怎么啦！四舍五入我也是大使馆的人啊，孙磊那天可没骗你，是你自己小心眼。”
眼看着黎志田放下餐具一副要在食堂里大吵特吵的架势，孙磊又跟史强不熟，只好挽住黎志田的胳膊拍拍他后背劝道：“老公！你先别急，先听听史队长怎么说吧。”
黎志田有点委屈，对面Alpha骂自己，老婆竟然不跟自己统一战线骂回去，嘴角狠狠往下一撇：“知道我是你老公就更应该夫妻同心一致对外啊！磊磊你昨晚不给我睡就罢了，现在怎么还不让我教训对面那个狗男人？我肯定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金五集团董事长不是那么好被撬墙角的……”
“黎志田你没完了是吧！能不能好好听人说话？”孙磊毫无波动地打断黎志田，拧了他一把大腿肉，让人不情不愿地坐正了。
其实也不怪孙磊没护着老公，两个强大的Alpha之间就是容易犯冲，黎志田还不知道史强是军方的特派员，万一在大使馆里闹大了，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没有好处。好在黎志田乖乖听了老婆的话，虽然耷拉着眼睛撇着嘴，脸色肃杀得吓人。
史强也不再满嘴跑火车，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认真说：“我的想法呢，就是希望孙磊能出面演一出戏，用你的那个项目细节做诱饵，把抓走汪淼的幕后黑手勾引出来。”
孙磊一听跟汪淼有关，忍不住问：“汪淼的情况有新进展了吗？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我跟周乙两个人，一个在白道查，一个在黑道查，两条线都查到了同一家证券公司‘天王星’，哪会有这么巧的事？这公司肯定有问题。但是如果动用警方的话，首先这边的警察有点儿靠不住，而且还会打草惊蛇，所以就得出邪招。你们企业研发产品可以找各种投资商对不对？那就可以带着智能血液的一些资料去跟这个证券公司假意合作，他们带走了一个汪淼，保不齐还想继续拉拢你。”
“钓鱼执法是吧？”黎志田冷不丁地呛声。
史强一听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嘿嘿一笑：“对，钓鱼！孙磊要出力，你也跑不了噢，你作为金五集团还有昆吾公司的老板，亲自出面跟他们谈合作是不是更有诚意？”
黎志田没想到这人的计划这么离经叛道，居然敢拿大使馆的保护对象当棋子用，心里不免猜测他的身份和权限。虽然主观上还是不愿意让孙磊涉险，但黎志田了解自己的老婆，孙磊跟汪淼关系很好，听见能查汪淼下落肯定不会放弃，劝是肯定劝不动的，那就只能亲自陪着，守在孙磊身边才能更好地保护他。
孙磊此时也正眼巴巴地望着老公，黎志田瞬间心软了。
“好，我同意。”
史强看起来毫不意外，笑得一脸得意，说不定自己的加入也是史强算计的一部分。被拿捏的感觉让黎志田很不爽，于是他话锋一转：“但你出的什么狗屁计划，太糙了，直接上门拉投资不合理。”
“老公你快想个合适的！史队长你放心，我老公很厉害的。”有了老公撑腰，孙磊娇妻瘾大发，捧着脸夸赞。
黎志田听爽了，阳光开朗地笑了两声，一扫先前的阴怨气质。
智能血液项目由于是跟国纳合作，在研发阶段拿到了很大的国家补贴，然而现在汪淼下落不明，国纳那边实验进度停滞，明年的补贴很可能就没了下文，此时如果不行动，企业就要陷入研发资金困境。
黎志田计划让昆吾直接在MY的金融市场融资，由于以纳米机器人为代表的生命科学自动化产品研发周期长、不确定性高，所以大部分金融机构都会劝退，只有懂行的、和别有用心的才会被吸引。
那家可疑的证券公司，Uranus Securities/天王星证券，看见昆吾这么急急忙忙地融资，估计会以为昆吾丢了汪淼后走投无路快要完蛋，所以很大概率会主动“接盘”寻求合作。天王星以为自己是猎手，借助投资能拉拢孙磊，实际上他黎志田才是撒网捞鱼的高手，天王星上钩之后再想要脱身，就要面临金五集团施加的压力了。
定下方案后，史强跟指挥所打了声招呼，让黎志田和孙磊都搬出大使馆，住进附近的酒店，而他则伪装成黎志田的贴身保镖，全程跟随保护他们的安全。得知史强的军人身份时黎志田一脸难以置信，史强的行事风格跟他接触过的军方部门可完全不一样，主打一个手段灵活，效果至上，如果不是嘴皮子太讨厌，黎志田还挺欣赏他的。
他们先在外面活动了几天放出昆吾集团想要发起融资的风声，又雨露均沾地跑了好几家投资银行咨询生物医药行业的金融市场，颇有一种想给公司黄了一半的项目找冤大头接盘的慌不择路感。不出几天，目标公司天王星证券果然抛来橄榄枝，希望能跟黎总开一场会议商讨合作。
黎志田迅速安排好了会议，会上发言讲完开场白后打开了提前做好的画饼PPT。
“昆吾的技术领域主要在生命科学自动化，其中我们的王牌项目‘智能血液’，就是利用领先的纳米机器人、自动化和人工智能技术，为小分子药、生物药、细胞基因疗法、临床诊断等多个领域提供高效的自动化产品和解决方案。这个项目跟中国的国家纳米科学中心已经合作了5年，眼下就要进入生物试验阶段，除了官方的助力之外，我们也很重视市场的作用，希望吸引到更多投资商，通过市场激发新的创造力……”
黎志田一边解说一边留意在场的各个证券公司代表，那些普通职员都在认真做笔记，但有几个部门主管却是一副不屑的脸色，好像觉得自己在吹牛逼。当然，黎志田确实在吹牛，不懂内情的会被他唬住，知道内情的肯定能听出来他释放的信号——暗示汪淼失踪后项目没了国家补贴，现在走投无路，急需骗点散户们的钱。
PPT翻到下一页，孙磊的照片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黎志田开始介绍智能血液的项目骨干和研究进展。有几个证券公司代表的脸色变了，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交头接耳，等黎志田发完言后，其中一个代表举手说：
“生物医药是未来20年最值得投资的行业之一，我们愿意陪伴有潜力的生物医药企业发展。而对于这个行业的综合评判，我们很重视创始团队的技术能力是否过硬，其产品在细分领域中是否处于领先地位，所以希望能有机会和智能血液的研发人员做进一步的交流。不知黎总是否愿意安排首席科学家孙磊先生与我们来一场更深入、更专业的讨论呢？”
会议室里热火朝天，而史强作为黎志田的“安保人员”，只能被归为闲杂人等呆在附近的休息室里待机，索性就掏出手机跟孙磊发消息聊聊天。
『你弟弟汪淼挺厉害啊，今年才31吧，已经是院士了。』
「淼淼从小就很优秀，我还在读高中他已经上大学了」
『那得是一路跳级上去的啊，人生一直顺风顺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重大变故吧。』
「他一直都安心做科研，从来没跟谁结过仇，也算不上特别有钱的富豪，为什么一个证券公司要绑架他😡」
史强在心里给汪淼勾勒出一个乖巧到有点怂的书呆子形象，除了聪明没别的突出特点。
『证券公司又不做物理研究，他们背后肯定有别人指使，我们得知道背后的人为什么这么在乎智能血液，究竟想拿它做什么用。』
「这项技术还不成熟，还没有做临床试验，他们就算得到了也没法直接投入使用」
『你的意思是，纳米机器人做好了，但还没人当小白鼠？』
「？」
「好吧，可以这么理解😨」
『那是不是说，如果汪淼也帮他们造了纳米机器人，他们可以进展的更快？』
『毕竟都敢绑汪院士了，再绑一群没权没势的普通人当小白鼠做实验也没啥道德压力吧？』
「淼淼不会做这种事的，他肯定不会泄露国家机密」
『假如他们用一些强迫手段呢？』
「😰😰」
『没事儿别担心，我就是随口一说。』
『汪淼那么金贵的人才，他们应该舍不得折磨，不然做不了研究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趟！』
「……你这么一说更可怕了」
史强的本意不是想吓唬孙磊，他挠挠头只好转移话题，思来想去不如趁机抒发一下憋了好几天的八卦之心。
『问个题外话啊，你跟你老公熟吗？』
「？」
『我的意思是，假如说有一天晚上你特别想跟老公亲密，洗完澡穿条睡衣就要往他被窝里钻，但是他偏偏什么都不做，等到第二天你老公朋友来你们家玩，不小心撞见你穿睡衣的样子，他就很不高兴你给别人看，让你把衣服穿好。』
「？？」
『这样的话你觉得你老公是喜欢你吗？』
「？？？？？？」
「我跟老公感情很好，你不要挑拨离间🙄」
『唉唉唉我不是这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朋友』
『唉、算了』
这时，隔壁似乎结束了，员工们陆续走出会议室，史强也赶紧收起手机沉默地跟在黎志田身侧。直到两人都坐进汽车，黎志田才开口：
“他们要求见孙磊，时间在三天后。”
与史强跟着黎志田跑遍KL投资银行的忙碌不同，周乙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却总是不顺利。他想调查杀了印度司机的陌生组织，但这个组织似乎很擅长隐藏自己，MY的警方对凶杀案毫无进展，徐冰冰的技术组那边竟然也没查到有用信息，他只能寄希望于毕忠良的门路。
不过自那天从凶杀现场回来之后，毕忠良好像更喜欢粘着他了，不管做什么都要跟在身边，几乎不给他独处的机会。周乙倒不觉得毕忠良是在监视自己，他感觉这个Omega其实在害怕，只有缠着自己寸步不离才能有点安全感。
毕忠良当初面对赌场里恶意不公的刁难都能坦然接受，现在忌惮成这样，让周乙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说自己跟这组织有点渊源，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好回忆。从毕忠良的反应来看，他也是刚知道这组织在MY现身了，本应在TH的组织不辞辛苦来到MY残忍虐杀一个印度裔平民，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跟汪淼失踪案有关吗？
周乙坐在酒店房间里的沙发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仔细复盘那晚跟毕忠良一去赌场的经过。他感到身旁蓦地一沉，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接着传来玫瑰幽香，有人把脑袋靠在自己肩上，头发擦在下颌感觉痒痒的。
周乙没有计较这无伤大雅的打扰，毕忠良便心安理得地贴着他睡懒觉。
那天晚上刚到赌场时，毕忠良没找到印度司机的同乡赌友，当时他提到自己在赌场里安插了眼线，估计是想找眼线问线索，但后来线人没见着，他们直接被唐贤平带到VIP区玩德州扑克了。线人好像叫纳吉，被唐贤平发现后就跟毕忠良失去了联系……他跟TH组织的现身和印度人的死有多大联系？
周乙睁开眼，拍拍身旁的人问：“毕忠良，你赌场里的线人在那晚之后就一直联系不上吗？会不会也出事了？”
才靠了这么一小会儿，毕忠良竟然就要睡着了，周乙有点无语。只听他迷迷糊糊地哼唧几声，换了个姿势埋进周乙颈窝，摇摇头含糊道：“联系不到，所以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
说话间炽热的吐息打在皮肤上，烫得周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单手捧住毕忠良的下巴，把人从肩上抬起来，轻轻摇了摇问：“你有办法找到他吗？”
毕忠良不情不愿地睁眼，打了个哈欠，漂亮的双眼皮颤了颤，瞳仁湿漉漉的。
“唔……我想想，可以找个人问问。但是你陪我去好不好呀，周乙，乙哥？”
“……我陪你。”
倒也不必这么撒娇。周乙心说。
毕忠良带周乙来到了一家黑诊所。唐贤平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他从自己地盘里揪出纳吉后绝对不会给好果子吃，起码得把人打一顿；而像纳吉这样的黑帮小喽啰如果受了伤，公立医院不方便去，私立医院去不起，就只能找这种小诊所。
诊所的袁医生见毕忠良挽着一个高大的Alpha走进来，两人交融的信息素毫不客气地填满整个小房间，他有点惊讶又有点兴奋：“欢迎光临！毕总，怎么今天带着男人来？难不成是终于怀上了？产检还是打胎啊……”
毕忠良身旁的Alpha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吓得袁医生立马软了，尴尬地赔笑道：“哈哈哈哈，对不起，开个玩笑，玩笑而已，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找我什么事呢？”
毕忠良开门见山：“前段时间纳吉找过你吗？”
袁医生面露为难，“毕总，我这是诊所，只给人看病，不带聊天的。”
毕忠良知道他的德行，对此早有准备，“我现在就是看病问诊，问诊费按最高的算怎么样？”
“可以可以，毕总就是大方！”袁医生笑得直眯眼，爽快地把消息抖出来，“纳吉确实来过，而且来的时候还挺凄惨的，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下巴掉了一半，肋骨也断了两根。”
毕忠良有点意外，唐贤平把人打成这样实在是夸张了，把事情弄复杂不是他的风格。他继续问：“受这么重的伤？知道他现在躲哪儿养着吗？”
“后面楼里住了个‘小姐’，前天刚来我这儿帮他拿药，你们找她去吧。”
于是毕忠良拉着周乙在一片拥挤的小楼里左拐右绕，最终来到一栋旧房子二楼的铁门前，敲了敲紧闭的门。
房子隔音不算好，两人清楚地听到里面哒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刺耳的“嘎吱”响起，一个身材错落有致的Omega女人开了门，看见周乙和毕忠良眼睛都亮了——据她的从业经验，两人这身打扮一看给钱就很大方，而且旁边的Alpha一看就非常有料。
“哇哦！客人想玩三人行嘛？会有点大声哦，想在这里……还是带我去外面呀？”
毕忠良抱紧周乙的胳膊，一脸遗憾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的Alpha不共享。”
周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听毕忠良继续说：“我是纳吉的老板，这两天是你在照顾他吧？辛苦你了。”
听到这个名字，女人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终于结束了！我快要受不了纳吉了！他前几天点我的钟让我上门，结果到了才发现这家伙是叫我给他当老妈子的，端茶倒水喂饭换药，还想跟我赖账……”
毕忠良替自己没用的下属付了女人一大笔钱，女人受宠若惊地把他们送到纳吉藏身处门口，然后千恩万谢地离开。
这一片都是日租房，鱼龙混杂，治安很差，纳吉是惹到了什么人竟然吓得躲在这种地方？再一次表演了铁丝开锁后，毕忠良终于抓住了他消失了好几天的线人。
“好了纳吉，失联玩够了吧，赌场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纳吉正躺在床上养伤，没想到老板会亲自找上门，瞪着眼睛愣了一会儿，挤出一个阿谀又猥琐的笑：“毕总，您先别急，我这几天躲着不见人是有苦衷的，您看我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了……赌场那天我究竟遇见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了一个特别、特别、特别重磅的消息，跟您有关，您一定也很想知道……”
听见他打住话头，毕忠良就知道这家伙想要钱了。自己平时对手下还算大方，只要肯出力或者事情办得不错，他都不会吝啬赏钱；纳吉虽然人滑头了一点，但好歹以前还算靠谱，念在过往的功劳苦劳，毕忠良就不计较他这次不仅事情搞砸还厚着脸皮讨赏了。
“这次不算你任务失败，赏钱照样给，行吧？”
纳吉一听有戏，眼里顿时射出贪婪的光，“毕总，这点可不够啊，我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差点命都没了！这样吧，您先把我这次疗伤的医药费都垫了，然后把我送到SG，在那儿给我安排个活。我知道你神通广大肯定做得到，你在SG不是有个很厉害的姘头么，你女儿也……”
“够了！”
毕忠良忽然暴怒了。他一脚踹上纳吉身下的木床，老旧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撞上墙壁后重重摇晃了一会儿，连带着床上的纳吉也大幅颤动。断裂的肋骨被反复牵扯，纳吉忍不住嚎叫，毕忠良无动于衷地看了他几秒，等床板的晃动停歇后又踹了上去。
“啊啊啊啊啊——毕总、毕忠！！我错了！！停一停，我说！！！”
毕忠良一言不发地抬起大腿，黑色的皮鞋对着床面，吓得纳吉顶着剧痛拼命摇头。下一秒这只鞋底重重踩上床沿，强行终止了床架的乱晃。他伏低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纳吉，眼里翻腾着滚烫的愤怒，还有一些比愤怒更疯狂的东西，烧得嗓音低沉暗哑：
“我女儿怎么了？”
“跟您女儿没关系！！我就是在胡说八道！！！”
“跟张继强又有什么联系？”
“没有没有没有，跟他也没关系！！”
那双可怕的眼睛像一柄手术刀，切开纳吉的嗓子眼，让他除了剧烈喘气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了。他像个破风箱呼哧呼哧了许久，久到他觉得自己快被胸口的钝痛折磨昏了，那双眼睛又忽地眨了两下，像是变魔术那样，顷刻间寒冷的锋芒收起，一汪春水降了下来。
沉重的威压消散，房间里弥散着轻盈甜美的玫瑰香，毕忠良碾了碾鞋跟，手肘放上膝盖掌心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纳吉，嗓音恢复了平时的轻柔：
“好，那我们重新开始。赌场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纳吉终于回想起老板的能力、手段、和老本行，整个人彻底泄了气，不敢妄自讨价还价，能活命就不错。
“……那天本来跟您约好了，等您到了赌场就带您见印度佬的，结果下午的时候唐贤平来了，他叫保镖打了我一顿就把我轰出大门。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您说，结果赌场外面来了另一帮人，完全不认识他们是谁，莫名其妙的就用麻袋套住我，然后开车把我运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等我从麻袋里放出来了，我想反抗一下，就报了您的名号，然后……”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毕忠良的眼睛，语气带上了一丝恳求：
“然后一个年轻男人走到我面前，自报名号苏三省。他问我毕忠良在哪，我说不知道，他就突然发疯一个劲地打我，下手比唐贤平那些人狠多了，我骨头就是被他打断的……到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了，也确实不知道您去了哪，只能把您要找一个印度人告诉他们了……”
苏三省。
这个名字像一声惊雷炸响在毕忠良心底。
最坏的猜测此刻被印证了，记忆里封存的噩梦就要追上他。
他们来了，来找自己了。
毕忠良陷入庞大的茫然和惶恐之中，脑子里无数灰暗的、鲜红的记忆绞在一起，身体好像也开始泛起幻痛，经久不息的高热，腹中炙热的火，后颈难忍的刺疼……
下一秒，一双手臂裹着冰凉的木质香从背后抱紧他，周乙轻轻揉了揉他的心口，冷淡的声音安心又镇定：
“别怕，有我陪着。”
TBC
Chapter 10: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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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回程的路上，毕忠良很沉默，开着车一言不发，即便刚才周乙甚至有意识地放出了一些信息素来安抚Omega，却没有收到他预想中的效果，毕忠良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周乙看他皱着眉毛，在等红绿灯的间隙还不耐烦的敲着方向盘，试探性开口询问：“毕忠良？你还好吗？不然，换我来开会？”
如果是以往，毕忠良会很乐意同他开个玩笑并顺势调笑几句，毕竟车里现在充斥着他们两人信息素混杂的气味。如果不是有身边这个Alpha的安抚，毕忠良很难想象自己会恐慌到什么程度，没准早就开着车撞到什么东西了。然而他现在有太多东西要思考，听到周乙的问题他不假思索回道：“好。”
周乙坐上驾驶位之后，其实也不知道接下来两人的目的地会是哪里，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等指挥部通知，司机的线索已经没有什么再追查下去的必要，他同乡的死听起来像是毕忠良招来的麻烦，纳吉口中的苏三省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是单纯向毕忠良寻仇还是和汪淼的失踪有着什么隐秘的联系？
“那个苏三省……”
“是个变态杀手，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估计是冲着我来的，我们……有些旧怨。话说回来，你不怕那群疯子冲上来找我，连你也一起绑了杀了啊？”
周乙不以为意，如果真遇到的话，他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真让他看着毕忠良送死……或许他现在的确做不到。至于所谓的旧怨，毕忠良说得含糊，周乙没有追问，反而话锋一转问道：“你饿了么？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请客，不过上次那种西餐厅就免了……”
周乙玩笑般的话让毕忠良轻松了些许，他浅笑一下回应：“那你来挑地方吧，我什么都吃的。”
周乙偏头看了看，确定了他这个话里没别的意味，才思考自己能带毕忠良吃什么，他以前也没来过KL，最后无奈地请求了场外援助，徐冰冰发来了一串地址，周乙把车停到路边查看的时候，毕忠良脑袋凑过来一连否决了好几个选项，表示那些地方都是骗游客的，最后周乙在毕忠良的指挥下找到了一条美食街。
这条街上的店看起来都还算干净，毕忠良其实没太多心情吃东西，但难得地周乙主动让他开心，毕忠良还是很捧场地跟着周乙吃了几家小店，在准备离开的时候还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一群人。
史强正混在黎志田的几个保镖里，陪着老板和老板娘逛街，那天史强提出钓鱼的法子后，黎志田很配合地跑了数家公司，最终鱼上钩了，天王星证券约了黎志田明天见面，于是暂时没事要做的黎志田拉着孙磊开始体验他心心念念的东南亚美食。
史强跟着两人，但作为保镖他干看着没得吃，还得忍受黎志田腻腻歪歪要孙磊喂他吃东西的场景，他干脆眼睛到处乱看，结果在各种食物的香味中他嗅到了有点熟悉的玫瑰气味。努力定位气息来源后，他看到了他的同事被个Omega挂在身上，还被人喂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到嘴里，史强白眼直接要翻到天上去。
两方人马错身的时候，黎志田是真不认识周乙和毕忠良，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Omega有些许不对劲，而孙磊则在努力装作不认识，至于剩下的三个人，都是影帝级演技，任外人怎么看也不会发现任何异常。
饭吃过了，街逛过了，偶遇到孙磊一行人则结束了两人短暂的轻松时光，回去的路上毕忠良主动要求开车，而周乙着周围的环境变得有些陌生，似乎不是回酒店的路，终于开口。
“你要带我去哪？”
毕忠良对他眨了眨眼：“我家。”
周乙有点意外，但没多说什么，只是被毕忠良带到他家的时候，有些许意外，家里除了两个帮着做事打扫的佣人，没有多余的人了。资料不是说毕忠良有个女儿吗？刚才纳吉也提到他的女儿，难不成是还在学校？这个Omega怎么能大大咧咧地就把Alpha往家里带……
毕忠良此时却没什么心思去考虑更多的，安排了周乙找地方坐着后便急匆匆地进了书房。和周乙逛街吃饭的确缓解了他的紧张，但问题还没解决，苏三省这个危险分子的到来让他意识到他得加快推进自己的计划。
妞妞这些天的确是在SG，参加一个绘画比赛，同去的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算下日子也到了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但从纳吉那里得知苏三省的消息，他顿时决妞妞现在绝对不能回MY。
当年他带着妞妞逃出的过程很艰难，而这个孩子的存在苏三省是很清楚的，虽然不知为什么苏三省时隔多年才找上门来，但伴随这个人来的定然是危险，他不知道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可总要给妞妞安排好后路的。一路上思来想去，他也没有什么放心的人选，最后还是找了张继强，对方接到电话的时候极为意外，不过还是应下了。
他和张继强认识也有不少年了，张继强这人是个Beta，性癖却极度专一，就喜欢Omega，和他也算处得来，有那么几分情谊，此时妞妞恰好在SG，毕忠良想了很久也只能拜托张继强帮他照顾几天女儿，电话被撂下前这人还跟他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做妞妞继父。毕忠良不是不了解张继强，让他跟自己厮混他很乐意，但真要让他考虑跟自己正经结婚这种事是不太现实的，不然自己早借着这个跳板转移到SG去了，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才等到周乙这样一个目标。
想到周乙，毕忠良脑仁又痛起来。这次接到任务他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波澜，谁知从张继强那边得到的消息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家社团76党已然把他当成了弃子，做了那个被推出来探某个大国口风的出头鸟。他才决定将计就计看能不能反向利用一下这个大国的特派员，借对方的力让自己脱离这一滩淤泥，然而苏三省的出现，让这已经一团乱麻的局面更是混乱。
苏三省算是他的前任同事，但两人的关系可以说是极差，这个人在他看来就是纯粹的变态，他不爱财不好色，或许他的乐趣来源就是折磨人？毕忠良无法理解他的很多行为，就比如那个倒霉的印度佬，如果是想要他的命，那有得是直接的办法，他却偏偏要用这种奇怪的手法，只是为了增加受害人的痛苦。
他从那个号称梅机关的组织逃离也已快十年，在那里曾遭遇的一切都是他所不想再记起的，然而此刻他却不得不自虐一般回忆并梳理信息，试图从脑子里抠点什么出来，去拼合这块令人迷惑的拼图。他那时候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妞妞，辗转数日，侥幸躲过梅机关的追查，偷渡到了MY。
离开之前，毕忠良的确从组织里带走了些东西，但后来并没有人跟着追来，他本以为可以就此风平浪静，谁料数年后竟会再起波澜。苏三省既然已经盯上了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毕忠良拨通了刘二宝的电话。
“二宝，这两天我没回公司，公司里有发生什么事么？”
刘二宝愣了下，那天晚上从赌场出来，毕忠良一副看起来恨不得就地献身给那个CN特工的样子，他自然不能跟着，第二天毕忠良没来公司也不令人意外，一A一O凑到一起干出什么事以及干多久，都是十分正常的。
因此，当发现公司的门有撬开过的痕迹，似乎被人进去过，但监控又恰到好处地坏了的时候，刘二宝也没有拿这事去打扰毕忠良，而是在检查过没丢东西后，便自己悄悄地把事抹平了。他有自己的打算，毕忠良像是傍上了那个东方大国的势力，他也得给自己找找出路了，唐贤平前些日子就向他抛过橄榄枝，此时刚刚好捞进手里。
“没什么大事啊……“刘二宝听起来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后顿了一下才又说：”哦，那天好像有贼来咱们这了，不过财务都查过了，没丢东西。”
“贼？”毕忠良提高了音调质问刘二宝。
“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人抓到了吗？是什么人？”
“毕总，我们报警了，就是监控好像坏了，也的确没丢东西，警察呢，您是知道的，这种事，也就算了。我是怕打扰您和那位先生，而且我们这后来也没什么情况，一时就没想到把这事告诉您……”
毕忠良懒得再听刘二宝解释，挂断电话扔到一边。那晚去公司的人肯定是苏三省的手笔，他们到底是要找什么，除了自己这个人之外，估计是和自己逃离之前带走的东西脱不了干系，那么为什么当年不追，反而是现在追上来了？最近有什么事发生了，让他们不得不出动，从TH追到MY，是不是……和当年的实验有关？
脑中闪过那些器械、针头、药物，耳边似乎又出现了痛苦的呻吟，毕忠良皱着眉，从抽屉里掏出一支雪茄点燃，走到窗口，对着窗外的树发起了呆，无意识地一口接着一口抽着雪茄，直到身后传来声音。
“在看什么？吃饱喝足后把客人丢在一楼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周乙在进门之前已经敲了好几声，但毕忠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周乙有几分担心，于是在没得到回应后便试着推了门，结果门没被反锁，刚一打开周乙差点被浓重的烟气呛到，他开门甚至走近的声音都没让毕忠良回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今天从纳吉口中听到的那个名字肯定是让毕忠良发现了什么，但周乙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刚才在外面，他不想过多地逼迫毕忠良说什么。这个人带他回家的时候，他以为经过自己的陪伴，毕忠良算是放下了一部分戒心，想跟他开诚布公地谈谈，谁知毕忠良把他一个人放在客厅，自己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好久没出来。
周乙也没闲着，既然已经到了毕忠良的地盘，他自己在楼下已经转了个遍，没上楼转转算他有分寸，转悠的过程中在毕忠良家里的角落安一两个窃听器也是常规操作，来都来了……在他甚至将这栋小洋房的后院都看了一圈后，毕忠良还是没任何行动，这完全不像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Omega所做的事，以往这人恨不得随时随地和他发生点什么的样子，今天这么安静反倒让周乙有些不适应。
敲门没得到回应直接进门的人反倒有些理直气壮，毕忠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笑眯眯地回道：“那不请自来就是周先生做客的习惯吗？”周乙被他喷出的烟气呛得皱了皱眉毛，毕忠良随手打开窗户掸了掸烟灰，让烟味散出去，周乙在书房扫视一圈，这个书房的摆设倒是很符合一个有钱人的调性，除了墙上的装饰画手法看起来有些稚嫩之外。
这样的画毕忠良在楼下也看见了两三幅，说实话和房子的整体装修不算搭调，毕忠良看他在画上多停留了几秒的眼神，朝他挑了挑眉毛。
“我女儿画的，好看吧。”
“你的女儿……”这是毕忠良第一次在周乙面前提到这个孩子，周乙仔细看了看墙上的那幅画，有点熟悉，一颗半大不小的树，看起来很像后院那棵。他转头朝窗外瞄了眼，的确从这个窗口看下去就能看到相似的场景，连树下铺的装饰性石子都差不多。
“她没在家吗？”
毕忠良没回答，反倒是调戏起了周乙：“怎么？你想做她继父吗？想先见见孩子？”周乙语塞片刻，才回道：“在纳吉那里的时候，他提到了你的女儿，感觉你很生气，你是在担心苏三省找到孩子头上吧？你有考虑过接下来怎么办吗？”
毕忠良一支烟差不多燃尽，他将烟头扔进烟灰缸看着火星渐渐熄灭，轻笑一声。
“他找不到妞妞的，我都安排好了。”
“那你呢？等着他们最终摸到你这里来，然后……”
毕忠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也没办法，你会帮我吗？”他似乎是期待周乙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周乙，而周乙一言不发，他没办法给出任何承诺，他的身份、立场都不允许他对毕忠良这样一个MY帮派人士做出任何承诺，最终毕忠良先移开了视线。
“上次说要请你喝酒的，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毕忠良牵着周乙到了他的酒架，琳琅满目的各种名酒在灯光下闪着光，毕忠良很热情地取出一瓶又一瓶向他介绍，还问他想先尝哪一瓶。周乙并不打算和毕忠良一起喝得酩酊大醉，因而对这些烈酒没有丝毫兴趣，当他看到桌上有温酒器具时，想起了上一次他们吃饭时毕忠良说过的。
“你说的埋了十几年的女儿红在哪？”毕忠良愣了下，他没想到周乙居然还记着他随意说出的一句话，埋了十年的女儿红……
“啊，我说过吗？家里的确是有一坛女儿红，我住进来的时候埋下的，不过还不够十年，等那坛酒过了十年的时候，我们再挖出来一起喝吧。”毕忠良顺着周乙的视线看向桌上的青瓷温酒壶，他熟练地操作，很快一壶温好的花雕就摆在了两人中间。
“这坛虽然不算陈酿，但也是我平日里喝惯了的，你也尝尝？”毕忠良说完先自己抿了一口，随后整个人恹恹地靠在椅子里，自顾自地喝着。周乙见状只能陪着他你一杯我一杯的，大半壶酒很快就消失在两人唇齿间。
“那个组织，叫梅，梅机关。”毕忠良突兀地开口，见周乙朝自己看过来，他笑了笑继续说：“算是我的前任东家吧，干些办事领赏的活儿，暗杀，窃密，只要给够了钱，什么都敢干的。苏三省呢，就是其中的顶级杀手，不过只会听梅机关老大的命令，我从那个组织脱离的时候，他们的头儿还是个霓虹人，叫影佐。”
“你们查过我的资料吧？什么都查不到对不对。”
毕忠良的语气很肯定，周乙直视着他：“你似乎很自信？”毕忠良摇了摇头。
“我来MY是偷渡，查不到资料很正常的，在此之前，我在梅机关待了有十二年吧，真是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啊……”
周乙简单计算了一下，之前毕忠良的资料上年龄似乎是只有三十三岁的样子，来MY也有快十年，那么不管怎么算，他所说的梅机关这段经历，都是在他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便发生的。
这样一个组织，收留小孩子，总不会是要他们好好长大读书找工作的。
“周乙，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算同胞哦……”毕忠良看周乙脸上出现些许错愕，很开心地继续同他解释。
“我是在TW出生长大的，我爷爷在世的时候还跟我说我们家祖籍在吴江，我记得小时候我不听话，他还会骂我，‘小……小赤佬’，我到现在还不是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即便毕忠良的口音带着模仿的生硬，但的确是吴语区的方言。毕忠良似乎也没指望从周乙口中得到答案，他边说边喝酒，杯子空了便去提着壶斟满，后来周乙见他脸上已晕了一层烟霞般的粉红，并没阻止他继续，反倒是将旁边的雕花酒坛拿来，又往壶里续满了。
“后来爷爷去世了，爸爸也没了，妈妈带着我过生活……”
毕忠良的叙述很平淡，但周乙却能从这只言片语中发现他的惆怅，不知后来他遭遇了什么，才会小小年纪便被梅机关那种组织控制。眼见他酒杯空了，周乙随手将之注满，自己也举起杯子同毕忠良轻轻一撞，一饮而尽。
毕忠良本以为自己不会再向任何人说起这些早就该埋进土里的往事，但看着周乙颔首聆听的模样，他却很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如果没有我那个信教信到把家产捐出去都还不够的叔叔的话，我现在可能会是完全另外一个样子吧。”
“他跟我妈妈说，有霓虹人办的学校看上了我，给我奖学金要我去读书，以后学成了还能留在霓虹，接妈妈去过好日子。我妈妈一个Omega，哪里拗得过一个疯子，于是我被他送到了所谓的霓虹人的学校，好一通飘洋过海啊。”
“可惜，目的地却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发达的国家，而是，TH。不过，学校倒是真有一个，学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毕忠良笑得很开心，周乙手指摩挲着瓷杯，叹了口气。
“杀人么？”
“Bingo！”
毕忠良似乎是极为开心，换了个地方坐到周乙身边，拉着他的手举起杯碰了一下，还催促着周乙。
“来来来，回答正确，喝一杯！”
说完自己倒是先猛地一口干掉了杯中酒液，随后又把自己塞进周乙怀里，搂上他的腰，靠着他的肩膀，腿也缠了上来。
“那你再猜猜，他们会怎么教一个Omega杀人？”
周乙有些为难，他应该把毕忠良从自己身上撕下来扔一边的，但是，一个Omega，在那种组织，要活下来，要逃出来，能利用的东西有什么呢？无非就是……他自己罢了。
毕忠良很清楚周乙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并且已经做好了被人一脚踹开的心理准备，他知道周乙的祖国一向不会搞这种色情间谍类型的东西，周乙应该会看不起自己这种过往吧。但周乙沉默了半天，居然很生疏地环上了他的肩膀，安慰小孩子那样拍了他两下。
毕忠良在周乙怀里闷笑起来，然后又借机抬头在周乙下颌处亲了一口，周乙非常无奈，只得长叹一声，让毕忠良笑得更开心了。
“我在那里学得特别认真，特别仔细，也特别优秀。我不想死，我要活着。开始的时候有很多小孩，后来他们被带走，因为教官们说他们没用，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在那里的每一天都很疼，很累，我很害怕，但是我要活着，我还想回去见我妈妈呢……”
毕忠良说到妈妈两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低了很多，周乙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毕忠良接下来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想。
“但是我活下来了，我站稳脚了，我却找不到我妈妈了，她……不在了。”
“她甚至走之前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活着。”
“我那个叔叔，倒是还活得滋润，甚至时来运转，发了横财，还有心情来TH风流快活，刚巧，我顺便让他早登极乐，算是报答他。”
“可是我没有家人了，如果不是妞妞和兰芝，我就再也没有家人了……”
毕忠良的语气听起来很低落，周乙甚至从他眼里看到了隐约的水痕。兰芝，一个陌生的名字，周乙分析了一下得出结论，大约是妞妞的另一个家长吧，毕忠良曾经的Alpha，大概率人已经不在了，不然毕忠良怎么会独自抚养女儿这么多年。
之后毕忠良像是酒劲儿上来了，开始着重向他炫耀女儿，说她多么聪明听话懂事，还拉着周乙在家里乱窜，介绍女儿的画作，女儿读的书，女儿喜欢的玩偶，这时候的毕忠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很骄傲的父亲，是周乙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很新奇。
周乙很耐心地配合着毕忠良，最后毕忠良带着他回到了书房，瘫在沙发上指着那幅色彩艳丽到有些扎眼的风景画说：“那个是妞妞第一次画出来的算得上成品的画，嘿嘿，等她结婚的时候，连画带着女儿红，一起……”话没说完，声音就渐渐低下去，周乙蹲在沙发旁，看着毕忠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今晚喝了不少，黄酒后劲大，现下睡过去也正常。周乙站起身准备去给他找个毯子之类的东西，但刚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这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你去哪儿！不准走！”
并且还摇摇晃晃地挣扎着站起来，周乙赶忙扶住这个酒鬼，毕忠良死死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他离开，任凭他怎么解释自己没有要离开都无济于事。
“那我送你去卧室睡觉成吗？”
这句话毕忠良倒是听懂了，他点点头，不过还是没松手，反而手上用力，跃跃欲试，周乙感觉大事不妙，迅速腿上用力站稳，果然下一秒醉鬼就跳起来了，然后两条大长腿就勾到了他腰间。周乙两手稳稳支撑在了毕忠良肉感的大腿和臀部上，没让这没轻没重的一跳砸倒自己，而毕忠良跳完后好像也用尽了力气，脑袋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呼吸平稳悠长，竟然又睡着了。
周乙抱着人找到卧室，将他放在床上后，毕忠良勾着他脖子的手还是不想放开的样子，让周乙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装醉，但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眼尾，最终自暴自弃一般也躺到了这张大床上。
毕忠良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怀里抱了个什么，压得自己肩膀都木了，正准备起床气发作一下将之推开，好在他又迅速意识回笼，发现抱着的是周乙，再一回忆自己昨晚喝了点酒之后跟周乙唠叨了些什么，本来就疼的脑壳更痛了。
周乙一向警觉，毕忠良稍一动作他便惊醒，向窗外瞄了眼，天还没亮，但快了。也不知他们这样睡了多久，起身后看到毕忠良皱着眉毛在那揉脑袋，便知道他这是宿醉发作正难受着呢，好在这家伙昨晚还算安稳，起码没吐。
“还好吗？先去洗个热水澡吧。我去给你煮些姜茶。”
毕忠良此时没有和周乙调情的心思，他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低声应了一声却半天没动作，周乙见状只得帮他揉着太阳穴缓解，过了许久毕忠良才感觉好一点，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对周乙撒起了娇。
“我没力气，你抱我去洗澡好不好？”
周乙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但看着毕忠良有些虚弱的神情，最终选择了退让。
“可以抱你去浴室，但是你自己洗。”
等毕忠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周乙说好的姜茶已经在杯子里散发着热气，稳稳地放在桌上，但周乙却没在房间内。毕忠良看了下时间，悠然地喝着姜茶，开始安排佣人为两人准备早餐。
还算悠闲的一餐结束，毕忠良正计划要做点什么来再次拉近一下两人关系时，周乙却向他告别。
“我接到通知，要回大使馆待命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如果，那个苏三省找上你的话……”
毕忠良虽不愿意让周乙离开，却没有资格去阻拦，他勉强笑了笑回道：“放心，我也不是吃素的，我自有分寸。你……算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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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毕忠良家里出来后，周乙再次回望了一眼这座房子。典型的富人宅邸，庭园，泳池，车库，地下室一应俱全，附近还有八个打扮低调的人看似漫不经心地巡逻，应该是毕忠良安排的保镖。
毕忠良混迹黑道能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大风大浪肯定没少见，说不定暗杀都经历过好几次，比起担心他的安危，现在回大使馆执行任务更重要。
而且周乙也不是一点后手都没留，如果毕忠良真的发生意外，一来他在房子里安装的窃听器可以收集线索，二来……昨晚与毕忠良同床共枕时，他趁机把自己身上的微型定位器放到毕忠良身上了，他做得很自然，看起来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毕忠良的侧脸，实则将一颗仅有5mm×5mm大小的定位器贴在了毕忠良耳后。
根据毕忠良的反应，那个所谓的“梅机关”应该很不好对付，充满了亡命之徒，不惜得罪76党这条“地头蛇”也要抓住毕忠良；但是周乙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要在这个时间点找毕忠良？假如毕忠良叛出梅机关的行为惹恼了他们，那为何不在最开始毕忠良无权无势的那几年斩草除根？
梅机关现在出动，和毕忠良现在正执行的任务有关吗？
带着满腹疑问，周乙回到了大使馆，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徐冰冰。
“徐冰冰，给我重新配一个定位器吧。”
“好的周队。”徐冰冰拿出一张登记表递给周乙，随口问：“之前那个是坏了吗，要不要把那个设备下线？”
“不用。”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周乙补充：“之前那个定位器就让它开着，可能会排上用场。”
明天便是孙磊会见天王星证券公司的日子，组织已经制定好计划，由史强和周乙扮成研发团队的助手，陪同孙磊前去谈判。如果天王星证券真是带走汪淼的幕后黑手，他们一定准备充分，对孙磊势在必得，这就要求孙磊在谈判中必须态度坚决，通过对他们提问一些汪淼在失踪前发表过的报告细节、甚至一些尚未公开的智能血液项目细节来推测这群人是否控制了汪淼。一旦确认，先同意合作，而后在史强和周乙的陪同下撤离，绝不可以在证券公司久留。
虽然这次任务表面上只是普通的商业交涉，但不排除是一场伪装成谈判的绑架行动，因此史强和周乙都紧绷着一根弦。眼下孙磊和黎志田正在房间里休息，史强和周乙则心照不宣地凑到一起开了个小会。
“老周，我觉得这个证券公司应该就是主谋，八九不离十，你这几天跟着毕忠良有没有查到其他相互映证的线索？”
周乙摇摇头，眉心紧皱，“除了赌场那次查到的ip，就没有了……”沉吟片刻，他决定将这几天压在心头的疑虑告诉史强：“不过我从毕忠良这里听说了一个新组织，叫梅机关。这个组织是TH的，但非常巧的是，就在这几天他们来MY追捕毕忠良了。”
“怎么，你怀疑梅机关能跟天王星扯上关系？”
“我不知道。毕忠良说自己十年前就从梅机关叛逃偷渡到MY了，看他的反应，这应该是十年来梅机关第一次找他算账，我见识过这些人的手段，喜欢虐杀，极其残忍。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毕忠良接到带走孙磊的任务时来——这真是巧合吗？”
史强挑挑眉，嘴角勾起一个坏笑，“老周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挺关心他的啊！”
“严肃点，跟你谈正事。”周乙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史强连连摆手，不再戏弄这位故作高冷的同事，“天王星证券有很大嫌疑绑走汪淼，现在又想拉拢孙磊；同时呢MY的黑帮76党也想要孙磊，派了毕忠良去干这件事。你觉得这梅机关是单纯冲着毕忠良来的……还是冲着76党来，阻止他们带走孙磊？”
如果是冲着毕忠良来，那这只是一起东南亚黑帮的恩怨私仇，CN的特工没有任何道理淌进这滩浑水；而如果是为了阻止76党带走孙磊，就看这件事对谁有利——目前显然只有天王星证券，梅机关绊住76党的鹰犬有利于他们得到孙磊。
史强和周乙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这证券公司来路不小啊，还请得动TH的黑帮，明天估计是场硬仗。”
另一边金五集团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的房里，气氛竟然比两个特工那里还要凝重。孙磊刚收拾好明天要带去会议的东西，主要是一些项目资料，还有一份智能血液的样品。
“磊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黎志田搂着妻子，满脸担忧。
“……嗯，还好。”
“你脸都红成这样了能叫还好啊？”黎志田心疼地捧住孙磊的脸，帮他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
“真没事，我就是有点紧张。”
看着孙磊安抚性的微笑，黎志田陷入沉默。跟孙磊结婚这么多年，他一直当他是个贤惠、单纯、乖巧的Omega，骂自己的时候也不痛不痒的，就跟调情一样，而今晚他见识到了妻子完全不同的一面，直到现在还没从那种震撼中缓过神来。
震撼，不解，心疼，担忧。黎志田一开始还想着拿Alpha的威严逼孙磊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不惜大吵一架，竖起眉毛厉声训斥，可是孙磊居然顶着他的怒火毫不退缩，倔强地跟他争辩，小兔子一样温柔的下垂眼里蓄着的泪水怎么都不肯落下。
看着这样的孙磊，黎志田简直想直接扑上去把人操服，让他断了满脑子的天真妄想，而孙磊意外地没有激动反抗，只叹了一声气，轻轻揉捏他的后颈，像宽容的饲主安抚躁狂的大型犬，“黎志田，这件事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研究成果，好吗？我本就不打算做惊天动地的英雄，也做不来这个，现在我们的研究只差最后一步，我得赶紧找到淼淼一起完成，到时候你们肯定就能看见我们在哪了。”
“可是磊磊，这样你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会被扣上多大的罪名，有想过吗？”
“但这是能找到淼淼的最快的方法了，时间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我真的等不起……”
这是孙磊第一次“出格”，可能也是他平淡又单纯的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循规蹈矩了半辈子的妻子愿意为弟弟付出到这种程度，黎志田都要嫉妒了。
孙磊也看出丈夫心中的醋意，温顺地捧着他的脸细细亲吻，从嘴唇一路吻到耳垂，轻声地祈求：“黎志田，老公，帮帮我吧，淼淼是我弟弟，一直以来都只有我这个做哥哥的照顾他，帮衬他，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黎志田知道孙磊说的是实话，堂堂汪院士从16岁离家念大学起就是由同一个城市读书的孙磊照料生活起居的，后来孙磊嫁给自己，也会定期飞去北京关心弟弟的生活，可以说汪淼作为一个Omega能全身心扑在科研上一点不受干扰，孙磊在其中发挥了重大作用。他们兄弟之间感情这么深，孙磊又这么坚决，黎志田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心软了。
因为孙磊的想法太过疯狂，能够全心全意支持他的也只有做丈夫的自己。
黎志田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孤立无援。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孙磊在胳膊上一顿折腾，又害怕自己帮倒忙，只能揪心地等待，在孙磊捂着胳膊按住止血棉时把人揉进怀里。
听见孙磊强颜欢笑着说“没事”，说“紧张”，黎志田心里也一团乱麻，但是他不能露怯，妻子已经揽下了最大的风险，他必须做好坚实的后盾，主动承担随后而来的巨大压力。
“磊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千万注意自己的安全，明天行动的时候不要去想乱七八糟的后果，不要担心有没有什么影响，老公帮你扛住，老公永远支持你。”
孙磊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回抱住黎志田，从他身上汲取更多勇气和安心。为了找回弟弟，他要豁出去赌一把，就算这一定会给自己带来沉重的骂名，无法预测的危险，和无穷无尽的麻烦。
会议定在早上9点。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孙磊总觉得一踏入证券公司的大楼就招来了四面八方的视线，硬说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史强和周乙，努力压制住胸腔里打鼓的心跳，迎上天王星的团队。
“孙先生您好，感谢您赴约商讨合作。”对面来接待的是一位个子高挑的华人女性，简短的开场寒暄后便引着一行人坐电梯前往大楼顶层。
对于一家规模一般，业务流水也一般的证券公司来说，占据一座豪华办公楼的顶层似乎有点太奢侈了。史强和周乙悄无声息地交换一个眼神，进入电梯后一起挡在孙磊的身前，注视着慢慢升高的数字。“叮”的一声提示音后，轿厢在最顶上的16层停稳，两个特工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安全出口和可行的撤退路线。
女人领着他们来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打开门，里面已经有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等着了。
“孙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韩部长，梁经理，高经理……”女人为桌边坐着的几人一一做了介绍，孙磊礼节性地握手问好，而后走到长桌的另一侧，让周乙和史强挨着他依次坐下。
“孙先生，我们目前了解到，‘智能血液’这种医用微型纳米机器人可以自动化地执行医疗任务，并能在身体里停留72小时以上，请问你们对纳米机器人在静脉高速血流环境中的可控运动掌握到什么程度了？”
韩部长开口便是非常专业的学科术语，这在投资领域是很少见的，孙磊认真回答：
“智能血液已经通过了动物实验，案例包括化验检测、靶向治疗和细胞基因疗法。我们事先编写好化验程序，将程序植入到纳米机器人的芯片里，机器人进入血液后依靠生物电供能，可以精准地执行检测任务，再结合传统的化验检测手段，就能为患者构建出精细全面的病症分布模型。在治疗阶段，我们也是事先编写程序，将抗癌、抗炎等药物准确输送到病变器官周围的静脉系统，真正实现各类癌症炎症的精准治疗。”
韩部长与身边几人对视两眼，露出满意的微笑，“天王星证券愿意为智能血液的持续研发提供资金，还可以设立专项的生物医药基金和缓冲资金应对临床风险。”
孙磊仔细回想昨晚黎志田教他的一些谈判话术，并没有立刻接下对面抛出的示好，镇定地提问：“合作后我的团队是否保留研发决策权？投资方会介入到什么程度？”
“我们采用科学家委员会机制，由我方原有的科研团队和你方研发人员共同商讨，投票决定临床设计的方向。我们还可以在投资协议中加一条规定：未经团队同意，不得出售超过30%的股权。”
韩部长口中的“原有科研团队”在孙磊心底落下一枚石子，有没有可能指汪淼？他继续追问：“我想确认一下，你们的科研团队有没有医学和工程学科方面的资质？尤其是我们现在很需要工程学科的专业知识和技能。”
韩部长抬头向女人示意，后者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资料递给孙磊。
快速翻阅了几页纸，孙磊发现这些都是当下最前沿的应用物理学和工程学研究，内容方向高度契合智能血液，而且资料的编排格式也非常眼熟——这分明就是汪淼整理的，是他失踪前打算交给自己的那份会议总结报告！
这份报告落入天王星证券手中，现在再拿出来给自己看，他们暗示的目的和真相已经不言而喻。孙磊震惊得藏不住情绪，心底的动摇直白地反映到脸上，捧着资料的手控制不住发抖。
“孙工？”两个特工都注意到孙磊的反常状态，史强忍不住出声提醒。
韩部长的笑堆满了眼角细纹，嘴角咧开，像一条志得意满的鬣狗，“孙先生，我们的科研团队是否有足够的吸引力？”
孙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身后似有两柄剑刺穿喉咙，叫他张张嘴差点发不出声音。
“……咳、嗯，我同意跟你们合作。其、其实我身后的两个人都不是研究员，他们是CN特工假扮的，为了防止我跟你们一起走。”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史强和周乙率先反应过来，周乙就坐在孙磊旁边，迅速踢开椅子起身要按住孙磊，结果孙磊躲了一下，耷拉着眉毛向后退。这个动作激起了房间里剩下所有人的反应，墙边站着的几个西装男人风一样地扑过来，挡在孙磊身前隔绝了周乙的下一步动作。
转瞬间会议室里的局势就彻底逆转，史强和周乙还想夺回孙磊，但一个大活人有意配合对方时，他们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两人对视一眼，索性摆好作战的姿势，背靠背观察形势。韩部长为首的几个公司高层还气定神闲地坐着，其他人都站了起来，盯着他们虎视眈眈。所以，从一开始这就是场瓮中捉鳖，房间里除了几个谈判的高层就都是伪装成工作人员的打手。
对面至少七个打手，而他们只有两人。史强盯着孙磊的眼睛，看着他瑟瑟发抖躲闪回避的模样，直接开口：
“孙磊，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连你老公都不要了？”
孙磊满脸通红，控制不住地抓挠双臂，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史强扯出一个冷笑，伸手指指耳朵，“这是我们跟指挥部通讯用的耳机，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你说的那些话，全都传到指挥部跟大使馆去了。你猜猜我现在从里面听到了什么？”
证券公司的人好像很着急，其中一个打手推了推孙磊，想要直接带他走，孙磊不情不愿地摇头挣扎，惹得另一人也跑过来要制住他。见此情景，史强和周乙同时拔出手枪，果断对准扒拉孙磊的两人。
他们赌这帮人不敢伤害孙磊，怕混战波及孙磊而束手束脚。
果然打手们纷纷掏枪对峙，全神贯注地盯紧他们的动作，却无人敢开火点燃战局。僵持之下，除了隆隆的心跳，最鲜明的就是孙磊粗重的呼吸，他像个破风箱那样喘气，抓紧双臂浑身打抖，许久才憋出一声哽咽，畏畏缩缩地开口：“大…大使馆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黎志田刚被带走，直接交给指挥部的领导去审。孙磊，你这样给他惹大麻烦了你知不知道？”
听到丈夫的消息，孙磊缓缓低下头，抿住嘴默默忍耐心底反悔的冲动，而史强继续责问，在他心上又割一刀：“你现在把技术送给人家，拍拍屁股就跑路，那后果就只能让黎志田承担了，谁让他是公司老板，还是你老公呢？”
“……那他，会有什么后果？”
“叛国通敌，那不就是间谍！根据泄露的机密程度和危害影响，少说也得是个无期，要是再查出来些别的泄密，那就顶格死刑。”
“啊！”昨晚争论的时候，孙磊知道自己这么做会牵连黎志田，但他以为最多就是拘留监禁几天，很快就会无罪释放，毕竟背叛之举不是黎志田本人所为，骂名和追责他独自承担就好。是他太天真、太想当然了吗？自作主张不配合指挥部的计划，不听丈夫的劝，还逼着丈夫配合自己，毁掉他的事业和人生……
孙磊几乎要被愧疚淹没了，急得胸口发疼，证券公司的人见他有反悔之意，顾不上被枪口对准脑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完了，全完了，全都被自己搞砸了。
可是迈出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孙磊丧失了一开始的决然坚定，浑浑噩噩地缩在证券公司的人身后，在心底祈祷指挥部能信任黎志田，信任智能血液。
“走吧孙磊，他在拖时间骗你。”刚才一言不发的韩部长突然开腔，周乙迅速把枪口转向他，对方夸张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打手们再次骚动起来，史强和周乙心底一沉——这群人现在还没动手只是因为孙磊还在场，等把人带走，就要动真格解决他们两个了。
史强一边竖起耳朵等待指挥部的信号，一边继续开口磨叽：“孙磊，你真不跟你老公说几句了？你这一走可能以后再也见不着咯！”
“我……我没有办法！”孙磊喊出来，尽力不让自己当场崩溃，不能再给史强和周乙制造更多危险混乱了。
对不起，史强，周乙。
对不起，黎志田……
正当史强绞尽脑汁扯别的话术时，耳机里突然传来了总指挥常伟思的声音：
“乌雕，卤煮，别管孙磊，直接撤。”
二人皆是一愣，震惊中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看懂了对方的意图。
撤？
我不走。
……
我去追，你帮我应付老常。
……啧。
周乙看向韩部长，这人装受害者的表情恶心至极，但现在杀了他只会激化矛盾让场面更棘手，还是等以后活捉缉拿，叫他吐出些更有价值的东西。于是他将枪口微微偏转一个角度，果断扣下扳机，一发爆头韩部长身旁的打手。
众人皆是一愣，史强和周乙迅速俯身闪到会议桌后，躲过第一波凌乱的射击。
现在是六对二。史强微微探出掩体，利落地朝门口方向开两枪，又一个护送公司高层的打手倒下了。
五对二。证券公司的人意识到面前两个特工实力不俗，当即改变策略，打手们合力掩护孙磊和高层，一边向会议桌连续射击，一边朝门外快速撤退。
枪林弹雨倾泻下来，会议桌的挡板直接被贯穿一个洞，子弹结结实实地撞上周乙的防弹衣，在胸口留下一阵钝痛。好在这群人的主要目标是转移走孙磊，并不十分恋战，枪声很快就平息，门外的嘈杂声也越来越远。
周乙默默松了口气，转头刚想说点什么，就见他的搭档嘿嘿一笑——又来了，那副不听指挥一意孤行的表情，周乙简直要气死，胸口被打中的位置一阵一阵抽疼。
“干什么？组织让我们撤退就说明有了明确的下一步计划，你又想无视组织，出你的邪招？”
“现在孙磊就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一会儿他们把他身上的衣服一换，定位器一扔，咱就彻底弄丢了孙磊，又得跟找汪淼一样大海捞针！这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必须得追上去盯着。”
周乙已经数不清曾经在任务里有多少次帮史强灵机一动的“邪招”善后了，大多数时候史强确实巧妙地另辟蹊径、完成任务，但也有几次走错了方向吃到了处分。在这个紧要关头，随时会有敌人返回会议室，周乙不能优柔寡断，必须立刻做出决定，他板着脸起身，拉了一把史强就要往门外冲。
“唉唉唉你干什么？”史强连忙扯住他。
“追上去，不然放你一个人去送死啊？”
周乙的脸色很凶，语气也很不客气，史强挠挠头，瞪着眼呛回去：“怎么咒我呢！老子命硬，死不了！”
说完他就把周乙往标着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推搡，“我怎么好意思拉着模范标兵一块儿闯祸？你赶紧回去听听组织里的安排，记得帮我应付一下那几个老头啊！”
周乙感觉自己真的要被他气死！他深吸几口气，脸色变了又变，终于转身奔下楼梯。
望着搭档的背影，史强咧嘴笑了笑，向证券公司撤离的走廊另一头追去。
TBC
Chapter 12: 12
Chapter Text
黎志田听到房门被敲响的瞬间便意识到，事发了，昨晚他再怎么不同意孙磊的决定，最终还是被磨得配合了他。直到孙磊从大使馆离开时，黎志田都没办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史强和周乙带走了孙磊，而他被要求留在这里等待。
他从昨晚到现在眼睛没敢合一下，脑子里不停地预演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以及与之对应的办法，然而此时听到的敲门声令他发现，他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
“黎先生，请你开门。”
门外传来的声音很急切，黎志田没有丝毫拖延地一把拉开了门，两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还没等他们继续说什么，黎志田便先发制人。
“孙磊没有叛国，请你们务必，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尊重他的决定。”
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像是在等待什么，片刻后其中一个点了下头，朝黎志田做了个请的手势，引他向外走。
“黎先生，请跟我们走，领导需要见您。”
黎志田点头，但还是问了一句：“那孙磊呢？他现在怎么样？”
对方停顿两秒后回答道：“目前还安全，请您尽快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也是为了孙先生的安全。”
这次黎志田没再犹豫，径直跟着他们到了以往自己根本进不去的那间办公室，敲门后这两人并没有进去，而是守在门口，黎志田独自进门后看到了一个熟人，徐冰冰，除她之外还有数名工作人员在对着大大小小的屏幕忙碌，没人顾得上理他。
“徐小姐，你好。”
徐冰冰对他点头示意后直接引着他看向一块较大的屏幕，屏幕中的人穿着军装，他定睛一看，嚯，少将。这下怕是不好对付了，但是也好，级别越高能调用的资源越多，孙磊的安全越有保证。
“黎先生，这位是我们的领导，常伟思将军，刚才发生的事您似乎已经知道了，常将军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希望您能配合，谢谢。”
说完徐冰冰没有任何停留，直接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屏幕前，对着花花绿绿的界面操作。黎志田急切地对着屏幕开口：“常将军，请您相信我，孙磊不管做了什么，都是有着他的考量，他没有叛国……”
常伟思摆了摆手，声音从音响传出。
“黎先生，在刚才去请你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做出了及时的处理，孙磊现在还活着，但是，你们到底有什么样的难言之隐，烦请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黎志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对着屏幕展示，随后立即解释：“这个U盘里面有着汪淼之前针对智能血液各项功能的一些调试研究资料，昨晚孙磊成为了智能血液的第一位人类受试者，他将部分样品注射到了自己体内，他们文化人搞的那套东西我听不懂，但是那东西有个功能是定位……”
这个定位功能据孙磊所说纯属汪淼灵光一现，智能血液靠生物电进行充能，但是续航能力初期不能太好的估算，最初还没有成熟的运输药物功能时，汪淼干脆加了个释放信号的功能，用来测充电和续航，但就是这看似无意义的举动，此时却帮了他们大忙。
常伟思沉吟片刻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能通过它知道孙磊的准确位置？”
无需黎志田进一步解释他已经明白了孙磊的打算，找不到汪淼的具体下落，那就再送一个孙磊过去，一般的定位器会被搜到，而智能血液这种东西，基本不可能被任何人探查到。
“徐冰冰，你看一下黎先生这个U盘里的内容，然后尽快给我一个答案。”
徐冰冰接过U盘插入一台安全的电脑，确定这个U盘没有问题之后才研究起了里面的文件，是一堆资料以及几个程序，标题起得也很直白，传输定位复制之类的，她忙着搞清楚这些东西，黎志田在一边看着帮不上任何忙，他追问起孙磊的情况。
史强拖延的那一小段时间的确有作用，孙磊的突然反水被时刻关注现场情况的常伟思第一时间获取，随即便立刻下令控制他的丈夫黎志田，倒不是确定黎志田有什么嫌疑，但是他们毕竟是最亲近的关系，如果黎志田真的一无所知，那孙磊叛国的可能性便很高。
好在黎志田一开口就让他们确定他的确很清楚孙磊干了什么，常伟思直接命令史强和周乙待命，让孙磊自由行动。对方花这么大力气抓了汪淼又来抓孙磊，不是为了要他们的命，目的很清晰，智能血液的样本和技术，那在他们彻底得到这些之前，孙磊一时半会不至于丢了性命。
如果强行阻止孙磊离开，一来容易在混战中误伤这个没什么战斗力的科研人员，二来怕是会破坏孙磊的计划。虽然常伟思不知道孙磊到底打算做什么，又为什么不同指挥部先商量一下，但现在木已成舟，再生气也于事无补，还不如走一步算一步，眼下只能靠黎志田来获得信息。
好在黎志田还真拿出东西来了。
“黎先生，您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孙磊要背过我们做出这个决定吗？他是不相信组织？还是有什么别的方面的顾虑呢？”
黎志田无奈地苦笑一下，开始替孙磊辩解，总要在领导面前做出一个端正的态度，事后才好取得谅解。
“孙磊他太担心汪淼了，他表弟的失踪一点头绪都没有，眼看着已经一周了，再拖下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才决定自己去当诱饵的。智能血液没有经历过人体实验，安全性未知，我劝了他很久都没用，告诉你们的话，不仅不会被同意注射，可能连仅剩的样品都会被收走……孙磊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出这么个昏招，希望能有用。汪淼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常伟思未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这么一来搞得他们着实被动，孙磊的担心不无理由，他们的确可能会做出这种决定，亲人受困，他们还是低估了这对表兄弟之间的感情。
“常将军，这个定位功能的确是存在的，但是目前似乎并没有收到任何信号……”
徐冰冰已经开始操作电脑试图做点什么，但试了一会没有成果，只能向常伟思报告，常伟思则看向了黎志田。
黎志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东西，似乎是地图，只是没有看到任何可以代表定位的图标，看来孙磊昨晚说的还是保守了，估计是为了让他安心而已。
“智能血液使用的是生物电供能，功率低，也不稳定，他告诉我的是这个定位需要一段时间的充能后才会开启，发出特定频段的电波，之后再接收和破解，然后才能获取定位，精确度可能在几十米那种，持续时间不会很长，几分钟到十几分钟都有可能，之后便会关闭，等下一次充能结束才能开启。”
徐冰冰看着他，又看了看电脑，问道：“那充能需要多久？昨晚孙磊是几点注射的？”
黎志田看了眼手表，很快回答：“昨晚十点四十的样子，到现在十一个半小时，据他说充能时间有个体差异，在动物那种小体型的情况下需要48小时以上，人类的话，估计时间会快，但也不确定……”
常伟思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太莽撞了，他询问起了史强他们现在的情况。史强和周乙刚才听从常伟思的命令，没有再强留孙磊，但对方并不会因为他们不阻止而放他们一条活路，只是他们动作快过对方，使得对方减员几人，之后才迫不得已放弃了结他们转而专心撤离。
常伟思听到他们汇报后决定让两人先回指挥部，之后根据智能血液的定位进行追踪，然而他等回来的只有周乙一人。
“大史呢？他又干什么了！”
常伟思脸色十分不好，他太了解史强了，这家伙一定又是突然冒出什么邪招，之后便不顾组织纪律擅自行动，周乙跟在身边都没能阻止他。
史强追着孙磊他们一行人离开前要周乙帮他打个掩护，周乙生气归生气，现在常伟思明显比他更生气，他也只能在如实回答问题的时候试图帮史强说点好话。
“首长，史强他不放心，暗中跟着他们了，想看一下他们走的方向，方便后期我们制定作战计划……”
常伟思扶着额头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让周乙继续给史强开脱。
“你别替他打马虎眼，无组织无纪律！回来之后非得给他个处分！徐冰冰，你看看史强现在的位置，和他联络，让他尽快归队！周乙，你现在先看一下目前的信息，孙磊给自己注射了智能血液……”
同周乙说明白当前的情况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徐冰冰也找到了史强的位置，但召他归队的命令却被拒绝了。
“回去？孙磊的定位器已经丢失信号了，这帮人是坐直升飞机走的，我估计他们不会走海运，速度太慢，肯定是要飞，我现在往机场赶，看看能不能撞撞运气吧……”
“史强，归队，孙磊现在身上还是有定位器的。徐冰冰，智能血液有信号了吗？”常伟思再次要求史强归队。
徐冰冰又一通操作，这次她惊喜地发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移动速度还挺快，而且近乎直线，并未沿着道路的走向，恰好符合刚才史强传回来的信息，对方胁持孙磊后进行了空中移动。
“有了！的确是在飞机上，目的地不知道是哪里，但是的确在朝机场的方向靠近！”
“什么东西？智能血液？他们是去机场了是吧，我马上到！徐冰冰你把那个定位的信息给我共享一下，我这找不到那个信号啊。”
常伟思简单向史强说明了一下目前的状况，史强对这种新技术佩服归佩服，但并不完全放心，结果很快徐冰冰就无奈地报告常伟思信号已经消失，估计是之前黎志田说的那个原因，充能时间长，供电时间短，仅支撑了几分钟便又进入休眠。
“你看，我说这东西靠不住吧？徐冰冰你赶紧想办法查查这群人要坐哪班飞机，去哪儿，看能不能给我也整个票让我混进去。”
“对了，老常，你让周乙去查一下身体，刚才他中了一枪……”
常伟思听到史强的话立刻盯着周乙看了一圈，视频画面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周乙深色衣服上的弹孔，他皱着眉吩咐周乙：“受伤了怎么不说？不要硬扛，去找医生看，现在就去。史强，你执意要这么行动的话，务必保证自身安全，不要轻举妄动，有情况第一时间报告指挥部。”
周乙解释道：“子弹击中了防弹衣，我没有受伤，让史强一个人行动太危险，我申请现在前去支援他。”
“不行，你先去找医生看，万一骨折的话，后续任务你还怎么参加？至于接下来的安排，我会和领导们商议的。”常伟思叹了口气，想了想又对黎志田说：“黎先生，您现在可以回去先休息一下，我们会救回孙磊和汪淼的，请您放心。”
黎志田的心是放不下来，他从刚才智能血液传来信号的第一秒，便顾不得什么机密不机密的，冲到徐冰冰电脑面前盯着那个闪动的红点不敢眨眼，他不知道这个信号的位置具体在哪里，但是这起码能证明孙磊现在还活着！直到信号消失，他才无力地长叹一口气，却还是不死心地站在那，希望某个瞬间那个心跳一般的红点能再次闪烁。
周乙朝屏幕敬了个礼后离开，找大使馆的医务人员帮他简单检查了下，拍了个片子，等待检查结果的间隙，他掏出手机，对着屏幕发了一会呆，才点开一个软件，去查看之前在毕忠良家丢下的窃听器传来的信息。
当前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过于安静了一点，周乙在毕忠良家里虽然只待了两天，但他家里有安保也有家政，理论上来说不应当一点声音没有。周乙皱着眉，心中有一点不安，但恰在此时，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表示他的报告没有问题，可以回去向常将军报到了。
周乙道谢后拿着报告单又回到之前的办公室，同徐冰冰一起查起了孙磊可能的去向。他发现这家证券公司前几天居然很大手笔地包了一架飞机，还申请了航线，起飞日期恰恰就是今天，周乙迅速确定，这就是他们要带孙磊坐的那架。
但对方包机的行为让史强试图混到飞机上的计划彻底落空，史强闻言在耳机那头嘟嘟囔囔地诅咒这群有钱人一点都不环保，周乙则专注于继续研究这架飞机的航程，以及最重要的目的地。
起飞的时间已经很近，周乙看了一眼手表，最多再有一小时，这架飞机就要出发，目的地是NOR的一座主要城市，特隆赫姆。这里没有民航直达该城市，因而他们包机的目的也很明确，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快的方式抵达，看来汪淼也很有可能在这个地方。
但北欧那地方，地方不大，人是实打实的少，此时又已经十二月下旬，到了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日，有着漫长的夜晚，想要在那里精确地找到这些人的藏身之处很难。
“难不难的这种丧气话先别说，起码我们得跟过去不是？老周你快点给我整机票，你都已经找到他们目的地了，等到了之后，没准孙磊那个智能血液就又发信号了。”
史强催促起来，黎志田在旁边听到周乙和史强的对话后，急得团团转，挪威这地方他没去过，但是离得有多远他还是知道的。
“给我也订机票！我也要过去！我也可以包机，费用我全包！”
徐冰冰很无奈，现在根本不是钱的问题，包机和申请航线这一系列流程所耗费的时间，按照东南亚的效率，一周起步，上不封顶。
“黎先生，你确定吗？要转机两次，况且，您冷静一下，孙先生也未必要被带到那里，史队先去探路比较好……”
徐冰冰一边劝慰焦躁的黎志田，一边快速制定了最快的转机计划，替史强订好了机票。时间紧任务重，没有经济舱的情况下，史强得知自己乘坐的将会是公务舱，还在那边调侃了老常。
“哎哟喂，大出血了啊，这可不关我事，你找黎志田报销吧，他指定乐意。”
史强紧赶慢赶也耗费了近三十个小时才落地，期间经停多哈还住了一晚，好在飞机没出现晚点之类让人血压升高的突发情况。而孙磊体内的智能血液经过漫长的充能阶段，更新过一次定位，但是那时他们也许只是刚落地，定位出现在了特隆赫姆的机场，这时距离孙磊被他们带走已经超过二十小时。
尽管几分钟之后定位再次消失，但大方向已经确定，史强作为先头部队到达后需要先确定当地情况，而指挥部也在调动全部力量，调遣人员赶往特隆赫姆，以便配合史强完成解救任务。
孙磊在飞往NOR的飞机上度过了漫长的十二小时。对方对他非常客气，包机的舒适度也足够让这段航程没那么磨人，但孙磊心情无法轻松起来，起初他开始胡思乱想，想黎志田，想汪淼，想自己这一切举动有没有帮得上忙。后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沉沦在这种无谓的消耗中，汪淼还不知被关在何处，史强和周乙以及他们身后的国家，还在为了自己努力，他现在需要做的是尽量打消对方的疑心，等待合适的时机……
“汪淼现在怎么样了？”
孙磊的突然发问让坐在对面观察他的人笑了，从他们带走孙磊的时候，他心里就一直在怀疑孙磊是不是只是诱饵，但在彻底对他检查清理，卸除了他身上所有定位和通讯工具之后，组织的人才略微放心，通知他可以将孙磊带上飞机了。
“韩部长？请问我的表弟，汪淼，他现在还好吗？”
韩部长没理他，只是看着他笑，让孙磊有点不明所以，他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于是提高声音又慢慢问了一遍。
“我不姓韩，你可以叫我潘先生。”
“孙磊，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潘寒。”
潘寒友好地朝孙磊伸出手，孙磊愣了片刻才匆匆握了下他的指尖，又飞速退回自己座位上。好在对方的目的也不是同他交朋友，潘寒没计较他的排斥，而是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在椅子上挪了挪身子，调整到一个很闲适的姿态。孙磊惊讶地发现此时这个人身上透出的气质与之前会议室里的完全不一样，自信，骄矜，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汪院士现在很安全，也很健康。我们不是那种只会打打杀杀的无脑莽夫，你，和你的表弟，这样的人才我们很是珍惜，如果能有你们的加入，我们一定能共同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你说呢？”
孙磊觉得这个人有点神神叨叨的，但是不能翻脸，而且他的言语中明确表示了他的背后应该是存在一个组织，而且势力看起来还不小，这样一个组织还费了大力气抓走汪淼，孙磊思来想去，难不成他们是那个西方大国？这些话术听起来还蛮像策反自家科学家的啊！
听到孙磊的猜测，潘寒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他们？一群被金钱占领了大脑和灵魂的行尸走肉罢了，只不过是资本在人间的一个化身而已，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我们的理想是这些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存在，总有一天，ETO会带来一个全新的世界！完美的世界！”
哦，不是西方大国。孙磊得出结论，那估计是个邪教了吧，潘寒这些话让孙磊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不会去同狂信徒们辩解，对方背后不是国家支撑反而还好一点，毕竟牵涉到外交的话问题可能会变得很复杂。
“可是我和汪淼能帮到你们什么呢？我们没有钱，也没有权……”
孙磊试图再套点什么出来，比如潘寒的组织，他们到底蛊惑了多少人，他们要做什么，只是潘寒似乎不愿意谈这个。
“钱权只是达到目的过程中的一部分必要手段罢了，但最重要的是你们这天才的脑子，以及极富创造力的发明。孙先生，你主攻的是生物药学方向，很巧，我也是一名生物学专家，我想，我们的旅途不会无聊的。”
“现在让我们聊聊智能血液吧。不要用之前那些骗人的商业性话术来搪塞我，我们可以更深入地探讨一下。”
孙磊盯着他的眼睛问：“为什么要和我聊呢？你既然也是生物专业，就该明白我所了解的部分在智能血液中其实并不关键，纳米机器人才是这一切的起点，而这些，只有汪淼明白。是因为他不跟你们聊吗？”
他的猜测完全正确，潘寒表情扭曲了一瞬间，随即轻松地表示：“没关系，他会想聊的，但你确定现在不需要和我交流一下吗，飞机还要飞很久，我们有的是时间。”
“所以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孙磊对于飞很久这个词提起了警惕，他知道自己会被带离MY，但是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带自己去见汪淼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被骗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落地后你就知道了。”
“见到汪淼之前，我不会和你谈任何有关智能血液的东西，潘先生，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孙磊一锤定音，转身离开，兀自霸占了这架飞机上最大的床铺。关上房门后孙磊却没敢睡，自己身上的手表手机之类的东西早在之前就被搜了个干净，睡着了之后连时间的流逝都无法准确把控，整架飞机都是他们的人，孙磊根本没办法安心入睡。
潘寒的确说了一句实话，他们落地时孙磊看着机场的标示牌心头一凉，NOR，北欧，太远了，这一路飞了接近十二个小时，如果史强他们还没有行动的话，那现在他已经距离他们一万公里以上。
实际上此时史强正在多哈的某个星级酒店休息，养精蓄锐，顺带一提，刷的是黎志田的卡。而周乙在指挥部收到了智能血液的第二次信号，定位，特隆赫姆机场，之前所有的准备工作继续强力推进，他的数名特工同事开始从不同的地方前往这个位于北极圈附近的城市。
Chapter Text
第十三章
当孙磊的定位信号出现在特隆赫姆机场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常伟思刚结束与南部战区的沟通，协调好了精锐力量，时刻准备开展营救行动；周乙作为本任务的一线作战员及史强的搭档，按理说要一同前往北欧支援落叶行动，但常伟思此时却有点拿不准该不该派这位干将过去。
北欧并不属于CN深耕影响力的范围，本次救援还是以低调和隐蔽为主。史强从任务的一开始就是在暗处行动，一直没有暴露，直到昨天才被天王星证券的高层知道了底细；而周乙则相反，他在刚接触孙磊时就被毕忠良识破了身份，还被那个黑帮人士整天黏在身边，明牌宣告所有势力这是CN特工，让他出现在北欧似乎有些太显眼了。
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常伟思召来周乙，给出了自己的分析，要求他退出前线行动，加入徐冰冰的技术组做情报支援。
周乙自然是想上一线的，既不放心史强，也担忧孙磊，但纵使心里遗憾，他也理解首长的决定，接受了自己的职责调动。
而且，情报工作本来就是周乙的老本行。实际上最开始周乙就是跟徐冰冰一个方向的，主攻军事情报和信息技术，后来因为单兵作战能力突出，才被调去一线同史强搭档，现在他呆在大使馆做回熟悉的工作，也算是得心应手。
鉴于目前基本确定汪淼身处北欧，孙磊也好好地活着，史强正在多哈等待下一班飞机，常将军正准备派遣更多人赶往目的地，总体来说形势比先前明朗了不少，指挥部的气氛也难得活跃了一些，有几个连轴转的技术员已经打着哈欠回宿舍休息了。
周乙再次捡起之前被他扔在一旁的毕忠良的线索，将手机里的军用通讯软件数据导出到电脑上，准备解码分析毕忠良家的窃听器录音。旁边的徐冰冰凑过来瞄一眼，笑着调侃：
“周队，最近你的设备损失率有点高啊，都不像你一贯的作风了。”
不愧是史强带出来的兵，吐槽同事也学得跟史强一样。周乙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紧接着就注意到这条录音被软件注明了一行“此设备已下线”，他心里暗道不妙，又检查了另外几枚窃听器的数据，核对下来发现有两枚已经下线了，另外两枚还完好。
周乙心底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紧锁眉头，点开一个下线设备的数据开始播放。
音频的开头是一些规律的白噪音，偶尔有一阵走动或者物品轻碰的声音，周乙调快播放速度，缩小音轨观察整体波形，大约在进度快到结尾的位置，波形出现了非常突兀的变化，他随即定位到这个时间点——是他离开毕忠良家、回到大使馆的那一天晚上。那时他正和史强讨论陪同孙磊会见证券公司的事，毕忠良家就出现了异常状况。
周乙将进度条跳转到事发时间，耳机里瞬间传来一阵密集的连发枪声。是突击步枪，居然有人把这种高火力单兵武器堂而皇之地拿出来用，要么是本地势力只手遮天，要么就是毫无顾忌的恐怖分子，无论哪种情况都表明毕忠良的处境危险无比。混乱中能听见女人的尖叫，应该是毕忠良家的佣人，她们肯定凶多吉少了；过了一会儿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咚咚咚”擂鼓一样由远及近，夹杂着零星的咒骂……是毕忠良的声音！
周乙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秒后，他听见了更嘈杂的骚动，一群人说着模糊的泰语，在毕忠良家横冲直撞，最后轰隆隆地一窝蜂靠近。
这种雷鸣般的脚步声很明显是楼梯间回响出来的动静，所以这整段音频应该是他安装在二楼书房门口花瓶的那枚窃听器录下的。
一群人都涌上二楼后，紧接着又有女人惊呼，又是一声枪响——这次是加了消音器的手枪，可怜的女佣在哀嚎中“噗通”倒下。这群人吼着泰语，纷纷大力踹门，几声震天的巨响后门锁“咔哒”断裂，耳机里响起一个陌生的男音：
「好久不见，毕忠良。」
男人听起来挺年轻。
「呵，李默群还真舍得搞这么大排场啊。」
「你当年叛逃带走了归零计划吧？」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突然找我问这个？」
「我问你是不是！」
「是又怎样，八百年前早不知扔哪儿的东西你问我有何用？」
「归零计划在哪？」
「不知道，往MY跑的路上丢了。」
「毕忠良，识相点交出归零计划，能让你少吃不少苦呢。」
「可我压根就找不到，怎么交？」
「臭婊子，想来点刺激了是吧！你们几个赶紧搜，搜仔细点，这房子里每个角落都别放过！」
「苏三省，你不过是李默群养的一条畜生，李默群是不是摊上事了？我祝他早日完蛋，带着你这条狗一起下地狱！」
随后又是一阵骚动，传来各种翻箱倒柜的声音，有玻璃摔在地上碎掉了，音频戛然而止。
看着周乙凝重的脸色，徐冰冰问了一句：“怎么了，周队？”
“毕忠良被绑架了。”
徐冰冰愣住，“……什么时候的事？”
“孙磊去见证券公司的前一天晚上。”
她低头思索两秒，“现在离事发已经超过24小时了，知道是谁干的吗？毕忠良口中的那个梅机关？”
“对。史强之前跟我聊过，我们都认为梅机关追捕毕忠良的行为跟证券公司有关，疑似在帮证券公司扫清障碍，保证他们带走孙磊不被干扰。”
“是有点道理。”
“你有空查一下他们，看看这个组织都跟谁联络，我继续分析其他录音。”
周乙说完便点开另一枚已下线窃听器的数据。这段录音应该来自客厅里的窃听器，突击步枪扫射大门的声音听得很清楚，除了一些佣人的惨叫，都是梅机关枪手的泰语交流，没有毕忠良的声音。
最后两枚窃听器分别在储酒库房和餐厅。库房不用说，那些珍藏的好酒被梅机关砸的砸抢的抢，而在餐厅那里周乙终于又捕捉到了毕忠良的声音：事发时毕忠良应该就在餐厅吃饭，听到枪声后先是连续拉开了两扇门窗，用闽南话骂了几声，而后快速离开了餐厅。结合第一段音频的信息，周乙推测毕忠良在得知住宅被入侵后没有选择逃生，而是直接跑去了二楼书房。
毕忠良是很惜命的人，他这样做只有一种可能：书房里有很重要的东西，会是他们对话中提到的“归零计划”吗？
周乙把这四段录音反复听了几遍，甚至没放过事发前和事发后的部分，大致还原了毕忠良家的情况：
自从他离开，毕忠良一整天都在家中，用本地语言打过几个电话，对话内容翻译下来基本都是交代公司生意的事，估计他早就预料到这场绑架，但他没跟黑帮里的人打过电话，可能是怕隔墙有耳，可能是压根不信任那些手下，毕竟事发时周乙确实没听见76党的抵抗力量。
到了晚上，梅机关的人就来了，他们有消音器手枪和一把突击步枪，人数众多，杀害了所有保安和佣人。毕忠良当时在餐厅吃饭，听见枪声后第一时间在餐厅区域打开了两扇窗，短暂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餐厅，跑上二楼，钻进书房，在那里被抓住。
双方发生了简短的谈判，苏三省说毕忠良当年逃出梅机关时带走了“归零计划”，毕忠良没有否认，只说被自己弄丢了，梅机关不相信这个说辞，在房子里大肆搜罗，期间他们虽然没有发现窃听器，但翻箱倒柜的无意间损坏了两枚，最后也没有找到“归零计划”，便将毕忠良带走。事情结束后整座房子一片死寂，直到现在也没人来过。
周乙终于关掉录音，从座位上起身。
四个小时过去了，整个办公室已经不剩几人，连徐冰冰都去休息了，周乙端起杯子喝完凉透的咖啡，径直去工勤人员办公室申请一台汽车。
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座，周乙思索片刻，掏出手机打开一个隐蔽的军用监控软件。登录情报员的账号后，上面能看到自己配过的定位器信号，其中一个信号位置在CN驻MY大使馆，是自己身上的这颗，而另一个信号在巴生港，只可能是毕忠良身上的那颗。
巴生港位于KL市西南约40公里，是MY最大的港口，如果梅机关准备将毕忠良海运回TH，那就麻烦了。周乙没办法随意离开MY，除非拿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毕忠良对任务有很大价值，否则他很难向指挥部申请资源追捕梅机关、营救毕忠良，而且从道理上说，他现在的任务重心也必须在落叶行动上。
只能先去毕忠良家勘察现场、尽快调查了，争取在梅机关离开MY前找到关键的线索和证据，申请救援毕忠良。
周乙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巴生港闪烁的红点，放下手机发动汽车驶离车库。
从大使馆开到郊区，远处的天空已经泛起第一缕阳光，宅邸庭院的大门仍好好上着锁，然而一开车门，周乙敏锐的alpha嗅觉就闻到了尸臭。他利落地翻过围栏，往房子的方向跑去，很快就在路边的树下发现了一具尸体。
死者身上爬满蝇虫，尸斑固定，身体肿胀，皮下静脉出现暗红色树枝状纹路，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他身穿深色制服，右手握着一把改装过的格洛克19，头颅上有一个弹孔，应该是毕忠良家的保卫人员。
靠近房子的花园里又发现两具尸体，这两位的死状就惨烈多了，肢体东一块西一块，一看就是自动步枪扫射造成的，只能靠破碎的布片勉强认出安保制服。梅机关的战术可能是趁着夜色先用消音手枪潜入偷袭，慢慢接近住宅，被发现后再换成步枪火力压制。
终于来到住宅正门口，大门布满弹孔，门锁处严重变形损坏，显然是用了液压破门器造成的。推开大门进入客厅，整个房间简直无处下脚，满地物品碎片里横着两具佣人的尸体。周乙在一线作战了七八年，见过无数血腥狼藉的景象，然而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怵目惊心，止不住地回想窃听器里的录音，回想毕忠良的遭遇。
他迅速跑进餐厅，只见门口冰箱的柜门大开，食材扔了满地，桌上有没吃完的饭菜，吧台下全是碎玻璃，地面凝固了一层酒渍。他环顾一圈，注意到墙边微微摆动的窗帘，拉开窗帘，后面的窗户大开，能直接看到屋外的花园。窗台的高度并不高，一个成年男人能轻松翻越，毕忠良当时一定打开了这扇窗，然而却没有选择逃生。
转头看向与餐厅相连的厨房，那里也有一扇开着的小窗，正对花园，周乙往花园外眺望，能看见远处的一片树林。在当时的情况下，毕忠良如果能穿过院子跑进树林，应该可以稍作掩护，便于脱身。
可是毕忠良没有那么做，他选择了跑上二楼书房。
周乙清楚毕忠良不可能干没必要的事，浪费时间跑到书房根本没用，只会让梅机关瓮中捉鳖，除非他是打算跳楼——这更没道理了，毕忠良很惜命，求生欲很强，不至于把自己关进一个无路可逃的地方。所以书房里一定有特别重要的东西，重要到毕忠良必须亲自看守。
那个东西就是他们口中的“归零计划”吧。
周乙走上二楼，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走廊尽头最后一位女佣的尸体。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所有能看见的抽屉、柜子都被翻开来了，书籍和杂物四处散落，还有一副他女儿的画掉在门口，碎了一地玻璃。周乙皱眉端详了一会儿，抬头观察墙壁，房间里原本挂了四幅画，并且挂的位置并不低，就算是他这样身高一米八左右的成年男人，也要举高手臂才能取下来。
如果这幅画是梅机关扔的，他们为什么只取下这一幅，其他三幅还都好好的？
而如果，这幅画是毕忠良拿下来的呢？
周乙戴好塑胶手套蹲下来，轻轻拂开画上的碎玻璃，这是他两天前在毕忠良书房里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幅画，画的是一棵半大不大的树，树下铺了些装饰性石子，就跟从书房窗户往外看的景象几乎一样。他轻轻捻起这张纸，拎着它走到窗边，低头就能看见后院的那棵树。
毕忠良说过，他在住进这里的时候埋了一坛女儿红，到现在还没满十年。埋在哪？除了女儿红，有没有埋其他东西？
看着这幅被刻意扔到地上的画——这甚至是家里挂着的唯一一幅“写实”的画——周乙心底原本微弱的猜想越来越笃定，他迅速下楼翻进后院，翻出佣人收好的园艺工具，走到那棵树旁开始向下挖掘。周乙以前也是做过防洪赈灾的，用铁锹刨土效率很高，没花太久就挖到了异物，随即换成小铲清理周围的土块，最终隐约看出一个酒坛子的形状。他小心地搬出这坛酒，紧接着注意到酒坛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
扒开上面的碎土，用小铲插进地里轻轻一撬，周乙翻出来一个盒子，材质是加厚亚克力板，接缝处涂了硅胶密封胶，最外面用了铰链和锁扣加固，这种构造能让盒子完全密封，即使埋在地下也能很好地防潮。他掏出折叠军刀，撬断锁扣划开密封胶，轻轻掀开盒盖，里面厚厚的海绵衬垫里嵌着一张光盘。
所以那幅画确实是毕忠良故意扔下来的，是他留给自己的线索。
毕忠良居然这么相信自己会回来看他……
周乙心底难以抑制地震动。毕忠良在兴和社里恐怕已经孤立无援了，那天晚上没有同僚过来支援他，惨案发生的二十四小时里也没有人来帮他收拾这片血腥狼藉，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一个异国特工。
黑帮内讧的原因有很多，周乙现在没心思去想那些，最重要的是手里的这份光盘。他回到车上，翻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电源和光驱，推入光盘开始破解里面的文件。
文件用的是非常常见加密算法，技术员出身的周乙没花多少时间就搞定了，里面是几份文档和视频。周乙点开第一份文档，内容是纯英文的，他只扫了一行标题就瞬间瞪大了眼：
绝密计划书：项目代号“归零计划”——针对“X-23β病毒”的人类临床实验
研究编号：NTU03698149
授权机构：SWE传染病防治研究所
研究机构：特隆赫姆医学院
执行地点：东南亚 TH“梅兰竹菊”教育集团
主要研究者：████
联系方式：████
版本号：V.9.2 | 仅限三级权限以上人员查阅
日期：25/11/2012
……
一、项目背景
1. 病毒特性
代号：X-23β（原株提取自北极永久冻土层的史前病毒NT-7，经基因编辑改造）
功能：靶向人类生殖细胞端粒酶系统，诱导可逆性生育能力抑制。
传播途径：飞沫传播、短距离气溶胶或空气传播（潜伏期7天），感染者无症状但体液携带病毒粒子。
……
二、实验目标
主要目标：验证X-23β在热带气候下的传播效率（R0≥2.5）
次要目标：收集人体激素水平、免疫系统崩溃阈值数据
……
三、实验设计
1. 受试者招募
来源：“梅兰竹菊”志愿者；TH各贫困社区（以“免费医疗体检”的名义招募，签约免责协议）。
数量：
第Ⅰ阶段：100名健康成年人（18-40岁，男性beta、女性beta、男性omega、女性omega各25人）；
第Ⅱ阶段：扩散至1000人；
第Ⅲ阶段……
……
四、风险控制
1. 隔离失效预案
情景：病毒突变导致空气传播性超预期（R0≥5）。
措施：启动净化协议，伪装成流行性腮腺炎暴发。
2. 舆论管控
合作方：广告传媒公司、社交媒体公司。
误导方案：散布“水源污染导致不孕”谣言。
……
……
七、附录
真实目的：X-23β的“可逆性生育抑制”为谎言，实际将永久破坏端粒酶活性，实现绝育。
备注：
如果梅机关中途反悔，就让他们成为雨林的一部分。——ETO首席执行官 ████
文件里的每一行字都写着反人类的罪行，看得周乙胸腔发紧，浑身滚烫，拳头攥得微微颤抖。他强忍着心口的一团火，把文件翻回第一页，死死盯着那几行字。
SWE传染病防治研究所
特隆赫姆医学院
TH“梅兰竹菊”教育集团
又是特隆赫姆，那群人带走孙磊的目的地。这绝对不是巧合，那学校不是什么世界顶尖大学，最多只在NOR本国有名。
TH“梅兰竹菊”教育集团，就是毕忠良惧怕的“梅机关”，那个他从小被卖去的“学校”，将他训练成间谍和杀手的魔窟。
那么，十多年前毕忠良在归零计划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研究者，还是……受试者？
密密匝匝的汗水从周乙的额头滑落，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情绪失控，他转过头深吸几口气，缓了缓脸上的血色和眼眶中的水汽，然后才继续对着文档思考。
毕忠良并不像有医学基础的样子，作为梅机关培养的棋子，他更有可能是所谓的“志愿者”。
……但毕忠良是有女儿的，如果真的做了受试者，他怎么可能生下孩子？
毕忠良第一次听说苏三省的名字时，下意识的恐惧和失态不是装的，之后每次提起梅机关也都神色凝重，能给他造成这么大心理创伤的，必然跟这份归零计划有关。
……但是，毕忠良的女儿推算下来是在归零计划启动后出生，姓刘不姓毕；他前两天喝醉时说漏了一个叫“兰芝”的名字，说兰芝和女儿是他的家人。如果他是受试者，有机会跟某个alpha产生这样深厚的感情吗？
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打架，周乙干脆强迫自己停止所有的思维发散，迅速点开下一份文档投入阅读。
第二份文档是介绍X-23β病毒致病机理的。
第三份是实验室守则。
第四份是病毒的培养和保存。
点开后面的视频，里面的内容甚至更加露骨：向受试者注射病毒的演示视频，监督受试者完成交媾与授精的讲解视频，甚至还有解剖人体的视频。
周乙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731。他用力合上电脑，打开车窗，掏出打火机，沉默地点燃一支烟。身旁的院子正隐隐散发尸臭，一如光盘里记录的那场十多年前的暴行。
这就是毕忠良的恐惧。
来自特隆赫姆的恶魔勾结梅机关的伥鬼，披着“科研”的外衣做人体实验，毁灭人性，践踏生命，血腥罪恶。如今那群伥鬼来寻毕忠良，要再度吞没他，他就把所有希望压在一个利用他的特工身上。
周乙深吸一口，燃尽最后一截烟，掐灭烟头，下车仔细清理掉自己来过的痕迹，带着毕忠良保存下来的光盘驶回大使馆。
TBC
Chapter 14: 14
Chapter Text
回到大使馆的路上，周乙已经联系了徐冰冰，并且向常伟思简单汇报了一下，因而在进入办公室后，面对常伟思不怎么赞同的眼神，周乙还是顶住了压力，将光盘交给徐冰冰，随后同常伟思说道：“首长，我个人感觉这些资料中出现特隆赫姆医学院这个地方并不是巧合，很有可能带走汪院士他们的这个组织，也就是天王星证券背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资料中提到的ETO！”
常伟思沉吟片刻，之前他们的确用了不少资源去挖天王星证券的真正主人，但对方隐藏极深，并没有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周乙这次到毕忠良家调查其实算擅自行动，常伟思却并不想苛责他，毕竟不是毫无收获。
眼下只能等徐冰冰他们继续研究周乙带回来的东西，起码先要确定，这个所谓的ETO到底是什么。如果真能同绑架汪淼的组织联系起来，倒也不是坏事，对他们下一步行动很有帮助。
“周乙，史强一小时前飞机起飞，大概八小时之后将会到达NOR，到那个时候，孙磊身上的信号有可能已经再次更新，在这之前，不管你的猜想是什么，都只能是个猜想。尽管现在你的工作是技术情报支援，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脱离组织行动，下不为例。现在，继续你的工作吧。”
常伟思的语气很坚决，周乙尽管担心毕忠良，但只能皱着眉，艰难地点了下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电脑面前。徐冰冰那边正忙得脚不沾地，但表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很多收获，周乙心情也难免沉重。
梅机关的大本营在TH，而现在他们的主要力量一部分在这里，另一部分已经分去NOR，对于这个同在东南亚的国家略有些鞭长莫及，一时间想要迅速找到什么也极有难度，更何况根据光盘里的内容，对方做了那么多反人类的行为，隐藏得肯定很深……
至于文件里出现极少的那个组织名号，ETO，周乙感觉这个组织可能不简单，否则怎么在会提到抹除梅机关这样一个黑帮组织时如此轻描淡写，像是清扫垃圾一样随意。梅机关能在他们那里暗地里干这么多大事，也不该是什么小势力了，谁能想到听命于另一个组织不说，看起来甚至纯粹是工具，没有太大价值的样子。
周乙极少有这么不安的时刻，他时不时地注意一下徐冰冰那边的进度，却没办法开口催促。情绪愈发焦躁之下，他甚至掏出手机，手指在一个人的电话上点了点，却没能按下拨出，这人是他的老朋友，公安那边的领导，秦川。
他最近刚好在TH，是为了打击电诈出公差的，之前TH那边出了点事，在国内网上引起了重大舆论，这次行动对方算是打开大门由得秦川他们前去查案。而那个国家，警方军方同黑道上的势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没准能从他们那里问到点什么。只是犹豫再三，周乙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自己的事让秦川为难，他做不出来。
周乙再次查看了毕忠良的定位，之前还停留在巴生港附近，现在竟然已经飘飘荡荡地走到了海上，看行动轨迹一定是坐船。周乙暗道不好，不管是准备走海上回TH还是有些别的打算，人越走越远肯定不是好事，他算了下时间和距离，推测出对方的速度并不算太快，大概也就25节的样子，估计是一艘普通游艇之类的。
他转而开始去探查这艘可能存在的船，比如代号航程之类的东西，结果一无所获，梅机关肯定是早有准备，无论是各种行动的速度以及后续的操作，都在证明毕忠良早就被他们盯上了。周乙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现在似乎不该分心在毕忠良身上，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到当下的任务后，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徐冰冰那边关于梅机关和ETO的调查毫无收获，但孙磊的智能血液似乎充能完毕，称职地发出了新的定位。
特隆赫姆医学院的一座实验室。
周乙瞬间站起身，向常伟思报告了这一情况，他有预感，这就是突破口了。
“就算是巧合，这么多的巧合重叠在一起，也足够我们去试一下了！”周乙态度坚定，常伟思陷入沉思，天王星证券，梅机关，特隆赫姆，归零计划，以及那个极为神秘的ETO，似乎被一种力量连在了一起，虽然这种联系看起来极为飘渺，但正如周乙所说，即便是巧合，也该做点什么了。
只是，周乙他……常伟思的目光移到周乙脸上，将他的焦躁尽收眼底，周乙见常伟思沉吟不语，又开口劝道：“首长，天王星证券的背后，也有可能是这个神秘的ETO，所谓的归零计划具体内容，是否和汪院士的失踪有着什么联系，想要得到答案，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去营救毕忠良，他和梅机关是我们目前能找到的离ETO最近的线索了，从他口中，以及带走他的那些人嘴里，肯定能挖出来点什么……”
“周乙，你知道现在我们在MY没有什么可以派去营救毕忠良的外勤人员吗？现在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到了NOR，人手也被抽调，拿什么救他呢？”
周乙立刻回答：“我可以，首长，我可以去执行这个任务！”
常伟思摇了摇头，周乙顿时紧张，随后常伟思叹了口气，安排起来。
“周乙，这次的行动只有你一个人，但是组织会给你提供必要的后勤支援以及足够的装备，对方很明显是一群亡命之徒，你行动时务必谨慎，以自身安全为先。以及，你没有太多的时间，史强今天下午就会到达特隆赫姆，而我们也从国内调配了人员前往，预计到达时间在明天的凌晨到早上十点，而在他们到位之后，无论如何你们也需要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营救孙磊和汪淼这里来。”
常伟思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所以，周乙，现在我委派你去追查梅机关以及营救人质。时限，24……”
24小时几个字还没说出口，看到周乙紧张中略带一丝恳请的表情，常伟思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决定再多给他一点点时间。
“36小时，36小时后即刻归队，无论成败。”
“是！”周乙立刻立正回应，并朝着屏幕敬了个军礼。
周乙知道这是常伟思对他的照顾，毕竟单枪匹马去营救，时限还仅有一天，难度大到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成功，然而不管常伟思给他的时间有多久，现在是一分一秒都拖不得了。周乙已经开始盘算推演自己该如何行动，毕忠良他们的船已经开出那么远，他想追上起码得有艘快艇……
“徐冰冰，你现在全力支援周乙的行动吧。”常伟思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将目前MY最有效率的人员派给了周乙做后勤，看到周乙已经同徐冰冰合计起了营救方案，常伟思没有再插话，只是在周乙离开办公室之前，喊住了他，再次嘱咐道：“周乙，你心乱了，但是，记住，要冷静。”
周乙没转身，只是狠狠地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
他以最快的速度携带装备赶往了巴生港，靠黎志田钞能力调来的快艇已经停在港口等待出发。虽然工作人员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大客户拒绝他们上船辅助，但掏钱的说了算，他们目送这个奇怪的客人驾驶快艇飞速离开，不去管这艘快艇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
周乙根据定位的指示以最大马力前进，快艇的速度超过60节，但毕忠良被劫持后已经航行了很久，现在看起来已经快到了公海的区域，无人管辖，正是方便杀人抛尸的场景。周乙恨不得把快艇开出火箭的速度，饶是如此，在他终于接近毕忠良定位时，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太阳也藏了一半到海平线下方。
天要黑了，周乙望着茫茫海面，雷达显示附近的确有一艘船。靠着望远镜，他看到了一艘不大的游艇，这艘游艇没有悬挂任何能表明身份的旗帜，没有高速前进，甲板上的人影很模糊，隐约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多年的经验让周乙判断他的姿势多半是持枪警戒。
看来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找到了毕忠良。只是对方现在到底还有没有活着，周乙不愿意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再次复盘了一下计划，盘点好装备，借着暮色的遮掩，悄悄地靠近这艘船。天光已经完全被夜幕浸染，今天的月色也恰好只剩一丝，光线极差，这倒是帮了周乙大忙。
他的快艇关闭了所有灯光，极为先进的夜视仪让对方在他眼里则是一览无余，甲板上一个端着步枪的家伙无聊地坐在那眺望，船顶的灯只能照亮周围一小片，实际上面对远处无尽的黑暗他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这船是艘常见的飞桥游艇，不是很大，能看到座舱透出灯光，从周乙接近他们开始已经过去了一小段时间，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从座舱中出来，而这船停在这里毫无动作，周乙感觉毕忠良极有可能还活着，就在座舱里。
“周队，无人机已经靠近测绘，甲板目前安全，就一个瞭望员，突破路线已经设计好，目前正在对座舱实施观察，但由于视野遮挡，具体情况难以探明，建议在您潜入解决瞭望员后使用机器人进一步探查。观察位已确定，路线设计中。”
徐冰冰冷静的声音让周乙略微放心了些，他仔细查看徐冰冰传输来的信息后穿戴好装备，直接跳进海里，按照作战系统设置的路线朝游艇游去，海浪的声音掩盖了他的形迹，而甲板上哨兵的松懈葬送了自己的性命。周乙摸到他背后捂住他的口鼻将掺杂了巨量神经毒素的麻醉剂注入他颈部时，这家伙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直接晕死过去，可能也没机会再次睁开眼睛。
周乙不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轻手轻脚地移动到一层座舱那里，隐约能听到些人声。他不敢露头去观察，只能半跪着放出一只小型的爬壁侦查机器人，随着机器人缓缓攀爬到指定位置，房间内的场景也随之传输到他手中的屏幕上。
这个座舱周围有一圈半包围沙发，中间是一片空地，地上那个歪歪扭扭躺着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毕忠良。周乙放大画面后看到毕忠良的状态并不好，脸上有伤，身体似乎也在承某种痛苦，微微蜷缩并时不时颤抖一阵，而他的周围围着五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大约全都是Alpha。另有一个身形不算很高的男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背对周乙方向，看不到表情，但他的动作让周乙瞬间火冒三丈。
那人用脚尖挑着毕忠良的下巴晃了晃，然后一路轻着移到了他腹部，狠狠踢了一脚，让毕忠良痛苦地蜷成了一团，随后这人倒是很安逸地找了个沙发窝进去，哈哈大笑起来。
“毕忠良，那小孩到底是你生的还是刘兰芝生的？你倒是机灵，把她藏得挺好。刘兰芝呢？死了？”
周乙听到耳机传来的声音，愣了一下，什么叫刘兰芝生的？
“苏三省，你看，你的确处处都比不上我，当年你抓不到我和兰芝，现在你也找不到归零计划，呵呵……”
毕忠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这很正常，从周乙离开后的那晚遇袭到现在已经过去48小时，这漫长的两天中毕忠良受了不少罪，虽然苏三省十分乐于折磨他，但没找到归零计划，总不能真让他死了，而毕忠良自己的求生欲望也足够强烈，所以才撑到现在。
那天周乙留在他身上的定位器早就被他发现，周乙离开后，毕忠良取下那个异常精致的小东西，捏在指尖看了很久，最后无奈地笑了下，又将它收进口袋。周乙不可能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职责，他丝毫不意外，但这位特工的突然离去还是让他有些不安，而这种不安在他听到别墅外传来的枪声时达到了巅峰。
他那时从餐厅的窗子看到通往后院的路已经被人守住，知道跑不脱，毕忠良只能令想他法，周乙的定位器被他很迅速地藏到了嘴里，免得被人搜到，并且他尽力留下了信息，指望周乙能注意到他的处境，找到他藏起来的东西。
苏三省抓到他之后首先给了他点皮肉之苦尝尝，不过这根本无法摧毁毕忠良，他当年在梅机关所遭受的一切，远比这痛苦百倍。而看到苏三省的狞笑，则让他无可避免地回忆起当年的梦魇。
最初在梅机关那几年，毕忠良已经渐渐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他甚至想努力爬得高一点，过得好一点，但苏三省作为李默群的心腹，却怎么也看不上他这样一个身份的人，更何况这个人竟然还试图攀上当时梅机关的首领影佐，进而想踩到自己头上。
后来当归零计划开展时，毕忠良因为Omega的身份，被李默群和苏三省在背后做了手脚，送去做了实验品。而这也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梅机关背后的组织。原来毁掉他人生的炼狱却也不过是另一个更强大的势力手中的棋子，在那个囚笼一般的实验室，他度过了极为难熬的三年。
起初他被注射了很多药剂，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被拿来做药物试验了，用来研究如何更好的控制Omega的发情期，但后来他意识到根本不是这样。在那里他见到了很多人，Alpha、Beta、Omega，全都是实验品，被注射病毒，被拉去像动物一样配种，被解剖，甚至连生下的孩子也被当作实验品，继续去研究。
他和刘兰芝便是在那里认识的，这个温柔的女性Omega比他大几岁，像是姐姐一样试着去照拂他，只是她自己都自身难保，自然很难做到，但毕忠良十分感激，在那样的环境里两人相互扶持着，日子似乎都稍微好过一点。
时间长了，他们这群实验品也渐渐知道了这个计划的目的，居然试图通过人造病毒去影响人们的生殖能力，进而控制“低端人口”生育率，而他们则需要验证这个病毒是否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毕忠良对ETO的能力深表怀疑，虽然对方行事手段够狠，但技术水平他真的想打个问号。
Omega们被病毒感染后，在他们的安排下，在发情期内与不同的Alpha发生关系，经过多轮实验来检测是否丧失生育能力。毕忠良自己对于会不会有孩子这事并不是很在意，他根本不想给那些Alpha生孩子，而他说不出自己算运气好还是不好，总之，他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中标。
但是这个所谓的归零计划整体应该算是挺失败的，因为有为数不少的Omega正常怀孕了，刘兰芝就是其中之一。那时他粗略一看，估计怀孕的Omega数量都比没怀孕的多，不理想的实验结果对他来说倒是好事，针对他们的看守松懈了很多。
而随着怀孕的Omega们陆陆续续生下孩子，他们发现这些孩子竟然都还算健康，整个实验看起来毫无效果，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毕忠良担心这些人对实验结果不满意，很可能随时会中止实验，到那一天，他们这些实验品是会被释放还是无害化处理，根本是个未知数。
出于这个考量，他经过艰难地谋划，竟成功地带着怀孕的刘兰芝以及部分归零计划的资料出逃，然而由于在逃命的途中所遇到的种种艰辛，刘兰芝生下一个女孩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逃到MY之前便撒手人寰。她去世前将孩子托付给了当作家人一样的毕忠良，而毕忠良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好好地将妞妞抚养长大。
当年他们出逃后，前来追捕的便是苏三省，但被毕忠良屡次躲了过去，到了后来，可能是因为他在MY攀上了兴和社的高层站稳了脚跟，也可能是因为梅机关又有了别的任务，对他的追踪也就停止了。这次梅机关旧事重提，是不是有了什么变故？
归零计划……还没结束吗？
“毕忠良，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当时带走的东西，在哪？”
苏三省恶狠狠地盯着地上的人，他实在是没想到十年前的纰漏十年后还是他来收尾，明明后来归零计划彻底宣告失败后，李默群便让他停止寻找毕忠良以及他手里的资料，这些东西已经没用了。
那个病毒根本没用，实验过程中不少Omega都能正常生子，过了几年，后续的数据显示，连之前没能在实验中怀孕的Omega，甚至都有一部分恢复了正常的生育功能。
苏三省不明白为什么显得十分神秘强大的ETO如此不靠谱，但这让他少了很多工作量，直到前段时间，李默群下命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抓到毕忠良，找回归零计划遗失的资料。这才让他这些日子一直马不停蹄地追查，好在是终于找到机会拿下了叛徒，只是毕忠良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令他厌烦。
“还是不说？那你可要好好回忆一下当时归零计划的滋味了，没准能帮你想起点什么呢。刚才给你注射的诱导剂也该生效了，等下，你就会求着这些Alpha们好好地招待你……哈哈哈哈哈……”
毕忠良此时已经快听不清苏三省在说什么，强效诱导剂已经彻底诱发了他的发情期。在经过归零计划后，他这些年信息素水平一直非常乱，又没有固定的Alpha，发情期不稳定，还总是靠抑制剂压制，此时被强行唤醒的发情期似乎在他体内燃起了一团无法熄灭的火，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流汗，贴身的衣物已经被打湿，凉凉地贴在皮肤上，然而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烧死了。
周围Alpha混杂的信息素让他感到恶心，头顶的灯光也很刺眼，他看到周围几人在朝他围过来，毕忠良闭上了眼睛，将身体缩成一团，双手抱住膝盖，把头深深地埋在腿上。然后，他听到了一阵极其令人不适的爆鸣，似乎还伴着极强的光线，他的耳膜似乎都快穿掉了……
周乙一直在关注座舱里的一切，寻找合适的机会，虽然苏三省的各种行为言语都让他愤怒，但越是如此越要冷静，当那群Alpha将毕忠良围起来挡了个严实时，周乙抓到了机会。他朝座舱内投了一枚闪光弹，毕忠良周围这群人成了Omega的掩体，使得周乙放心出手，而自己坐在沙发上的苏三省则直面了这枚闪光弹，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周乙冲进座舱，在打手们痛苦地哀嚎声中，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他们，看着试图爬起来的苏三省，毫不客气地用枪托给他狠狠来了一下，看他晕过去趴在地下不动，才赶紧转身抱着毕忠良查看他的情况。
“毕忠良！毕忠良？你还好吗？能听到吗！醒醒！忠良！”周乙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试图叫醒他，即便是闪光弹的冲击被围了一圈的Alpha们挡了大半，毕忠良依然陷入了短暂的昏迷，而他发情期的信息素浓度高到周乙呼吸都慢了两拍。
刚才周乙听到苏三省说给毕忠良注射了诱导剂，再加上这温度极高的身体，他知道毕忠良现在已经陷入发情期并且深受折磨，他顾不得再多想，立刻撕下自己脖子上的抑制贴，极力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毕忠良，冰冷的信息素气息让毕忠良稍稍恢复了一些，但效果并不明显，他眼睛微微睁开一点，却看不清抱着自己的人那近在咫尺的脸。
“周乙？”
毕忠良的声音很微弱，似乎下一秒就要再次晕过去，周乙发现怀中这人体温似乎越来越高，眼看着情热就要打垮他，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
周乙将毕忠良换了个姿势搂住，露出他颈项处那红肿胀大的腺体，将唇靠近，深深嗅了一口这浓香的玫瑰，张嘴露出犬齿，狠狠咬住，朝其中注入属于自己的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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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会儿，毕忠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到恐怖的地方。
头顶是惨白的灯光，四周都是人，手臂上有尚未愈合的针孔，身体里有难以抑制的热潮。他变成了配种的动物，将要迎来一轮又一轮灌注，只能庆幸自己早被病毒折磨成了结不出果的容器。
耳边有苏三省尖锐的狞笑，有禽兽们猥琐的污言秽语，毕忠良低下头，准备承受这一切，熬过去了总会有活路。
在这群禽兽将要扑上来侵犯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突然降临，中断了这一切，回忆里的恐怖实验室被硬生生炸开，毕忠良也被震得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有人来了，是来救他的。
感官变得眩晕沉重，朦胧中听见了枪声，然后是禽兽们此起彼伏的惨叫，毕忠良在地上听得痛快，想爬起来给恩人鼓鼓掌，费了半天劲却只在地上挪了一下。
“毕忠良！毕忠良……能听到吗……醒醒！”
恩人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努力瞪大双眼，却看不清眼前的面容。
“……周乙？”
情热让毕忠良几乎发不出声，他隐约感受到一抹凉丝丝的信息素，本能地扒住面前男人的肩膀，无助地轻蹭，男人回抱住他，带着铺天盖地的冰凉气息将他包围浸润。
好熟悉，好舒服。
下一秒毕忠良后颈的腺体就被刺穿，尖锐的疼痛让他狠狠打了个激灵，冷冷的木质香奔涌袭来，迅速融进血液，扩散流淌，只一瞬间就安抚了体内焦躁难耐的烈火。
果然是周乙！
毕忠良傻笑起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标记了。尽管只是个临时标记，但也足够让他心神迷醉，搂紧周乙轻轻呻吟，抑制不住地在他怀里扭动。热情浓烈的玫瑰痴缠着清雅冷冽的松林，毕忠良想让自己的气味沾满周乙全身，也想让周乙把他的气味灌进来，纾解每一处焦渴的地方。
可是周乙又把他推开，后退了一步。
周乙腰板笔挺，神情严肃，双眼中有浓到化不开的阴鸷，看得毕忠良心跳漏了一拍。标记结合的AO能通过信息素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对方的情绪，毕忠良就在周乙冰冷生硬的表象下感受到了一丝藏不住的欲念——是他最最熟悉的，alpha想要侵犯、征服、占有omega的原始粗暴欲望。毕忠良的身子瞬间酥软了，他的腿心早就黏腻得难受，现在又涌出一大股热液，随时准备接纳他的alpha进来泄火。他从地上跪起，歪歪扭扭地爬向周乙，一把抱住男人僵直的腿。
发情的omega都会垂涎标记他的alpha，这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毕忠良翕动鼻翼，追寻那股让他着迷的信息素慢慢向上，最终探到alpha两腿中间的鼓包，咽了咽馋涎，一头埋了进去。
“你别！”
头顶响起周乙慌乱的声音，毕忠良并不理会，只一味地用脸颊挤压硕大的球囊，用鼻梁拨弄粗壮的硬棒，大力嗅闻其中散发的浓郁气味。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一双大手捧住，强行挪到一边。
毕忠良不满地抬头，能感受到他的alpha此刻极度焦躁，分明是更想要他了！omega坚持不懈地扑上alpha的胯下大包，周乙无奈地弯下腰，搂紧他的肩膀，揽住他的膝弯，再稳稳当当地站起，走到沙发边把他轻轻放下。挨上柔软的沙发面，毕忠良顺势就要踢掉裤子，却见周乙转身走开，走到苏三省身前，毫不犹豫地踹了一脚。
无处消化的alpha本能正在周乙的身体里横冲直撞，除了性，也就只有暴力能疏解了。
周乙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回头“关照”他的omega，强迫性地瞪着死尸一样瘫在地上的苏三省，跟大多数alpha相比，苏三省的身材明显矮小一些，甚至不如一些beta和Omega高壮，说不定他的变态施虐欲就有这一份自卑的功劳。周乙想起他在毕忠良家的屠杀，想起他把毕忠良折磨了近乎两天，胸口顿时被愤怒和厌恨撑得发痛。他拽起苏三省的衣领，粗暴地把人拎到一旁的木椅上，掏出绳索结结实实地捆好手脚，打算把人用巴掌扇醒，突然身后“扑通”一声，他的腰又被搂住了。
毕忠良又跪坐在地上扒拉他的alpha，双手伸进防弹衣下摸索两把紧绷的腹肌，然后就要往裤裆里探。周乙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却拿这个大胆的omega毫无办法，总不能把人就地办了吧！他还连着指挥中心的通讯呢！
周乙耷拉着嘴角，一边按住毕忠良手反剪到背后，一边托起他的屁股，试图把人搬回沙发，毕忠良没有反抗，两腿一伸缠上周乙后腰，用湿透的裤裆抵住alpha的大包，隔着几层布料大力摩擦两人紧贴的私处。
周乙脸色艰难，额头浮起密密匝匝的汗珠。他下面硬得发疼，清楚直白地感受到Omega那处的湿润和柔软，用尽毕生所学的忍耐技巧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人扔地上亲身堵住淌水的洞、灌满alpha的浓精。毕忠良这个色令智昏的已经开始摆腰耸臀，在alpha的巨物上模拟骑乘了，丝毫不怕周乙两手一松把他摔地上似的，哼哼了几声就开始淫叫：
“周乙，里面好热，好痒。你不是我的alpha吗？快帮帮我……”
周乙真的有点急眼了，不知道现在是冷处理好，还是耐着性子安抚安抚好，但最重要的显然是让毕忠良闭上嘴，不要再给指挥中心的同事们听这些东西了！
可是毕忠良像条蛇一样扭来扭去不好拿捏，嘴里絮叨的也越来越过分：“你明明也硬了，我都摸到了，快插进来，我里面湿透了，会让你很舒服的……嗯、周乙，你好大，进来就要把我撑坏了，但是不用对我温柔，你粗暴逞凶的样子真的好性感……”
“你闭嘴！我什么都没干，你说的什么东西！”周乙崩溃打断，澄清自己的清白。
“那你怎么还不干，我好想要，你也很想要我对吧，我们情投……”
眼见毕忠良这张嘴根本停不下来，周乙心一横，直接采取了最效率的办法——用自己的嘴堵上。毕忠良浑身一怔，直接瘫软在周乙怀里，过了几秒回过神，发疯地含吮alpha的两片唇，甚至意图撬开牙关，汲取更多信息素。
Omega的热情实在是难以招架，周乙一个不留神，就被一条柔软的舌头闯进来了，甜蜜的玫瑰香侵入他的神思，让他差点意志崩塌，阳具兴奋地跳了跳。毕忠良也感受到了这下力量十足的搏动，再次扭摆身体，隔着裤子也要让粗壮的柱身嵌进肉缝，他咬着alpha的唇，含糊地呢喃：
“周乙，你要了我吧，疼一疼你的omega吧……”
两股炙热的呼吸交融，冰冷的雪松林蓦地开满玫瑰，毕忠良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是浓重的柔情蜜意，就要勾着周乙的心魂下坠，落入温软潮湿的深渊。突然，身旁的椅子“嘎吱”两声，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苏三省醒了。
周乙从欲色氛围里瞬间脱出，惊愕地看着怀里诱人的omega，狠心把人扔回了沙发，转身面对梅机关的鬣狗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苏三省刚遭了一个闪光弹和一枪托，此刻头脑昏昏沉沉、剧痛无比，花了好几秒才捡回意识，目睹自己的现状：面前是凶恶高大的alpha，应该是唐贤平口中那个从CN来的特工，船舱满地都是手下人的尸体，估计已经全军覆没。他看着对面沙发上夹着腿扭来扭去的毕忠良，嫌恶地啐了一口：“呸！毕忠良个臭婊子，还真傍上不得了的人物了啊！”
周乙二话不说直接踹了他一脚，冷冷道：“苏三省，‘梅兰竹菊’教育集团，也就是俗称‘梅机关’的杀手，听从现任首领李默群的命令，来到MY绑架毕忠良，追回《归零计划》。”
“知道的还挺多，那婊子还告诉你什么了？有没有跟你说他以前在梅机关的时候睡了多少人？”
周乙扯住苏三省的头发，让他直面自己的审视，“《归零计划》是谁提出来的？ETO是什么组织？”
“归零计划啊——我记得毕忠良可是深度参与了，每天躺在床上跟不知道多少个alpha交配，最后是不是还生出个野种？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击狠厉的拳头中断了苏三省的狂笑，力道之大，直接让他牙齿松了两颗，嘴角也磕破了血，而苏三省对这样的皮肉伤毫不在意，龇着一嘴沾血的牙笑得更加狰狞：
“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别不爱听！毕忠良可不就是靠张开两腿来办成事的吗？把人伺候爽了才有资格拿情报、取性命，这么一想，将来你被那婊子谋财害命，也是个不错的死法，对不对？”
周乙眉心紧皱，双眼如同他的信息素一样冰冷。如他所料，苏三省是个硬茬，打他甚至刑讯逼供都不会有什么效果，想要撬开他的嘴只能另寻他法。但是心口的滚烫的火早已积压到无从消解，更别说临时标记完成后，周乙的alpha本能已经将毕忠良纳为了自己的所有物，现在苏三省不仅是虐杀成性的变态，更是伤害了他的omega的罪魁祸首。
在这个问题上，alpha都是占有欲和领地意识极强的动物。周乙单手掐住苏三省的脖子，收紧力道的同时，另一只手重重向他腹部砸去。这一拳差点把苏三省揍得呕出来，而这只是个开始，更多拳脚疾风骤雨般落下，无所顾忌得像在殴打一个沙袋，纵使苏三省是个在道上实打实混了十来年的alpha，也被打得鼻青眼肿、皮开肉绽。
汗水和血珠四处飞溅，骨骼与肌肉冲撞辗轧，周乙的动作越来越猛烈，苏三省甚至来不及痛呼。这已经远远脱离刑讯逼供的范畴，周乙压根就没打算通过这些行为问出什么，只是单纯地发泄这几天的怨愤。最后一击随着苏三省连人带椅被踹翻倒地而结束，周乙随意甩了甩手，将肮脏的血撒回梅机关的人身上。
房间里弥漫着狂躁的alpha信息素，毕忠良呜咽一声，绞紧双腿颤抖不止。刚才发生的一切野蛮又残暴，而落在毕忠良眼里，却是他的alpha在英勇地保护他，把虐待他的畜生狠狠教训了一顿。毕忠良心里畅快至极，omega的本性也不断添油加醋，此刻他只想彻底臣服在他的alpha身下，用滚烫湿润的肉体好好安抚周乙满溢的暴戾，让alpha把一身的力气全都发泄在他馋痒到不行的穴里。
“咔哒”一声，周乙把倒下的椅子重新扶起。苏三省现在浑身是血，连呼吸都痛得瑟瑟发抖，总算是没力气冷嘲热讽了，周乙转身又拉来一张椅子，面对面坐在他身前点燃一根烟。
毕忠良翻身再次从沙发上滚下，爬到周乙身旁，依偎在他腿边，小心翼翼地将脸贴在大腿上。周乙没有推开，只是沉默地抽烟，毕忠良便胆大了一些，悄悄挪动双膝，让自己跪坐在周乙的军靴上，腿心亲密地贴住硬质皮革。
“唔、嗯……”
蜜豆压上靴面挨了一下挤，毕忠良泄出忍耐的呻吟，一边欣赏苏三省的惨状，一边娴熟地摆胯，用alpha的靴子来回摩擦阴户。湿热酥麻的情潮绵绵不绝地扩散，肉缝之下的雌穴一波又一波涌出汁水，把本就湿透的内裤淋得更加泥泞。
好想要，里面好想要。
毕忠良塌下蜂腰，翘起屁股，让穴口挪到微微翘起的靴尖上，用力向下坐。
“啊、周乙……周乙……”
坚硬的靴尖分开两瓣黏糊的肉唇，顶着内裤微微嵌入大开的穴口，里面的嫩肉刺激得顿时喷出一大股爱液。这下定是把周乙的靴子弄脏了，毕忠良不好意思地抱紧alpha的大腿，悄悄伸手去摸一摸近在咫尺的大包，结果刚握住蓬勃的龟头，就被周乙拽开，他只好用这只手捂住嘴，试图嗅闻、舔吮上面残余的雄性气味和alpha信息素。
刚才手心里的触感非常让人印象深刻，他的alpha真是长了一根好鸡巴，硕大的龟头又圆又翘，光是撑开穴口就能把里面的淫水完全堵住，进去一点就正好扣上肉道前壁最敏感、最受不了的地方……毕忠良真怕自己到时候坐进这根鸡巴的一瞬间就被插到女穴失禁，但心里又止不住期待这样失控的快乐。以往跟alpha上床，大多数情况都让他很疼，那些野蛮人只知道一口气捅到底粗鲁发泄，就算omega的体质让他不会轻易受伤，也很晚才能得趣，最后寥寥草草地熬上高潮，所以碰到不好用抑制剂压制的发情期，他都尽量选择跟beta无痛度过。
但是他现在好想好想跟他的alpha做爱，好想尝一尝周乙的鸡巴，好想用让龟头从肉口到穴芯都碾一碾，好想整根吃掉他的alpha，阴道吃不下了就用生殖腔吃……好饿，肚子里好想要周乙的精液，好想要他的结，好想要他的标记……
毕忠良饥渴到委屈，委屈得想哭，紧蹙眉头疯狂扭屁股，用alpha施舍的靴尖肏那朵可怜的肉蚌。
而周乙实际上完全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冷静，如果不是有尼古丁帮他稳住了将要沸腾的欲火，他很难维持住理智。
他要被自己这个放荡求欢的omega折磨疯了，omega的信息素无时无刻不在叫喊着肏他，alpha的本性恨不得立刻就在苏三省面前扒光他的衣服，捅穿他的生殖腔，在里面射精成结，再用结继续操那个淫乱的肉壶……周乙本不是这样荒淫凶暴的，他跟前几任omega伴侣相处时，不管是伴侣的发情期还是自己的易感期，从来没产生过这么多疯狂的邪念，可是毕忠良就像一条引诱人堕落的蛇，勾他远离身为军人的职责，变回一个被原始本能支配的野兽。
他用叹气掩饰濒临崩塌的意志力，几近自虐地忽视求欢的omega，忽视下身暴涨的欲望，转而瞪向苏三省：
“你们梅机关当初在归零计划里做那么多人体实验，最后效果不怎么样啊。”
这是周乙的推测，当年的归零计划估计没有取得预期效果，如果那个病毒真能彻底摧毁人的生育能力，毕忠良也不至于把妞妞养这么大。他继续说：
“你们当年没做到的事，被CN的科学家做成了。”
苏三省依旧瘫在椅子上毫无反应，偶尔瞄一眼毕忠良饥渴求肏的淫贱样，露出厌恶的表情。
“智能血液，国家纳米科学中心研究出来的可编译型纳米机器人，能像病毒那样打进你的血管，之后只要我想，我可以操空机器人对你身体做任何事，摧毁你的生殖系统轻而易举，让你一辈子生不如死也一样。”
苏三省嗤笑一声，并不相信这番话，周乙轻轻抚了抚大腿上毕忠良的脑袋，像抚摸一件玩物，开始大胆欺诈：
“你知道为什么你们抓了毕忠良，把船开到公海了还能被追上来吗？抓他的时候明明搜了身对吧？是不是什么都没搜到？”说着他动动腿，强行把靴子从毕忠良的双腿间抽出，一脚将人踢开瘫坐在地，再踩上那片已经完全浸湿的腿心。
“呃！”柔软脆弱的蚌肉被坚硬的鞋底踩得生疼，毕忠良下意识合拢腿，用丰满的大腿根夹住军靴，反倒让私处的蹂躏更剧烈了。
脚下的触感又弹又软，周乙能想象出那两瓣肉唇该有多丰满，但他只是装作漫不经心地碾动鞋底，把湿泞的肥蚌踩得咕叽作响，让omega扭着身子哀叫连连，才继续补充道：“因为毕忠良被我注射了智能血液，只要运行纳米机器人的定位程序，他无论跑到哪儿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三省总算肯抬头直视周乙，眼神中满是怀疑，周乙掏出手机，点开定位软件，给他看屏幕中那个闪烁不停的红点，位置正是在这片远离港口的海域。
他相信了。
原本油盐不进的苏三省顿时懊恼又愤懑，在这场“alpha的较量”里低头认输，面对周乙的耀武扬威只能忍气吞声，于是那些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恶意便全部倾泻到周乙脚下的omega身上：“嘁，臭婊子，三姓家奴！卖了梅机关跟兴和社去攀附军老爷，还有脸骂我是畜生呢，你就是条谁都能操的贱母狗！”
周乙的信息素瞬间爆发，如一股无形却恐怖的威压降落在船舱的每一处，苏三省难受得立刻住了嘴，毕忠良更是直接哭出了声——他的女穴好痛，可是这痛却混合了炽热的酥麻，带上了有毒的瘾，周乙越踩那里越烫，阴蒂在激烈的压迫下绽出难以理解的舒爽，现在alph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袭来，连痛都变成一种快乐的恩赐，他被硬生生踩上高潮，极乐的余韵催促他重新打开双腿，主动抬腰，绝望地用那只硬靴底猛烈碾压烂熟的花穴。
Alpha的声音比他的信息素还要冰冷：“告诉我ETO是什么组织，最近他们要做什么事情，不然，就当场给你打一针智能血液，把你变性成Omega。”
还没等苏三省有什么反应，脚下的毕忠良倒是先应激了，急躁地挣扎起身，一把扑到周乙大腿上：“你是我的！你不准找别的Omega！”
这股突如其来的滔天醋意让周乙愣住，苏三省更是倒抽一口凉气。他是个极端性别歧视的alpha，觉得beta都是庸人，最最看不起Omega，梅机关招的新“学员”里偶尔会有一两个不长眼的蠢货把他认做beta，全都被他用“十全十美”的手段痛快招待了一番，扔进雨林与虫兽安度终生，现在这狗娘养的特工扬言把他变成毕忠良这样下贱的Omega……
苏三省两眼一黑，他宁可死了也不要做Omega。
周乙站起身，从战术口袋里摸出一个棕色小瓶子，放在手心把玩。毕忠良被他的alpha一而再再而三忽略，不甘心地爬到周乙身上，大胆地拱进怀里，亲吻、吮舔后颈的alpha腺体。
看着毕忠良发情起来旁若无人的骚劲，苏三省决定最后赌一把，他赌周乙早就已经满脑精虫，根本顾不上挑自己话里的漏洞。
“……ETO，他们是欧洲的组织，跟我们在十多年前合作过《归零计划》，现在他们想要什么我不清楚，我来MY是听从老大的命令收拾十年前的烂摊子。”
“打住。ETO的人几个星期前就出现在了MY，还跟毕忠良盯上了同一个任务目标，然后你们就跟闻到骨头的狗一样追到了MY，还敢说他们想要什么你不清楚？”
周乙攥紧瓶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管，作势要掀开瓶口的盖子，苏三省慌忙叫停求饶，立刻老实了。他没接触过真正的顶级特工，第一次体会这种从力量到心机的碾压，此刻黔驴技穷，僵持了一会儿，终于招了：
“ETO的本部在NOR，当年拿着《归零计划》找上我们，开了天价的报酬。他们想研究一种能控制人生育能力的病毒，说是可以遏制人口爆炸……而且他们不止找了梅机关合作，我知道他们当时在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执行了《归零计划》，梅机关只是负责东南亚的实验。”
看来ETO的势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形势比预计的还要严峻。周乙阴沉着脸继续问：
“他们组织里有什么样的人？”
“都是一群疯子科学家。”
“你们跑到MY来，是在配合ETO的什么行动？为什么要十多年后才追回《归零计划》？”
“《归零计划》本来十年前就因为效果不理想而中止了，我们要帮ETO把烂摊子收好，结果首领发现《归零计划》的源文件被毕忠良偷了，本来是要我追回到底，但当时ETO撤得很快很急，人走完就再也没问过我们后续，所以慢慢的我们也懒得追了，《归零计划》丢了就丢了……但是在两个多星期前，我们得知消息ETO又重启《归零计划》了，首领担心ETO重新找上门时会发现我们弄丢了文件，闹出天大的麻烦，所以派我继续追捕毕忠良，带回《归零计划》。”
按照苏三省说的，梅机关好像并不是来MY配合ETO行动的，只是跑来收拾十多年前的烂摊子。周乙有点难以置信，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们来MY不是执行ETO的计划，只是怕他们发现你们弄丢了资料会灭了你们？”
“……是的。”
突然，周乙意识到一个关键信息。
“你刚刚说，ETO重启《归零计划》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两周前？”
苏三省点头确认，周乙瞬间便明白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归零计划》的主要目标是通过控制人的生育能力来控制人口，还不辞辛苦地在全球范围内做人体实验，可见他们对这个目标的重视。自己没猜错，十多年前的归零计划确实以失败告终，但是ETO始终没有放弃这个项目，说不定一直在继续研究新病毒、新方案。直到两周前，汪淼出现在MY的国际物理学会议上，发表了他和孙磊研究的智能血液，给了他们巨大的启发。
周乙已经亲眼见识过智能血液的潜力，通过编程，实验者可以控制纳米机器人在人体内活动，可以释放定位信号，可以消除癌症细胞，如果往恶意的方向研究，也可以毁灭一个人的生育能力。
抓捕汪淼正是ETO重启《归零计划》的开始，或许汪淼一直没有服从他们，所以他们又不计代价地带走了孙磊。
接下来周乙又问了苏三省一些问题，然而他也不知道更多ETO的事了，毕竟他也只是梅机关里帮首领干脏活的高级打手，连《归零计划》的文件内容都没权限看。等到审讯终于可以结束时，毕忠良已经很久没出声了，被持久的情热熬得昏睡过去。周乙记得他中途埋在自己颈窝里哭了一段时间，好像还在大腿上泄了一次，现在裤子那处又热又黏，周乙也不忍心跟他计较。
他叹了口气，双手拖住毕忠良的大腿，一把将人抱起来，没管对面椅子上的苏三省，径直走出船舱，把人抱到了洒满月光的甲板上，通过耳机呼叫后勤再派一艘船过来接应。
等待的时间里，周乙又点燃一支烟，也不急着抽，只让夜晚的海风一阵一阵地吹散烟雾。毕忠良慢慢醒来了，药物诱发的这一轮情热已经过去，他恢复了些许神智，靠在alpha怀里疲倦地呢喃：“你会把我带走吧？别把我丢在这里。”
“嗯。我带你离开这里。”
“……可以把妞妞一起带走吗？我不想她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妞妞是个好孩子。”
周乙愣了愣，意识到毕忠良说的带走和他想的不是一回事。然而，他只是一个服从命令的军人，纵使心生怜悯，又能怎么办呢？周乙不确定毕忠良到底对自己产生了什么心思，他从来没体验过一见钟情的心动，这么短短几天，人真的能产生足以撼动生活现状的感情吗？或许事情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毕忠良只是想拿他做跳板脱离黑帮的一切呢。
他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所以你当初引诱我，就是这个原因吗？你想借我的势力……”
话音未落，毕忠良身子颤了一下，接着突然抬头，脸上堆起谄媚的假笑：“那你愿不愿意被我勾引呀？刚才有苏三省在不方便，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周乙抚摸上毕忠良的侧脸，把他头按在自己肩上。
“不想笑就别笑了。”
两人安静了一段时间，雪后松林的气息和玫瑰花香温柔地交融缠绕，过了一会儿毕忠良又开始落泪，也不出声，只靠在周乙怀里一颤一颤。
虽然很煞风景，但周乙莫名觉得这样的毕忠良有点……诱人。
他以前从没见过毕忠良这样的omega，他自己的恋爱经历堪称无趣：第一任omega是朋友介绍的，当时两人都是雏，谈个恋爱磕磕绊绊，易感期发情期磨合了很久，后来他觉得自己一出任务就好几个月不回家，实在有点耽误人，就和平地散了；第二任是领导介绍的，体制内工作，俗称“门当户对”，一开始确实觉得这一位合适，然而他们之间从没产生过生活的激情，谈了一年后甚至因为习惯不同明显感受到了互相的迁就，后来有天家人问起婚事，那个omega趁机提了分手；第三任也是领导介绍的，这一位简直是灾难，一开始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好，结果却在他出任务的时候出轨了，问就是寂寞，再问就是心灵和肉体可以分开，周乙欣赏不来这套理论，果断散了。
有了三次失败的经历，周乙再没对找对象产生过什么妄想，领导、长辈再来介绍就打个哈哈糊弄过去。谁能想到，他第一次对omega产生触动，居然是对毕忠良呢？
周乙琢磨了一会儿毕忠良有什么好的，倒是把自己琢磨得耳朵发烫，不敢回想刚才船舱里当着苏三省的面发生的一切。
终于，他意识到一件最最严重的事情：不只有苏三省，指挥中心也全程听进去了！
周乙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同事。
TBC
Chapter 16: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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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怎么样了？有力气动吗？”
毕忠良被周乙从怀里推开，他这时候有些以往没有的脆弱，周乙这个动作原本不会让他感到什么，但此刻他却突然出现了极为严重的不安和挫败，瞪着眼睛盯了周乙几秒钟，试图分辨Alpha的意图。周乙从毕忠良的信息素中嗅到了他的惶恐，他赶忙又将人拉进怀里，紧紧搂住，吻了下他的脸颊，随后咬咬牙暂时切断了与指挥部的通讯。
“你别多想，我说了会带你走的。我想去把船开过来，先带你回去，但是我得先游过去，你是要和我一起还是在这里等我？”毕忠良这才反应过来周乙并不是打算抛下他，他还没做出选择，周乙便替他做了决定。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适合下水，我去开船。”
毕忠良没多说什么，他看着周乙干脆利落地将苏三省打晕带到甲板上，将枪塞进自己手里，然后转身跳下。周乙决定先带着毕忠良离开，一来免得等下面对同事的调侃，二来不要浪费太多的时间，这里是公海，开船回去也要几小时，还是尽早归队好一点。毕忠良盯着暗黑的海面，试图捕捉周乙的身影，之后没多久他便看到了快艇的灯光，听到马达的声音逐渐接近。
“我和指挥部报告了，你和我先回大使馆吧，这边等下他们会来善后。”周乙将毕忠良接上快艇之后告诉他接下来的行程，毕忠良温顺地点了点头，靠坐在Alpha身边，苏三省被丢在后座，他们很快驶离这片海域。
幽暗的月色下，毕忠良只能听到桨叶破开海面的浪潮声，他颤抖了一下，更加贴近周乙的身体，搂上他的腰，周乙环过他的肩膀将人揽住，问道：“是不是冷？坚持一会吧，等下就回去了……”
毕忠良摇了摇头，他微微闭上眼睛，周乙以为他累狠了，需要睡一会，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好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周乙，你为什么会来救我呢？”
毕忠良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很想知道周乙的这次行动有到底几分是出于私心，在他留下那些线索时，他只不过是抱着一些幻想，但当周乙真的出现，带来生的希望，毕忠良竟有些不敢相信。药物引发的情热被临时标记压制，冰冷的雪松气息召回了毕忠良的理智，他现在可以相对冷静的去考虑问题。
周乙不可能纯粹为了自己而脱离他的任务，并且很明显周乙背后还有组织的支援，看来在某些角度，自己这摊子破事怕是和周乙最初的任务有了某种联系，带走汪淼的很可能就是ETO。而起初兴和社命令自己找到并拿下孙磊是出于那个西方大国的授意，但问题的根源还是在汪淼身上，他们并不知道抓走汪淼的是谁，只能投石问路。
现在出现了三方势力，兴和社和西方某国，汪淼和他的国家，ETO和梅机关，而毕忠良自己，恰好成了将三方牵到一起的那根线。他知道自己运气一向算不上好，遇到周乙却是足够幸运的一件事，按理说他不应该去探究问题的答案，但偎在周乙身旁似乎给足了他问出口的勇气。
周乙并没有立刻回答，他梳理了一下目前的信息，判断这些是否能告诉毕忠良，经过仔细考量他斟酌着开口：“我在你家找到了你留下的线索，挖出了归零计划的资料，里面提到的一些地点和现在汪淼可能的下落有所重合……”
毕忠良歪着脑袋去看周乙，周乙若有所感地同他恰好对视，两人的信息素在海风中飘散，周乙抿着嘴唇，沉默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
“我很担心你，所以我来了。”
毕忠良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笑，应该开心，但周乙的话似乎带给了他更多的东西，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盯着周乙眨了眨眼睛后，他迅速地靠近周乙，亲到了他嘴上。与两人初识时期他借机吻过去的情景不同，这次周乙没有躲，而是很温柔地接住了他。
“周乙，我以前遇到了很多不太好的事……”
毕忠良靠在周乙身上，很平静地讲述着，周乙专注地听，他已经从那一部分资料中窥到归零计划的残忍，但从毕忠良口中说出的那些话远比纸面上的东西更让他愤怒，这种愤怒在听到一个词时达到了巅峰。
“信息素失控？”
毕忠良点了点头。
“实验对我的腺体以及信息素调节功能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看过很多医生，但是这种失控似乎没什么解决办法，近几年紊乱程度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继续恶化下去可能会有别的问题产生……”
周乙知道毕忠良说的这些意味着什么，他也曾见过那些信息素彻底失控的Alpha或者Omega，身体器官在信息素的作用下产生不可逆的改变，严重的甚至会危及生命。毕忠良的病因九成九是归零计划那个半吊子病毒，这种人造产物会造成什么后果根本没有任何参考资料，医生束手无策也并不意外。
要是能拿到归零计划的完整资料就好了。
ETO会把资料存在他们的实验的吧？
“周乙，妞妞，不是我生的……”毕忠良发现只要说出口第一个字之后，可能继续下去便没那么困难，周乙看上去并没有很惊讶，之前毕忠良所说的关于他身体的问题已经暗示了他或许没有孕育一个生命的能力。
毕忠良深呼吸了几下继续说道：“妞妞的母亲是兰芝，刘兰芝。我刚被送到ETO实验室的时候，因为苏三省的特别关照，我被他们重点照顾了一下，如果不是遇到兰芝，可能我早就……”
“我们两个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后来有机会逃出去，但兰芝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来的时间不好，好在她很乖，我们逃离的途中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只是兰芝的身体在之前就不是很好，妞妞出生后，她，她没有机会陪着孩子长大，临走前她把妞妞托付给我，我一直也当妞妞是我亲生的，妞妞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周乙，以后有机会的话，你愿意见见她吗？”
毕忠良的话语中透出期待，周乙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毕忠良的头发，他的脸颊很凉，指尖擦过的温度让周乙心疼，他叹了口气说：“会的，我也想认识下你的女儿。快靠岸了，你休息一会，回去再说，放心，我在呢。”
毕忠良低声应了一句，闭上眼睛，靠在周乙肩膀上，鼻尖萦绕着Alpha的木质气息，他竟真的睡着了，睡得很安稳，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乙的车已经停在大使馆的停车场。他甚至是被周乙拉着手叫醒的，这令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周乙顾不上这些，毕忠良被囚禁刑讯这么久，还是得先看看身体有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初步的检查结果还算让人安心，苏三省没找到东西前并没有打算弄死毕忠良，只是给他留下了一些皮外伤，现在周乙需要把注意力从毕忠良身上转移到更需要他的地方。史强已经在今天早些时候落地NOR，他很快赶到孙磊定位显示的那座实验室附近，试着先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什么。
NOR现在的时间天亮的晚黑的早，史强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光亮，他赶到特隆赫姆医学院附近时，路上人更是没几个了。当然本来这地方人就少，史强英语不太行，本地人说英语的还不多，这给他的行动带来了一点不便。
不过这个大学是开放式的，史强装作游客的样子一路溜达着侦察，在各种建筑间寻找孙磊定位的那一栋，路上偶尔会遇到抱着书背着包的学生，但基本都是白人，史强并不指望能得到什么信息。
在学校里转悠了半天，他的确找到了定位中的实验室，不过明晃晃的门禁告知他混进去肯定没那么容易，况且孙磊现在还在不在这栋楼里也很难说。史强在外围拍了一些照片传回给了徐冰冰，之后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盯住大门，观察起了人员进出。
他瞄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是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多，这个以高福利著称的国家大部分人可能早已下班，但实验狗们不一样，实验狗不太算人，楼上还是能看到亮着灯的房间，偶尔有些离开的，史强没多久居然有了意外收获，出来了一个亚裔模样的，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哎哟我跟你说今天给我气的，这傻逼地方我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中文？史强眼珠一转，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这人身后，仔细听他通话的内容。虽然不知道电话对面是什么人，但很明显他在发牢骚。
“你知道我这个实验做几轮了吗！我都要疯了！再这样下去我要毕不了业了，我真的不想再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啃面包了！”
“什么叫我菜啊？你丫能不能说点人话？他妈的这群白皮有病，我要告他们种族歧视！”
“上回吧，上周还是上上周来着？上上周！对，上上周星期六，我特么好不容易起个大早跑实验室来做数据，做到一半，说有什么大人物来参观，我看隔壁实验室那哥们还在那摆弄他那试管呢，我就出门上了个厕所，被他们看到了，然后一傻逼就过来跟我说要清场，请我先离开实验室。”
“凭什么啊！隔壁的白皮就不要被清场！我特么数据还跑着呢，就不让我回去！后来等他们走了，我回去的时候，数据全特么废了，半个多月白瞎。”
“今天更他妈搞笑，我又做了一遍，你猜怎么着？”
“傻逼又来了！还特么是清场！我摇床在那摇，他们让我走！我做了半个月的细胞，死完了！死完了啊！这群傻逼有病，我要投诉他们！”
“嗨，谁知道呢，我连人家都没看清，你还让我去抱人大腿，我有那机会吗我。”
“是是是，我是瞅着那人像是亚洲人，但又不一定就是咱们家的，没准是隔壁鬼子家的呢？”
“唉，我这也没办法，实验室大佬我又得罪不起，这不是给我气的没招了吗？又要重做，我真的是受不了了，我跟你说，我到现在都没吃饭！看着那堆试剂我都恨不得全给它喝咯！”
“嗯嗯嗯，知道知道，等下就去吃，等我回去再跟你说，唉……”
史强看那人挂断了电话，之后目的明确地走进一家7-Eleven，他便也跟了进去，随意地拿了几样商品，跑去收银员那边结账，并且试图用自己半生不熟的英语和对方交流，很明显收到了鸡同鸭讲的效果。
“那个，how much？”
“支付宝？哎呀，card？什么？Credit card？What is credit card？”
俩人连说带比划，但是没有什么进展，收银员已经有些不耐烦，而等在史强身后准备结账的留学生明显等不下去了。
“哥们哥们，他跟你要信用卡，你有吗？Visa的那种。”
史强面露惊喜地回头看向他，一脸得救了的表情。
“华国人！哥们！兄弟！卡，我有，有！”史强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银行卡，拿到他面前请他帮忙看一下。
“什么是维萨？你瞅瞅我这里面有吗？”
对方看了看挑出一张，递给收银员，史强顺利结账，他十分感激地拍了拍对方肩膀，哈哈一笑。
“要不是你我今儿怕是都买不到东西了，兄弟太感谢了。那什么，来来来，我帮你结了吧，太感谢了！”
史强看他拿了些牛奶面包之类的食物，当即表示要帮对方结账，那人再三推辞还是拗不过史强，这些东西也没几个钱，于是在史强的强烈要求下，他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史强的好意。
“你是在这留学的吗？”出了便利店的门，史强并没有立即同他告别，反而是搭起了话。可能因为同是华国人，对方没有表现出排斥，笑呵呵地回道：“对，我都来这三年了。哥们你是来旅游的？还是干啥？”
史强晃了晃脑袋，很是高兴的说：“对，旅游，来看看！不过这地方好像也不怎么样，没人，天黑乎乎的，也没瞅见这天上有那什么光来着？”
“极光？那你估计得再往北边走走啊，这玩意儿看运气的。你待多久啊？”
俩人就这么边走边聊起来，史强跟他聊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一般问道：“说这么久了都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强，老家河北的。哥们我听你这一口京片子，帝都人？”
“嗯嗯！那咱俩离得不远！我叫沙瑞山！”
这人长得圆滚滚白胖胖的，戴着个圆形黑边细框眼镜，看着倒还算憨厚，史强瞄两眼他抱着的牛奶问了一嘴：“你这是还没吃饭？不然咱哥俩找个地方吃点？我刚到这边也不知道有啥好吃的，你给推荐推荐？我请客！你是不知道那飞机餐，头等舱的也不怎么样！我是吃不惯这洋鬼子的饭。这有咱中餐馆吗？”
沙瑞山挠了挠头，点了两下。
“有！我认识一小老板，他开一小饭店，卖给这些白人的都是那种改良中餐。”沙瑞山很是自信，“但是，我带你去，保准让你吃到正经中餐。哥们能吃辣吧？那老板川湘菜有一手的！”
两人坐在餐馆等老板上隐藏菜单的功夫，史强有意将话题引向了沙瑞山的学业，问他什么时候毕业，还回不回国了。沙瑞山脸皱成一团，他真是巴不得明天就毕业回家，想到这里之前在实验室受的委屈又忍不住了，朝着在异国他乡遇到的家乡人抱怨起来。
史强之前已经在他的电话里听到了一点信息，此时恰好细细打探。
“那你这实验做一半被赶出来，你就没找他们麻烦？这都什么人啊！”
沙瑞山喝了口水，长叹一声。“嗨，别提了，我倒是想找人说理啊，那也得找得到说理的地方。那天带着人去的是我们实验室老大，谁敢跟他叫板呢？不过我跟你说，我瞅着他带来的那个人，好像是亚洲人，没准是咱们国家的呢。欸，你说巧不巧，今儿来的这个参观的，也是个亚洲人。而且，这个肯定是咱们华国人。”
“你看见了？你咋知道？”
史强一脸好奇的样子极大地取悦了沙瑞山，他开始描述自己今天上午被赶出实验室的惨剧。
“对！还不止一个！我听到了呀。他们说中文的！”
“啊？说来听听？”史强身子朝前一探，满脸八卦地盯着沙瑞山，沙瑞山则被他的态度感染，也朝前移了移椅子，开始同史强描述自己上午看到的场景。
“今儿早上我不是去看我那细胞了吗，然后实验做到一半，外边好像有人，你要知道我去的还挺早的，按理说这帮子白人没那么积极的。然后我就好奇嘛，想看看是谁，结果走廊上好几个人，我们实验室老大也在，我还以为自己能在他面前刷一下好感度，结果他们看见我跟看见鬼一样。”
沙瑞山喝了口水，接着说：“完了他们就问我为啥会在这，我寻思我不在这做实验我上哪去？之后我就被赶走了，本来我都想发火了，结果今儿他们请的那个专家帮我说话了。他说的中文，问他们为什么要让我走，我本来想套套近乎，但他旁边那个人实在不是东西！”
“哦？怎么个说法？”
“孙先生，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我想你更该关注的是你们的研究成果吧？汪院士还等着你呢。”
沙瑞山挤眉弄眼地学着他听到的对话，其中的孙先生和汪院士让史强瞬间意识到，这就是指的孙磊和汪淼！但他面上没露出异常，反倒是顺着沙瑞山的话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安保请出去了啊！”
“哦……那他们还挺过分的啊……”史强附和着，“不过你们这学校挺牛逼的啊，实验室还有院士？”
沙瑞山点了点头，不过他也觉得有点奇怪，因为这个人说的那个汪院士他倒是不认识。
“有，但是说实话我没听说我们这有个汪院士啊，我来这三年了没见过啊！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这新引进的大牛？”沙瑞山问道，史强愣了下，引进估计是不可能引进了，绑票还差不多。
“我哪儿搞得懂你们这文化人的事啊！吃菜，吃菜！”史强转移话题，给沙瑞山夹了一筷子小炒肉。
“你也吃你也吃，这白人饭真不是人吃的，我来了都瘦了三十多斤了……”沙瑞山往嘴里塞肉的时候还不忘记表达对这里餐饮文化的不满，史强看着他膀大腰圆的模样，就这还是瘦了三十多斤的结果？
“那你可得好好补一补，多吃点！”
史强同沙瑞山告别回到酒店后，立即向指挥部报告了他打探到的这个消息，众人开始分析汪淼和孙磊现在是否就在那栋实验楼，史强倾向于否定。
“他俩现在肯定不知道被那个什么证券公司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不然沙瑞山下午还能进得去实验楼？人肯定走了啊！”史强此时也已经知道了周乙从毕忠良家里得到的那部分归零计划的资料，当得知周乙已经单枪匹马救下了毕忠良的时候还调侃了他几句铁树开花之类的，不过那时周乙正开着快艇往回赶，没能第一时间听到史强的玩笑。
周乙回到大使馆的时候史强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分析，而周乙带回来的消息和人证苏三省则印证了天王星证券背后的组织的确有极大可能就是策划归零计划的ETO。能想得出归零计划这种东西的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带走汪淼和孙磊目的基本确定是冲着智能血液来的。
如果这种技术真的落到ETO手里，指不定他们要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眼下救出汪淼和孙磊已经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任务，史强不禁催促起来：“老常老常，后援什么时候到位，多拖一小时他们就有可能有更大的危险！”
他们知道汪淼肯定是没有配合对方的行动，因而孙磊才成为下一个目标，而孙磊也必然不可能去泄露任何资料，他以身为饵只是为了给他们指明一个方向，他们不能让孙磊的付出成为无用功。
常伟思也很头疼，史强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但是的确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现在最快能到的特工也得到明天中午，况且估计再等等，孙磊的定位或许就会有更新了，他只能让史强先原地待命，吩咐其余的人轮班休息，尤其是周乙，他已经接近两天没合眼了。
周乙现在也的确有些累，他今天整个连轴转没停过，此时好不容易可以稍微放松些，常伟思开口后他并没有推辞，回到房间后他发现毕忠良已经包扎了伤口，歪在他的床上裹着被子，看他进门便笑了。
“你怎么进来的？”周乙有点奇怪，毕忠良刚才被问话结束后，知道他们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忙，便说自己要先去休息，周乙将他托付给同事后就没时间再去多问，但他没想到毕忠良的休息是要来自己房间。
毕忠良笑眯眯地回答：“我同你同事讲要住你这里，我刚被你临时标记了，万一有什么需要再次标记的情况，也方便嘛。”他倒是毫不遮掩，周乙一想到同事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将毕忠良安排到自己这里，突然有点尴尬。努力调整心态后周乙简单洗漱了下，出来看到毕忠良还是那个姿势躺在床上，乖乖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一起睡觉。
又不是第一次睡一张床了！周乙暗自给自己打气，但躺下后闻到毕忠良玫瑰花香中缠着的木质气息，他难免有些独属于Alpha的满足感，更别提毕忠良立刻又滚到了他怀里搂上了他的腰，周乙没再客气，而是牢牢抱住了怀里的人。
毕忠良在周乙怀中昏昏欲睡，但周乙却有点睡不着，他很担心怀里这个人的身体，信息素失控，八成是那个病毒破坏了毕忠良的生理系统，医生找不出解决办法也很正常。ETO的实验室或许会有归零计划的原始资料，他是不是该去NOR一趟？史强需要更多的支援，他似乎得想点办法。
“睡着了吗？”他悄声问毕忠良，毕忠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周乙想了想继续问：“你有办法尽快安排包机吗？”毕忠良试图找回神智，他不知道周乙要做什么。
“去哪？回你的国家吗？”
“NOR。ETO可能就在那里，以及他们的实验室，在那我们没准能找到病毒的原始资料，或许你的信息素失控就能找到病因和治疗方案了。”
毕忠良睁大了眼睛，他不是没想过找到医治自己的办法，但他没想到周乙居然也在惦记这个事，甚至愿意为了他去那么远的地方只为了搏一个可能。
“史强已经追到NOR去了，孙磊和汪淼也被他们抓到了那里，我们需要营救他俩，我想是不是在营救的过程中能做点什么……”周乙解释起来，毕忠良却不在乎他的理由，只要周乙有一点点是为了他就好。
“你们没有安排专机吗？”毕忠良有点奇怪。
周乙也很无奈，MY的办事效率低到令人发指。
“这次的任务保密级别很高，没办法高调，黎志田的私人飞机前几天倒是已经来了，但确定他们的目的地是NOR也没有很长时间，之后我们已经第一时间去协调申请航线，只是速度有点慢……”
毕忠良一听就知道他们卡在了哪里，他刚好还有这方面的人脉，他也顾不上睡觉了，起身开始想办法。
“你们有飞机就好办了，容我想想，看看能找谁……”
毕忠良打了几个电话，全程是马来语交流，周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挂断电话后毕忠良笑着对他说：“搞定了，明天一大早他们就能办好，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周乙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解决这个问题，但他还没想好自己要怎么解决常伟思。
他没有立刻回答，毕忠良一冷静也明白过来，周乙毕竟是军人，他需要根据命令来做事，或许周乙并不能随心所欲地行动。
“没事，你来决定就行，去或者不去，我都可以的。”毕忠良表情轻松，周乙却很心疼，他主动抱了抱毕忠良，在他脸颊上亲了下，毕忠良哪能放过周乙的第一次主动，他直接侧过头亲到了周乙嘴上，狠狠亲了一口。
周乙脸有点红，不过现在他最需要搞定的是常伟思，没时间和毕忠良缠绵。
“我去汇报。你在这里等我。”
常伟思也忙了很久，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周乙从床上叫了起来，他还以为有什么重大问题，结果周乙居然申请前往NOR，并且声称专机已经安排好，明天一早就可以直飞。
“谁安排的？黎志田？”
周乙摇了摇头回答：“是毕忠良帮的忙。”
常伟思叹了口气，无奈地问：“周乙，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非要去NOR？那里有什么你必须要去的理由？打住，你别想找借口，我了解你，既然你已经提出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了决定，现在我这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住你，但你起码给我交个底。”
周乙将自己的想法老老实实地讲完后，常伟思半天没说话，一开口便是叹气：“你这个，你……？唉，你怎么……算了算了，我管不了你们，你去了之后，该怎么执行任务你自己心里要有数，以任务和自身安全为重，尽量不要节外生枝，能不能做到？”
“能！”周乙敬了个礼，常伟思摆了摆手，在一声声长吁短叹中挂断视频。周乙一向是最让他放心的，此时略微的出格更显得非同寻常，但是毕忠良这个人在他看来怎么也算不得周乙的良配，只盼这人能不要辜负周乙吧……
周乙很快同毕忠良定下了出发的时间，天还没亮两人便到了机场，乘上了黎志田的私人飞机，而黎志田则由于以前从没去过北欧，也没有签证，未能同他们一道出行，只能继续留在大使馆，焦急地等待组织开展营救计划。
然而就在周乙他们起飞后不久，他们接到了一个令他们有些意外的消息，孙磊的定位离开了特隆赫姆。
Chapter Text
从KL市直飞特隆赫姆大约需要12小时，周乙估算一下，他们从KL时间早上六点出发，而特隆赫姆比KL慢6个小时，因此到达特隆赫姆后应该是当地时间的十二点左右。从CN出发支援行动的战友们虽然早在昨天白天就已起飞，但考虑到低调隐蔽的原则，他们不能一次性安排那么多专机，只能分散在民航中，在中亚或欧洲转机一两次，最快的也要差不多十一、十二点才能抵达NOR。
中途救了个毕忠良居然一点没耽误正事，周乙暗自欣喜，开始梳理这次行动。由于之前他早早暴露了特工身份，因而此次行动必须用假身份，他现在是毕总身边的秘书，跟着老板一起去北欧考察酒企，假护照和假证件都由毕忠良通过一些灰色渠道安排好了。
到了NOR后，除了关注孙磊的定位信号，调查ETO也是重要任务之一。这个组织有非常雄厚的学术背景，能从北欧唯一一座P4实验室获得珍贵的史前病毒，他们的高层一定有相关领域的泰斗，威望高、影响力大，足以形成学阀。
现在飞机上没有网络，周乙只能拿出昨天技术组整理出来的特隆赫姆医学院的教职工资料，一条一条浏览他们的研究方向和研究成果，才看了没两页，突然被一个玫瑰味的拥抱从背后拥住了。
“Ivan？”玫瑰味的Omega说。
这就是周乙此次行动所用的名字。周乙轻轻嗅着信息素，没有责怪Omega的打扰，继续翻阅手中的资料，这让Omega有点不爽了。
“我们在飞机上要呆整整12小时，你不能一直坐着忙忙碌碌吧！你昨天才睡多久？”毕忠良大胆地摩挲周乙小臂的肌肉线条，又把下巴搭在他肩上，“想要大显身手，那就下了飞机再显给我看嘛，现在你可要好好养精蓄锐。”
听着Omega半是埋怨的劝解，周乙竟然真的感到一丝疲倦，若是平常一个人独自行动，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压榨自己，充分利用每一滴时间和精力，然而此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Omega，尽管只是临时标记，却也像有了心头牵挂一般，头一次想要照顾自己的身体，不让Omega为过分担心。
“也好。”
歇息的念头悄悄冒出来，周乙投身工作的心思就不再那么坚定，他合上手里资料，回头对上毕忠良风情万种的眼眸，Omega立刻心领神会地把他从椅子上拉起，圈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床上。
“Ivan，这床是不是很舒服？飞机的主人还挺会享受的嘛！”
飞机舱内冷气打得很足，而被窝却很暖，散发出浓艳的玫瑰香，周乙矜持了两秒，还是选择遵循本心，脱下军靴躺了进去，半倚着靠枕继续看资料。毕忠良看着自己的Alpha乖乖钻进他刚暖好的被窝，更是志得意满，爬进来紧紧贴着男人。
周乙试图总结一些有可能参与归零计划的教职工，然而玫瑰与木质香时不时就来撩拨两下，又没有苏三省这样的要紧目标横在面前，他的心绪不由自主就被勾走了，一幅幅香艳的画面见缝插针地闯入脑海，怎么赶也赶不散。
无奈，周乙叹口气，把资料扔到一边，低头瞧一眼挨在身边的Omega，对上了他得逞的坏笑。周乙此刻心里居然没有半点被打扰的烦躁感，只觉得Omega娇横调皮，让他充满Alpha的虚荣满足。这就是标记带来的影响吗？实在是有点……太顶了。
周乙缩回被窝，毕忠良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塞进Alpha的怀里，甚至抬起一条大腿搭在人身上。周乙顿时感到腰上压了一个扎实而有弹性的负担，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惹得毕忠良轻笑两声；Omega趁势弯了弯膝盖勾住Alpha的腰，于是那柔软的私处再一次贴住了他的胯。
毕忠良的腿练得还挺结实！周乙压抑住躁动的心跳和胡思乱想的大脑，立马闭上双眼，发动专业特种兵的两分钟入睡法，放松身体深呼吸，在玫瑰与木质香的缠绕中轻而易举地落入酣眠。
毕忠良前两天被抓，也没睡过好觉，但此时他们身处万米高空，除了几名机组就再无旁人，周乙又沉沉地睡在怀中，实在是大好的机会。他忍不住亲一下Alpha密密的睫毛，含一含干燥的唇，见没把人弄醒，便大着胆子揉上Alpha的身体。
胸肌、背肌厚实得叫人安心，腹肌和人鱼线也清晰分明，毕忠良贪恋地摸了又摸，越摸越满意。他的Alpha真是强壮得让人忍不住遐想，真想快点得到他的永久标记。不过毕忠良体谅周乙这些天辛苦，仅仅止步于亲亲抱抱揩揩油，睡着的Alpha也被这亲密的举动感染，无意识地搂紧自己的Omega，让毕忠良满心甜蜜，仿佛此刻他们就是一对真正的爱侣，要去北欧度蜜月。
这样温柔缱绻的氛围很快让毕忠良也昏昏欲睡，他埋进周乙的颈窝，贴住锁骨，按着胸肌，嗅着Alpha的信息素，慢慢地也睡着了。
大约七个小时后周乙率先醒来，首先就感到锁骨湿漉漉的，低头一瞧，只见毕忠良正埋在怀里呼呼大睡，抵着锁骨砸吧嘴。以周乙对毕忠良的了解，他在自己睡着后绝对不会老实，搭腿只是个开始，指不定又做了什么程度的接触……周乙不愿深想，但竟也没觉得反感，只是单纯地心如乱麻。
由于职业特殊，周乙在生活中很少跟Omega深入接触，以至于没怎么体验过自由恋爱，找的几任对象都是熟人介绍。实话实说，周乙还是第一次碰到毕忠良这样“好色”的Omega，能如此直白不掩饰地馋一个Alpha的身子，他完全不懂怎么应付这样的Omega追求者。
周乙回想了一遍与毕忠良相识的这段日子，除了最开始那会儿的勾心斗角和针锋相对，毕忠良实际上为落叶行动提供了非常多的线索和帮助，周乙无论是从个人情感上还是工作职责上，都很感谢毕忠良。他放任自己在温柔乡里沉溺了一会儿，终于决然地从被窝撤出，拿起睡前看了一半的资料试图捡回思路。
身后的床铺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毕忠良感受不到粘了几小时的Alpha，哼哼唧唧地也醒来了。
“唔、嗯……周乙……我们睡了多久呀？”
“七个多小时。”
毕忠良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那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叫一下餐点。”
周乙想了想，转身拦住准备下床的毕忠良，“……我去吧。”
他们在这次行动里扮演的角色是毕总和他的秘书Ivan，那么演戏自然要演到底，由秘书安排这些最合适。毕忠良立刻明白了Alpha的意思，索性往床背上一靠，心安理得地享受起男人的照顾。
周乙走出房间，叫来驾驶舱外休息的机务人员诉说需求，空姐热情地表示他们早就根据黎老板的吩咐准备了最高级别的餐饮。周乙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黎志田的私人飞机，机组人员长期都为黎志田服务，那么他们口中最高级别的餐饮该不会是——果然空姐报上来了菜名：螺蛳粉、红油抄手和火锅。周乙作为五感敏锐的Alpha，始终不能理解史强黎志田这些人虐待自己的味蕾是出于什么心态，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在空姐立刻察觉到客人的情绪，连忙报上老板夫人爱吃的餐品，周乙这才松一口气，点了生煎、河虾、烤牛排和鹅肝酱片，思索几秒后又要了一瓶酒。
周乙回到房间时，毕忠良已经从床上下来了，正坐在桌前打理自己。他先用剃须刀仔细修理嘴唇一周的胡茬，再将乖巧服帖的额发梳成背头，打上发胶，方才还柔软粘人的Omega瞬间摇身一变，成了威风凛凛的毕总。看见Alpha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毕忠良笑了笑，“怎么？不喜欢我这幅模样？”
周乙摇摇头，“看你换了个发型就换了种气场，感觉很……奇特。”
“那就是喜欢喽？”
周乙没有接话，面无表情地走到桌旁摆弄设备，准备一会儿吃完饭后给指挥中心打个卫星电话。毕忠良笑意更深了，不依不挠地挤到他身边。
“周乙，你喜欢强一点的Omega对不对？”说着他伸手扯开男人的领口，揉了揉里面的锁骨，“但是你的Alpha本性又让你忍不住征服，把强大的Omega变成只属于你的乖顺小宠物，对不对？”
周乙紧皱眉心看向毕忠良，脸色算不上好。他对Omega可是从来没有什么特殊偏好、非分之想，上次标记毕忠良也只是紧急避险，这番话就是擅自揣度，纯属胡闹！
不等周乙想好怎么反驳，空乘人员敲敲舱门，送来了餐点。周乙立刻抽身，快步走到门口，主动接过餐盘放到桌上，拉开椅子请毕总入座，等听见空乘关门离开后才到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两人睡了七八个小时后确实都有些饿了，没再进行之前那个暧昧的话题，安安分分地一起吃饭，毕忠良拿起酒瓶左右看了看，笑盈盈地起开瓶盖，给两人各倒一杯。
“Bombay Sapphire的金酒，又称孟买蓝宝石，经过三重蒸馏制成，再经过10种香料萃取，富含浓郁的草本香气，既可以净饮，又可以当做Martini的上等原料。是你挑的吗？我很喜欢。”
虽然飞机上的酒都是黎志田的私藏，但是慷他人之慨被自己的Omega夸奖还是让周乙相当受用，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与毕忠良碰了一杯。
“祝我们马到功成。”
用餐期间周乙注意到毕忠良时不时就要抬头看自己，一开始他以为是Omega对标记伴侣的正常依赖，次数多了也不禁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他认真问了毕忠良，Omega却只一味地摇头，笑容越来越灿烂。终于周乙意识到毕忠良的视线落点，低头一瞧——发现自己大开的衬衫领口里露出了半截锁骨，上面赫然印着一个艳红的牙印。
周乙无话可说，在毕忠良得意的笑声中给自己扣好衣扣。
顶奢私人飞机的服务确实没得说，就连飞机餐的口味也不输许多餐厅现做的饭菜，两人吃完后空姐还送来了丰盛的果切，周乙咬一口毕忠良送到嘴边的草莓，拨通了指挥中心的卫星电话。
“乌雕航程已过半，预计还有四到五小时落地。”
「坤舆收到。有一个重要消息通知你们，指挥中心在今早7点17分收到了孙磊的定位信号，孙磊已经离开特隆赫姆医学院，在前往莱旺厄尔镇的公路上，这个镇有诺德大学的分校区，但整个校区都是艺术类专业，不太可能是他们的目的地。卤煮已经动身前往莱旺厄尔镇，你们可以在那里碰头。」
“乌雕收到。”
挂掉电话后周乙翻出NOR地图，找到了将要前往的小镇，位于特隆赫姆西北边，路程大约七八十公里。
“有新情况？”毕忠良问。
周乙敲敲地图，“孙磊已经离开特隆赫姆医学院了，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去莱旺厄尔镇，找史强碰头。”
“嗯哼，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说起来，当初你们刚到MY的时候我就认出史强不是寻常人了，而且还是追着他的踪迹找到你们的藏身处的。”
自己的Omega居然在遇到自己之前先注意了别的Alpha，周乙心里有点不悦。毕忠良敏锐地捕捉到这丝醋意，憋着笑咬住一颗草莓，递到Alpha嘴边，弯弯的眼里满是促狭。周乙没有客气，一口咬住，在唇舌交缠间碾碎柔软的果肉，品尝酸甜的汁水。
“……顺着史强找到你后，我就认定要缠着你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属于你，你也属于我，对吗？”毕忠良微微推开Alpha，轻喘着问。
如果周乙此时还连着指挥部的通讯，他一定不会给出任何答复，但是在这无人打扰的万米高空之上，周乙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看着毕忠良近在咫尺的眼，触手可得的唇，低头重新吻了上去，在黏腻的缠绵中“嗯”了一声。
NOR当地时间12点16分，这架私人飞机平稳降落特隆赫姆国际机场，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将会有19名来自CN特工陆续抵达，加入一场绝不能失败的营救。
毕忠良和周乙的通关过程很顺利，走出机场后他们第一时间给史强打了电话，得到了碰面地址，决定乘坐出租车赶路。
MY四季常夏，即使在当下的12月份也烈日炎炎，而到了NOR，就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了。两人在飞机上都提前准备了冬季衣物，周乙穿上一身肃穆的黑色，厚重的长风衣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形，宽大的帽沿遮住他机警敏锐的视线；毕忠良则身穿一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皮衣，领口围着浓密的动物皮毛，脸上戴了副Bulgari Flora的太阳镜。
不过由于两人生活习惯的天差地别，北欧的劲风扑来时周乙纹丝不动，毕忠良却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周乙等毕忠良整理好呼吸，低头将自己的围巾解下，给毕忠良裹上。柔软的山羊绒体贴地护住Omega的脖子和口鼻，还带着Alpha的体温和气味，毕忠良下意识地嗅了嗅，心底升起一串幸福的泡泡。
两人在寒风中等了许久才等来一辆出租车，周乙决定一会儿跟史强碰面后还是租一辆车一起开吧。
车子发动后，轮胎碾过路面上新压实的黑冰，与防滑链碰撞出沉闷又规律的节奏，机场本就位于市郊，开远一点便驶入了壮丽的自然风光里。北欧12月的山峦裹着粗粝的雪壳，大片冷杉覆着厚厚的白霜，整片天空是纯净的蓝色，其间偶尔能看见一缕炊烟，慢悠悠地自山谷深处升起；有时公路边会掠过两三栋小屋，居民正踩着梯子给门口的雪松挂银箔球，扫落的雪粉在日光里凝成金雾，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景象。
这一切让周乙想到了自己的家乡。
周乙在哈尔滨长大，从小便对风雪非常熟悉，家乡的雪与NOR的不太一样，哈尔滨的雪下起来像狂舞的鹅毛，雪停后便是厚厚的松糕，乡亲们得用推土机铲开雪墙，堆到田垄两侧，他在田垄上走路，两边地里都是收割完的玉米茬，每根断茎都裹着冰釉刺破雪被，远看像撒了一地碎钻。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除了空旷萧瑟的银白，就是大片大片的白桦林，茂密树梢里每一根细枝都镀上冰鞘，当斜射的夕阳突然穿透云层，整片林子便瞬间迸发出粉橙色的磷火。
“Ivan，这里的景色很美，也很衬你。”
周乙收回思绪，转头看着他的Omega。
毕忠良说：“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个组织为什么要花大力气研究怎么控制人口了。他们的总部落在这里，人烟稀少，冬季漫长，到处都是壮丽却脆弱的自然风光，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出那种极端的思想也不意外。”
周乙摇摇头，“我的家乡也有风雪、冰川和森林，还有丰富的野生动物，但家乡的人都很热心肠，大雪封路时乡亲们一起铲雪，哪家晾了腊肉都分一些给邻居，在寒冷的冬天里大伙只有团结起来才能过得更好。”
“也是，你们CN来的不管在哪都喜欢弄出人气来，聚在一起集体信任就能解决任何困难一样。”
毕忠良的语气听着有点揶揄，但周乙能感觉到他情绪中的落寞。
他应该是，很渴望得到一个集体的庇佑和信任吧。
周乙不知道怎么回话，但毕忠良一转收起这些若隐若现的别扭，牵起Alpha的一只手说：“Ivan，在一切结束之后，你可以带我看看你的家乡吗？”
“好。”
经过大约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两人终于抵达莱旺厄尔镇。
与史强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一座商场里的咖啡厅，周乙推门进来时，史强正坐在角落里皱着眉头一脸痛苦地抿咖啡，手里拿着一杯，桌上还有两杯。他见两人来了，万分惊喜地招招手，却在周乙拉开椅子坐下时猛地往后缩了缩。
“哎呦你俩这情况，本来挺正常的玫瑰花味儿直接冻我一鼻子！”
周乙知道自己躲不过史强的调侃，好没气地摆手：“行了行了。”
“老周你平常干啥都冷冰冰的，隔壁单位有两个Omega对你有意思都不敢主动来找你，看来还得是毕忠良这样的才拿得下你啊！”
“少胡说八道，当时情况紧急我才弄的临时标记，程序合理合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味儿了？”
“唉唉唉，都是Alpha你跟谁装呢！以前也没见你救援的时候直接给救援目标来一口啊！咱现在是在NOR，大老远的用不着24小时连着指挥所，跟兄弟说实话，你俩咋好上的啊？”
眼见史强八卦起来不依不饶，毕忠良看够了戏便开口替他的Alpha解围：“史队长，周乙是为了救我才好心给的临时标记，我当时还差点给他惹了大麻烦呢。”
听见“大麻烦”三个字，周乙禁不住又是心底一震，虽然面色纹丝不动，但耳朵根悄悄泛了红。
“你看毕忠良多懂事，老周你就是不坦诚，闷骚一个！”
“还有完没完？你自己这身浑气惹跑了不知多少Omega，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也好意思取笑我？行了谈正事。”
史强嘿嘿两声，终于不再调笑这位好搭档，正经商讨起工作：
“孙磊已经不在那什么医学院了，我们只知道他离开的时候走了哪条公路。现在呢就两个方案，一个是你俩度个蜜月，我给自己放个假，咱们等孙磊下一次定位信号出来，跑过去干就完了，反正这国家屁大点地方去哪儿都不远；第二个方案呢就得劳烦一下毕忠良，毕总。”
毕忠良露出感兴趣的表情，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跟到NOR来却什么都帮不上忙，赖在周乙身边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呢，而且就凭十多年前ETO用自己做人体实验这事，他就很愿意给这个组织搞一些事。
“我昨儿查了查NOR都有啥组织，尤其是靠基金会供养的，按照ETO在MY养了个天王星证券的路数，他们可能也会在NOR本地干类似的事，开个金融机构安插眼线。其中有一个叫Omega权利组织，比较活跃，经常开讲座，进校园，还有给遭遇歧视、侵害的Omega提供法律援助之类。我就想到，毕忠良是我们之间唯一的Omega，而且之前因为ETO受了很多苦，你去这个组织里求助，这组织要是有ETO的眼线，一听你诉苦，他们做贼心虚肯定知道不对劲，要赶紧回去通风报信采取行动。”
“你们是要营救孙磊和汪淼吧，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毕忠良问。
“就是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ETO势力很强，他们的大本营肯定有不少雇佣兵之类的武装力量，虽然我们现在不知道孙磊的实际位置，但孙磊会一路闹着见汪淼，到时候这两个科学家被关在一个窝里，关他们的地方肯定会有重兵把守。我呢，就想委屈一下毕总，扮演一下诱饵，引出来一部分雇佣兵，咱们其他人设个埋伏一网打尽，算是提前解决一些营救要面临的武装压力。”
毕忠良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他来之前就清楚这趟北欧之行的风险，也早就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并不惧怕，只要能帮到周乙，他会尽全力把事情办好办妥。他抬头问出心里的担忧：“我作为外国人，会有效果吗？他们万一不搭理我怎么办？”
“应该没问题。”刚才一直沉默的周乙突然开口，神色认真地看着毕忠良，“ETO最近会对亚裔特别关注，你去Omega权利组织里尽管说出自己的遭遇，如果组织里有ETO的人，一定会注意到你。他们可能会在你离开后派人找你麻烦，甚至干脆除掉你……”
周乙顿了顿，将眉头皱得更紧，“安全起见一定要避免落单，除了我和史强，还有19个战友保护你的安全。”
“那我就安心了。”
毕忠良毫不在乎这些危险，相反他心情很好，被咖啡馆的暖气吹得还有点热。他解下围巾打理两下，转身就要搭到周乙脖子上，周乙扯扯衣领摇摇头，“你收着吧，我也有点热。”
毕忠良收回围巾抱在怀里，却依然坚持凑过去，一只手摸到周乙胸前，帮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唉唉唉，你俩别当着我的面就腻歪起来啊！”
周乙睨了毕忠良一眼，随他去了，端起面前的咖啡正要喝，突然又被史强叫住。
“等等，老周，别动！”
周乙不爽地要瞪他，却对上了他严厉的审视。怎么了？这么严肃？自己身上还有什么问题么？
不对，还真有。
“老周，你锁骨那是啥？牙印啊？哎呦你俩玩得还挺花，难怪你不想承认呢……”
眼见史强又要滔滔不绝，周乙求助地看着毕忠良，但Omega只是笑呵呵的丝毫没有没有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愤怒开口：“我不是，我没有！我跟他清白的，什么都没发生！”
“好好好，信你信你，真发生了我估计他现在还下不了床，兄弟信你！”
史强和毕忠良一起笑出了声。
从咖啡馆出来后，周乙谈了谈租车的事，鉴于NOR人口实在稀少，小镇上打出租车都不方便，想要自由行动还是得有自己的车。很快他们在镇上的大学附近找到了一家租车公司，由于史强来NOR比较匆忙，国际驾驶证没带在身上，于是周乙开车，毕忠良坐副驾，史强一个人坐后座。
“这样也挺好。如果是我开车，你俩坐后排，老周你旁边坐着一个这么有魅力的Omega，我怕你犯错误知道吧！”
“滚。”
周乙驱车沿着公路一路向北，目标是NOR北方的交通枢纽，北极圈内的摩城。史强在后座上与其他十几个战友一一取得联系，他们还有许多准备要做，到了摩城之后要先去黑市搞武器，等战友们到齐再一起商讨战术，把一切都布置完备了，再由毕忠良去找摩城的Omega权利组织。毕忠良的任务是把动静闹大，叫ETO不得不派人来灭口，到时候瓮中捉鳖一网打尽，也该到孙磊定位信号更新的时候了。
TBC
Chapter 18: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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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欧这地方不算大，人更是少得可怜，周乙一路开着连车都没遇到几辆，好在身边坐着毕忠良，后座还有个史强一直叨叨个不停，才让车内的氛围没那么压抑。然而随着导航逐渐接近目的地，史强安静下来，周遭出现城市的痕迹，零散的车辆掠过他们向城外驶去。
摩城这座所谓的北方交通枢纽据官方数据只有两万多居民，按照史强的说法是还不如他老家一个镇上的人多，当然他对整个NOR的评价都不算很高，荒凉得很。到了市区他们装作游客的样子入住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酒店，三个人在酒店略微合计了一下，毕忠良提议他一个人先出去逛逛，顺便打探下消息，周乙原本是不放心的，他很怕毕忠良再出什么事。
“放心，我不会走远，就在附近咖啡店之类的地方看看，你还是和史强一起去搞定武器吧，我觉得他可能没办法一个人行动，毕竟……他在交流方面可能存在一定的……？”毕忠良并不想让史强感到难堪，因而很艰难地选择自己的措辞。
史强倒是不以为意，他大大咧咧地拖着周乙就往外走，边走还边说：“别磨叽，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和他黏糊，现在先跟兄弟去办正事，嗷？毕忠良你自己也多注意安全啊，随时跟我们联系，要是再给你丢了老周非得活撕了我不成……”
周乙只能在被拖走前同毕忠良点点头，关切的眼神被毕忠良接收到，他笑着朝周乙摆了摆手，说道：“放心，我有数，别小看我啊！”在周乙离去前还同他抛了个媚眼顺带附赠飞吻一枚。史强扭着头拼命朝前走，边走边嘟囔：“没眼看啊，没眼看了！”
两人走后，毕忠良在楼上看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整理了一下仪表，稍微等了几分钟才下楼，挂着极富亲和力的微笑，同前台的帅气北欧小哥打听了附近有什么可以找乐子喝几杯的地方。
兴许是因为毕忠良Omega的身份，对方不仅很有服务意识地帮他指出几个当地人常去的酒吧，还特别嘱咐他务必注意安全，甚至有些过于热心地想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毕忠良。毕忠良并没有拒绝，看了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Alpha，笑得很是开心，只是在转身离开后感慨了一下，看来北欧人的距离感也并非一视同仁。
不过他已经有周乙了，而且他现在可是有正事要忙……
坐在这家名为Niveau的酒吧内，毕忠良特意挑选了个很是显眼的吧台附近位置，托着下巴看服务生调酒，他不加掩饰地散发着自己的信息素，虽然玫瑰香气中夹杂的雪松气息劝退了一部分人，但更让个别有着特殊爱好的Alpha迎难而上。
毕忠良有些来者不拒的样子倒是让Alpha们起了竞争之意，在他的刻意引导下，不多时身边就坐了两三名Alpha，他左右逢源一般同Alpha们调笑聊天，暗自套话，打探消息，却似乎并不打算同任何一个人离开这里，换个地方深入了解一下。
这样的态度容易引起问题啊……调酒师叹了口气，他可不想看到等下几个Alpha打起来，或者是对这个来自东方的Omega做出什么无礼的举动。当然，最重要的是就算打起来，起码要有人能赔偿自己的损失。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几个人，准备一有冲突的苗头便能及时应对，直到他看到一个常客朝着那个Omega走去。
他叹了口气，被这个流氓盯上，看来这个生面孔的Omega要吃点苦头了。而原本围在Omega身边的几人看到他，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膀，飞快地同毕忠良告别，只不过是个Omega而已，没必要跟这种人起冲突。毕忠良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笑得更开心了，他从新来的这家伙身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看来北欧的黑帮和MY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嘛。
干的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很显然这家伙把自己当成了送上门的鲜肉，毕忠良不介意同他玩玩，对方很大方地邀请他一起喝几杯，并且抬手招酒保送来了两杯深水炸弹。毕忠良很随意地喝下，好像还不够过瘾一样，又向调酒师点了单，还将端上来的酒朝对方眼前推了推。
“一起？”
毕忠良知道这家伙的目的是灌醉自己，而自己要做的则是扮演一个被灌醉的Omega。很快，这个连英语都说的不怎么样的Alpha觉得很快就可以带走毕忠良，先自己爽一爽，再送去自家黑帮管辖的那片红灯区，那里东欧的货很多，这种东方Omega算得上是稀罕物，他能赚笔大的……
当自称名字是Isak的Alpha试着把毕忠良从椅子上拉起来时，他没有感到抵抗，抓住的手腕上有着极为细腻的皮肤，没有什么毛发，而这只手腕上镶钻的手表让他更是心跳加速，没想到他的猎物居然还有着这种值钱东西。毕忠良喝了几杯后便开始表现出醉酒的样子，Alpha上钩的瞬间他已经想好了好几种拿下对方的计划，接下来就看这家伙要选哪条路了。
“我们……找个地方？”Isak磕磕巴巴地用不熟练的单词表达自己的意图，而毕忠良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神志不清的Omega，他软软地靠在对方怀里，任由人家拉着他走。他在对方腰间摸到了枪套的形状，看来他的判断没有错，这家伙身上的确能榨出东西。离开酒吧后这家伙猴急地拖着毕忠良丢进了他的车里，虽然很想就地做点什么，但车里狭小逼仄，很不适合人高马大的Alpha尽兴。
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开心地发动了汽车。
【你们找到路子搞武器了吗？】
毕忠良歪着躺在后座，双目清明，他给周乙发出了信息。周乙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回了信。
【暂时还没有，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毕忠良笑了笑，看来他的速度比周乙还快那么一点，黑吃黑这一套他可比周乙有经验多了。
【的确，我抓到了一条鱼，回酒店等我。】
同周乙建立实时定位后，毕忠良慢慢地直起身体，随身的精巧匕首被他横到了司机的脖子上。
“嘿，Isak,你要带我去哪儿？”
车身大幅度地扭动了起来，看来他吓了Alpha一跳。
“冷静，别乱动，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毕忠良非常熟练地威胁着，脖子被刀顶着的人并不敢反抗，他努力控制好手里的方向盘，按着对方的要求，将车开到了毕忠良的酒店，他不知道这个Omega要做什么，对方摸走了他的枪，用来顶着他的腰，上楼的时候他还在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就是，Omega只是想跟他玩点刺激的？
但是门推开后，两个看起来就不是很好惹的Alpha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让Isak的心彻底凉了，总不能今天就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了吧……
“你抓的鱼？他有什么用？”史强挑了挑眉毛，他很好奇毕忠良出去这一遭是弄到了什么东西，随后他被迎面丢过来一个黑色的物件，接到手的一瞬间他便调整好了姿势，牢牢地握住了枪把。
“我运气不错，柔弱美丽的Omega更容易吸引到脏东西，本来只打算随便逛逛，他就刚好撞上来了。”
毕忠良反手关门，倒霉的脏东西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瞪着眼睛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最后举起双手开始求饶。
“我不知道你的Alpha在你身边，我以为你是一个人……”
毕忠良摆了摆手，他根本不在意这个人的借口，他的目的不过是通过他来搞到点家伙，为他们明天的行动做准备，而在向对方表面意图后，Isak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这三个亚裔为什么会需要那么多武器，但他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只要对方不准备灭口，那就一切都好商量。
他有的是兄弟做这种生意，钱货两讫。Isak的朋友看着几乎被搬空的仓库，在周乙几人离开后，狠狠地在他身上捶了几拳。
“你怎么招惹到这些人的！他们肯定都杀过人！不止一个！你还把他们带来我这里……”
Isak要受什么样的苦毕忠良毫不在意，周乙则和史强仔细盘点他们的收获，虽然身为Alpha却靠Omega的帮忙才这么快拿到武器，但此时根本没空让他们体会这种微妙的挫败感，明天估计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尤其是周乙，他现在的心情略显凌乱，这种微妙的不和谐被毕忠良捕捉到，他从后视镜看向周乙，车内灯光昏暗他看不真切，但他隐约感觉周乙好像没那么开心。
“周乙？”
毕忠良的语气带着些许不确定，周乙晃了晃脑袋，毕忠良是为了他们任务顺利进行才跑去做诱饵和当地黑帮接触的，他不该对此有任何看法，但Alpha的本能还是让他感觉到一丝领地被侵占的愤怒，以及无法保护自己的Omega免受打扰的懊恼。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
“没事，我们先回酒店吧，明天还得靠你去探探他们的底，要注意安全。”
毕忠良低声回应了一句。
到了酒店，史强很自然地带着属于他的那部分武器回到他的房间，走之前还不忘揶揄周乙一下：“我说你俩可悠着点啊，克制，再克制，明天可千万别爬不起来啊！”
周乙懒得理史强，直接拍上门板将他关在外面，回身一看，毕忠良则笑嘻嘻地看着他，竟是顺着史强的话说道：“虽然我很想做点什么，但是你要克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毕忠良一起躺下，周乙本以为自己会很难入睡，但毕忠良窝在他怀里的感觉让他很安心，睡眠质量出奇得高。
一觉醒来，除了神清气爽外还有一个好消息是他们的同事已经到位了一部分，虽然没有周乙同毕忠良说的19人那么多，但总归让他们显得不再像是孤军奋战，看着训练有素的特工们，毕忠良安心了不少。
然而临出发前，周乙将微型手枪藏在毕忠良腰间，依然再三嘱咐他要时刻警惕，毕忠良叹了口气，这么婆婆妈妈的周乙倒是刷新了他对这个人的认知，不过这一点都不让他厌烦，而是好声好气地同周乙说：“我是去引蛇出洞的，又不会和他们当场火拼，别担心，看我的表演吧。”
果然毕忠良的演技很有一套，他装作一个和Alpha因为生育原因导致争吵的哀怨的Omega，来到这里疏解郁结，又状似无意地向那个Omega权利组织的工作人员透露自己不能生育的原因是参与了NOR某个医学实验室的一项研究，再之后像是发觉自己说漏嘴了一般，借口要去找自己的Alpha，随后匆匆离去。
这看起来漏洞百出的一切不过是毕忠良有意为之，察觉到身后跟了个小尾巴时，他露出满意的笑容，在耳机里告诉周乙他们，可以准备迎接客人了。不过对方似乎没有轻举妄动的打算，只是远远跟着，应该是在观察情况。周乙他们隐在暗处，发现这人只不过是个斥候。
“他可能是在确定是不是有必要对你出手，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引到郊区，这城市太小，发生点什么会搞得人尽皆知，我想他们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下手，老周，该你出马了，去，和毕忠良一起到城外看看风景吧，这样你也放心一点。”
史强的建议被周乙采纳后，他果断地和毕忠良在酒店附近的咖啡厅碰面，两人喝了一杯咖啡后便携手离去，看上去的确就是一对来度假的情侣，然而毕忠良和周乙说的话可完全不是正常情侣的爱语。
“还在跟着，多久了？他们的打手们看起来并不在这个城市，周乙，我们可以算一算他们的人多久能到位，估计一下他们驻地的大概距离？”毕忠良提出个建议，周乙点头，他的同事们和史强已经分别前往城外，试着寻找一个适合埋伏的地方。
周乙和毕忠良为了拖延时间，先是慢悠悠地在城里转悠，时不时注意一下那个尾随者是不是还在跟着他们，而在史强向他们发出信号后，他们对视一眼，是时候请君入瓮了。而恰在此时，周乙发现似乎对方的援手已经赶到，他们身后出现一辆黑色的大型SUV，或者并不止一辆，因为前面的路口有另一辆相同的车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不到两小时。”毕忠良说的是从他离开那个可能和ETO有关的人权组织开始到现在对方人员到位准备围堵他们所用的时间，周乙点了点头，打了一把方向，拐进另一条街，免得被前后夹击。
“看来距离不是很远，我们的追踪方向没有错。孙磊和汪淼极有可能就在他们的大本营，抓好！”周乙瞄了一眼后视镜，对方果然朝他们追了过来，他猛踩一脚油门，向着史强他们埋伏的地点前进。毕忠良没有在这种时候打扰周乙，他开始仔细观察对方这两辆车的行动，好及时提醒周乙做出反应。
路上车并不多，周乙得以很顺利地将车开出城，但对方紧追不舍，在他们眼里周乙和毕忠良不过是慌不择路地逃窜，刚好方便他们行动，要是对方在城里一直待着，他们还不好出手。
毕忠良的确在进入那个人权组织的办公室时便被人注意到了，这个城市的亚裔算不上多，而最近组织对于他这个离总部最近的哨岗下了命令，让他多注意城里的新面孔，因而这个人主动前去接触了毕忠良。在交谈中他得到的信息令他有些紧张，这人听起来像是很久以前的归零计划实验品，他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这个Omega另有其他目的，但他的确第一时间向总部报告了这一发现。
没过多久总部便下达了命令，让他盯好了这人，之后自会有人来清理干净，现在清道夫到场，他可以功成身退，回到他的岗位继续潜伏，估计那个Omega和他的Alpha就此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
不过周乙和毕忠良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们现在一心带着对方往包围圈里走，史强这个人做事比较豪迈，他现在就埋伏在路边。他是最先看到周乙他们的车开过来的，在后方不远处，紧紧跟着两辆黑色车，而飞在上方的无人机也已经锁定了目标，不过由于时间仓促，他们准备的这架无人机并不具备攻击能力，史强却觉得无所谓。
“老周，你先走，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史强趴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架着狙击步枪瞄准。
无人机不能攻击，但他可没死，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急速行驶的车，找准时机，开出一枪，刚好命中前面那辆车的右侧后轮，轮胎爆炸后车辆立刻失去平衡，疯狂摇摆了几下后朝着路基冲下去，翻了个身，整个车侧躺下来。而跟在后面的那辆为了避免和他撞在一起，刹车的声音大到周乙都听到。
周乙听到史强的话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想法，果然紧随其后的枪声和巨大撞击声让他略微降低了车速，毕忠良扭过头从后窗看去，恰好看到了那辆车飞起翻身的场景，他想起了自己和周乙最初在大桥上追车的那一幕。当时也是史强出来拦截自己的，他制造了一场车祸，这次更夸张，毕忠良不禁开口询问：“史强，一向都这么豪放的吗……”
接下来史强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更豪放的还没来，这车翻倒后恰好将底盘朝向了他，这倒是巧了，史强没多想，直接对着后部靠近油箱的地方来了两枪，油箱泄露后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燃，燃烧蔓延速度很快，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这车就会变成一个大火球。他们的同伴虽然没翻车，但这一切瞬间就让他们明白过来，自己怕是上了人家的当，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们并不打算把自己断送在这里，虽然车里有人在嚎叫要去救前一辆车里的人，但并非所有人都支持他的计划，司机显然就不是很同意，他骂了一句后直接发动汽车开始打方向盘，想掉头逃出对方狙击手的攻击范围。然而在史强他们布置伏击地点时，早就想好了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案，对方想跑自然有人去阻止，一枚手雷被丢到了他们前进的方向，爆炸的冲击和产生的破片对他们的逃离造成了极大阻碍。
一些破片甚至打到了前挡风玻璃，即便他们的车经过一定程度的加固，使用了防弹玻璃，但近距离的爆炸令玻璃不堪重负出现了大面积裂纹，好在他们还算幸运，没有破片穿透玻璃随机挑选幸运儿着陆。车上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甚至基本都有服役于各国军队的经历，他们此时哪还能不知道自己可能是遇上了硬茬子。
不是说只是来解决一个Omega吗？怎么会这样！内心大呼上当的同时让他们有些许不好的预感，而车身此时开始缓缓下沉，司机愤怒地叫骂到：“这群婊子养的！车胎爆了！Fuck！”车上的人迅速决定下车对抗，车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束缚他们的铁笼子，坐在车上只会坐以待毙。整理好武器和防弹衣，车门被打开的瞬间枪管先伸出来，开始朝他们能触及的方向扫射，尤其是之前史强埋伏的方向。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少人，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保全自己，他们试图以车作为掩体，移动着挨个到了车外，然后他们看到翻车的那辆车门被打开，他们的同伴正在艰难地朝外爬，刚才想去救人的那名雇佣兵有些急，那辆车里有他服役时的好友，看身形就是正在爬的这个，他想移动到那里去帮一把，然而刚稍微直起身体，一枚子弹就打到了他肩上，防弹衣保护了他，但极强的冲击让他瞬间倒地。
而这时他们意识到，刚才子弹来的方向和最初打翻车的子弹方向完全不同，对方的人数很可能远超他们的预估，或许，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天上无人机的蜂鸣声也令他们绝望，自己的一切已经暴露在对手面前，靠着一辆车的遮掩他们能撑几分钟呢？史强在耳机中同队友的交流也证明了这一点。
“2号车上总共七人，7点钟方向可以狙击，1号车燃烧情况严重，目测失去抵抗能力，史队，现在要包围过去还是远程狙击？”
史强看了眼周乙的车，已经停在了不远处，他和毕忠良已经下车找好了掩体，握着枪戒备，史强想了想咨询了周乙的意见：“老周？怎么说？留几个活口问问话？”
周乙同意了，他也想摸一摸这些人的底细，史强便仗着自己距离最近，扯开嗓门喊起来：“Hands up！Drop your weapons！”简单的句子被他重复喊了两遍，对方听得一清二楚，但是显然他们小组有暴脾气，听到史强的喊话他愤怒地朝那个方向吼了一句motherfucker便站起身扫射，然而时刻注意这里的队友在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狙击枪射出的子弹直接洞穿他的脑袋，失去生命的身体沉重地倒地。同时史强的另外两名队友也朝他们开了枪，在他身边的两个倒霉鬼受到波及，也一命呜呼。
“Fuck！我就知道他早晚会害死我们！他就是个疯子！”以往早有人对此人的冒失冲动暴躁不满得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激怒对方简直是准备拿他们所有人陪葬，现在他死了不说，还害了别人，而接下来对方会不会恼羞成怒根本不确定。与此同时另一辆车的幸存者爬出来的过程显然没那么顺利，剧烈的撞击可能弄断了他的骨头，他的朋友咬了咬牙，直接扔掉了武器举起双手。
他举手跪着往那辆车的方向移动，面上带着求饶的神情，史强他们并没有继续攻击他，而是看着他半跪半爬地接近，直到他顺利抵达，将伤者从正在燃烧的车里拽出来，扑灭他身上的火，随后他朝车里看了一眼，似乎是想看一下有没有别的人能救出来。而此时由于风势较大，火已经越烧越旺，他无奈地将伤者朝远离火源的方向拖动，开始检查对方的伤情。
“哎呦，这哥们还挺有情有义的啊。不错不错。”史强的夸赞这人并不知道，但他的同伴们见对手并没有攻击并且还让他对伤者施救，察觉到他们遇到的可能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暴徒，那么可能他们真的会有活路。幸存的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武器举起手，眼睁睁看着对方朝自己包围过来。
当他们被绑起来丢在一堆时，他们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对方的各种表现让他们发现，这些人训练有素且路数非常正规，战斗力惊人，根据他们的服役经验来看，推测是某些国家的正规特种部队出身。清一色的亚裔面孔，交流时的手势，偶尔说出的中文，这令他们又是害怕又是放心。
害怕是因为他们已经明白，这些人九成九是来自那个东方大国的特种部队，而放心也是因为这些人的来头，那个国家的军人名声不错，没有虐杀的爱好，他们应该是能活下来了，只是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在生命面前，都可以谈一谈，没什么不能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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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gan在雇佣兵这行干了快十年，接单，办事，拿钱，走人，半句废话不多说，把赚来的钱一股脑挥霍在酒精和Omega流莺里。
干这行的多多少少都会组一个小队报团取暖，但Logan却是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一个搭档、同伴都没有，他不稀得跟另一个人分享东西，无论是钱，酒精，还是活命的机会。凭借独特的风格和过硬的实力，多年下来他在道上也混出了自己的名声，积累了不少“大客户”人脉，其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声名显赫的地方议员，甚至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大学教授。
半年前，那个大学教授再次联系上他，给他介绍了一份长期的安保工作，要跟四十多个佣兵一起为一个叫ETO的组织效力。Logan虽然不喜欢合作，但这份活事少钱多，他选择了加入，先是签了一份厚厚的保密协议，而后又被收了手机，带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每天24小时轮班看守一座度假村。
这份工作很安逸，安逸到他每天不是盯着天上的星星就是盯着地上的石头发呆；这份工作也很无趣，无趣到他下了班得跑到几公里外的酒吧和妓院里解闷消遣。
到了12月，就在Logan觉得自己吃饭的手艺都要生疏了时，他的工作任务终于有了变化，雇主把他们分成几个小队，要求他们每天按照队次轮流训练安保战术。几天过后，一列气派的车队开进基地，从车上下来了一群眼熟的ETO成员，簇拥着一个没见过的清秀亚裔，毕恭毕敬地喊他“教授”。
Logan的Alpha直觉确信那个亚裔是Omega，他对Omega的评价就两种：操得到的和操不到的。无妨，不管这Omega在圈子里爬得有多高，只要他花点小钱，就能在红灯区里睡到差不多的，所以他只是多瞟了两眼，记住了这人的书卷气。
自那以后ETO的管理便越来越严格，前几天又带回来另一个亚裔Omega，到了今天更是突然点了15个人，要求他们立刻去摩城追杀一个人……还是亚裔。Logan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最近那些亚裔怎么被ETO盯上了，循着前哨传来的线索，他们很快锁定了目标，猫追耗子一般把他赶出城区，赶往冰天雪地的郊外。
15个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干掉一个Omega和他的同伙，Logan准备动手前还觉得ETO小题大做，然而情况急转直下，转瞬之间，他们一整辆车的同伴几乎都被团灭了。Logan意识到他们中了计，对方人数众多，训练有素，任何胆敢反抗的都会被果断灭口，身旁的Russo第一个丢下武器，像条冻鱼那样僵着身子往前爬，从着火的前车里拉出倒霉蛋Greco。
正是这番Logan平常看不上的举动救了他们，对方看到Russo的举动后没有再开火，纷纷从隐蔽处走出来，把他们这群幸存者缴械带离。
这是一群CN的军人，估计都是正规军。幸存的雇佣兵里也有从前在正规部队服役过的，比如Russo和Greco是从ITA陆军退役的，Martin以前在FRA驻非洲部队里呆过，只有Logan和Fischer是混黑道入的行，可惜他们全都没有跟CN的军人打过交道，只是听说过这些人纪律严格，不会虐待战俘。
此时，他们一开始追踪的那辆目标汽车开了回来，停在他们面前，后面还跟着两辆SUV，一个军人拉开汽车后门，把Logan推了进去，随后车里又上来两人，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刚钻进后排，Logan就被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扑了个满面，他看到前排的副驾上坐着一个Omega，正笑盈盈地望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所以这就他们本来要杀的目标，设下陷阱诱骗他们全军覆没的两人。栽倒在Omega手里让Logan本能地不爽，尤其是这Omega的玫瑰信息素里还混杂着Alpha的气味，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
一路上那Omega一直用中文跟开车的男人谈论着什么，男人沉默寡言很少回应，Omega却毫不在意，轻松地说着中文里那些上扬的语调，像只叽叽喳喳的百灵鸟。比起身边两个荷枪实弹的军人，Logan宁愿盯着Omega看，不过由于动机明显，Omega从后视镜里与他对上了目光，露出了一个遗憾又怜悯的表情。
于是Logan更加无法容忍心里的憋屈。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汽车在一座溪边的房子门口停了下来，是NOR很常见的捕鱼人小屋，两辆SUV紧跟着抵达，军人们陆续下车，拉着他们几个俘虏走进屋子。
Logan终于看清刚才开车男人的容貌，面色严峻，一身素黑，身板笔直得宛若一棵雪松，雇佣兵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绝对不容小觑，正当他警惕地观望这群人打算怎么对待自己时，一声嘹亮的嗓音闯了进来。
“这几个人我来审。老周你过来给我当翻译，其他同志们辛苦了嗷！今天剩下的时间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等审完了咱就干票大的！”
这句话说完，Logan就被带进了小屋，大嗓门的男人和雪松一样的男人领着Russo上了楼，一个小时之后，Russo哭哭啼啼地下来了，两人要拉Logan上去，这时Omega开口说：
“你们审这个人的时候可以让我参与一下吗？”
两个军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身黑的那个点了点头，于是Omega笑眯眯地跟上来，进到二楼的审讯室，拉开角落里的小沙发，舒舒服服地坐了进去。
一身黑的男人将Logan捆在椅子上，神色冷漠，不近人情，大嗓门的男人坐在对面，看起来似乎更好交流一些，他开口问了句中文，另一个人及时翻译成流利的英语。
“姓名？”
“Oskar Logan。”
“你们小队从哪儿过来的？”
“从龙南过来。”
“龙南的什么位置？”
“在盐湾旁。”
“说具体点。”
“就是盐湾旁的一片地方，我们都叫它基地。”
说中文的男人拿出一支笔和一张地图放到Logan面前，用不太利索的英语让他把位置圈出来，Logan找到龙南，圈出了盐湾东岸的一座半岛。
Logan没有说谎，但也没全说实话，那座半岛是他们平时训练的地方，如果这帮军人找去那里，势必会惊动ETO的武装，狠狠吃一顿包围。这不能怪Logan忘恩负义，雇佣兵可以没有人品道德，但必须有职业道德，绝不出卖雇主便是底线。
男人嗤笑一声，用中文对他说：“你这地图怎么跟上一个人圈的不一样啊？”
听到翻译后，Logan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信Russo会这么轻易地出卖他们，更有可能是Russo也欺骗了两人，画了别处地方，于是他坚定地回答：“反正我没说谎，那里就是我们的基地。”
“我知道你们雇佣兵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想在道上混下去必须得有信誉。那你愿意用自己的命去维护自己的信誉吗？”
“……你们杀了我就少了一个可以审问的人，少一分追踪真相的助力，这对你们不划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杀鸡儆猴？”男人停顿一下，脸上的笑愈发恶劣，“你又不像刚才那个人，人际关系里有个牵挂，吓唬两句就哭鼻子，你一独狼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用来给楼下的几个人提提醒倒是正好。”
Logan咬咬牙，想搬出人道主义、《日内瓦公约》之类的说辞继续谈判，但男人显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CN的军人都不会杀战俘？那我问你，是NOR政府宣布跟CN开战了，还是ETO宣布开战了？再说了，就ETO这帮禽兽，给他们扣个恐怖分子的名号不过分吧？你们助纣为虐也算恐怖分子，我跟一群恐怖分子有什么好讲人道主义的？”
Logan其实不知道他的雇主究竟在做些什么事，对“恐怖分子”的指责一脸不解，然而从面前这个男人身上，他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随时有可能挣脱规则与纪律的约束，不择手段地达成目的，比起传言中讲规矩有原则的CN军人，他更像一个任务至上的铁血佣兵。
意识到这一点，Logan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可没有半点牺牲自己造福队友的愚蠢想法，此刻绞尽脑汁想给自己谋一个活路。
只要老老实实把雇主供出去就能活命？要是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他是孤狼佣兵，在道上混到今天靠的不仅是对雇主的忠诚，更是把每一单都办得漂亮，让雇主绝对称心满意的实力。今天他如果违反保密协议出卖ETO，让这帮军人去雇主那里大闹一场，就相当于告诉圈子里所有人他Logan把大客户给的肥差搞砸了！名声和信誉被毁，他拿什么跟那帮毛子竞争？更别提还会有前雇主的追杀、同行的报复……
Logan进退两难，几乎要绝望，刚才一直在看戏的Omega突然用英语发话了：
“亲爱的Oskar，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你们雇佣兵也算混黑道的，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这个靠山靠不住，就换下一个，怕被他们复仇清算，就先手把他们灭口，这么简单的道理不会不懂吧，你面前两个不就是最好的助力？”
这套背叛雇主、杀人灭口的事从Omega嘴里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他自己就干过不少次一样。Logan隐约觉得诡异，这样通晓黑吃黑的人怎么会混在CN军队里？然而此刻不是纠结这些事的时候，做翻译的男人跟审问他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后者发出爽朗的笑声，而他看向自己的表情却像魔鬼一样渗人。
魔鬼般的男人说：“我觉得我们毕总说得对啊，你既然要卖老板，不如卖个彻底，方便我们把ETO和剩下的雇佣兵倒霉蛋一网打尽，只要没了大本营里的知情人，只要楼下几个被抓的乖乖闭嘴，你不就成了从这场大战里活下来的少数几个幸存者？到时候随便你怎么吹牛逼，你圈子里的名声不是更响亮了！”
Logan暗自惊讶，虽然不知道ETO究竟做了什么事，但他们肯定惹到了不得了的势力，一国正规军能大老远地跑到NOR过来，除了打仗还能是为了什么？Logan脑中突然冒出前几天ETO带回的两个亚裔Omega，顿时恍然大悟，他确信自己这回一定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们是不是来找两个Omega的？我见过他们，两个亚裔，长得有点像，其中一个戴眼镜。”
房间里的人脸色都变了，他们果然对这两个Omega很感兴趣。
“在哪儿见到的？什么时候？”
“就在ETO基地，有一个Omega是前天下午刚带回来的，还有一个Omega更早，大概是两个多星期前了。”
Logan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说了出来，在心底祈祷他们把基地里的人杀得一个不剩。
后面的审讯没花史强和周乙太多时间，毕竟忠诚和道德这两种品质在雇佣兵群体里本来就极度稀缺，那个先前救人的佣兵大概是顾虑ETO基地里还有他的战友，哭哭啼啼的什么都不肯说，而其他几个吓一吓基本都招了。
现在已经确定了ETO大本营的位置，在龙南镇北方一个叫Soksenvika的地方，大本营的外观就像NOR很常见的度假村，原本有50个雇佣兵把守，现在折了15人，还剩35个，Logan交代了他们的换班表和巡逻路线，还提到他们先前已经按照这套安保方案训练了很久。
不过那些雇佣兵也只有在基地外围巡逻的资格，主楼的每一扇门都安装了高级的认证锁，只有ETO成员可以进去。根据这几个俘虏的口供，ETO的成员大多都是学术界的精英，从来不屑于跟外面的安保人员聊天，因此史强推测，外面那35个雇佣兵应该就是大本营里最难啃的武装力量了，大楼里主要靠门禁系统拦人，不会有成规模成建制的抵抗，当然也不排除成员里会有几个持枪的。
“接下来我们就等孙磊的定位再次更新，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龙南镇北边的大本营里。现在的最大的难点还是我们不清楚每栋楼里面的情况，开始行动后得尽快找到汪淼跟孙磊，拖久了怕他们撕票。”史强敲敲自己画在纸上的分析图，向在场的战友们征求意见。
现在从国内赶来支援的19名特工已经全部就位，他们都不认识毕忠良，其中有几个以前还跟史强和周乙合作过，因此更加好奇毕忠良的身份，这位Omega什么来头？哪个部门的？怎么身上染着周队的气味？
这几人时不时就好奇地瞟两眼，弄得毕忠良有点紧张，感觉像见了婆家人一样，周乙向他投来安抚的眼神，开口道：
“感谢各位同志支援落叶行动。很多同志刚落地就参加了一场战斗，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相互认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叫周乙，旁边的这位叫史强，我们是常伟思将军任命执行落叶行动的特派员。”
他停顿一下，转头看向毕忠良，继续说：“这次行动时间紧迫，任务严峻，除了千里之外的指挥中心，我们现场还有一位得力帮手，就是那位毕忠良先生，他是揭露ETO罪行的重要证人，为落叶行动的各个阶段都提供了重要帮助，是大家可以托付信任的战友。”
毕忠良迎着特工们的目光笑了笑，举起手。
“史队长、周队长，我有一个方案，既然这次行动一定会闹得很大，到时候可能不太好向公众交代究竟是谁把度假村里那么多人杀了，不如直接安排一场借刀杀人？我去联系之前卖武器的黑帮喽啰，付一大笔钱，雇他们正面突袭ETO，那么从表面上看，这就是一起复仇，某个ETO的受害者在多年之后歇斯底里地报复当年伤害他的组织。”
在场的人都陷入沉思，一个特工提出疑问：“正面突袭ETO转移注意力的话需要的人手不少，NOR北部有这么大规模的黑帮吗？”
毕忠良胸有成竹回答：“昨晚我们找到一个军火贩子，他仓库里存货不少，说明这附近还是有个体量不小的黑帮的，就算那个黑帮不行我们也有别的选择，摩城的公路直通邻国，隔壁SWE的黑帮就泛滥多了。”
现场有几个特工没在欧洲执行过任务，不太了解情况，但史强和周乙都明白毕忠良的方案有道理，也很有可行性。
只是目前还有一个尴尬的条件限制着他们。周乙眉心紧皱，提了出来：“雇佣黑帮要花不少钱，但是我们的资金在昨天买武器的时候就花得差不多了。”
“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大家对这个方案还有别的看法吗？”毕忠良浅浅笑着，眼里放出锐利的自信。
一行人又讨论了十几分钟，最终把计划敲定下来了，今晚由周乙和毕忠良再去找昨天那个卖武器的贩子，麻烦他引荐一下摩城周边最大的黑帮，给他们介绍一单大生意；谈拢之后再由毕忠良指挥黑帮，在明天凌晨对ETO总部发起突袭，届时史强和周乙一行人趁乱营救出汪淼和孙磊。
散会后，周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毕忠良已经为落叶行动付出了很多，现在却还要他帮忙出一大笔钱，周乙默默把这笔账记到自己身上，决定在落叶行动完成后向组织申请报销，一分不少地还给毕忠良。
他转头看看一直跟在身边的Omega，在他温柔的目光里忍不住问：“雇人要花多少钱？我不太有概念……”
“大概就要你赌场里帮我赢来四百万美元吧。”看着周乙慢慢加深的眉心，毕忠良打趣道，“你娶我的彩礼就这么花了别心疼，到时候我嫁妆带回来八百万，不会让你吃亏的。”
周乙不知道怎么回话，心里有点凌乱，他希望毕忠良说这些只是拿他寻开心，可胸口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悸动，此刻他只希望史强突然跳出来调侃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浑话，这样他就好义正辞严地感谢毕忠良了。
下一秒史强就迎面走来：“谢谢毕总的鼎力相助！老周你看看，毕总为了咱的任务出人出力又出钱，你可得好好伺候人家，别怠慢了懂不懂？”
“滚。”
“你别害羞哈，今晚上好好报恩……”
“忙你自己的去。”
史强话还没说完就挨了周乙一脚，嬉皮笑脸地走远了。周乙闻着毕忠良撩人的玫瑰香，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嗓子有点干涩。
“真的很感谢你。这么多钱我们向上级申请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批不下来，等任务结束我就跟常将军说明缘由，争取报销……”
“周乙，你就不能听一回史强的话吗？”毕忠良打断Alpha的喋喋不休，灼灼的目光穷追不舍。
周乙呆愣几秒，先用Alpha的敏锐感官确认了周围没有旁人，再上前一步，掰过Omega的脑袋，顶着他的轻笑吻了过去。
到了晚上八点，市中心的街道空无一人，大部分商铺也都关门歇业，而在人们注意不到的暗处，城市正以另一副容貌汹涌地运转着。
毕忠良和周乙找到昨晚的军火贩子，说明自己的来意。
“想见这里最大的黑帮？怎么，找我们老大有事？”
“我们有一单大生意，就看你们吃不吃得下了。”Omega的语气有些不客气。
军火贩子想不通Isak招来的麻烦怎么就缠上他了，他们昨天刚搬空了自己的武器库，今天居然还要做大生意，这帮人究竟在忙什么大事？不过，要在赚钱的事上这么瞻前顾后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黑社会了，他点点头，把两人带去了首领的地盘。
Majid曾经属于SWE一个赫赫有名的黑帮团伙，不过后来他和亲兄弟决裂了，带了一波手下来到NOR发展，现在他的帮派“库尔德狼”靠贩卖毒品、武器和暴力赚钱，已经在NOR站稳脚跟，不过跟他过去在SWE的风头相比，肯定还是差了一些。
所以当两个亚裔找上门来，拿出300万美金要求他们突袭盘踞在Soksenvika的ETO组织时，Majid一下就来了兴趣，甚至把价格抬高到400万。
Majid听说过ETO，本地同行说那里是一些社会精英的度假村，但他不信，什么度假村需要几十个雇佣兵保镖把守？他觉得本地的同行只是在顾虑政府会庇护这帮狗屁精英，而“库尔德狼”可不把政府放在眼里，北欧的警察在他眼里都是废物。
“成交！12月20日，也就是明天凌晨，我们在Soksenvika碰头。ETO惹着我们漂亮的Omega先生了，得狠狠地给他们点教训！”
黑帮首领大笑起来，毕忠良又恭维他几句，轻而易举把人捧得开心，而周乙只能呆站在一边，警惕地打量周围，像个保护欲旺盛的小白脸。
若是以前，周乙必定不会考虑寻求黑社会的帮助，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史强的有些邪招还是挺好用的，尤其是他身边正好有一个熟悉黑帮生态的人。
今晚的毕忠良梳了大背头，挽着周乙的胳膊，笑眯眯地跟满脸络腮胡的首领商量一场血腥的屠杀。
他沉沉的黑眼睛里藏着捉摸不定的城府，温柔的嗓音中裹着致命的毒，明明是一副蛇蝎般狠辣的大反派的样子，却闹得周乙心旌荡漾，不合时宜地烧起一股烈火，这毒蛇实在是危险又迷人，叫他忍不住想要驯服。
周乙微微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试图平复下这莫名其妙的滚烫慌乱，而毕忠良却不客气地一把拽回，连玫瑰香都变得更霸道不讲理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任Omega的玫瑰香把自己一层一层裹住。
终于熬到了道别离开，两人一路挽着走出首领的地盘。毕忠良心情极好地抚摸Alpha的手臂，凑过来问：“你刚刚怎么回事？不情愿扮演我的小白脸？”
怎么回事？周乙也说不清。
“没有不情愿，就是……”
周乙眉心皱得很深，纠结了好久也不知该怎么描述，毕忠良二话不说贴到男人身上，捧着他的脸左右打量，最后直勾勾地盯住他故作镇静的双眼，笑得一脸得意：
“嗯哼，Ivan，你喜欢看我这样对不对？”
正当周乙窘迫到极点，快要被Omega放肆戏弄时，远处两声刺耳的鸣笛救了他，他抱住毕忠良的腰强行拉着人转身，看见史强开着车在路对面停下。
两人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史强带来了新消息：“不好意思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了哈！有个重要消息得通知到位，孙磊的定位出来了，跟那帮雇佣兵说的一样，就在龙南镇那个念不出名儿的地方。”
说完，他回过头问：“你们搬救兵搬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明天凌晨4点，我跟他们在Soksenvika碰面，到时候按计划来。”毕忠良说。
“那太好了！”史强高兴地发动汽车，朝酒店驶去。
“老周你别总板着个脸，咱这是帮人扫黑除恶，按理说NOR政府还得谢谢咱呢！”
TBC
Chapter 20: 20
Chapter Text
“你！他们连你也抓了？”汪淼见到孙磊的时候心凉了大半截，他被绑架到这个地方后，有考虑过自己如果逃不出去，或者说没人来营救的情况，但孙磊竟然也会被绑来，这令他始料未及，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非暴力不合作终于惹恼了这帮人，让他们决定换种方式胁迫自己。
而孙磊看上去有几分憔悴，更让汪淼觉得内疚，若不是他，表哥也许不会遇到这些……
孙磊这几天过得不算好，甚至如果细究的话，算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经历之一。这种折磨并不源自于肉体，而是在纯粹地从精神上磋磨他。
起初他还会担心一下黎志田现在是什么处境，忧虑自己能不能成功见到汪淼，身上的智能血液有没有正常工作，但很快潘寒的存在就让这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孙磊不得不调动全部的注意力来应付他洗脑传教一般的说辞，越是接近目的地，他向孙磊宣扬他们所谓的组织理念的次数就越频繁。
无论孙磊作何反应，他的这种洗脑从未停止过，而孙磊急于见到汪淼的心理也被他拿捏，像是在孙磊面前吊了个胡萝卜一样，孙磊无奈之下只能配合着应和他，不过他的口是心非有没有被潘寒察觉他却是无暇顾及。
那天好不容易飞机落地，孙磊本以为自己马上就能见到汪淼，结果潘寒竟然带着他像是旅游一样在特隆赫姆到处闲逛了一圈，孙磊对此毫无兴趣。他虽然没来过这里，但是这地方看上去真的很冷清，气温也低，而孙磊本人此时更是根本没有游玩的心情，他不知道潘寒的打算，只能再次催促潘寒带自己去见他的家人。
“孙先生你还是太心急了，看来你对这里的风景不是很满意。那么，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孙磊眉毛皱着，恨不得朝潘寒脸上来一拳，但他压下怒气，沉声开口：“我现在更想看到的是汪淼。”
“难道你对我们的研究成果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潘寒的话让孙磊稍微转移了一点注意力，随后他便被带到了一座生物实验室，他本身药学出身，对这些东西非常了解，而潘寒展示给他的东西也的确超乎寻常。
潘寒并没有将ETO的成果全部给他看，只是出示的那一部分资料也足够显示出他们研究的先进性。
他们合成了一种全新的病毒。
这种合成不是常见的对现有病毒进行基因改造、重组之类的那种操作，而更像是从零开始搭建一个新的品种，虽然其中也引用了部分现有的病毒信息，但整体而言，已经算是孙磊所见到的最前沿的针对病毒的研究了。
他没有看到ETO关于病毒实验部分的结果，孙磊可不觉得ETO没有做这些，更大的可能是那部分内容由于某些原因并不适合展现给他看，孙磊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ETO的目的，他看着潘寒很是骄傲的表情，哂笑一下。
“给我看这些是为了吓唬我吗？”
孙磊对制造病毒毫无兴趣，他对怎么对付这种新病毒更有兴趣。潘寒晃了晃脑袋，夸张地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孙先生，在进行类似研究的实验室可不止我们一家，甚至我都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其中走的最远的。试想一下，这样的病毒如果扩散，到时候人类该怎么应对呢？”
“而你，以及汪院士的研究，没准能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呢？有了我们的帮助，我想你们的研究不会再停留在纸面上，和我们合作吧，孙先生，为了人类的未来。”
孙磊盯着潘寒的眼睛，这个人说的话他是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不过总不能现在揭穿他。犹豫片刻后孙磊点了点头，垂下眼睛，他的回答似乎像是意味着屈服。
“这些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的，我得和汪淼商量，智能血液的研究还是他来主导的……”
潘寒此前也带汪淼来过这个实验室，但汪淼像是比孙磊聪明了那么些，他敏锐地指出ETO的目的只是为了拿到智能血液，而并非他们口中所谓的全人类。发觉无论是威逼利诱抑或是用那些看似伟大的理念去洗脑都没办法让汪淼落入他们的圈套后，ETO的首领才示意他们将汪淼转移到大本营先行看管起来，那里有着不少在学术方面颇有建树的科学家，没准汪淼能被他们说服呢？
只是他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经过仔细研判汪淼的社会关系后，孙磊恰在此时出现在了MY，这或许便是问题的突破口了，而孙磊对于表弟的关心恰好帮助他们顺利地带走这位药物专家。
即便知道他其实未必有多了解智能血液中最关键的纳米机器人部分，ETO依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现下看来，汪淼这位有些懦弱的表哥的确不是全无作用，也该到时间安排一下他们兄弟见面了。
孙磊被潘寒带到Soksenvika后很快就在这里见到了汪淼，汪淼状态还算不错，这个地方的条件的确很好，如果仅以一个度假村的角度来看，孙磊愿意和黎志田一起来这里度过一个不错的长假。但现在作为绑架案的受害人，他无法以轻松的心情来审视这一切，即便是看到汪淼正在和一个喝着冰可乐的老头下围棋，他也无法从这个场景中体会到任何闲适之感。
而汪淼则更为惊讶一点，他被绑到这里也已经快两周，此时乍然看到家人，他喜忧参半。说是绑架，这群人对他倒是还算客气，尤其是来到NOR之后，在ETO的这个基地，他甚至见到了以前曾经在学术会议上遇到过的熟人，一位日籍华裔女科学家，申玉菲，也是研究纳米材料方向的。
申玉菲却和他完全不同，她似乎很早以前就是这个组织的一员，而此前汪淼和她的学术交流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让这个组织对他产生兴趣的源头。汪淼在这里还见到了不少各个专业内堪称大拿的学术专家，不过自己这般被绑过来的却是绝无仅有，那些人个个都来去自由，似乎是真来这里度假一般。
同这些人交流，汪淼深感话不投机半句多，对方的目的似乎是想通过这些科学家们来劝服自己，但对他们所谓的为了地球、为了人类更好的发展之类的理念，汪淼完全无法接受。什么人口太多资源枯竭需要控制人口数量，什么低端的生物只会浪费资源，这些话在汪淼听来是纯粹的反人类言论，他根本不想多谈。
但在这些人中，他遇到一个有意思的教授，姓韩，研究量子力学，人很和善，同那些想洗脑他的人不同，他不怎么同汪淼说那些ETO的东西，反倒是颇为悠然地养着鸡，还特意为鸡在这极寒的环境里建了座小屋。恰因为如此，汪淼反而愿意多和他聊聊，意图从他这知道点别的消息。
ETO的人似乎并不在意汪淼想做什么，他除了不能离开这个基地外，其余的行动皆由他自己决定。基地内监控不算太多，私人生活的区域很安静，几天住下来，汪淼感觉他们像是换了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试图同化自己，只是每次远远望着外围换岗的持枪安保，都在提醒汪淼自己的处境。
韩教授时常劝汪淼要想开一点，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汪淼起初颇为焦躁，他不知道自己的失踪什么时候会被发现，更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营救自己，自己不合作的态度又能被ETO容忍到什么时候。后来的几天，和韩教授混在一起，他的心情倒是在对方的开解下轻松了些许，只是越相处越令他想不明白韩教授这样的人怎么会同这种反人类组织混在一起。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都一样。”
“到你了，下棋，下棋。”
韩教授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冰可乐，催促汪淼落子。他除了读经养鸡喝可乐之外，也就这点小爱好了，平时基地里愿意陪他下棋的几乎没有，好不容易遇到汪淼这样一个略通棋艺的，抓紧时间手谈几局才是要紧的。至于汪淼愿不愿意成为ETO的一员他是全然不在意的，人各有志，他对ETO的理念也并非全然认可，只不过想找一处清净的地方清空大脑，ETO恰在这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已。
汪淼叹了口气，思索片刻，拈起一枚白子尚未落下，门便被敲响。随后看到进门的人，令汪淼脸色大变，竟然是孙磊，他的表哥，也是他的项目合作伙伴。被绑走之前他曾和孙磊约好要在MY碰面，顺便交流一下接下来的实验方向，但还没等到孙磊，却先等到了绑匪，连他准备给孙磊的资料也被ETO搜走。
莫非ETO就是通过那些资料将孙磊骗来的？他这表哥一向没什么心机，发觉他失踪之后情急之下上当也不是不可能……
“这位是……”韩教授对棋局被打断没什么意见，反而好奇地盯着孙磊看了两眼，汪淼推了下眼镜，向韩教授解释了一句。
“他是我的表哥。韩教授，今天的棋可能没法下了，以后有机会再继续吧。”说完汪淼有些失礼地站起身，朝孙磊走过去，完全无视他身边的潘寒。潘寒对此并不意外，他之前和汪淼的接触算不上愉快，并不指望这些天汪淼有什么重大转变。
“你也被他们抓了？”
孙磊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担心你，你还好吗？”汪淼略点了下头，拉着孙磊的胳臂就朝外走，潘寒没有跟上去，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两只笼中鸟，插翅难飞。
“有意思，有意思啊……”韩教授的棋友离开，他自然没有必要继续坐着，摇头晃脑地端着可乐，去后院看他的机器狗追鸡去了。
孙磊被汪淼扯着一路回到了他这些天的住处，路上还遇到那么一两个同汪淼打招呼的，汪淼理都没理，径直拽着孙磊走。到了房间将门板重重摔上后，汪淼用很不赞同的眼神盯着孙磊，意在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这座基地建在一座小岛上，汪淼现在住的地方算是他们的生活区，一座座独立的小木屋，汪淼占据了其中一座地理位置还不错的，从窗子望去能看到雪山和平静的湖面，但孙磊在表弟严肃的表情面前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他踌躇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哥，你敢来还怕跟我说话吗？”
孙磊抽了抽鼻子，看到活生生的汪淼令他心安不少，这几天累积的压力得到释放，话没说出口，身体先做了决定。他一把搂住汪淼，将弟弟狠狠抱在了怀里。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他贴在汪淼耳边呢喃，汪淼被他声音中的颤抖所感染，抱着他的后背，轻拍着安慰孙磊，想让表哥放松下来。汪淼虽然是年龄小一点的那个，但很多时候他反而比孙磊更沉稳和冷静一点，再加上他在这个环境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所以此时他反而像是个年长者一样安抚起了孙磊。
过了一小会，好不容易抱着自己的身躯停止了颤抖，汪淼正准备放开孙磊，就听到他又在自己耳边极小声地问道：“这个房间，安全吗？”汪淼立刻意识到孙磊问的安全是指他们的交谈会不会被人听到，虽然这些天他没在生活区发现监控，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住的这里有没有被人安装隐形摄像头。思考片刻他决定带表哥去露台上看看雪山，起码风声和海浪声能掩盖些什么。
然而在两人爬到二楼露台的过程中，孙磊拉着梯子扶手的某一瞬间出现的疼痛表情让汪淼注意到了，他以为是自己刚才扯着孙磊回房间时拉伤了表哥，连忙在站稳后拉住孙磊的右臂，捏了两下，果然在捏到臂弯时孙磊闷哼了一声。
汪淼向上拉开了孙磊的袖子，在他臂弯处看到一处瘀斑，黯淡的青黄色交杂，中间隐约还能看到一处针孔样的结痂。这不是刚产生的痕迹，汪淼狐疑地看向孙磊，孙磊朝他做了个口型。
【智能血液】
最初汪淼愣了两秒，他知道ETO绑架自己和孙磊的目的是智能血液，但孙磊为什么要在他看到这处伤痕后提这个呢？汪淼垂着眼睛又看了两眼那块淤青，手指轻轻按了按，这好像是静脉注射后皮下出血形成的……
汪淼瞬间瞪大了眼睛，孙磊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难道注射了智能血液？
这个东西他们做出来之后从来没有进行过任何人体实验，他怎么就敢往自己身上注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汪淼大脑飞快地盘点智能血液的所有功能，他想到了自己那时随意加载的定位效果，难不成孙磊以身入局只是为了给别人指明一个方向？
但是他又怎么能确定这个功能一定能正常运转，实在是太冒险了，搞不好会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是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没用，汪淼只能尽量冷静地向孙磊讲述自己这些天来的境遇，以及他对这个地方的观察分析。
他指着这个岛上的各处建筑朝孙磊逐个解释，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小岛三面环水，东面是他们这里的一片一二层高的小木屋，南面那里有船和码头，但汪淼没办法接近并且上船，中央有一座四层的建筑，也是这座小岛上最高的建筑，唯一的。
“那是什么地方？”
孙磊顺着汪淼的手指看向那栋灰顶白墙的小楼，开口发问。汪淼深吸一口气，异常冷静地回答道：“伊文思，他住在那里。他是ETO的首领。”
汪淼在来到这座小岛的第二天就被带到了那栋小楼，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岛上的人。那是一个中年白人男性，穿着非常普通的格子衬衫和宽大的休闲裤，头发和胡子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杂乱无章地排布在他的头上脸上，像是一个流浪汉，但汪淼亲耳听到带他前来的人称那人为Boss。
随后这个人用娴熟的中文向他自我介绍，解开了他的疑惑。
“你好，汪教授，我们终于见面了。我是这里的主人，是ETO的首领，是会带给这个世界新生的救世主。我叫伊文思。”
他给自己的这一串前缀让汪淼感觉有些尴尬，但重要的问题是要他解释清楚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他的问题引得伊文思笑了起来，他走上前拍拍汪淼的肩膀，汪淼很烦躁地拍开了他的手臂，伊文思并不生气，反而大肆夸赞起了汪淼。
“汪教授，你不知道你发明了多么，多么天才的东西！你的发明，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真正的公平，彻底的公平！”
他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一副恨不得抱着汪淼在地下晃几圈的样子，汪淼并不明白伊文思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他迟疑地开口问：“你是指什么？是……智能血液吗？”
伊文思连连点头，汪淼却更为疑惑。这个项目目前没有经过任何的验证，连动物实验都没彻底做完，功能也不够完善，何德何能谈得上给世界带来真正的公平呢？
“实验？那根本不是问题，只要我们合作，相信我，实验可以推进得很快，很快。我们这里有世界上最顶尖的实验室，和各种专业的顶尖学者，以及，数不清的实验动物，任何动物，或者说，生物……”
伊文思话里的内涵让汪淼打了个颤，他是在暗示自己，可以进行所有需要的实验，包括……人体实验。
“汪教授，你之前同申玉菲说过的，你们发明了一种纳米机器人，但是你太狭隘了，你看到的不够远，也不够宽。”伊文思走到酒柜前，到了两杯威士忌，塞给汪淼一杯，然后一屁股坐在桌子边缘，朝汪淼比划着。
“试想一下，如果这种机器人可以完全被控制，是不是它们不仅可以按照你预想的在身体中起到医疗作用，更可以……”伊文思喝了一口酒，朝汪淼笑了一下，这个笑非常的疯狂，透出几分森冷的意味。
“比如说，这里，”他点了点自己心脏的区域，“又或者说，这里……”伊文思又点了点自己的头，“无数的纳米机器人，它们跟随你的程序，走到你想要他们去的地方，然后，”伊文思一口喝干了杯中剩余的酒液，高高举起酒杯，松手。
“Boom！”
酒杯落地，四分五裂，炸出一地的碎片，闪着光，在天花板上印出一片五彩的光斑。
“你疯了！”汪淼愤怒地喊出声，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发明可能被这种人搞到手，然后变成犯罪的武器。“智能血液的开发目标是帮人类攻克疾病，而不是帮你满足自己肮脏卑劣的私欲！”
“私欲？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当然不是为了私欲！我是为了这个地球上所有的一切！”
伊文思笑着，毫不在意汪淼对他的怒火，他颇有兴致地望着窗外飞过的海鸟，兴奋地从兜里掏出一包鸟食，打开窗户，没多久便有几只鸟挤挤挨挨地落在窗边，争相吃起了他手中的食物。
“汪教授，你看，鸟儿多可爱。刚才你生气是因为我说要对人类那么做，但现在，如果我说，我们对这只鸟儿注射智能血液，然后让它在飞行的时候突然无法控制它的翅膀，接着掉进海里，淹死，或者被鱼，被海豹，被随便什么东西吃掉，你还会那么生气吗？”
汪淼愣了下，不明白伊文思的逻辑，随后伊文思也不等他的回应，自问自答起来。
“不，你不会。只是一只鸟而已，对吧？可是，为什么人类就比这只鸟更珍贵呢？”
“汪教授，都是生命，为什么人类的生命好像总是显得格外贵重呢？”
“生命没有区别，一只不漂亮的鸟，一只灰扑扑的蝴蝶，一只不起眼的甲虫，都是生命，生命是平等的，拯救一个人，杀死一个人，拯救一只鸟，杀死一只鸟，没有区别。”
“我称之为共产主义，物种共产主义。”
汪淼没有打断，没有反驳，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伊文思喂食海鸟，诉说他的理念。面对安静的听众，伊文思的宣道并未停止。
“地球上所有的生命物种，生来平等。然而，人类走得太快了，也侵占了太多本应属于其他物种的空间，这不公平……汪教授，你知道我们现在这样一个时代，每天有多少物种正在灭绝吗？”
“既然都会灭绝，那人类的灭绝，似乎也不应该让我们感到奇怪吧？”
孙磊打了个寒颤，望着远处那栋白色建筑，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寒风还是因为那栋楼的主人而感到的这种刺骨寒意，他愣了许久才转头看向汪淼。
“所以，他是一个非人类中心主义者？”
汪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撑在围栏上，看着雪山顶上斑驳的积雪，回答道：“我更愿意称之为反人类主义集大成者。”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孙磊有些无奈，他原本想着如果对方是冲着智能血液的技术来的，那么拿部分技术换他和汪淼的安全也不是不行，但现在面对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是绝对没办法妥协的，汪淼也是如此，如若不然，这么久下来，照这个组织的理念，智能血液人体实验都该上马了。
汪淼也是无计可施，对方没有得到这个技术之前不太可能会对他们下死手，原先只有他一人身陷囚笼，但现在孙磊的出现让他看到了转机。之前那么久都没有人来营救他，说明ETO的行事相当干净利落，但既然孙磊能到这里，无论是对方露出什么马脚被自己的国家抓到了，还是靠智能血液那半吊子的定位技术，他们总该抱有希望。
而且，汪淼咬了牙，他必须活着回去，回去继续研究智能血液。孙磊注射的东西算不上成品，将来会对他的身体有什么影响根本无法预测，他一定得活下来……
现在他们能做的唯有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耐心等待，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幸运的是，他们所期待的一切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就在孙磊到达这个基地的当天晚上，躺在一张床上辗转反侧的兄弟两人，听到夜幕中传来隐约的枪声时，瞬间都弹了起来。
“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汪淼在这里住的这段时间，夜晚一向都安静的吓人，除了海浪和风声，这样的声音是他第一次听到。
孙磊连忙点头，他也听到了，并且就在他们说话的这几秒，又传来一两声类似的响动。“好像是枪声，我们……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孙磊想到自己跟随ETO离开时依然努力阻止这一切发生的那两位特工，霎时间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汪淼迅速扯过一旁两人的衣物，丢在孙磊身上，催促他穿好。不管是不是营救他们的人，他们都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真是枪战，ETO不可能毫无察觉，肯定会做出应对，他们不能被枪战波及，也不能让ETO像转移两块石头一样顺利地将他们带走，能拖延一点时间也是好的。
尤其是如果对方是跟着孙磊体内智能血液定位找到这里的，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一直起效，万一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这是他们谁都承受不来的。
这个小岛进出的道路只有一条，在岛的北面连着桥，绕过雪山通向远方，但汪淼看到过全副武装的雇佣兵们死死把守着唯一的陆路，在桥头设卡，阻止一切外来的车辆进入以及他的离开。这群雇佣兵们还会沿着桥一路开车到岛上，再四处简单巡逻一次后回到岛的西面，那是他们驻扎的区域，而另一种离开小岛的方式就是在南面的码头坐船，很不幸的是这码头离雇佣兵们的住处也不算太远，汪淼试过，他根本找不到任何顺利登船逃离的可能性。
他这些天对小岛的构造及排布颇为感兴趣，不大的地方被他来来回来转了好几遍。此时决定和孙磊找个地方躲一下并不算很难，唯一的问题在于这座小岛的建筑在设计之初便有意的取消了宽大顺畅的路面，尤其是生活区这里，七扭八拐的小径将小木屋们联系起来，却没有一条直通码头或者大桥的大道。而伊文斯的住所却是整个小岛的中心，从那里延伸出的宽阔道路可以让他在最快时间内到达岛上任何一处。
汪淼和孙磊飞速穿好衣服的间隙，窗外远处传来的枪声一声声击打着他们的耳膜，居住在这里的一些学者也被吵醒，纷纷起床开灯查看，汪淼拉着孙磊伏低身体溜出了他们的小木屋。离开房间后枪声愈发的清晰起来，孙磊甚至感觉自己似乎看到了夜幕中子弹飞出枪管时溅出的火花，他知道这不过是他的错觉，枪声传来的方向一片漆黑。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孙磊压低声音问，此时两人已然完全确定，在通往外界的那条路的尽头，一定发生了战斗，极有可能就是来营救他们的人。但他们不能待在这里默默等待，这样的战斗此时必然已经被基地的人所知晓，很可能会有ETO的人前来抓捕他们，汪淼努力思考过后得出结论，拉着孙磊朝一个方向走去。
“我们去码头，这样可以绕开伊文思的住处，然后从那里再向西走一点，再远一点的地方有片小林子，能藏一会是一会，尽量拖延时间，而且也会尽可能地接近那条路，如果救我们的人能突围进来的话，也能早一点遇到他们。”
孙磊点头，和汪淼一起压着身子，躲避着灯光，在曲折的小道上穿行，时不时借着落了雪的灌木丛遮蔽身影，而在前进的过程中，他们看到了伊文思的那栋小楼像是灯塔一样亮起了灯。黑暗中两人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事情大致上的确是在朝他们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只是汪淼比孙磊更紧张一点，他知道，伊文思和整个基地的ETO组织成员们不会坐以待毙，现在只能期望营救小队的行动足够快了……
不多时他们便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从他们离开的方向传来，各种语言交杂，隐约分辨得出是在找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他们不算好看的表情，果然被发现了，汪淼扯着孙磊加快了脚步。
但他们两人体力都不算特别好，即便肾上腺素加倍作用也没办法彻底抵消这一劣势，就在他们已经看到码头处隐约的灯光时，身后追着他们的人也发现了二人的踪迹。
“站住！不许动！”潘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飞速接近的脚步声让汪淼和孙磊逃跑的步伐更快了几分，然而对方人比他们多，有人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前面一点的路口挡住了他们，两人被围住后，孙磊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汪教授，你们为什么要跑呢？”
汪淼此时喘着气，转头看说话的人，冷笑一声。
“惠子小姐，那你们追我们做什么呢？”
一个身量瘦高的女性Alpha站在潘寒身边，面容冷峻，她和潘寒等人手里都拿着枪，枪口齐齐对准他们两人，不断地缩小包围圈，将两人死死围在其中。
“首领想见你们，我自然要完成他的命令。走吧，汪教授。”惠子挥了下手，孙磊和汪淼便分别被两个人牢牢控制住，枪口顶在他们身上，强制他们朝岛中心的小楼前进。
一行人走到一半，惠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察觉到有人在接近他们，而耳机中传来的命令也在告诉她这一点，他们的确遇到麻烦了，潘寒也听到了伊文思最新的命令，他和惠子不约而同地将枪口指向了兄弟俩的头。
“别过来！否则开枪！”
听到这声喊话，史强和周乙带领的两队特工立刻停下了动作，他们原本准备包抄过去，只是在成功之前他们的形迹已然暴露，只能放弃。史强瞄了一眼那座亮灯的小楼，看来是位于高点的观察者发现了，思考了片刻后，史强朝周乙发出信号，让他们继续隐蔽，而他自己则显得很是坦然地从暗处现出身形。
“别别别，千万别开枪。这俩脑袋多金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我们谈谈？”
惠子看着面前这个全副武装的人，歪了歪头，根本不回答他的话，而是敲了敲耳机，对着潘寒说：“不要管他们，我们走。”
随后他们枪口一直顶着孙磊和汪淼的太阳穴，挟持着两人继续朝小楼移动。孙磊此时看到史强的面容，十分惊喜，而汪淼并不认识这人，只是孙磊的情绪太过于外露，令他也意识到，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希望。
他看向史强的脸，随后被挟持他的人拖拽着一步步远去，直到这人的面容再度隐没在黑暗之中。
Chapter Text
深夜23时07分，潜伏在摩城的CN特工手机里都收到了一条短信。
「刀已借到，凌晨4点出鞘。」
看来那位毕先生已经找到了黑帮，谈拢了合作。现在距离行动开始还有不到五小时，特工们在各自的藏身处做着最后的准备，有的保养武器弹药，有的回顾作战计划。
史强和周乙回到酒店后就点了Logan、Fisher、Martin三个雇佣兵的名，把他们叫了过去，这三人在下午的审问中都交代了个彻底，现在可以放人归队，只需要他们做最后一件事。毕忠良给每个人付了一笔钱，嘱咐他们一会儿回大本营后该怎么跟雇主解释：就说他们追捕的Omega勾搭上了黑帮，经过一番苦战，虽然除掉了Omega完成了任务，然而他们也损失惨重，15人只剩下3个活着回来。
不管ETO信不信，这套说辞肯定能干扰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减轻他们对CN特工的怀疑，以免再次转移走汪淼和孙磊。
根据俘虏招供的信息，ETO的大本营建立在盐湾里的一座小岛上，小岛东、西、南三面环水，南面有两个码头，北面有连接陆地的唯一一座桥，桥梁另一边的公路弯弯曲曲绕过雪山，由雇佣兵严密把守，雇佣兵会按照时段轮流上岛巡逻，巡逻完毕后会在岛的西面区域作简短的驻扎休息。
按照计划，行动开始后毕忠良会带着黑帮武装从北面的公路进攻大桥，与雇佣兵的主要力量正面作战；同一时间，21名特工将分为7支三人小队，从南面的水路悄悄潜入岛上，两支小队去岛的西面与可能驻守的雇佣兵打游击，四支小队搜寻解救孙磊汪淼，还有一支小队灵活机动，随时支援任何需要的地方。
凌晨2时09分，三个雇佣兵回到了Soksenvika的大桥。值夜班的领队看见熟悉的身影惊呼一声：
“老天！你们终于回来了！其他人呢？”
“都去见上帝了。那Omega婊子傍上了库尔德狼，我们折了12个人才杀了他。”
Logan的话让基地里的佣兵们有些难以置信，眼见Fisher和Martin也都一脸哀愁沉默不语，佣兵们随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返回岛上通知首领。
这个点伊文斯也没有睡，正在伏案整理他的北欧鸟类观察数据集，被房外嘈杂的脚步和急切的拍门打断思路后，他面色不悦地开门，盯着突然到访的惠子和雇佣兵领队。二人汇报了上午派出的小队仅有3人回来的情况，伊文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惠子。
“你怎么想到派15个人去杀一个Omega的？”
“我们的理念难以得到乌合之众的理解，因此归零计划暴露的风险必须彻底扼杀。”惠子的语气很冷漠，十多年前她就在亚洲地区执行归零计划，她的研究将X-23β病毒的R0值提升到了2.5以上，极大提高了病毒的感染效率，确保了多轮实验的顺利进行，因此，她最了解那些低等阶层对这项计划有多抵触和恐惧。
“你觉得，什么情况下一个亚裔Omega会不远万里跑到NOR，找上当地的黑帮？”
“……距离第一次归零计划已经过去快十年，虽然当时的实验都是在严格保密下进行的，但不能排除一些实验参与者在这些年里偶然知晓了一些信息，追查到ETO头上。首领，我认为近期需要警惕‘库尔德狼’的动作，他们有可能利用这些信息威胁我们组织。”
伊文斯思索了一番，对雇佣兵领队下令：“把所有守卫叫起来，今晚都不要睡，守好大桥。”
首领发话后，所有雇佣兵都绷紧了弦，大部队把守在桥梁和公路边做第一防线，剩余的人退守小岛西侧，建立第二防线。
果不其然，凌晨4时他们发现了可疑人员。
守卫率先开枪，打中了那人的肩膀，随后只听一声咒骂，远处公路的转角突然冲出几辆改装车，突击步枪的枪管伸出车窗，接连喷出刺目而致命的火花。
这么无所顾忌的作风果然是库尔德狼！白天刚杀了那个Omega婊子，这么快就来报复了！
雇佣兵守卫一边迅速躲到掩体后，一边向岛上发出警报。那几辆车甩着漂移停下，把公路堵死，黑帮打手们一窝蜂涌出，以车身做掩护继续火力压制。
这座宁静的小岛第一次响起密集的枪声，像冰雹砸碎镜子般的水面，翻搅深不可测的湖心。
库尔德狼虽然大多都是帮派混混，水平参差不齐，但他们人数众多，又被400万美金馋红了眼，此刻攻势猛烈，把子弹和手榴弹一股脑地扔向对面。ETO的雇佣兵固守在阵地上毫不退缩，依仗丰富的作战经验和密切的团队配合，竟也和占据数量优势的黑帮打得有来有回，时不时放倒几个莽撞的喽啰。
第一防线交战激烈，守在岛上的第二防线也紧张关注着大桥另一侧的局势，如果前方崩溃，他们这些人也坚持不了多久，有几个雇佣兵心里已经升起悲观的念头，悄悄盘算怎么乘人不备溜去南边码头坐船离开，结果刚一转身就对上了Logan三人阴鸷的脸色，三人举着武器，大有敢当逃兵就敢开枪的架势。
而在他们所有人的心思都牵挂在北方的库尔德狼身上之时，5艘小艇静悄悄地出现在了南边的水域。
“都检查一下有没有穿好救生衣，下面水温很凉，小心抽筋。”
周乙扯扯救生衣的绑带，嘴上叮嘱身边的战友，眼睛却忍不住往北方看。理智告诉他毕忠良很聪明，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然而无法保护自己Omega的焦虑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渎职感。
越早找到汪淼和孙磊就能越快帮到毕忠良。
强行把杂念甩出脑子，周乙率先起身，沉入寒冷刺骨的海湾中，其他人紧随其后依次下水，像一群幽灵无声无息地潜入码头。
计划目前进展得很顺利，北方前线刚刚交火，雇佣兵们无暇顾及南面的情况，学者们也尚未反应过来组织逃生，此刻两个码头都空无一人，周乙史强一行人成功摸上了岸。这里停泊着许多艘快艇，特工们拆下绑船的绳索和岸边的渔网，牢牢缠绕在快艇的螺旋桨上，让岛上的人无法通过水路撤离。
做完这一切后，岛上的ETO成员也陆陆续续地从睡梦中惊醒了，东侧的一幢幢度假小屋都亮起灯光。特工们互相打了几个手势，迅速分成小队，隐蔽在阴影中各司其职，伺机行动。
尽管ETO成员平时都研究一些以消灭人口为最终目的的课题，但轮到他们自己要被物理消灭时，大部分都诚实地表现出了求生欲，跑得快的人直冲向码头，却发现没有一艘船开得动，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然而缠住螺旋桨的绳索绑得十分专业。这一切都导向一个恐怖的猜测——他们大概是被声东击西了，除了激烈交战的大桥，有另一股势力从码头登上了小岛。
伊文斯整夜都没睡，从枪战的一开始他就在盘算怎么收益最大化地脱身。
首先汪淼和孙磊肯定要带走，其次就是几位在生物学和医学领域的泰斗，还有能从北欧P4实验室源源不断搞来史前病毒的大教授，总之都是能推动归零计划成功的关键人物。至于惠子……尽管十多年前她的研究对当时的归零计划做出了许多贡献，但在初版计划宣告失败后她依然坚持探索那套旧方案，一连好几年都没有新的突破进展，最终学术成果落后于人。伊文斯欣赏她的执着勤奋，但也仅此而已了，眼下她的超强行动力正好可以发挥在更有价值的事上。
伊文斯叫来惠子，让她赶紧带着潘寒一起搜寻汪淼和孙磊。在他眼里，潘寒更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没什么亮眼的成就，研究方向也与ETO的发展方向不合，但他是个狂热信徒，坚决维护组织的纲领，是一把无能但趁手的刀。
原本伊文斯打算等汪淼和孙磊到齐后带着几位精心挑选的学者一起从南边的码头离开，但是两只兔子还没抓到，手下人就禀报说南面码头的船被人破坏了螺旋桨，全都开不动了。
这样阴险而缜密的手段必定不可能是库尔德狼那帮武装混混会干的，ETO被声东击西了，有另一波势力已经登岛，是奔着让他们全军覆没的目的来的，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伊文斯立刻放弃了等待汪淼孙磊，幸好他还有一艘自己的小艇，不在南边码头，在主楼后方的小水渠里。水渠窄，停不下大船，但是连通着海湾，所以伊文斯在那里给自己准备了一条后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与此同时，借助岛屿制高点的优势，他发现了一个在建筑阴影中缓慢移动的可疑人影。
“惠子，有人在跟着你们，他们的目标是汪淼和孙磊。”
惠子立刻停下脚步，看一眼潘寒，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枪口指向汪淼和孙磊的头。
“别过来！否则开枪！”
史强和周乙的特工小队都在附近，现在他们形迹暴露，随即调整为第二套行动。
“我去牵制他们，其他同志继续隐蔽跟随，注意周围环境，注意制高点，尽量不要暴露。”
史强说完和周乙互相确认一个手势，而后坦然地从暗处现身。
“别别别，千万别开枪。这俩脑袋多金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我们谈谈？”
惠子听不懂中文，但面前全副武装的男人说的怎么都不会是好话，身边潘寒的脸色就难看多了，一副恨不得立刻朝他脑袋开一枪的表情，她等待着首领的命令，究竟要跟这个男人怎么谈，结果耳机里首领却说：
“不用带那两个科学家来找我了，把他们带去地下室。”
惠子沉默了几秒，心里泛起一瞬苦涩的不甘，她压下这些情绪，敲敲耳机对其他人说：“不要管他们，我们走。”
惠子和潘寒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用枪顶住汪淼和孙磊的太阳穴，挟持着两名科学家继续朝岛中央的高楼移动。那个男人始终勾着嘴角，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惠子很想直接来一枪让他再也笑不出来，但她确信暗处肯定还有其他老鼠盯着，一旦攻击男人她也立刻会被射杀，所以只能先干自己的活，反正手里的这两个人质也能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发生的一切汪淼都看在眼里，身边表哥的喜悦情绪更是溢于言表，此时他已明白，刚才挺身而出的男人一定是来救他们的。
冰凉的枪口指着脑袋，汪淼却觉得身子陡然发热，肾上腺素涌进血管，让他的思维越转越快。一行人很快走到了主楼，在这里却并没有看见伊文斯，不是说首领要见他吗？汪淼努力回想着主楼周围的环境，忽然记起不久前他在主楼后门不远处发现了一条小水渠，水渠平日里被四周的绿化遮掩，里面拴着一条小船。
此刻伊文斯不知所踪，惠子和潘寒又把他们往地下室的方向带，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汪淼脑中升起。他猛地停下脚步，直视惠子和潘寒的眼：
“你们的首领伊文斯呢，跑了对吗？”
他知道刚才站出来的男人一定潜伏在附近，一定听得见他这些话，于是环顾了一圈身边的ETO，轻蔑地问：
“他为什么不带你们一起呢？是因为后门的小码头没有大船，他的小船坐不下那么多人吗？你们不配登上他的诺亚方舟。”
在场的人明显被激怒了，这反应印证了汪淼的猜测。他的脑袋被枪管重重戳了一下，于是立刻闭嘴不再说话，和孙磊一起乖乖地被拽进地下室。
史强一直保持安全距离远远地跟着那群人，暗处的周乙也神不知鬼不觉地追到了主楼前，作为感官敏锐的Alpha，他们都听见了汪淼的那番话。
“乌雕，我带一队三队去地下室跟他们对峙，你带二四两队去汪院士说的那地方看看， ETO的头儿很可能已经坐自己的船撤离，别把他放跑了。”
“收到。你们一定注意安全。”
周乙立刻带人绕到小楼后方，探查了一圈周围环境，果不其然发现了一条不起眼的水渠。水渠岸边立着一截木棍，棍上垂着一条绑绳，根据绑绳末端的潮湿程度和范围，特工们判断绳子是不久前刚滑进水里的，这里原本应该拴着一条船，伊文思前脚刚溜，应该还没走多远。
现在已经顾不上隐匿了，周乙带着两个小队迅速冲回南面码头，在一群ETO成员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纷纷跳入水中。
“他们是谁？”
“疯了吗？下面的水很冷，会死人的！”
“别过去，这些人有枪！”
码头上的人发出阵阵惊呼，这些嘈杂的声音很快被特工们甩在身后，两个小队往南游了几十米，爬上两艘来时的小艇，启动最大马力，甩出一片水花向伊文斯的方位追去。
另一边的两队特工握紧手中的枪，排成一列走下楼梯，楼梯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门，没有上锁，开了道缝，仿佛就等着他们进来。
打头阵的史强向身后的战友使个眼色，提枪侧身靠近门框。令他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并没有什么武装，只有一群焦虑争吵的人，有的面红耳赤手舞足蹈，有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有几个身上只穿了睡衣，一看就是被枪声惊醒后立马跑下来避难的，整个场面混乱又滑稽，完全看不出一点精英学者、知识分子的体面样。
史强朝身后招招手，一脚踹开铁门，端着步枪大喊：
“On the ground! Put your hands on your head!”
里面的人群安静了一瞬，看见闯进来的几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alpha后更加慌乱躁动起来，尖叫着躲闪、下蹲、祈祷。
特工们迅速观察整个地下室，这里空间不小，能容纳几十来号人，最前面有个台阶，上面摆着演讲台，演讲台上还摆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金属雕像，整个地方看起来像宣讲和开会的场合。史强在人群中找到了两位人质，他们身边围了一圈西装革履的人，跟四周那些随便穿了几件就跑下来避难的成员格格不入。
“‘卤煮’是吧？我们又见面了，怎么这次‘乌雕’没在你旁边？”一个男音响起，潘寒从那群穿西装的人身后走出来，身边站着惠子。
史强盯着这两人，皮笑肉不笑，“咱俩明显更有缘啊，搞不好下次还能隔着铁栅栏再见一面呢！”
“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很遗憾，汪教授和孙先生不能被你们带走。”
潘寒说着抬手扶了扶耳朵，史强想起旁边那女人刚才也有类似触碰耳朵的动作，他判断两人应该是戴了通讯耳机，能直接与首领联系，不知道周乙那边现在情况怎样，有没有追上那个畜生头子。
潘寒听了一会儿耳机，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疯狂，史强于是率先开口施压：
“不给带走？那也得看你们能不能守住，现在你们外面的安保大队被人堵在门口摁着打，码头上的船又一艘都开不走，整个ETO困在这屁大点地方，总不能都跳海自尽吧？被拿下还不是早晚的事！”
说完这番话，他忽然转头看向两个人质。两个Omega都肉眼可见地紧张，汪淼攥着孙磊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微微下垂，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黑色的眸子却很坚毅，闪烁着他最欣赏的一股气劲儿。史强想起刚才汪淼在枪口下冷静地点出ETO首领干的缺德事，暗中给他们传递线索，心底有些佩服他的机智和勇气。
他向ETO发出最后通牒：“把汪淼、孙磊还给我们，我保证让外面那帮武装撤退，你们所有人都能安全离开。”
“你怎么觉得我们守不住？”潘寒咧开一个危险的笑。
刚才惠子把耳机递给他，首领亲自给他下达了一个盛大的任务。
老成员基本都知道，ETO最初是首领在北美参与环保公益活动时建立的，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政府资助，后来首领看出政府要的并不是真正的环保行动，于是离开北美来到北欧，组建了现在的ETO继续实现理想。然而，只有寥寥几个领导层知道，ETO当年从北美政府那里获得的不仅仅只有经济资助，还有一颗从国防部搞来的核弹。
这枚核弹来自一颗W54核地雷，被ETO改造为便携式核武器，重约27公斤，当量0.5千吨，伊文斯在通讯里要求潘寒用这枚核弹威慑敌人，拖延时间，让他带领ETO的成员固守地下室。这间地下室不仅是高级会议室，更是一个避难所，配备了海水净化装置和干粮储备，也能防止核弹内芯放射性物质泄露，供一百来号人坚持一个星期也不是问题。
只是潘寒的疯狂远在预料之上。
潘寒从一开始便和惠子不是一路人，惠子这些人嘴上挂着物种平等、保护地球，脑子里想的却是控制低等人口，巩固精英地位，他才是全心全意认同物种共产主义的信徒，人类之恶就应当被彻底净化，眼下看似是ETO的危难时刻，在他看来却是一个肃清保守派、向政府和社会展示能量的时机。他走上台阶，走到演讲台前，轻轻抚摸那座崩解动物的超现实主义雕塑，雕塑的球形底座就是核弹。
没等潘寒做下一步动作，惠子最先做出反应，突然拔枪对准他，“潘寒！住手！你疯了吗！”
这一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潘寒朝她冷笑一声，“这是首领的旨意。”
“首领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毫无理智、不计后果的决策！”
“惠子，你从来都没明白首领的思想，没搞懂ETO的最终目的是做什么。他刚才把这重要的任务交给我而不是你，是因为他看透了你的软弱和动摇，你根本没有我们这样必死的决心。”
“停，你俩先别吵吵，你也把枪放下！”史强出声打断两人的争执，他听不太懂两人在争什么，但他认得boss、die这几个单词，“怎么，你们的头儿想让你们为组织光荣就义？”
潘寒轻蔑地笑了笑：“长官，是同归于尽。在我面前的这座雕塑——其实是一颗核弹，当量0.5千吨，威力大约是一场5级地震，能让80米范围内的一切物体直接气化……”
话还没说完，在场的几个能听懂中文学者的放声惊呼：
“Nuclear boom!”
“Run for your lives!”
本就焦虑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纷纷尖叫起身，不管特工们还举着枪守在门口，直接一窝蜂地往外挤，惠子看看门口又看看潘寒，丢下一句“真是疯了”也冲进了人堆，史强迅速稳住心里的震惊，招呼身边的战友赶紧趁乱把汪淼孙磊带出去。
讲台上的潘寒看着人们不分性别、不分职业、不分阶级地尖叫恐慌、四处逃窜，心里前所未有地痛快。他是主宰这群人生死的魔王，是向自私利己的社会宣战的第一道闪电，虚伪的可怜人尽管撒开蹄子跑吧！反正也跑不出这座小岛，再过五分钟首领应该就转移到安全距离了，那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此时地下室的入口已经被彻底堵塞，孙磊和汪淼分别被两个特工扶着，艰难地挤开人流往外挪。史强仍站在地下室的正中央与潘寒对峙，他回头望了一眼，与人潮中的汪淼再一次对上视线，汪教授被挤得够呛，一脸焦急地朝他喊出“快走！快走！”的口型，史强朝他安抚地笑笑，指指自己的眼角：“汪教授，你眼镜腿儿歪了！”
终于，两位人质都被战友们成功带出去了，史强敛容正色，重新看向讲台，在潘寒胜券在握的目光中举起手中的AR-15，对准那座雕像。
如果潘寒没有撒谎，讲台上的雕像里真有一颗核弹，那么根据体积和外形，那是一颗内爆式核弹——在核原料周围包裹一层高爆炸药，这些炸药必须精密等量地排布，以便于中心的核原料受到均匀的高温高压，让其裂变。因此，核弹的起爆必须使用电子系统，以极高的精度同时引爆所有常规炸药，任何不对称性都可能导致起爆失败。
手里这把AR-15使用的是5.56×45mm步枪子弹，有着与它尺寸不相称的巨大杀伤力，击穿雕像的金属外壳绰绰有余。史强眯起眼睛，朝着雕像的球形基座扣下扳机。
一瞬间，一团炽烈的橘红色火球猛地膨胀开来，伴随着爆炸声，如巨锤击打铁砧一般砸在耳膜上。冲击波像一堵墙，无差别地撞在房间里的每个人身上，先是掀飞一个倒霉蛋，再摔到史强身上，让两人一起重重扑在几米外的地上。耳鸣尖锐，世界天旋地转，灼热的气流裹挟着金属碎片、混凝土碎块和未完全燃烧的炸药粉尘横扫整个空间，像一场微型风暴。
有光，有热，但没有那毁灭性的能量释放。没有核爆。
史强咳出满嘴的尘土和血腥味，挣扎着抬起头，用被熏得流泪的眼睛看向核弹的方向。浓烟缓缓散开，大理石制的演讲台还在，但已经面目全非，歪斜地倒在地上，被炸得坑坑洼洼，台上俨然没有了潘寒的身影，大抵也是杂乱地散落在房间的每一处了。
史强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缓缓取代肾上腺素带来的紧张。他成功了，剩下的就交给外面的战友，把那俩宝贝好好护着，别又弄丢了。
TBC
Chapter 22: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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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忠良和黑帮们的进攻非常顺利，他们不仅牵制了雇佣兵的力量，而且由于有Logan这几个二五仔做内应，雇佣兵们感觉这次的战斗异常困难，对方攻势很猛而自己这里减员很快，最终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放弃反抗的雇佣兵们被毕忠良他们控制之后，Majid抽着烟对毕忠良邀功。这个东方Omega出手大方，长相还不错，他作为Alpha自然想在对方面前刷刷存在感，万一能再捞点除了钱财之外的好处也不是不行。
“我们干得不错吧？”毕忠良接过Majid递给他的烟，对方很上道地掏出打火机帮他点燃。毕忠良笑着点了点头，倒是不吝惜夸赞，只是他放心不下岛上的情况，看着包括Logan他们在内的雇佣兵们被结实地绑好后，他招了招手，叫了两个黑帮成员，让他们把车开过来。
“我们上岛去看看吧。”
Majid自然不会反对，拿了人家400万刀，工作必须做到位。而岛上这么久都没有枪声传来，要么是这位Omega那群正规军伙伴们已经控制了场面，要么是岛上的确没有太强的武装力量，总之应该没什么风险了。他们开车前往岛中心的路上，看到了零零散散疯狂朝外逃散的人，毕忠良毫不犹豫地下令抓住这些人。
一群没有太大战斗力的科研人员自然不是这些黑帮人士的对手，而出入的路只有一条，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抓到了这几人，然而在这些人中，毕忠良看到了一张他以为永远不会再见到的脸。
这张脸曾经很多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噩梦，曾经所遭受的一切在梦中重演，女性Alpha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居高临下，不带任何一丝情感，然后朝他的身体内注射药剂，或许是病毒，或许是诱发剂。伴随着这张脸一起来临的，永远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他记得在梅机关实验室的那些年，别人似乎称这个女人是……
“けいこ？”
惠子看向毕忠良的脸，这个人喊了她的名字，并且是很标准的日语发音，她仔细分辨了下，似乎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她派人去追杀的那个Omega。看来她果然没做错，即便她已经不记得和这个人有过什么关系，但应该是旧识，或者说，旧怨。
不过眼下这些东西根本不重要，伊文思是个疯子，潘寒更是，再不远离这座小岛，等下所有人都得死在那颗核弹之下。惠子飞快地用日语朝毕忠良喊了起来，然而毕忠良根本不会日语，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伴着那些年的折磨深深烙印在他的大脑中而已。惠子也看到了毕忠良一行人脸上的迷茫，又用英语说了一遍。
“核弹？”毕忠良心里一惊，他不知道惠子是不是在危言耸听，下意识地想去联系周乙。而周乙此时正和队友开着快艇试图堵截乘坐小艇逃跑地伊文思，据汪淼刻意的提示来看，这个伊文思就是制造这一切地罪魁祸首，不仅是绑架汪淼，甚至不限于多年前借用梅机关所做下的滔天恶行。
救下汪淼和孙磊是他们任务的首要目标，但是让这样一个首恶逃脱是万万不行的，周乙没办法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更何况他的确需要抓住这个人，没有人会比伊文思更清楚当年归零计划的所有内容，毕忠良的信息素紊乱想要治好也少不了他的配合。
伊文思的小艇速度不及他们，而且他只有一个人，周乙他们开了三艘快艇，然而在追捕的过程中，史强那边似乎出事了。周乙看着前方伊文思的小艇，让队友加大马力，分头围堵，现在天还黑着，光线极差，要是被伊文思溜掉就很难再找到了。
被周乙他们围住的伊文思走投无路，他本人倒是有些宁死不屈的味道，但奈何他的小艇上还有两个老教授，即便他想反抗，面对特种兵们的枪口，剩下两人早已高举双手投降，伊文思无奈地关闭发动机。
周乙的队友游到小艇将几人全部控制，而周乙听着耳机中另外两小队传来的消息心脏都缩了起来。
“什么叫有核弹？史强怎么了？”
恰在此时毕忠良联系他了，也是询问核弹的事。
“我们抓到了几个逃出来的，说里面有核弹，这是真的吗？周乙，你现在在哪，还好吗？我们要不要先撤？”
毕忠良语气里满是担忧，刚才惠子说完后，雇佣兵们听得懂英语的立刻躁动起来，恨不得直接掉头离开，毕忠良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联系到周乙询问，周乙也是刚刚才知道史强那里发生了什么。
“是有一枚核弹，但是史强他们已经解决了，他们的首领也已经被我们抓到了，不用担心。忠良，你和库尔德狼的人先在外围巡察一下有没有漏网之鱼，我去史强那边看看。”周乙看伊文思已经彻底被他们拿下，赶忙调转船头朝码头开去。
之前队友传来的消息并不如他同毕忠良说的那般轻松，他并不想毕忠良去接近爆炸现场，因而只能先安抚他们，免得那群黑帮的真的闹事。毕忠良十分相信周乙，既然周乙说没事，那他也放心了，他向Majid他们转述了周乙的话后，对方虽然还是不很相信，但看到惠子听说周乙他们已经抓到ETO首领后灰败的面色，将信将疑地在附近搜寻了一圈。
的确没有别的人朝这条路过来，但Majid可不打算继续前进，他想了想对毕忠良说：“美丽的Omega先生，我们决定先撤远一点，这里不够安全，这几个人，你想要他们活着还是死掉？”
毕忠良看了除惠子外的几个人，并没有他认识的，他吩咐Majid将其余几个先带走，至于惠子……
“我和这位女士有些东西需要单独聊一聊。”
Majid摊了摊手，指挥手下们先带着人朝外围撤了撤，自己则稍微走远一点，留了空间给毕忠良。惠子看了毕忠良一眼，将视线移开，毕忠良对她不合作的态度毫不意外，他抽了口烟，烟气在肺部流转一圈后被缓缓吐出。
“你不记得我，这不重要。我记得你就够了。归零计划，你没忘对吧？”
惠子冷笑一声回应道：“你是当年参与实验的人，我很惊讶你竟然能找到这里。”
她顿了顿，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是又忍住了。毕忠良既然提到归零计划，无非两种可能，一是纯粹为了寻仇报复，二是想得到归零计划的研究资料。想到岛上之前发生的事，毕忠良很明显有帮手，或者他是岛上那些人的帮手，这么一来，很可能毕忠良的目的二者皆有，自己在他手里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毕忠良原本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打拼，早就练就了一身的好度量，但面对惠子这个魔鬼，他发觉有时候还是需要纾解一下愤怒的。惠子不说话，他也不说，沉默地抽完一支烟，毕忠良踩灭烟头，碾了几下，拍了拍手，凑近惠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惠子小姐，好好享受。”
说完后毕忠良不再关注惠子，转而盯着岛中心那座亮着灯的小楼，担心起周乙的安危。周乙刚才并未否认核弹的存在，这让他很难安心。
周乙其实状态的确没比毕忠良想象得好太多，他们赶回伊文思的小楼时，情况并不乐观。史强在地下室那颗核弹外围炸药爆炸时受了伤，核弹内芯的放射性物质直接暴露，在地下室内的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辐射。
而除了唯一被炸死的受害者潘寒外，史强是距离核弹最近的那个倒霉鬼。他在爆炸中也受了伤，脑门破了个大口子不说，整个人还被震得飞出去几米，身上要不是穿了防弹衣，爆炸的碎片没准得给他通几个洞眼，至于内脏在爆炸中受到的冲击波震动更是少不了，但是最要命的问题在于辐射。
那些学者在逃出去的时候将门堵了起来，史强的队友能在爆炸前将汪淼和孙磊救出已经很不容易，而爆炸发生后他们更是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地，眼下想要将史强从地下室弄出来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队友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是他们是军人，完成任务是首要目标，史强之前也安排他们一定要保证汪淼他们的安全，再怎么着急他们也先将汪淼和孙磊尽量带离了爆炸现场，之后两名队员对视一眼后同时点了头，两人头也不回地朝地下室冲去。
周乙见到的就是被两名队员冒死从地下室拖回来的史强，看似还活着，但实际上情况不容乐观。伊文思也被周乙他们带到了小楼里，在他们的逼问下，伊文思不情不愿地指明了各种防护设备的位置，他们现在也顾不上这种天气冲冷水会不会冻死史强，直接将人丢进卫生间冲洗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伊文思在将核弹存储到地下室时，特意对这个地下室做了非常好的防护措施，地下室的人员悉数转移出之后，门一锁便形成了一个还算结实的安全壳。但这远远不是结束，周乙现在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造成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他强压怒气，向常伟思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
常伟思此前一直在关注他们的任务进展，ETO手里有核弹这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现在的情况也不是能继续隐秘遮掩下去的，他已经紧急通知了各个相关部门，国家机器开始全力运转，NOR政府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领土上发生了什么，对方虽然不满，但无可奈何，只能配合扫尾。
“周乙，你现在先控制一下伊文思，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挖出来东西。后续……后续等我通知吧。史强现在怎么样？”
周乙叹了口气。
“近距离暴露在辐射下，身上还有伤口，目前看起来精神还可以，但很难说……”
常伟思也非常担心，NOR方面已经在安排军方和医疗人员前往，他只能祈祷这一切还不算太晚。
挂断同常伟思的通话后，周乙拖着伊文思在他的书房里搜寻，伊文思对自己的大本营挺有信心，不仅存了核弹在这里，这些年来他的很多活动资料也存放在书房的暗格中。伊文思虽然是个疯子，但不算受过专业训练，一向不太热衷严刑拷打的周乙这回根本没有客气，甚至连水刑这种法子都用了起来，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足够多的信息。
他知道自己几乎不可能将伊文思这个家伙带回自己的国家受审，种种政治因素注定了很多事情并非能如他所愿，因而他下手算是极重，很难说这其中有没有私仇的成分，毕竟周乙很清楚面前这个家伙就是造成毕忠良所有悲惨往事的根源，而史强也因他身受重伤。
面对周乙的拷问伊文思没撑多久，真正的死亡近在咫尺时，生理的本能让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恐惧，他交代了暗格的位置，周乙用他的指纹加虹膜打开了内里的保险柜。里面有不少文字资料，还有各种光盘硬盘之类的东西，而其中有几张光盘和他在毕忠良家找到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很有可能就是归零计划的全部原始资料。
周乙将这些资料尽数收好后，懒得多看一眼地下躺着的死狗般的伊文思，转而联系了毕忠良。毕忠良盯着小楼盯到眼睛都快发酸了，终于接到了周乙的通知。
“周乙！现在什么情况？你那里还好吗？”毕忠良几乎是瞬间接通了周乙的通话。
“忠良，你现在和库尔德狼的人离开，等下NOR军方会来接管现场以及处理核弹，别让他们撞上了，我这里一旦任务结束会第一时间联系你的。”周乙一口气说完后沉默了两秒，继续说道：“忠良，别担心，相信我，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
毕忠良鼻子一酸，他低声应了，万分不舍地挂断通话后，开始指挥库尔德狼的人撤离。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努力压制住想要到自己Alpha身边的本能，跳上了车。
惠子也被毕忠良安排在了这辆车上，将注意力转回车内的毕忠良笑了笑，周乙现在要忙他的任务，他也可以趁这段时间解决一下他的问题，毕忠良看向了惠子，眼神恰似当年的她。惠子头皮一阵发麻，她心跳得很快，面前这个Omega给了她很大的精神压力，现在她才是那只小白鼠。
毕忠良倒是的确没让惠子失望，在库尔德狼的大本营，他借用了对方的地盘和一些好玩的小工具，好好地招待了她。窗外的太阳升了又落下，毕忠良才像是从梦里醒来一般，扔掉了手中的钳子。
地上的惠子此时只能说是还有个人形，倒并不是说她就那么能扛得住酷刑，实际上在最初鞭子抽到她身上后没几下，毕忠良问什么她都回答，只是她的答案并不令毕忠良满意。归零计划中使用的病毒的确对受试者的生殖系统造成了伤害，但惠子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摧毁，至于摧毁过后的修复和重建从来不在他们的研究范围内。
毕忠良的信息素紊乱症据惠子所说并不算极为罕见，归零计划实验中止后，惠子依然不肯放弃，她仍在进行小范围的实验和数据收集，当年的受试者中的确有人出现了这种症状，她曾研究过这种病症的原因，不过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后来她便不再关注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更是从未考虑过治疗方案，她的目的永远只有增加病毒的感染力和杀伤力，从而彻底完成归零计划。
惠子交待完后，毕忠良却根本没有停下折磨她的意思。惠子哭天抢地般发誓自己说的全部都是实话，但很快她便意识到，毕忠良不在意她说的是什么，即便是她有信息素紊乱症的治愈方法，面前这个Omega也不会有任何一丝仁慈。
毕忠良只是在发泄，在报复，积压多年的愤怒潮水般倾泻在惠子身上，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在以往的噩梦中，他甚至没有想象过自己还能有复仇的一天。现在毕忠良无比感谢自己那天在机场看到了周乙……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毕忠良的复仇，但他很开心，平复呼吸后他接通了电话。
“忠良，我正在到你那边去，之前你们是不是抓到了一些逃跑的人？”
“啊，是的，怎么了？事情结束了？是不是已经救下了孙磊他们？”
毕忠良瞄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惠子，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给周乙带来了麻烦，万一这个女人还有用……想到此处他赶紧一边回应周乙，一边走出去找Majid，他得让人给惠子找个医生看看，起码别死这里。
“嗯，都结束了……”
Majid必须承认这个大手笔的Omega的确不是一般意义上的Omega，他们很多人都听到了房间里那个女Alpha的惨叫，这也完全打消了他对毕忠良的任何旖旎念头，只想赶紧收到尾款送走这尊大神。
但是惠子的确伤得有点重，周乙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咽了气，毕忠良也没有瞒着周乙，他很不安地朝周乙坦白了，却没有得到他预想中的责难。周乙只是叹了口气，将惴惴不安的毕忠良拉进怀里抱住，释放信息素安抚他。毕忠良此时突然发觉自己身上周乙的气味已经很淡，淡到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那雪松的气息。
他们之间的临时标记已经近乎消散。
毕忠良强压下心中的恐慌，向周乙询问之前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得知史强受伤时毕忠良明显察觉到周乙心情非常糟糕，只得努力安慰他，顾不上再想他们之间的标记问题。
周乙这边的担忧在史强看来却不算什么大问题，他始终秉持着是福不是祸，是祸也只能一笑而过的态度。他并非不懂核辐射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死罢了。在他加入这个队伍的第一天，就时刻做好了献出生命的准备，况且这次他还圆满完成了对汪淼和孙磊的营救，值了！
再说了……
史强对着在他病床边削苹果的汪院士，笑得露出了牙花。汪淼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还能这么没心没肺的笑，此前在ETO总部的那颗核弹正是因为史强的当机立断才没有酿成弥天大祸，汪淼那时着实被震撼到了。
而在看到满脸灰尘与鲜血的史强被抬上来时，这种震撼瞬间转化为担忧，他还记得史强在地下室调侃他的样子，而前后不过十几分钟，这人便生死未卜地躺在了那里，并且，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才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
汪淼从没有过如此惊险的经历，而在他平稳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遇到居然为了他能搭上自己性命的人，即便他现在甚至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汪淼才从孙磊口中得知了史强的身份，内疚与担忧占据了他的大脑。孙磊正在打电话同黎志田报平安，汪淼呆坐在一边，思来想去，最终鼓起勇气向保护他们的特种兵提出想去医院看看史强。
周乙请示过后，派人将汪淼送到了史强所在医院，那时候史强刚处理完伤势，正在病房里躺着，汪淼进门的时候还听到他在跟队友讨烟抽，他下意识地阻止道：“你现在不能抽烟。”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但考虑到史强的状态，他还是决定坚决要打消史强这种不着调的打算。
“汪教授！你怎么来这啦？”
史强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清秀的学者是哪位，之前在ETO老巢的时候光线不怎么样，没能看得太清楚，这么仔细一看，汪淼长得……
动态的人就是比静态照片好看多了哈……
汪淼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开口向史强道谢。
“史队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谢，如果今天没有你，我，还有我表哥，以及在场的所有人，可能都要因为那颗核弹丢掉性命。你救了我们所有人。”
说完汪淼朝史强鞠了个躬，九十度的那种。史强忙不迭地要从床上跳下来扶汪淼，他只是做了一个军人该做的事，汪淼这么郑重的表现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汪淼看到史强的动作更担心了，这人穿着病号服脑袋上还包了纱布，脸上手上都有不少小伤口，怎么还敢这么剧烈的动作。
两人扯来扯去，你扶我我拉你的，感觉是挺热闹，只是史强说出来的话令汪淼不知道该怎么接。
“哎呀可使不得，汪教授你这搞得像是在给我默哀一样了，我这还没死，不着急不着急……”
汪淼梗住，这人怎么讲话口无遮拦的，一点也不避讳。
“这话不能说！不吉利！”汪淼以往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对那些封建迷信一向嗤之以鼻，现在却生怕史强这话犯了什么忌讳，史强也从善如流，在自己嘴上轻轻拍了两下认错道：“不说不说，呸呸呸，不说了。汪教授你别老站着了，坐下说。”
他把汪淼按到沙发上之后，两人却陷入沉默，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随着寂静蔓延，两人越发尴尬起来，史强看着连手都不知道摆哪里合适的汪淼突然笑出了声，汪淼被他吓了一跳，满脸疑惑。
史强一边笑一边说：“汪教授，我不是笑你啊，我是笑……哈哈哈哈哈，你说咱俩这，哈哈，像不像被朋友拉到一起，哈哈哈哈哈哈，相亲的啊哈哈哈哈哈……”汪淼被他说得脸红了起来，但是必须承认两人这相顾无言的情况的确像他年轻时候为数不多几次被家人拉去相亲的场景。只是后来家人朋友看到他一心扑在科研上，实在无心感情，也就不再让他体验这种煎熬了。
他推了推眼镜，强压羞涩问道：“史队长你也相过亲？”史强大大咧咧地点头回答：“那可不，可惜人都看不上我……”汪淼有些惊讶，史强这样的Alpha在Omega中不应该很受欢迎吗？
“怎么会这样？”
史强丝毫不在意，主动揭短道：“就我这职业，一年里有半年不在家，另外半年在哪还不确定，哪个Omega能愿意。汪教授，我知道你是想来感谢我，但是实际上你真没必要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完成任务是我的天职，你不需要把这个事当成你欠我的或者其他什么，能救你出来我很开心，也非常荣幸。至于说受伤这事，谁都不想，但咱也没想到伊文思那孙子能搞到核弹不是？你想想，要真让他给核弹爆了，我是不是也要死？岛上留不下一个活口！现在就我一个人受点小伤，根本不算啥。”
汪淼有些着急地打断他。
“可是你被辐射……”
“我知道我知道。”史强晃了晃脑袋，接着说：“但是也不一定就会怎么样对吧？咱还是得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况且就算是真有什么问题，想办法治呗，我命硬得很，放心，死不了！”说完还很帅气地朝汪淼眨了眨眼睛，抛过来一个媚眼。
他的乐观感染了汪淼，汪淼心情稍微轻松了些许，他看着史强那张挂着笑容的脸，情不自禁地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对咯，别老皱着个眉毛，笑一下是不是好多了？来，吃个苹果压压惊，平平安安就是福……”史强从果盘里抓了个苹果就往汪淼手里塞，汪淼哑然，他是来探病的，现在怎么反倒是史强照顾起他来了。
汪淼接过苹果，拿水果刀认真地削起了果皮，史强斜靠在一边看他动作，还琢磨着Omega是比他讲究，吃个苹果还挺细致，给他的话这会功夫他都啃完了。汪淼比他以为的还要细致，不仅削皮，还将苹果切成了小块，然后，递到了他面前。
“啊……给我吃啊……”史强笑嘻嘻地捞了一块嚼着，还不停地夸苹果甜，汪淼见他吃得开心，也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这一吃，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吃一块萝卜，没什么苹果味道。欧洲的这水果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死样子……
汪淼叹了口气反问道：“这哪里甜了？”
“那汪教授削的苹果，能不甜？好吃！我再吃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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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乙审完伊文斯拿到重要资料，时间已经到了清晨八点，极北之地的天空依旧是柔和的夜幕，一些居民已经在蓝调的夜空和暖调的路灯下开启上班通勤，周乙简略估算一下，NOR的军方差不多要入场善后了。他先给毕忠良打了个电话，叮嘱他尽快跟库尔德狼撤离，而后叫来一半的战友，跟他一起护送史强汪淼孙磊三人离开，剩下一半人留下来，跟即将下场的NOR军方交接人手。
周乙把史强送去摩城的医院安顿好，立刻带着孙磊汪淼两兄弟回到了他们用作安全屋的捕鱼人小屋，两兄弟到楼上休息，他们就在楼下研究伊文斯交出来的那堆资料。
不知不觉中，太阳慢吞吞地爬起，躲在云层之后，时间已经接近晌午，特工们终于看完了全部文档，他们第一次揭开ETO这个神秘组织的面纱。
ETO全名Earth Trauma Organization，地球创伤组织，以消灭人口、治愈地球为最终目标，而在消灭人口这一点上，ETO成员产生了分歧，最终分裂为两派：优选派和毁灭派。优选派主张优化人口构成，将大部分残疾、懒惰和平庸的人口消灭，只留下优质精英人口，以减少对自然资源的消耗，达到保护地球的目标；毁灭派的主张更加极端，誓要消灭地球上的所有人口，将生物圈干干净净地还给其他物种。
惠子是优选派，潘寒是毁灭派，至于首领伊文斯，但从他的口供和个人日记看来，他应该是ETO所有成员里最最极端的毁灭派，只是在达成消灭全人类的最终目标之前，他也会不遗余力地拉拢任何可利用的人才，倒是十分懂得“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的道理。今天凌晨伊文斯也并没有命令潘寒引爆核弹，他只是让潘寒用核弹威慑入侵者，尽量拖延时间，待他逃出盐湾就立刻联络他在首都的人脉扭转困境，潘寒的擅自行动让双方的对峙彻底失控，最终引来了国家机器的下场，也把ETO彻底送上绝路。
周乙把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都悉数汇报给常伟思将军，常将军思索良久，做出判断：
“ETO成立以来在世界范围内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极端势力，成员遍布各国，都是学者，富豪，甚至政客等精英阶层。这次任务让ETO总部全军覆没，整个组织元气大伤，那些逃过一劫的ETO残党在短期内或许折腾不出什么大风大浪，但我们依然要警惕他们死灰复燃，严防这股极端思想的渗透。同志们，这次任务你们完成得很漂亮，史强的情况如何？可以尽快安排返程航班吗？”
“史强送去急诊后先做了伤口清理和包扎，然后化验抽血，现在留院观察等结果。”周乙回答。
常将军点点头，“你们去找大使馆申请专机安排返航吧。”
挂断视频会议，周乙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坐专机直接回国了，毕忠良怎么办？
联系上大使馆后，使馆本来想安排一行人到首都集合，今天就立即返航，但是考虑到特工们已经连轴转了几天亟需休息，史队长又是伤员还在当地医院呆着，使馆最后给他们在摩城重新安排了一家安全的酒店，明后两天是周末好好休息，大后天周一直接从摩城机场出发。
结束了跟大使馆的协调，窗外的太阳也应付完了一天的日照，又落了下去，周乙终于有时间联系毕忠良，他没想到自己赶到时，竟然目睹了一个手染鲜血、余恨未消的Omega，毕忠良一见到他就收敛了浑身的杀意，脸上有些歉疚，像是担心给自己惹了麻烦。
周乙不会责怪毕忠良，他全都明白。一个人亲手杀死噩梦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事，那个肆无忌惮做人体实验，摧残生命和尊严的恶魔终究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他不会责怪毕忠良，反而抱紧了这个坚韧的Omega，释放信息素消解他的不安。
毕忠良在周乙怀里靠了一会儿，向他问起岛上的情况。现在任务已经完成，一切尘埃落地，周乙叹口气，终于把核弹泄露、史强受伤、伊文斯被捕被审的事情如实相告。
“史队长现在情况还好吗？”
“已经送他去医院检查了。”
毕忠良抬头凝视周乙近在咫尺的脸，由于临时标记快要消散，他现在只能勉强感受到Alpha凉丝丝的木质香，只好换个法子探查周乙的情绪。男人眉头轻起，嘴唇微抿，表面看依旧是寻常一般的冷若冰霜，但毕忠良已经十分了解周乙放下防备后的微表情，他的Alpha正努力克制内心的焦虑和担忧。
他揽住男人，五指在宽阔的后背上轻轻抚摸，“一定不会有事的，汪淼他们不是研究了智能血液吗？这项技术那么厉害，肯定能帮上史队长。”
被淡淡的玫瑰香笼罩着，周乙慢慢放松了精神，终于感受到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眼下替史强干着急也没用，而毕忠良跟他们一样都通宵到现在，肯定也累了，不如一起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
“忠良，你跟我回酒店收拾东西办理退房。组织给我们安排了新的住所，我们一起换到那边，好吗？”
“嗯，你去哪我就去哪。”
说着，周乙感到搂紧自己后背的力道加重了一些。两人静静温存了一会儿终于分开，毕忠良找Majid结了尾款，留下一抹艳丽的笑，挽着身边Alpha的手臂离开了库尔德狼。
回酒店的路上，周乙思考着另一件更缱绻也更磨人的心事。
周乙看得出毕忠良对他的心思。最开始毕忠良确实对他抱有别的目的，明显是要拿他做跳板从兴和社脱身，但两人的关系还是在亦敌亦友的合作中悄然拉近了。毕忠良一次次将筹码交到他手里，为落叶行动出钱出力出情报，最重要的是他把汪淼和孙磊也拱手相让——这可是兴和社交给他的任务，空着手回去等同于任务失败，而任务失败的后果就很严重了，到时候天知道会有多少麻烦等着毕忠良。
周乙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不能眼睁睁地把毕忠良送上绝路，更何况，他也无法忽视自己的心。
现在每一次想到毕忠良，这颗心都会慌乱地颤一颤。
这段时间借着标记的名义，周乙放纵自己沉溺在毕忠良的温柔乡中，心安理得地品尝Omega的柔情，他已经习惯被这朵浓艳的玫瑰时不时撩两下了，即便现在标记的效力开始衰退，周乙也觉得自己对毕忠良的感觉没有减弱半分。
确实不忍心这样坚韧的Omega孤立无援，确实舍不得这样艳丽的柔情从手中溜走。
要救毕忠良的话，肯定是有办法的。周乙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方案，列出一些可能帮得上忙的人，一边想着一边把车开到了最初他们订的酒店。两人麻利地收拾好行李，到楼下前台办理退房，前台小哥认得这个富有魅力的东方Omega，笑着对他摆摆手：“再见了先生，祝您和您的爱人在NOR玩得愉快！”
这个小小的误会让毕忠良心头窃喜，他故意转头去看周乙，想从他脸上寻得一丝情绪，可男人似乎毫无波澜，于是他干脆一把挽住男人的臂弯，当着前台的面坐实“爱人”的称呼。周乙顺着他的动作把史强的行李箱换去另一边，用左手拖着两个箱子，方便毕忠良抱住右胳膊。
这一举动让毕忠良感到满意，他就这样粘着周乙走到车旁，气定神闲地看着男人把三件行李搬进后备箱，然后才坐进副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带你去新酒店，到那之后吃点东西就睡吧。”周乙发动汽车。
毕忠良点点头，直接在车上眯起了眼。两人的信息素关在狭小的车厢内萦绕缠绵，亲密得好像又回到几天前标记联结最深的时候，毕忠良在这样的安全感里很快睡了过去。等他睁眼时，车子已经熄了火，周乙在驾驶座上捧着手机敲敲打打，看样子在静静地等他醒来。
毕忠良揉揉眼睛，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而周乙并不计较等这么一会儿，他刚才在给常伟思回信息，把惠子的下落上报为“被库尔德狼抓获后杀害”，由于这黑帮一向作风彪悍，实际上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死因。
下车取出行李，走到酒店前台。前台值班的是一个中亚面孔，周乙把来北欧前毕忠良帮忙办的假证件掏出来，对面已然了解了情况，直接将房卡递给他。周乙看着房间号思索两秒，多问了一句其他人的房间怎么安排，前台直接把手机递给周乙。
浏览了一遍大使馆发的邮件，周乙心道不好，大使馆那边的人显然不知道他们的特殊情况，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外援，安排住房时考虑了21名特工和两名科学家，独独漏掉了毕忠良。
周乙按捺住心底的尴尬，当场花自己的钱又开了个房间，把新的房卡递给他的Omega，毕忠良挑挑眉，没有揭破这个小插曲，笑盈盈地收下卡问：“Ivan，我还有机会跟你同床共枕吗？”
很可惜，周乙被安排跟一位认识的战友住一间，如果想换房就必须得跟那位战友好好解释一下。毕忠良看着男人紧皱的眉心，一脸遗憾地摇摇头：“看来是没这个福气了。”
“忠良，我陪你吃个饭，今晚你好好休息。”
“只有一顿饭吗，你把明天也赔给我好不好呀？”
“好。正好事情全都处理完了，明天我一整天都有空。”
毕忠良终于露出满意的笑。两人上楼把行李放好，周乙直接带他来到高层的行政酒廊，这里的服务生都被打过招呼了，知道要好好招待这群东方大国来的重要客人，此时看着面前的贵客揽着一位亲密的Omega，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地放行。
两人到北欧以来还没吃过什么像样的美食，这回终于品尝了一顿地中海风味的烛光晚餐。前菜上了一份意式松露温泉蛋和金枪鱼塔塔，搭配水果色拉和火腿拼盘，就算是对美食要求一向很严格的周乙也被吊起了胃口。
毕忠良对服务生端来的红酒更有兴趣，他拿起瓶子端详了一会儿，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
“西班牙的桃乐丝酒庄，风格浓郁又甜美，酒液尝起来有甘草、蓝莓和黑醋栗的混合香味。这款其实很受Alpha喜欢哦，他们说，尝起来就像Omega情人……”
说着，毕忠良勾起一抹浓艳又暧昧的微笑，看得周乙呼吸一滞，莫名口干。他在Omega明媚的目光中品了一口，在成熟的果香之下品到了精妙的辛辣味，并不喧宾夺主，但很勾人。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周乙抬眼对上毕忠良的视线，难以克制地浮想联翩。他并非轻率之人，甚至可以说压根没几个浪漫细胞，对暧昧和调情一向很迟钝，但唯独毕忠良成了例外。这个Omega现在轻而易举就能牵动他的心，让他兵荒马乱，不知所措地把那些大胆的示好接个满怀，惴惴不安地抱着、守着，既不愿放下，又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安安稳稳地收下。
周乙当然想帮毕忠良，然而他自己也要受组织的制约，什么时候能重返MY都是一个未知数。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后悔当初在游轮上救下毕忠良时没有顺从本能给出永久标记，不过是受一些嘲讽，挨几顿骂，吃几个处分，少一次军功，跟毕忠良现在的处境比起来，那都不叫什么严重的事。
一股郁结积压在胸口，周乙举起杯子直接把红酒一口闷了。
“哎呀你个呆瓜，哪有你这么喝红酒的！”毕忠良都忍不住嗔怪，替这瓶好酒打抱不平。他给Alpha的杯子重新满上，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品酒的要点，周乙就静静地听着，学着他的样子一边享用的主菜，一边抿两口酒。
晚餐吃完，两人一同走进电梯。今晚是几天以来他们第一次分房睡，毕忠良很想再黏一黏身边的Alpha，可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要的可远远不止在周乙怀里躺一晚，他想要独享他的Alpha，无论是肉体，欲望，还是爱。
但这古板的男人一定不会答应的，毕忠良挫败地在心里叹口气，不如想想明天的事吧，他有一个大胆的计划，周乙已经答应把明天一整天都留给他，那么明天他说什么都得豁出去，抓住最后的机会留下这个男人。
电梯骤停带来轻微的眩晕，毕忠良住的楼层到了，门打开的一瞬，他猛然回身扑进Alpha怀里，不由分说地在那张薄唇上印下一个吻。
“晚安，明天见。”
回房后，两人按着砰砰的心跳都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不过前几天的工作强度确实巨大，毕忠良刚挨着枕头就昏睡了，周乙在房间里听战友眉飞色舞地吐槽NOR军方，聊了一会儿也觉得困乏，双双断电入眠。
第二天毕忠良睁眼时，时间已经快到十点，天空只是微微发亮，窗外的世界笼罩在静谧的深蓝中，他掏出手机随意翻了翻，发现周乙居然醒得很早，七点半就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今天有安排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醒了，想出去玩。」毕忠良如是回复。他扔下手机穿衣洗漱，刚收拾好自己，房间门就被敲响了。
打开房门，走廊里站着的正是周乙。他今天重新换上了那件黑色大衣，梳着整齐的三七分，气质清冷肃穆，整个人看上去是一种十分古典的英俊。毕忠良身上穿的也是来NOR第一天那件Fendi的皮草外衣，来自南欧的奢侈品牌在设计之初就没考虑过要穿去极北之地，毕忠良也在第一天就体会到了这件大衣在御寒方面的鸡肋，然而这可是他跟周乙的约会！
好在周乙很体贴地多带了一条围巾，此时主动给Omega围上，又掏出一件厚实的针织帽给人戴好。
毕忠良呆呆地站在门口任他摆弄，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么多过冬装备？”
“我看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下雪，所以早上等商场开门就去买了。”
把人裹好后周乙终于满意地放开，毕忠良捏捏胸口的围巾，此刻有了一种自己正被男朋友好好照顾着的错觉。
正值周末，尽管太阳还没升起，街道上已经有了一些人气，当地居民的情绪看起来空前高涨，有不少成群结队闲逛的。毕忠良随意观望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和房子，发现他们一夜之间都挂上了小装饰，红绿相间的彩带彩旗缀满房檐，许多店面的门口也摆出了圣诞树，店长和员工正在给树缠上小灯。
两人猛然意识到，日子已经来到12月21号，快要到圣诞节了。他们沿着大街散一会步，看人们喜气洋洋地装扮节日，毕忠良被寒风吹了一会儿就感到有点冷，抱着双臂打了个颤，身边的周乙见状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严严实实地抱住，用Alpha的体温营造一圈小小的暖炉。
正好他们前方就是一家咖啡厅，周乙抱了一会儿就揽着怀里的Omega推门走进。暖气和黄油、咖啡豆的香味扑面而来，迅速驱散了寒意，毕忠良舒服地深吸一口气，感觉腰上揽着的手臂要松开，立刻把它按了回去，就这样粘着周乙点了两份早午餐。
热咖啡，时蔬沙拉，培根煎蛋，金枪鱼面包，还有烤三明治，非常典型的白人饭，口味一般，但用来填饱肚子暖暖身子绰绰有余。
吃饭时毕忠良一直试图跟周乙搭话，聊北欧的风景，聊极地的生活，还有圣诞节的氛围，但周乙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毕忠良越聊越没底。
周乙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对毕忠良来说一直是个大难题。他从相遇的一开始就看不明白这个Alpha，明明一直对他严防死守，只在交换情报时才愿意释放善意，甚至在他家里、在他身上偷装窃听器；然而当他被梅机关绑架折磨时，这个男人却单枪匹马杀进船舱，缉拿苏三省，解救自己，还给出了临时标记。
正是这个临时标记让毕忠良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兴和社布置给他的这个调查汪淼捉拿孙磊的任务，说好听点是信任他、看重他，然而本质上不过是幕后的北美大老板给兴和社丢出一个烫手山芋，要试探CN政府的态度，而他毕忠良就是被组织推出来的那只出头鸟。这个局面从一开始就犹如困兽死局，即使他这一次绞尽脑汁完成任务，侥幸脱困，还会有下一次和下下次，只要那两个大国的撕逼还不停歇，他们这些马前卒耗材就有接不完的烫手山芋。
所以毕忠萌生了退出棋局、脱离黑帮的念头，他自己过着提心吊胆、危机四伏的日子没关系，但是妞妞绝对不能再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下去了。从CN来的那两个特工就是他孤注一掷的突破口，只要能帮他脱困，无论哪个都行，后来他顺利傍上了周乙，使出了浑身解数纠缠引诱，然而这男人跟石头一样不为所动，他只好用情报交换的方式先强行跟他捆绑一起，再见缝插针找机会拉近距离。
邮轮上的那一晚，他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他得到了周乙的标记，一个CN军方高级特工的标记，这不仅是他的“护身符”，是不是还说明，他已经拿到了走进周乙内心的资格？情况似乎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和周乙相拥、亲吻、共枕同眠，享受周乙的关心、照顾和袒护，他们几乎像一对真正的爱侣了，就差一场正式的告白，一个永久的标记。
而就在这临时标记消散前的最关键的时刻，周乙却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仿佛整个北欧之旅只有他一个人沉迷其中，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感动。
这Alpha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比较功利，但随着合作相处，他感受到周乙真心实意地尊重他，从不因为他是Omega就轻视侮辱；周乙会在唐贤平存心羞辱他时毫不犹豫地维护他，会在梅机关出动后有如天降地拯救他，会关心他冷不冷，累不累，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他已经彻底沦陷在周乙怀里了，他从没遇到过对他这样好的人，虽然相遇的时间很短，但他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想要这个Alpha。
他想要周乙回应他的感情，告诉他那些尊重、关怀、偏袒都是独属于他毕忠良的。
吃完早午饭，太阳终于升起，摩城变得亮亮堂堂，周乙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迎面瞬间扑来一股冷风，他立刻替身后的Omega挡了一下，毕忠良趁机挽上周乙的手臂，紧紧地贴住他，汲取Alpha的体温。
两人就这样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静静感受冬日里珍贵的阳光。虽然这几天为了任务顺利，他们几乎把摩城的大街小巷考察了个遍，对这里几乎了如指掌，但在悠然的状态下再逛一遍，熟悉的风景也别有一番情趣，尤其是身边还陪着那个特别的人。
周乙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在咖啡厅，他思考怎么把毕忠良从黑帮里捞出来思考得焦头烂额，甚至想求黎志田看在毕忠良救了孙磊的份上多花点钱把毕忠良的酒企买下，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把人调回CN了；然而这样他又得多担心一个黎志田的安全问题，担心会不会立刻就受到地头蛇黑帮的报复……咖啡厅的暖气烘得他昏昏欲睡，现在被凉风吹一吹，精神立刻清爽许多，只想抛下前路的烦恼先跟身边的人享受当下的时光。
“这几天感觉我要把一辈子的雪都看完了，等回去跟妞妞聊这边的风景，她肯定要吵着让我带她来玩。”毕忠良望着家家户户屋顶上棉被般的厚雪感慨道。
“你女儿现在在哪？她还好吗？”周乙问。
“她很安全，我叫她留在SG，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熟人照顾她。”
SG，离MY很近，但却有不一样的规则和环境，更重要的是——周乙蓦地想起他在那里还有个老相识，如果能得到此人的帮助，那毕忠良的困局就有扭转的机会。
一聊起女儿毕忠良就滔滔不绝，脸上的表情欣喜又怀念，周乙看得出他是一个很好的家长。聊着聊着天上便开始飘雪，起初只是零星的碎絮，毕忠良忍不住调笑周乙的黑色软呢帽像被撒了一把糖霜，不一会儿风势骤急，大片大片的雪花纷飞落下，周乙急忙牵着毕忠良的手跑到一座大楼里躲避，两人踏进一楼大厅就看见门边有几张巨大的展板，原来这里是个剧院。
反正现在无事可做，索性买两张票看一场舞台剧。不过两人对这种艺术形式都不是很了解，更何况唱的还是晦涩的当地语言，于是他们不约而同放弃了研究舞台上的故事，转而静静地享受身边人的陪伴。毕忠良霸占了周乙的肩膀，可惜还没享受够，两小时的表演就倏地飞走了。
两人走出剧院时太阳又落了下去，好在天上的雪也减小了许多，只无害地洒落一些漂亮的白絮。这座北极圈里的小城虽然冬季常常笼罩在昏暗的风雪里，但这里的人们还是相当热爱生活，此刻街道、广场、居民社区都被暖洋洋的灯光点亮，给深蓝色的世界加上橘黄色的情趣。
毕忠良牵着周乙的手随心所欲地散步，不知不觉穿过了整片城区，来到了海湾边的码头。
湾水中伫立着一座历史雕像，雕像前的小广场已经被打扮得十分华丽，圣诞彩灯在头顶织出一张璀璨的网，上面挂着许多槲寄生花环，广场中央摆着一盆熊熊燃起的篝火，有不少人站在一旁拍照，还有情侣黏黏糊糊地接吻。
毕忠良再也忍不了了，他拉着周乙走上广场，立刻被那群旁若无人卿卿我我的情侣包围，一腔热血混着酸溜溜醋意冲上头脑，他看着周乙那张英挺深邃的脸，脸上仍是烈火也融不化的淡漠，决定豁出去一切：
“周乙，你对我来说不仅仅是朋友，你的出现，在我心里已经胜过了所有人，我很珍惜跟你相处的这段时光，我能有机会继续和你走下去吗？”
周乙只是沉默地站着，一言不发。
毕忠良在原地固执地等，等到冲动的热血慢慢冷却，酸楚和疼痛蔓延上来，心仿佛一片一片碎开。此刻他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这个男人压根就不在乎吧。
毕忠良不明白，周乙明明对他那样好，那样照顾，那样关心，为什么偏偏吝啬于丢给他一点点感情？这个男人当真对自己毫无感觉吗？当真没有半分私心吗？难道说他就是无情至极，这段时间的优待不过是因为标记，不过是在履行所谓Alpha的责任？
这个猜想让毕忠良绝望，心脏一抽一抽地疼，可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就算周乙如此冷漠，就算周乙并不爱他，他还是好喜欢好喜欢周乙，像是丢掉了自尊一样。
他住着周乙给他开的房间，戴着周乙给他买的帽子围巾，一路上贪婪地汲取周乙的体温，但还是不满足，还是不甘心。
毕忠良低下头，不愿再看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了，周围的篝火很暖，他却情不自禁地发颤，感到一种庞大的寒冷和无助。
面前的男人动了一下，上前一步抱住了他，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颤栗，又紧了紧双臂。
“时间有点晚了，温度低，我们先回去吧。”
毕忠良讨厌周乙不合时宜的温柔。
从码头到酒店的路途不短，闷头赶路的两人却觉得没走多久。一进大门，毕忠良就把一张房卡塞进Alpha的口袋，周乙诧异地看着他的动作，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毕忠良却打断了他。
“不许说话。”
起码不要这样拒绝。
毕忠良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去浴室洗了个澡，不抱希望地收拾自己。大多数Alpha都对他的身体欲罢不能，可唯独他最想要的那个人却无动于衷。
从浴室出来后，毕忠良拨打酒店内线叫了瓶酒，依旧是桃乐丝的红酒，Omega情人的滋味。他拿出两只高脚杯，摆在小桌上，一杯倒给自己，一杯倒给周乙，而后举起自己的杯子跟对面无人的那只碰了碰杯。
“祝我们……有始有终。”
两杯酒下肚，毕忠良只是感觉身体微微发热，突然他听到房门“嘀”了一声，转头一瞧，竟是周乙刷卡进来了。
毕忠良愣住，盯着那张淡淡的脸试图看出点什么。
“周乙，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吧？”
奇怪，一般这种话都是Alpha对Omega说的。
然而此刻他管不了这么多了，毕忠良在周乙的眼里察觉出一丝欲望。
这就够了，能和周乙有一晚的回忆就够了。
毕忠良放下酒杯，直截了当地扑到男人身上。
TBC
Chapter Text
怀里这具身体周乙已经抱过许多遍，但每一次触摸的感觉依旧让他心旌荡漾。
温热，柔软，丰满，像抱住一只肉乎乎的大猫咪。
一个不留神就容易沉沦其中。
好在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忍耐了，经过一整天的深思，周乙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准备，他想要和毕忠良在一起，并且下定决心承担随之而来的一切责任。他会顶住来自组织、来自上级的压力，同毕忠良站在一起对付兴和社，把他的Omega和素未相见的女儿平平安安地带回家。
有了这份坚定，就不必再顾忌什么道德忧虑了，周乙揽住毕忠良的腰，接住他热烈索吻的唇。
下午在篝火边，毕忠良问还能否有机会一起走下去，周乙满心都是歉疚——他的Omega这么依恋他，他却给不出坚实可靠的保证，简直有渎伴侣的职责！当即就决定不论如何都要去打扰打扰那位SG的老相识，欠他一个大人情，麻烦他帮助毕忠良渡过难关。
篝火很暖，他的Omega在跳跃的火光里美得不可方物，但不知为何却在发抖，泛红的眼眶看起来楚楚可怜。周乙的心口也涌上一股酸涩，他怜爱地抱紧毕忠良，提议回去歇息，打算到了酒店就告诉他自己的安排和计划。
结果到了酒店，他收到了一份旖旎的邀约。
邮轮那晚的香艳回忆被再次勾起，周乙差点在大厅里闹了个大红脸，幸好今晚他不用在职责和欲望的拉锯中煎熬了，他的职责就是毕忠良。
掌中的这截腰肢很纤细，扭得却异常野蛮，周乙忍不住收紧五指掐着把玩，一不小心把浴袍的腰带扯掉了。这个小意外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毕忠良趁机在周乙的胸口大幅扭蹭，三两下把衣襟蹭开，露出雪白的胸乳，再牵起男人的一只手按在饱满的弧度上。
周乙感觉自己抓住了一团极嫩极软的凝脂，盈满得一只手险些包不住，一颗硬挺的小肉粒戳在掌心，戳得他手掌和心里都痒丝丝的，不禁握住软肉和硬粒揉捻按摩。另一只手也不甘心只隔着衣料搔弄，撩开下摆摸上光裸的大腿，顺着肌肤一路上滑，朝丰腴弹软的臀丘轻轻拍了一下。
Omega低吟一声，在他怀里轻笑，“你呀，平时装得正经，这时候倒是挺好色。”
周乙想了想，没有否认，毕忠良的身体确实性感十足，而他也是禁欲了太久，此时隐约感觉自己有点失控。不过周乙并不想压抑这股失控，毕忠良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于是周乙一把掀开碍事的浴袍，让它自然落到地上，露出里面诱人的美景。抱也抱过，摸也摸过，但第一次看到这副玲珑有致的身体还是让周乙呼吸一滞，下腹一紧。
作为男性Omega，毕忠良的胸自然是大得让人目不转睛，点缀的两颗艳红凸起更是叫人食欲大增；腰肢是他亲手感受过的劲瘦，让人有点担心一会儿在性爱里会不会被自己掐坏；臀部和大腿极具肉感，忍不住想在上面扇几巴掌，拍得通红摇晃；腿根的阴茎已经挺立，下面隐约可见嫩红的肥蚌，上次他当着苏三省的面用脚踩过，依稀记得那里汁水充沛、弹软丰满的触感……
空气中瞬间爆发出浓郁的雪松气息，强势地缠上Omega。毕忠良本就被Alpha赤裸裸的视奸盯得双颊发烫，现在更是浑身一抖，肌肤泛起鸡皮疙瘩，女穴挤出大股热流，他上前一步重新扑进周乙怀里，隔着衬衫大胆地抚摸Alpha的身体。
厚实的背肌，有力的臂膀，形状分明的胸肌腹肌人鱼线……毕忠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具强壮的身体的迷恋，整个人挂在Alpha身上，用每一寸肌肤感受肌肉的起伏。摸够了肌肉，这双手不老实地下滑，捧住裤裆里的大包，摸索里面的肉茎和球囊。虽然只是半硬，但这个尺寸和分量已经相当优越了，他的小腹骤然发酸，Omega的本能催促他榨干里面的精液和信息素。
已经想好怎么把这个大家伙唤醒取乐了。
毕忠良推着周乙让他坐进房间的沙发里，自己跪在他身前，膜拜一般地仰望他。Alpha敞开外套，穿好衬衫，衣冠楚楚，而Omega夹紧大腿，挺起胸乳，一丝不挂。这样强烈的反差让两人都动情不已，尤其是周乙，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兴奋——想要放肆把玩自己的Omega，给他一点疼痛，再给很多很多快乐，让他臣服在身下呻吟、尖叫、哭泣、求饶，变成邮轮那晚饥渴淫荡的模样。
房间里的信息素彻底交缠在一起，Alpha的木质香狂躁地侵染Omega的玫瑰味，那股原始凶暴的征服欲和占有欲简直要化为实体，浓稠地淋在毕忠良身上。他双腿打着颤，爬到小桌前，拿起之前给周乙倒的那杯酒，膝行回来递给男人。
周乙记得这款红酒的寓意，Omega情人的滋味，正要送到嘴边品尝之时，毕忠良叫住了他。
“周乙，我就在你面前，你不想尝尝真正的Omega味道吗？”
毕忠良抬眼仰视的模样妩媚至极，周乙被勾得心脏倏然漏了一拍，他眼睁睁地盯着Omega捧起奶子，往中间挤出一道诱人的沟，“周乙……”
Alpha顿时感到牙根发痒，将半杯红酒倒在了那道沟上。雪白的双乳盛起一汪深红的浆汁，盛不下的就从乳缝和指缝滑落，流过平坦的小腹，消失在腹股沟的三角区。
地毯被弄脏了，可能要多给酒店付一笔清洗费，不过周乙不关心这个，直接俯下身埋进酥软的胸口，吮舔甜美的酒液和甜美的情人。乳房上的酒渍两三下就吃干净了，周乙锲而不舍地追着两只奶子又吃一遍，直到这两团软肉只剩下玫瑰混着红酒的余香，便转而含住挺翘的乳头继续嘬吸。
“哎呀、周乙！”Omega惊呼一声，发出低沉的笑声。他的Alpha吮得非常用力，毕忠良感到酥麻和刺痛的快感过电一样在奶子里流窜，生出一种乳孔都要被吮开了的错觉。
“周乙，再用力点，两边都要你吸……”他满心喜爱地挺胸往男人嘴里送，男人也毫不客气地左右开弓，把两颗肉粒吸得又肿又硬，红艳艳地挂在白嫩的胸脯上。
“味道很好，我很喜欢。”周乙咂咂嘴，如是评价。
毕忠良心底升起一股下流的幸福，他跪坐在地上抱住周乙的小腿，沿着流畅的肌肉线条一点点上摸，却在即将触碰到关键位置时停了下来。
“可以吗，周长官？”Omega趴在大腿上问。
周乙拍拍他的脸，像抚摸一只娇媚又调皮的大猫咪，“……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那我就要对长官为所欲为了。”说完毕忠良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男人的胯下，用鼻梁拱着肉茎和阴囊来回拨弄，深深嗅闻里面厚重的雄性荷尔蒙和Alpha信息素。
快要被这股味道勾得发情了。
毕忠良不知不觉塌低腰肢翘起屁股。如果他的Alpha肯摸一摸臀丘，顺着臀缝伸进去揉，就会发现他湿得一塌糊涂，雌穴饥渴地张开，泛着水光夹咬空气。他娴熟地用唇齿解开皮带，扯下裤链，咬着内裤的边缘往下拽，瞬间一根巨大的深红色肉棒弹了出来，重重拍在他脸上。
“哇哦……你真是个，大怪物。”
第一次跟周乙的鸡巴打照面，毕忠良礼貌地吻了一下柱身的青筋，顺着这条脉络慢慢下滑，吻到下面垂着的球囊上，他张开嘴含进一颗，立刻被硕大的卵蛋塞满口腔，只能艰难地动动舌头，小幅拨弄里面的睾丸。
头顶响起一声粗粝的喘息，脸上搭着的阴茎跳了两下，龟头险些戳进他眼睛里，毕忠良温顺地闭眼，让阴茎贴着鼻梁安放在他深邃的眼窝，而后他换一边卵蛋含住，双手捧着湿漉漉的那颗轻轻挤捏。阴囊在手口之中一抽一抽地跳动，跳得他心神迷醉，想要吃下里面所有精种。
他从Alpha的胯下抬起头，双颊染上绯红，眼里满是痴迷。
“周乙，这里装的好满，你藏了多久的好东西了？今晚全都射给我好不好？”
毕忠良话里轻佻的贪婪让周乙莫名升起一股邪火，想要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别不把Alpha的欲望和能耐当回事。
“看你吃不吃得消了。”
明明是Alpha极有压迫力的威胁，毕忠良只当做是今晚狂野的性爱预告，早就心痒难耐了，他握住面前的阳具，把龟头含了进去。
嘴里被塞得很充实，毕忠良活动舌头贴住马眼嘬吸，让浓郁的雄性气味溢满口腔——周乙绝对是很久没跟人做过了，甚至手淫都没怎么有过，光是前液的腥味就冲得能窜上天灵盖，然而毕忠良只感到狂喜，他要把这个克己的男人拉进甜蜜的情欲里，给他超乎想象的销魂体验，占据他今后的每一夜春梦，让他再也忘不掉自己。
于是毕忠良收紧口腔，更加卖力地舔吮这根鸡巴，用粗糙的舌面来回磨蹭前端的凹陷。本就粗壮的肉棒胀得更大了，无论毕忠良怎么试图张嘴，唇角都被撑得紧紧绷绷，嘴里也塞得满满当当。容纳一个顶级的Alpha确实不容易，但反过来想，自己也是给了他无与伦比的紧致体验，毕忠良满脸痴态地摇晃脑袋，让这根大肉棒在狭小的空间里进进出出，不断往咽喉深处试探。
如果是以前那些跟他上床的人，毕忠良早就吞进最里面深喉速战速决了，但是面对周乙，他就想细致地品尝每一寸，记住茎身的弧度，记住龟头的形状，记住每道褶皱、每根经脉；更主要的是，在他阅鸡无数的认知里周乙的这根都是绝对领先的硕大，他还真没把握轻松深喉。
毕忠良尽力打开喉咙，夹住浑圆的头部吞咽挤压，一点一点向内发力扩张咽喉。不可思议的紧缩让周乙发出悠长的喟叹，他低头俯视胯下服侍他的Omega，Alpha的虚荣心和征服欲得到了极大满足，情不自禁地伸手按住Omega的后脑，随着吞吐的动作逐渐揪紧。
口腔里已经没有空间了，而自己的阴茎还剩很长一截留在外面，周乙思索一秒，决定帮毕忠良解决这个问题。他突然扼住Omega的后颈拽向自己，同时向前挺腰，用巨硕的龟头硬生生撑开阻碍，进入到一个极热极紧的甬道里。突破这一道难关后接下来的插入就容易很多，周乙强硬地把着毕忠良的下巴，像使用一个玩具那样迎着振腰的节奏往胯下按。
紧致的咽喉响起濡湿黏腻的水声，Omega也发出了可怜又好听的哼鸣，但他还是那么乖巧，那么温顺，卖力地侍奉Alpha的肉茎。
毕忠良已经陷入了迷乱的狂喜，他的Alpha性致高昂，用粗壮的鸡巴深深地肏他的喉咙，把喉结插得一鼓一鼓，让他不用费力吞咽也能喝下浸满情欲和信息素的汁液。周乙一定很满意用他口交，冲撞得越来越凶、越来越快，叫下体的花穴羡慕不已——明明那处才是最适宜欢爱的蜜窟，现在却空落落的，只能一边饥渴收缩一边流淌馋涎，焦灼地等待男人的疼爱。
毕忠良情难自抑地伸手揉两下阴蒂，插入湿热的甬道按摩翻搅，穴里便发出了跟咽喉里一样潺潺的声音。
突然，他感到口中的阴茎又变大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头发，他别无选择，只能顺着脑后的力道将嘴里的巨物整根吞没。
气管遭到压迫，毕忠良的呼吸被彻底阻塞，整张脸也紧贴上浓密的毛丛，像一个被固定好的飞机杯，迎接Alpha的凶猛泄欲。嘴唇被毛发磨得刺痒，咽喉被鸡巴捅得灼痛，强行吃下一整根的窒息感更是让他神智昏沉，然而他只是忘情地吞咽，心甘情愿被如此粗暴地使用，欣喜于这个连信息素都冷淡至极的Alpha因为他而变得欲火焚身。
终于，头顶传来两声粗粝性感的低喘，周乙抓着他的头发套弄两下，往外抽出一些，将浓稠的精液一股一股灌进咽喉。
毕忠良总算重获了些许喘息，一边急促吸气，一边大口吞精。此刻他的口鼻中已经全是浓重的精液腥气，熏得他有些眩晕，然而他只是熟练地含着鸡巴啜饮，把里面的浓精一滴不漏地咽进肚子，味道再呛也没关系，毕竟这是周乙今晚的第一发，是他积攒了许久许久的珍贵的爱欲……
周乙射完后没有抽出来，留在湿热的口腔里等了一会儿，果然体贴的Omega仍旧含着阴茎吮吸，仔仔细细地帮他清枪，把马眼里的余精吸干净了才吐出来。毕忠良的脸散布着诱人的粉，多情的黑眸蒙上一层水雾，顾盼之间透露出美妙的慵懒香腻，让周乙情不自禁看得入迷。
这个香艳的Omega双腿打得很开，手指还插在腿心的雌穴里。刚才这只手的淫乱举动周乙都看见、都听见了，既然自己享受到了极致的伺候，那么礼尚往来，他也应该回以同等的关照。
周乙注视着那两根陷进穴里的手指，抬脚踩上Omega的肩膀，稍稍用力一踢，毕忠良“哎呀”一声，仰面翻倒在地毯上，双腿彻底打开，展露出那个娇嫩的器官。两瓣肉唇光裸圆润，看上去极肥极软，艳红的小阴唇似花瓣一样微微打开，托着中间鼓鼓的肉蒂，下方的小缝本该紧闭，现在却张着一个湿漉漉的小口，勾引人想要喂它些东西。
周乙正盯着那道淫媚的肉缝看得入迷，毕忠良突然问：“周乙，你的战术靴呢？”
说这话的时候肉缝突然抽缩了两下，涌出一大股清液，亮晶晶地滑过后穴，落上地毯，毕忠良抱住男人踩在身上的皮鞋，眼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渴望。
周乙看出来了，上次他在苏三省面前演戏，动作粗鲁地踩了踩Omega的下体，原来是把人踩爽了，这会儿开着腿犯馋。虽然周乙不介意用鞋底把这口肥美的肉屄折腾得红肿软烂、香艳淋漓，但他现在有点渴。
“下次穿给你看。”周乙说。
“那你可一定要穿着军装来找我。”毕忠良今晚是做了分手炮的心理准备的，不管周乙说的“下次”能不能实现，他还是感到欣喜。
周乙从沙发里走下，握住毕忠良的腿根向上抬高，让他整个人只有肩颈支撑，把丰腴水润的屁股和双穴摆在男人脸前。
最私密的器官被喜欢的人欣赏，毕忠良忽然感到一阵害羞，雌孔娇滴滴地缩起，而后被Alpha呼一口气吹开，哆哆嗦嗦地一张一翕。他有预感接下来Alpha要舔进去了，这副器官极少被人怜惜，大多数情况下只用来套弄各种玩具和鸡巴，现在将要被喜欢的人亲吻、舔弄、吮吸，毕忠良浑身都颤栗起来，肉洞不知羞耻地大开，期待含住Alpha的唇舌。
然而周乙却转头拿起小桌上的酒瓶，晃了晃瓶中的红酒，直接浇在了那朵饥渴的雌花上。
“啊！周乙！周乙……”
冰凉凉的酒液接连冲击花蒂，掀起剧烈快感的同时刺激着娇嫩的阴唇，让可怜的肉缝打着哆嗦痉挛开合；不少酒液趁机漏进雌孔，滑入敏感的肉腔，撩出火辣辣的灼烧感，把整个穴心浇得又爽又烫。
“周乙……呜呜……”毕忠良大喊着周乙的名字，受不住地捂紧小腹胡乱蹬腿，却倔强又温顺地保持张开，方便Alpha继续把玩完。
很快女穴就接不下了，酒液从双腿之间滚落，在丰腴白皙的肌肤上留下艳红的湿痕，毕忠良噙着泪望向周乙，想要乞求Alpha温柔，抬眼却对上了一双极凶极暗的眸子，男人浑身释放着可怕的侵略欲，高高在上地审视他狼藉的身体，甚至舔了舔嘴唇，下一秒就要吃了他一样。毕忠良呜咽一声，小腹骤然猛缩，直接攀上高潮，又酥又烫的软穴剧烈痉挛，将混着酒液的淫汁大口大口吹出来。
男人终于把瓶子放下了，专注地观赏这朵淫艳万分的小喷泉，淡红色的爱液混着葡萄酒的香气和玫瑰味的信息素，哗啦啦地泼洒到男人的脸上、身上还有地毯上，勾得他食欲大开，于心不忍——这样香甜的汁水白白浪费了实在可惜。
于是Alpha俯下身，含住了仍在喷汁的媚穴，将美味的琼浆接了满嘴。葡萄酒已经被Omega的淫水冲得很淡了，但是周乙并不介意，两三口喝下爱人的高潮，舔净穴口的余汁，再用舌头埋进大小阴唇中游离扫荡。这朵肉屄虽然生得成熟丰满，却并不是一个称职的酒杯，肥嘟嘟的阴唇间藏不住多少酒液，很快就被舌头卷得一干二净。周乙含着肥蚌嘬得啧啧响，用粗糙的舌面来回碾磨硬挺的蜜豆，催促下方的小孔再多挤点汁水。
“轻些，太刺激了……”毕忠良刚刚潮吹过的花穴极度敏感，被Alpha磨人的唇舌不断延长高潮，绵软舒爽，温润如蜜。雌孔一直在抽缩，里面贪馋难耐，焦躁不已，想要被Alpha插进来好好疼爱，在紧密的交合中榨取浸满Alpha信息素的体液。
毕忠良没有等太久，他感到自己的女穴探进两根拇指，扣着边缘一左一右扒开，“啵唧”一声形成一个小口，Alpha用嘴唇整个儿含住小口，舌头贴住穴眼开始大力嘬吸。一瞬间，毕忠良只感到穴腔里前所未有地发紧，藏在甬道肉褶上的酒液和淫汁纷纷外滑，这感觉羞耻至极，痒得钻心，他捂住肚子失声尖叫，穴心拼命分泌爱液缓解令人崩溃的痒。
多汁的肉屄紧贴着男人的嘴唇抽动，缠绵悱恻得如同接吻，但发出的声音更湿黏、更淫靡，男人在吻中霸道索取，喉结不停滚动，雌穴奉上的汁水完全跟不上吞吃的速度。
周乙舔进来了，转着圈翻搅、搜刮穴壁，淫荡的媚肉迅速缠上，裹着柔韧灵活的舌头缠绵夹咬，把穴腔里的痒意化解成赤裸裸的舒爽。毕忠良不知道自己的屄刚刚盛了多少酒，只知道周乙一个劲儿地伸长舌头往里钻，钻得肚子里又麻又热，克制不住地熬上一轮又一轮小高潮。那些葡萄酒肯定都流干了，穴芯子源源不断地喷汁，早把甬道冲得一干二净，但是周乙依旧没完没了地喝，吸得他两腿瘫软，肚子里一片酥麻。
“周乙，你别吸了，里面已经没有了……”
周乙闻言“咕咚”一声咽下，看着Omega舔了舔嘴唇，“怎么没有，这里面不都是Omega情人的味道吗？”
毕忠良情不自禁地狠狠一抖，被这句话羞得满脸通红，当着男人的面又喷出好一大股汁液，奉上淫香四溢的玫瑰味信息素。
男人垂目的样子性感又可怕，脸上凌乱的湿痕更是增添了几分被冒犯的威严，他随意地擦了擦嘴，拎起酒瓶对准穴口再次浇了下去。毕忠良叫都叫不出来了，双腿大敞着任由酒液填满肉缝，滑落一身，他之前一直以为周乙在床上的风格会跟本人一样沉稳，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情趣，今晚的幽会绝对会被他纪念很久很久。
男人的嘴唇再一次覆上来，先是贴着肉缝仔仔细细地舔，再吻住洞口大力猛吸，屄穴一缩一缩地痉挛，将含进的葡萄酒乖乖挤出，喂给啜饮个不停的Alpha，酒液喷完了就用淫水充数，舌头进来了就主动缠紧奉出肉壁上的余汁。毕忠良用雌穴热情深吻他的情人，在情人无尽的吮吸中酥软无力地爬上高潮，任由情人品尝他色香满溢的Omega滋味。
周乙第一次发现自己在性爱里竟然有那么多淫邪的念头，自己的身体里似有一头野兽，一直锁在笼里，藏在暗处，毕忠良撩拨它，抚弄它，释放它，它便一发不可收拾，要用各种手段搅动爱人的情欲，享用他的温顺，把玩他的放荡，获得至高无上的身心满足。
日后他会跟这头野兽好好谈谈怎么疼爱毕忠良的。
周乙把他香艳万分的Omega从地上抱到床上，Omega翻个身，乖巧地打开双腿，敞开彻底绽放的花穴，目不转睛地盯着Alpha的阳具。
那是粗壮通红的一大根，青筋暴起，凶相毕露，Alpha的大手握着柱身随意撸两下，一滴透明的汁液从马眼流出，把浑圆的龟头润得水亮。男人直起上身，飞快地脱掉全部衣物，把军人的躯体袒露出来。
这下毕忠良的眼睛忙不过来了，长期一线作战的特工身材极好，全身的肌肉并不夸张花哨，而是紧实流畅，精壮有力，几道旧伤疤更增添了几分战损的性感。毕忠良不由得吞咽一下，抬手摸上这副肖想了许久的肉体，上上下下流连忘返，周乙笑了笑，像黑面的修罗，抓着他的手滑过腹肌直达下体，握住滚烫的肉棒向雌穴插去。
好大……光是塞进一个头就把穴口撑得好开。
肉棒浅浅地插入又拔出，耐心地扩张甬道，穴口挽留嘬吸，水声涟涟，吮得马眼和肉穴连起一条长长的淫丝，如此反复几次，毕忠良率先忍不住抬腰吞吃，咕叽一声吞下一整个龟头。
“啊……周乙……”毕忠良皱眉感叹。上翘的龟头一进来就扣在了穴道前壁最敏感的嫩肉上，周乙动了动，立刻碾出激烈的快感。
才刚进来就这么刺激，等一会儿要被肏昏头了。毕忠良暗自做好了被Alpha折腾够呛的心理准备，结果周乙一改前戏时的强硬霸道，竟然相当温柔，摆腰转动龟头磨蹭浅处的肉腔。这里有毕忠良腹壁的敏感带，也就跟Beta炮友上床时会被恰到好处的肏干照顾到，而周乙实在是太大了，龟头只是随性搅一搅，就把这处捣得酸麻舒爽，穴肉忍不住夹缩，缠着巨物索取快乐。
Omega按捺不住地呻吟，低沉圆润的声音像浸了蜜一样，听得周乙耳根和心口一齐发软。周乙捧起身下人肉感十足的大腿微微抬高，同时小幅加快抽插速度，把肥美的专属酒杯捣得水声潺潺，噗嗤噗嗤小口漏液；好几次龟头不小心从肉道里滑出，阴茎弹跳着溅落一片香艳的浆汁，屄口饥渴敞开，露出里面湿漉漉的媚肉，勾得周乙不敢怠慢，立刻顶回温软的杯子里。
毕忠良突然感到一股极有冲击力的刺激贯穿小腹，有点像雌穴高潮，但是更胀、更酸涩，挨了两下肏他就忍不住尖叫。
“啊、啊！慢点、周乙、等等！”
是藏在雌穴里的尿孔被顶到了。毕忠良不知道周乙是无心的还是故意的，肉茎换了个角度插进一小节，扩穴一样转着圈搅动，那个隐蔽的小孔便被碾来碾去，崩塌一般迅速积攒尿意，带来濒临失控的危险刺激。
Omega带着哭腔的尖叫实在可怜，周乙强忍着侵犯欲暂停动作，查看紧绷绷的肉套子——小阴唇被撑得太过，几乎消失不见，肥厚的大阴唇贴上柱身，被泛滥的情液染得水亮，阴蒂高高凸起顶出肉帘，同屄口以相同的频率一缩一颤、哆嗦痉挛。
不像是痛苦，倒像是顶到什么地方舒服过头了。
周乙勾起嘴角，重新振腰斯里慢条地磨，欣赏Omega毫无章法地下体抽缩，屄穴乱夹，对抗快感的模样。再正直的Alpha到了床上面对喜爱的Omega都会暴露出恶劣本性，周乙现在只想让毕忠良放弃抵抗，乖乖臣服在他给予的快乐里，一滴不漏地全盘接受，于是他捏住鼓鼓的肉蒂，刺激雌穴本能放松，趁机在Omega刚才最有感觉的那块肉壁上重重一搅……
“啊啊啊啊！周乙、乙哥！！别玩这里，求求了——”毕忠良哭着求饶，他十分确定周乙就是故意的，硕大的伞顶密集捣弄酥软的肉道，狰狞的龟头棱反复剐蹭可怜的尿孔，火辣辣的尿意破开极少使用的娇嫩尿道，堆积在敏感发烫的小口，混着肉腔被肏的野蛮欢愉，变成无法言喻的性快感。
好酸，好胀……但是也好舒服……
要憋不住了……
小腹里酝酿着汹涌的酸涩，毕忠良忍得全身泛起鸡皮疙瘩，无论怎么拼命夹紧都无济于事，他好像已经被周乙肏漏了，屄穴又麻又热，水多得不正常，零星的尿液混在淫液里淅淅沥沥喷出，随时都能攀上高潮和失禁的双重极点。
这实在是太太羞耻，下流，太不检点了！
毕忠良满脸涨红，按捺住心底彻底放纵的荒唐渴望，冒着失禁的风险夹住肉棒努力喷出大股汁水，用淫荡的表现藏起另一个淫荡的秘密：
“乙哥，还不够，里面也好想要，肏深一点好不好？肚子里面也想吃鸡巴……”
TBC
Chapter Text
“乙哥，还不够，里面也好想要，肏深一点好不好？肚子里面也想吃鸡巴……”
Omega直白大胆的欲求让周乙动作一滞，本来他还想表现得体贴一些，慢慢开发这口窄穴，细致照顾里面的每一寸敏感点，给情人留下无与伦比的体验，现在看来他的Omega在床上是个贪嘴的急性子，于是周乙从善如流，双手掐住身下人的细腰，用力往前顶。
龟头破开湿滑的蜜道，“噗叽”一声插到了底，虽然毕忠良从第一次勾引周乙时就在期待这个男人的鸡巴能进来好好凿一凿穴芯子，但真被Alpha撑开穴底、捣上腔口了，他又本能地恐慌，毕竟之前被Alpha插进生殖腔的回忆都算不上多美好。好在周乙并没有强闯的意思，硕大的肉棒深进浅出，生猛而不失分寸地顶弄骚心，马眼含着前液啄吻宫口，咕叽咕叽地喂养Alpha信息素。
阴道底部很快就被搅松搅开，淅淅沥沥地从宫口漏出爱液，肉腔吮着龟头痉挛蠕动，在紧凑的抽插中发出让人血脉偾张的黏腻交合声。整个过程没有丝毫疼痛，只有单纯的酸胀和极致的舒服，毕忠良有点发懵，原来跟Alpha做爱可以是这样的吗？
“感觉怎么样？还行吗？”周乙眉头微蹙，眼中有化不开的深黑欲色，语气却相当温柔。
毕忠良盯着那双性感至极的眼睛，情不自禁绞紧小腹，心跳得越来越快，“嗯，乙哥，你把我插得好满呀……”
雌穴很撑很胀，但里面的每一处馋痒也都被大鸡巴雨露均沾地碾到了，温柔的快感越垒越高，肚子深处像是融化了一样舒服。毕忠良伸手摸上两人连在一起的下体，惊讶地发现周乙居然没全插进来，还有一小截露在外面，只能说不愧是他看上的Alpha，做爱都厉害得不行。
“乙哥，全插进来好不好？我吃的下。”他轻轻揉弄巨茎的根部，撩拨上面凸起的青筋。
男人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堪称残暴，看得毕忠良狠狠一哆嗦。
手中的大鸡巴动得更凶了，抽插间狠狠撞上湿软的穴芯子，抵着宫口往里推，硬生生把生殖腔捅进小腹更深处。毕忠良毫不掩饰地大声呻吟，双手扒着本就扩得很开的阴唇用力扯向两边，用指尖感受柱身一点一点没入屄口。
毕忠良知道周乙依然在收着力道，不然早该破开阻碍捅进生殖腔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龟头嵌在宫口上耸动。他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顾不上这些，大肉棒的律动沉重又克制，温柔的快感无限制地累积，舒服得让他发疯，他顶着快乐艰难施展自己床上榨精的本领，握住男人的卵蛋，持续缩紧小腹，用整个肉腔缠住鸡巴，凶猛地一下又一下吸绞蠕动。
大部分Alpha在这套伺候下都坚持不了太久，周乙的呼吸也乱了，男人粗重地喘息几声，仰头享受Omega带给他的销魂快感。屄穴像个肉套子那样吸得很凶很紧，周乙略微往外拔出一点都会滑溜溜地栽回去，他索性不再抽插，埋进温热湿软的蜜窟里转着圈翻搅碾磨。
这根鸡巴怎么这样不讲道理！不应该疯了一样发狠打桩，两三下顶穿生殖腔在里面泄种吗？毕忠良皱着眉头腹诽，在不讲道理的极乐里爽得眼泪汪汪，无意识地摆腰迎合。
肚子里面乱七八糟的，肉道越是舒爽，生殖腔里就越痒，小小的腔室无措地发颤发烫。他在男人恐怖的温柔中迎来一次小高潮，屄穴软绵绵地痉挛吐汁，变得更加敏感，紧接着就被鸡巴搅上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绵延不绝的小高潮让毕忠良再无暇发挥什么技艺，变成了一个只会在Alpha怀里撒娇胡闹的娇蛮情人，大张着腿却不老老实实挨肏，既想要承欢的快感，又受不住海量的欢愉，于是抱着周乙胡乱扭腰，前一秒迎合后一秒闪躲。
周乙被激起了掌控欲，双手掐住Omega的纤腰牢牢按在床上，不由分说地沉腰重新插到底，怼着穴心快速抽送。
“忠良，就像刚才那样夹我，别停。”
强硬的命令让毕忠良立刻止住了挣扎，湿漉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男人，却激不起半点怜悯，他只好委屈地“嗯”了一声。
然而，被爱欲淫浸透彻的小腹早已酸软无力，穴腔更是在悠长的极乐中酥酥麻麻不听使唤，无论毕忠良怎么努力试图夹紧，甚至捻揉阴蒂刺激缩穴，都无法自如地按摩鸡巴了，反倒是Alpha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让他爽得不成体统。这样淫乱的失控在毕忠良的经历里极其少见，他被性爱的欢愉彻底俘虏，像一个普通的、被爱着的Omega，在情人的怀里抛弃一切伪装，释放淫荡的天性纯粹享乐。
他只好呻吟一声，可怜巴巴地向情人撒娇：“没力气了乙哥，我夹不住了，你顶得我、太舒服了……啊啊啊！”
话音刚落，毕忠良直接被汹涌的高潮吞没，阴茎没有丝毫触碰就摇晃着泄出精液，雌穴剧烈痉挛，猛地吹出大量汁水，一半被Alpha的巨茎堵在肚子里，另一半从紧绷的肉口边缘喷出，先是打湿Alpha的毛丛和卵蛋，再溅落到床单留下大片狼藉。
高潮中的雌穴温热酥软，水嫩紧致，紧紧吸住Alpha规律蠕动，爽得周乙粗喘不止。低沉沙哑的嗓音落进毕忠良耳中，让他在肉体的战栗狂喜之外，心里也升起巨大的陶醉满足。
鱼水交欢，爱欲相融，只是听着周乙性感的低喘，都要再高潮一遍了。
极乐中的Omega如一朵玫瑰，浓艳的欲色晕染全身，馥郁的芬芳浸透肌骨，周乙无法抑制心口的情动，俯身吻住他的玫瑰，吻得小心轻柔，下身抽送得却加倍凶猛，让Omega在他的身下呻吟、扭动、无措抓挠，没肏一会儿就双眼上翻，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
他的Omega似乎不擅应对多重高潮。周乙不忍细想其中的原因，只怜爱地亲吻他的唇角，轻轻呢喃：“没事的，忠良，Omega都是这样享受的，合该爽得一塌糊涂。”
毕忠良努力消化着体内无与伦比的快感，心底缓缓升起一股酸涩——这些叫他应接不暇的甜蜜折磨究竟是因为人，还是因为爱？
他闭上眼睛回吻住男人，咬着他的唇发问：“那你之前的Omega呢？你这么会照顾，他们在你身下也这么……这么舒服么？”
周乙动作一滞，没明白毕忠良吃的哪门子醋，思索一秒后直接撬开他的唇齿霸道入侵，Omega不甘示弱地含住Alpha的舌头缠绵吮吸，勾引他吻得再深一点。热吻之时周乙的手也没闲着，一只手抓着毕忠良的奶子按摩把玩，另一只握住Omega阴茎套弄几下，再捏住底下鼓鼓的花蒂捻揉揪扯。毕忠良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可怜的闷哼，然而身子却摆动得极其放荡，一边高高挺起胸乳怼进男人的掌心磨蹭，一边紧紧夹住屄缝摇晃屁股榨取快乐。
周乙感觉自己体贴克制的作风快要装不下去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身下的Omega摆成母狗的姿势骑着肏干，捅进生殖腔里痛快发泄一番然后再成结。但他还是舍不得让自己的Omega疼。
虽然说起来有点装，但周乙很清楚自己的尺寸会给伴侣造成不小的负担。他再一次按捺住心底的冲动，放开毕忠良的唇，回答刚才的话：
“我之前的Omega……一般没你厚脸皮，也没你会享受，他们好像都有点怕我。忠良，你别怕好吗？你想要的我都会给。”
毕忠良重新睁开眼，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深情又专注的眸子，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了。
为什么会怕呢？
他明明求之不得，恨不得这双眼睛一直一直看着他。
“我想要你再亲一亲我。”毕忠良说。
男人的吻毫不犹豫地落下，毕忠良张开双臂搂住他汗湿的后背，抬起双腿搭上后腰用力扣紧，让Alpha的肉茎全部埋进穴里。硕大的龟头死死抵着宫口，把厚实的肉圈压扁，榨出极酸极胀的滋味，如果是在发情期，这里早就松开了，孕囊会主动降下来裹着鸡巴吞吃，不吃到Alpha的结不会罢休。毕忠良心中隐隐失落，早知道给自己打一针诱导剂了，就算周乙不会咬着他标记，也免不了使用他的生殖腔成结灌精。
深埋入穴的阴茎沉稳有力地耸动，刚才那种温柔到恐怖的快感再次席卷而来，毕忠良的尖叫被Alpha的唇舌吞下，躯体的挣扎也被用蛮力镇压，只能在男人身下继续承受酷刑般的欢愉，可怜的生殖腔被顶得来回挪移。
滚烫的快感波及全身，从脸颊到脚尖都热热麻麻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毕忠良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喜悦。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爱欲的器皿，被他的Alpha塞得满满当当，捧起来把玩、摇晃，发出汁水淋漓的声音。这样陌生的体验快让他崩溃了，不是曾经那些性事里被Alpha们肏得凄惨软烂，而是被全然陌生的舒服冲击到惊慌失措，他拼尽全力从周乙的吻中挣脱，哭着请求：
“乙哥！用力点、粗暴点、再凶一点好不好？别再这样折磨我了……”
周乙闻言停下了所有动作，垂眼看着他湿漉漉的Omega。明明哭得这样委屈可怜，说出口的话却如此放浪，怎么敢这样勾引一个压抑了许久的Alpha？
雌穴里的阴茎重重弹跳两下，彰显着生猛蓬勃的力量和尚未餍足的淫欲，激得Omega小腹紧缩，泄出呜咽。周乙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凶，甚至有点吓着毕忠良了，但现在害怕也晚了，既然情人主动提了要求，那么他作为体贴的Alpha当然要好好满足伴侣的期望。
周乙双手掐住Omega的纤腰，“噗嗤”一声把湿淋淋的肉棒从肉腔里拔出大半，再挺腰发力狠狠撞了回去。
硕大的龟头破开层层叠叠的肉褶，马眼吐着前液一路碾过肉壁带向深处，敏感的黏膜沾到其中的Alpha信息素，立刻招来酥麻的快感。毕忠良一阵发懵，忘记了自己该作何反应，只晕乎乎地看着男人凶恶的双眼，急促地叫喊他的名字：
“周乙、周乙、周乙……”
男人揉捏着毕忠良颤抖的大腿，粗鲁地顶胯冲撞，捣得雌穴噗嗤淌汁、狼狈抽搐，很快毕忠良被插得名字都喊不利索了，嘴里只剩破碎的音节，没叫几声又被周乙吻住口唇，连呻吟也被吞吃干净。
野蛮的侵犯之下，毕忠良的小腹被烫硬的肉棒折腾得又酸又胀，深处的花心被龟头凿得坠疼，紧绷绷的穴口也被柱身青筋磨得钝痛。刚才爽得一塌糊涂的肉穴终于吃到点爱欲的苦头，他反而感觉好些了，他实在没办法处理刚才那种前所未有的快乐，简直飘飘然到陌生，混入些疼痛才好承受一些。
他招架不住太舒服的性爱，还是习惯疼一点，他也不需要刻意而为的温柔，只想感受全部的周乙，不管是冷峻、克制，体贴的那一面，还是凶猛、失控、暴虐的那一面。
他不怕周乙把他弄疼，只怕周乙不仅在情感上诱骗他白白期待，还要在床上营造虚假的柔情，叫他绝望地幻想留恋。
周乙就要离开他了，他不愿对最后一夜的快乐上瘾。
可是，现在混杂着酸涩胀痛的交合也好喜欢，好上瘾，只要是周乙给的，他都爱进骨子里。
毕忠良忍不住伸手抚慰激烈吞吃的肉穴，让指尖沾上厚厚的湿滑黏腻，周乙的大手也摸索上来，牵着他一起揉捻花蒂。剧烈的快感迸发而出，从小小的肉粒直达激烈承欢的穴心，把肉棒折腾出来的胀痛变成了一种极有情趣的刺激，毕忠良再也分不出心神为二人的分别伤感，全心全意沉沦在此刻的欢愉之中。
嘴唇被放开了，过载的感官冲击通过连绵的呻吟宣泄而出，低沉又湿润。
周乙直起上身，看着毕忠良被顶得来回摇晃。丰满的胸乳和大腿掀起肉浪，湿漉漉的小腹也极为色情地一颤一鼓，迷蒙的双眼泫然欲泣，却依旧牢牢黏在自己身上……他的Omega实在叫他心潮澎湃，今晚只是一个开始，他会彻彻底底占有毕忠良，将两人的人生紧紧捆绑在一起，未来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周乙勾起嘴角，泄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射精的欲望一直在下体徘徊，而周乙始终忍耐，起初是打算把毕忠良平缓地推上高潮，现在就只想顺从本心，肆意地欺负，把玩，蹂躏，看他被肏得泪眼婆娑，淫叫连连。
“还受得住么？要不要我轻点？”周乙漫不经心地问，同时重重挺腰用鸡巴深深地翻搅穴心。
“啊、啊……好厉害，乙哥，肏得好猛，好喜欢、啊啊……”
在令人着迷的酸楚和痛乐中，毕忠良又一次抵达了爱欲的顶峰，翻着白眼无助嘤咛。
理智回笼了一些，此刻毕忠良身体有多满足，内心就有多落寞。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能把他的心装得那么满，只要呆在一起就满脑子甜蜜妄想，就算被再三冷落也飞蛾扑火一般去追。今晚开始时他哄骗自己只要一夜的激情缠绵就好，现在不折不扣得到了却又想得寸进尺。
实在不甘心这一路的追寻没有回应，实在不甘心给过他照顾的男人收回温情。
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初周乙对他的鄙夷可不是假的，就算他现在无理取闹、百般挽留，周乙只需要光明磊落地摆出“正当理由”，就可以彻底断绝他的一切企图。
庞然的绝望一点一点占据高潮后的空虚，毕忠良哭得停不下来，他不敢看周乙，怕自己不合时宜的苦涩打搅了情艳的氛围，于是抬起一只手挡住双眼，熟练地婉转呻吟，轻扭腰肢，完美扮演出沉沦肉欲的模样。
周乙的吻再次落下来，亲吻他覆着双眼的手背，舔吮手掌边缘的泪痕。毕忠良不确定周乙有没有识破自己的表演，下意识想扭头躲闪，然后便听见周乙的呢喃：
“再忍一下，会有点疼。”
下一秒，毕忠良就感到一股异样凶猛的酸痛贯穿了小腹。
生殖腔口终于被撞开了一道小缝，毕忠良突然意识到，此刻房间里他和周乙的信息素早已交织缠绵、深度相融，他的身体甚至出现了发情的迹象。
这不是正常的发情期。
热恋中的AO情人高度契合、心意想通，二人之间又强烈渴望、欲罢不能，才会在一场情事里诱发Omega的短期发情热潮，毕忠良以往只在肥皂剧里见过这种现象，还没来得及深究自己怎么变成甜宠恋爱剧主角的原因，就被一股更剧烈的酸涩冲击得放弃思考。
龟头强势探入了微张的宫口，一边碾转一边挤压，咕叽咕叽往里钻个不停，毕忠良的生殖腔已经很久没被Alpha进入过了，此刻宫口艰难地吮吸侵犯者的马眼，吞进前液，又被前液里浓郁的Alpha信息素滋润得松懈酥麻。不堪重负的肉圈被一点一点扩开，在极致的刺激下不受控制地痉挛，毕忠良再一次翻起白眼，捂住肚子感受肉棒凿穿入口，滑进窄小的腔室中。
“乙哥……乙哥……”
掌心下的肚皮被顶出一个凸起，毕忠良下意识地按揉一下，立刻被难以言喻的酸麻冲击得尖叫，他终于懵懵地确认，腹中的生殖腔是真的得到心爱的Alpha了。无与伦比的狂喜瞬间卷走所有委屈，毕忠良痴痴凝望着同样深陷情欲的周乙，大言不惭地索要：“乙哥，快点，不够吃，肚子里想喝乙哥的精液……”
周乙绷紧的嘴角抽搐一下，强硬地抬高身下人的肥臀，让他们紧密相连的下身一览无余。雌穴通红一片，娇艳欲滴，把Alpha的肉棒吃得一点不剩，还贪嘴地夹着根部吮个不停，如此淫乱的画面让毕忠良打了个颤，阴茎懒洋洋地晃荡两下，吐出一滴稀薄的白液。
毕忠良眼睁睁地看着肉棒在自己的穴里来回抽插。粗壮的柱身湿淋淋地往外退，翻出一点嫩红的小阴唇，再重重地全根肏进，本就塞得微鼓的小肚子一凸一凸，发出“咕啾咕啾”的下流声音，而在看不见的深处，硕大的龟头把小小的孕囊彻底撑开，抵着腔壁捣磨碾动，抽插间扣住腔口来回扯拽。
粗暴的侵犯带来剧烈的酸麻和等量的快感，兴风作浪的肉茎更是吐出越来越多的前液，喂进腔室涂满肉壁，让生殖腔贪得无厌地吞吃索求。毕忠良身心都兴奋到极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塌糊涂的花穴和起伏不停的小腹，张开嘴止不住地呻吟，他要周乙不仅插进来，射进来，还要在里面成结，缴纳卵蛋里的所有存活，于是他抬起双腿搭上周乙的后背慢慢收紧，让Alpha陷进温软里无处逃离，
周乙看得出毕忠良的心里所想，他也快要到了，青筋暴起的大手掐住臀肉，像使用一个玩具那样从上往下狠狠冲撞，钉进蜜壶的最深，享受一会儿最顶级的温热吸裹，而后任Alpha的本能彻底释放。
毕忠良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捅穿了，下一秒肚子里就感受到巨大的酸涩压迫。Alpha的肉结迅速膨胀，顶开、撑大生殖腔口，死死卡在紧窄的肉环处，而后马眼张开，涌出持久有力的精柱，注进小小的肉壶。
肚子里全都是周乙的东西。
好胀，好满足。
毕忠良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姿势是最容易储精受孕的，生殖腔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然而精液还在源源不断地灌入，这个极有弹性的肉套子只好缓缓胀大，把肚子撑得如怀孕一般隆起。
如果今夜真的可以怀上一个宝宝……
不等毕忠良胡思乱想，周乙搂着他的后背从床上抱起，让他坐在大鸡巴上，肉结随着体位变动在水盈盈的肉腔里重重碾了一圈，碾出堪称恐怖的酥麻涩胀，毕忠良哀叫一声，双手捂住肚子想要安抚，却被周乙强硬地扳过脑袋。
他的腺体被咬了。
颈后被灼热的剧痛贯穿，疼得毕忠良忍不住挣扎，然而怎么扭动都挣不脱男人的双臂，更何况下身还被结牢牢锁住。
好在疼痛并没有持续多久，凉丝丝的Alpha信息素很快浸透肿热的腺体，随着血液漫流全身，同生殖腔里巨量的浓精一起里里外外、完完全全地标记了他。
浓艳馥郁的玫瑰最终盛开在了雪松林深处，凡是想要采撷的都必须先面对凛冽的风雪。
毕忠良陷入了标记后的沉醉失神中，身体里泛滥着快乐的爱潮，他软绵绵地靠在周乙怀里，专注地嗅闻他们结合后的气味。
周乙放开了他的腺体，怜爱地舔舐沾血的齿痕。
“忠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过？”
毕忠良怔了怔，心跳陡然加速，红着眼眶回答：“我愿意！”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滑过喜悦的唇角，他抬起头不知足地继续追问：“周乙，刚才那个是不是在求婚？”
男人皱起眉头，神色认真，思考几秒后说：“不是。”
一盆冷水从天泼下，毕忠良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正要变脸哭出声，周乙又说：“这样求婚太随意了，不能算，日后要来一次正式的。”
胸口再一次涌进热流，毕忠良的心更加激烈地鼓动起来，他羞愤交加，气得用拳头捶这个三句话让他大悲大喜的男人。而周乙只觉得Omega可爱至极，不由分说地捏住丰满的屁股往鸡巴上按，欣赏他被肉结肏出娇艳的媚色。
毕忠良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双手扶着周乙的胸肌努力适应生殖腔里的巨物。肚子里很胀，动一动就酸涩无比，但这样的感觉并非难受，反而是一种带着折磨的享受，肉结每一次碾动腔壁他就酸得腿根发软，磨人的酸涩过后是更磨人的酥痒，爽得让他上瘾。
扶着精壮胸肌的手难耐地抓挠两下，然后慢慢下滑，留恋地搓了搓沟壑分明的腹肌，最后落回自己肚子上，现在毕忠良已经差不多习惯成结的滋味了，他抚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腹，感受掌心下面汁水充盈的腔室和轮廓分明的肉结。
这个坚硬的大家伙和颈后的牙印就是自己追求了一路的东西，是肉体上的枷锁，更是周乙的欲望和真心。毕忠良珍惜又陶醉，隔着肚皮按摩周乙，让结在胀大的蜜壶里搅动，榨取欲仙欲死的快感。
Omega坦诚的淫荡看得周乙血脉偾张，极度兴奋的阴茎又膨胀几分，跳了两跳往满满当当的肉壶里又射进两股精液。
“乙哥、又变大了……肚子要涨破了……”
虽然嘴上哭着抱怨，但他手上的动作可没怠慢，更加主动地揉弄肚子里的东西。迷人的酸胀一圈一圈地全部堆在腹股沟，被周乙标记锁结的感觉完全不输性高潮，现在他阴茎疲软、穴肉松弛、花蒂肿胀，全部的性快感都被关在了敏感的生殖腔里，明明如此狼狈，他却感到无与伦比的满足。
周乙也是这样想的，标记毕忠良的身心享受胜过一切，销魂紧致，乖顺臣服，淫荡得无以复加，实在让他理智失控，欲罢不能，他想今后一辈子都在毕忠良的肚子里成结泄种。
周乙重新吻住爱人，爱抚他柔软的胸乳，撑大的小腹，还有紧贴自己湿乱毛丛的阴蒂，爱人温顺地任他把玩，懒洋洋地用唇舌相迎，鼻腔里哼哼着好听的嘤咛。
在漫长的温存中，结渐渐消退了，周乙抱着毕忠良轻轻放回床面上，满足地揉着软穴往外拔，甬道依旧本能地挽留，龟头退出肉口时响起了一声泥泞的“啵唧”。
屄缝经过长久激烈的侵犯已经合不上了，大阴唇敞开，小阴唇外翻，里面嫩红的穴肉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整个肉屄就像一朵娇艳的花；花心的小口动了动，挤出来一股将落未落的白浆，周乙见状再次抬高手中的屁股让精液流了回去，再用两根手指捅进花心。
毕忠良依旧对这样屁股朝天的姿势感到羞耻，不是因为淫荡的下体被一览无余，而是因为这又让他升起满脑子的受孕幻想。
想要生一个周乙的孩子……
会有奇迹发生吗？
突然一股熟悉的、激烈的刺激再一次贯穿下腹，毕忠良原本放松的身体狠狠一颤，穴里陡然升起更加羞耻的胀涩。
周乙摸到他的雌穴尿孔了。
毕忠良本以为自己今晚能被放过，看来还是得经受这一遭，不过得到了永久标记后他到底是变得有恃无恐，直接按住男人的手开口撒娇：“乙哥，就放过这里好不好？别玩了。”
男人闻言抽出手指，毕忠良刚要松一口气，带风的巴掌就扇在了他绽开的肉屄上。
“……啊！”
毕忠良难以置信地瞪向周乙，后者不为所动，来回撩拨抚弄这朵湿漉漉的花穴，淡淡地问：“是不是一开始就憋不住了？非要我肏到最里面。”
被识破伎俩的Omega羞恼地撇过头，不让周乙看见他害怕又期待的心思，继续嘴硬地絮絮叨叨：“不是的，乙哥，我喜欢被你玩里面。你不要再摸了好不好？肚子已经很胀了，真的快尿出来了，要弄脏床被给酒店赔钱的……”
周乙思索两秒，一把将人从床上抱起走去卫生间，毕忠良心底掠过一丝隐秘的遗憾，正准备躺进浴缸放松一下，却被周乙放到了马桶上。男人强硬地推开两条大腿，随意揉了揉花穴，而后直接插进两指，找到尿孔快速扣弄起来。
毕忠良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了，开口就是停不下来的呻吟。恐怖的酸涩支配了全身的感受，他只能无助地颤抖、缩穴，每一次痉挛都让坠胀的尿意更加强烈，刚才好好裹着的精液被他频繁的收腹动作挤了出来，浓稠、缓慢地从穴口漏出，滴滴答答地落下。毕忠良终于崩溃了，他宁愿当着周乙的面尿出来，也不想浪费肚子里的浓精，于是他挡住自己的双眼，歪着头放弃抵抗，在Alpha的帮助下放松下体，让灼热的尿意淅淅沥沥地降临。
周乙没有抽出手指，而是继续撩拨那处，让羞怯的小孔排泄都排不利索，淡黄色的液体一股一股地挤出，顺着手指淌下，再落入水坑之中。
“呜呜……乙哥，把手拿开……脏……”
男人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地玩弄屄穴，欣赏这朵娇艳的雌花变得越来越情色泥泞。等到羞耻的排泄终于结束，毕忠良早已满脸泪痕，啜泣喘息，看上去可怜无比，但男人心底没有半点愧疚，心情极好地抽出手指，转身调试水温。
满身狼藉的Omega被轻柔地抱进浴缸，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坏心眼的Alpha，周乙朝他笑了笑，直接叫他心口漏了一拍。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周乙的承诺、欲望、标记，还有周乙的心。
他从周乙这一瞬的笑容里看到了全心全意的情感。刚才周乙是不是还问他要不要一起过？
毕忠良胸口发烫，心跳加速，忍不住扑进男人怀里，溅起一片水花。
“乙哥，我肚子里的都漏出来了，你再标记我一遍好不好？”
男人把他从怀里捞起，没轻没重地揉了揉花穴，惹得Omega震颤抽气。
“都肿成这样了还要？不怕第一天晚上就被干坏？”
毕忠良为难地看了看小腹，红着脸任性祈求：“那……那你可以插我后面，射进来，求你了乙哥……”
爱人如此淫荡的索求让周乙目光一暗，说到底他自己也没尽兴。他拉着毕忠良在怀里翻个面，从荡漾的池水里捞出丰满的屁股，一边分开臀瓣按揉后穴，一边苦恼思索：
明天他们应该一整天都不会从床上爬起来，那群闲下来的战友免不了要好好拷问他了……
TBC
Chapter 26: 26
Chapter Text
周乙早上艰难地挣脱开毕忠良的臂膀后，顶着他幽怨的目光劝道：“我不走，我只是去餐厅拿些东西……”毕忠良虽然不舍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的确很难从床上爬起来，昨晚一夜的疯狂让他的腰椎叫嚣着要给他几分颜色看看。
他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在身上，抱着周乙的枕头压在脸上，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一串动作让他下身涌出一股热流，让他低声呻吟出来。
即便昨晚周乙在两人昏睡过去之前勉强用毛巾清理了一下，但体内的那些液体在毕忠良严词拒绝后得以保留，周乙却是丝毫不知道毕忠良身上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毕忠良哪里不舒服，很紧张地丢下穿了一半的衣服坐到床边，想去掀开被子看。
毕忠良摆了摆手，夹紧腿，说道：“我没事，你，快去快回……”周乙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两人都耗费了不少体力，他匆匆去到餐厅，遇到了两名队友，其中一个还是他理论上的室友。对方看着周乙，脖子上的红痕和散发着花香的信息素，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所有人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等到周乙开口，两人对视一眼，直接站起身朝周乙点点头。
“周队，我们吃好了，先走了，您，慢慢吃哈……”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将尴尬的周队扔在餐厅。
“你们……”周乙不敢想他们这一走要去聊什么，却也无法给出解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反正事已至此，以后总归是要让同事们知道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想到还在房间等他的毕忠良，周乙没再多逗留，挑了些补充能量的食物和饮料，转身赶回去，这个周末还没结束，他们还有时间……
但时间似乎过得比他和毕忠良预想的要快，转瞬间就已到了周一的早上，他的室友没有办法，战战兢兢地打电话来问他，就要到他们出发回国的时间了。昨天早上在餐厅匆匆一瞥后，他们的确是好好探讨了一下自家周队和那个Omega的关系，只不过没人有勇气去问周乙，而晚上依然没有回房间休息的周乙也让他的室友颇为震撼。
周队平日里看着挺严肃，没想到也会在这种时候，连续两天夜不归宿。
“周队，请问你这边，大概什么时候归队呢？史队那边已经办好出院了，准备要去机场了，我们这里一个小时之后也要出发，你……”
周乙看了眼躺在自己怀里的毕忠良，回道：“我马上到。”
他们昨天已经聊了很多，算是初步达成了共识。毕忠良自然是没有办法直接登上专机同他一道回国的，且不说签证之类的问题，毕忠良的女儿都还在SG，他不可能不去处理这一系列的问题。
“但是，你最好别回MY了。”周乙是这么建议的。MY有兴和社在，还有那个对毕忠良没安好心的唐贤平，此时毕忠良任务算是彻底失败，孙磊和汪淼都要和他们一道回国，若是回去，毕忠良还不知道要面对什么样的责难。
“我知道，我不会回去的，到了SG接到妞妞，我就去找你好不好？”即便是已经被周乙完全标记，毕忠良问出这话的时候依然有那么一丝不确定，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他很害怕面前的Alpha改变自己的决定，周乙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他的顾虑。
“嗯，等你到了SG告诉我，我，想办法在那边安排一下。”周乙有个朋友，他的爱人现在就在SG，如果能请得动红姑帮忙照应毕忠良，周乙会放心不少，只不过现在他在没联系马天目之前，也没办法给出一个非常确定的答案，只能先隐晦的表达。
毕忠良本想送周乙去机场，但周乙和同来的那些队友需要一起行动，毕忠良不愿让他为难，只默默地帮周乙穿好衣服，在周乙离开前朝他略微嘟了下嘴唇，周乙愣了片刻，随后将毕忠良搂在怀里，朝那红唇吻了下去。
即便万般不舍，一吻结束，毕忠良推了推周乙，他万分没想到更加沉迷于这个离别之吻的竟是周乙，想到此处他不禁笑了出来，两手搭在周乙脖子后面搂着，鼻子贴到周乙脖子上轻轻嗅闻。
“不舍得我？”
周乙没有扭捏，微微点了头。他还是不放心……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接到妞妞之后别耽搁，尽快回国，到时候和我保持连续，记住了？”
“嗯嗯嗯，我保证……我也舍不得你，但你该出发了，别让你的队友等你。”毕忠良还是强忍着不舍送周乙出了门。
在周乙他们的专机出发后不久，毕忠良也订好了到SG的飞机，下午便可出发，即便要转机一次，但最晚明晚他也能赶到，眼下他得好好打算一番。毕竟和周乙之间的永久标记是完全在他计划之外的事，此时难免让他有些慌乱，时间紧急，MY是不会回去了，但那里的东西都还没完全打理好，这样一来怕是损失不小。
且不算他包括酒厂在内的一些产业，只说他那栋别墅，现下是个什么光景都无法预料。他被苏三省抓走的时候，别墅的工作人员死伤惨重，遍地尸体，在当地应当也算是大案子，还不知道有多大的麻烦等着找上门。
好在他在遇到周乙前便一直在给自己和女儿攒着跑路的家底，现金以及房产存了不少，且都不在MY，还算得上丰厚，不至于全然手足无措，盘点了一圈之后，毕忠良心下安定不少。
只要接到妞妞，到了大陆，就好了……
毕忠良原以为自己很难在飞机上睡着，但周乙的标记给他带来的安全感让他在睁眼时，发觉航程已经过了大半，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该到落地了。他登机前早已联系过张继强，对方接到他电话时相当惊喜。
“哎哟，你可算是联系我了！你是不知道，妞妞有多想你，小姑娘也不好意思跟我说，每天就自己在那黑着小脸，我觉得她没准晚上自己在偷偷哭鼻子。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之前问你一直不说，好歹说一下让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毕忠良想到妞妞，感觉颇为内疚，这些日子她被自己寄养在SG，肯定是很不好过，张继强在生活上不会亏待女儿，但心理上的压力他怕是毫无办法。
“没事了，都结束了。我明天就到SG去接她，妞妞在你旁边吗？”毕忠良问道，张继强那边笑了笑说：“你这是在哪儿呢？都十一点多了，她睡了，要我去把她叫醒吗？”
毕忠良想到欧亚两地的时差，赶忙阻止张继强。
“别别别，我忘了时差这回事了，我这在NOR呢，算了，就当是给她一个惊喜吧，我这边快上飞机了，别吵醒她，明天下午我就到，四点吧，到时候见。”
毕忠良语气中的轻松喜悦被张继强捕捉到，看来是真没事了，也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也不着急，明天就能见到人，到时候好好盘问一下，顺便叙叙旧，他也怪想毕忠良的……
然而他见到毕忠良的时候就知道这计划八成是不会很顺利了，不是因为妞妞看到爸爸兴奋地扎在毕忠良怀里不肯出来，而是因为毕忠良脖子上不加掩饰的咬痕。破损的皮肤只结了一层痂皮，周围稍稍红肿，正好位于腺体处的痕迹即便张继强是个Beta，闻不到信息素，却也足够让他猜到这意味着什么。
妞妞倒是不清楚，她还颇为心疼地碰了碰毕忠良的脖子，问道：“爸爸，你脖子怎么破了？”毕忠良笑眯眯的，将女儿搂在怀里，安抚小姑娘。
“没事。妞妞，这些天想爸爸吗？有没有惹张叔叔生气呀？”他将话题转到了妞妞感兴趣的方向，但到了晚上安顿好妞妞睡觉后，他还是得面对疑窦丛生的张继强。
张继强拖着他朝卧室走，毕忠良挣扎了老半天才让张继强将谈话地点改到了书房，不过这家伙的确还是不死心，非要和他一起挤在小沙发上。
“我说，你自重一点好不好？没看到我有主了啊？”
毕忠良翻了个白眼，将屁股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幸亏张继强是Beta，不然就他现在身上这么浓的属于周乙的信息素，近距离接触绝对能让另一个Alpha非常难受，要是引发信息素冲突的话，受罪的还是Omega。
张继强搓着下巴，非常好奇地问：“不是吧？你来真的啊？我帮你带了这么多天孩子，你都不奖励我一下？太没良心了啊！”
“来来来说个数，马上转你。”毕忠良掏出手机，张继强按住他的手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要钱？”
毕忠良自然知道他的意图，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好好“感谢”一下张继强，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笑出了声，轻轻推开了张继强的手。
“你又不是没看到，我要结婚啦。”
张继强听到这话，嘴上还是欠欠地来了一句：“那也不影响你奖励我啊……”但看到毕忠良皱着眉毛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坚持逗他，继续刨根问底道：“谁啊？怎么回事？你得跟我说说，你真不是被强迫的？”
“当然不是！”毕忠良飞速反驳，他也无意隐瞒张继强什么，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张继强非常惊讶，并且看到一副沉浸在爱情中的模样的Omega，心里略有一丝不爽，要是他早点下手哪儿还有那个CN特工什么事啊？
但是转念一想，幸亏自己那时候没冲动，他就知道，Omega早晚得跟Alpha跑了！
他这么有钱，以后找别的Omega易如反掌，才不能因为一朵野花放弃整片草原呢……
“那你这是打算，以后就跟着人家去大陆过日子了？”
张继强点了根烟，幽幽地问道，毕忠良打算从SG直接出发，理论上来说需要他这个地头蛇帮忙牵牵线，但是说实在的，难度很大。对方的国家可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若是没有过硬的手段，他怕是想帮忙都无能为力。
不过毕忠良倒是心里还算安稳，到了SG之后他和周乙短暂地联系过，对方虽然没说太多话，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很明确，已经在向上级汇报说明情况，估计过几天也就该有个说法了。只是毕忠良终究是不太了解周乙所在组织的运行规则，他对周乙要面对的困难还是预期不足，因而在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按着周乙的吩咐，安心地待在安全的地方。
但是，在等到一个合适合理合法的机会离开之前，他先等到了一个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龚叔。
毕忠良已经快大半年没见过龚叔了，毕竟龚叔虽然是兴和社的一把手，但他近些年来已经有意朝幕后发展，只在重要的时候出来主持一下大局。而也正是因为龚叔的存在，让唐贤平纵然很讨厌毕忠良，却也不能光明正大地下黑手。
因为，整个兴和社的人都知道，毕忠良最初可是龚叔的一只金丝雀，不过是后来这人展现出了一些才能，龚叔才顺手推了他一把，让他能在MY站稳脚跟。即便是近两年龚叔对毕忠良那方面的兴趣看起来已经不大，但没人想在他还掌权的情况下去挑衅他的所有物，万一，惹得大佬生气了呢？
此时在新加坡见到龚叔，毕忠良颇为意外，而且看这架势，龚叔似乎是有备而来，刻意避开了张继强的耳目，说是要请他去说几句话，毕忠良可不觉得这是单纯想与他叙旧。果不其然，龚叔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他那别墅里的事。
“死了那么多人，你倒好，玩起了失踪是吧？果然是翅膀硬了啊……”
龚叔接到背后的大金主问责电话时，第一反应的确是愤怒。他之前将抓孙磊这个任务交给毕忠良的时候，虽然想过成功率可能不高，但在他的预期内，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任务失败，他好敲打敲打毕忠良。
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让他始料未及，不仅牵扯到了TH的梅机关，毕忠良居然还阳奉阴违地同CN的人有了接触。要知道，那个西方大国和CN，现在可是有点水火不容的意味，他作为被对方控制的帮派大佬，毕忠良这一举动堪称是把他放在火上烤。
龚叔年轻的时候还有几分莽撞，但随着年龄上来，地位也越爬越高，人是愈发谨慎，极少有这样措手不及的时候。这些日子他在SG疗养，帮派里人心浮动，有心人有意瞒着他的情况下，他竟是没有第一时间接到关于毕忠良这个任务的汇报。
等到在电话里被骂的狗血喷头之后，龚叔一边不停道歉，一边忙派人去查，结果，还真让他抓到了。毕忠良居然也逃到了SG，这不是巧了，自投罗网。
不过他无意与张继强起什么冲突，只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将毕忠良带到了自己的疗养别墅，但怎么处置这人，心里却还是没有个成算。
毕忠良初时惊慌片刻，随后便冷静下来，开始想办法安抚龚叔，总得脱身才行。好在他对龚叔这人还算了解，现在只希望对方没有被愤怒冲昏脑子，还是那么谨小慎微吧。他寻找着措辞朝龚叔解释，说了半天后，龚叔还是阴着个脸坐在那沉思，毕忠良慢慢停住话头，不再开口。
两人沉默良久，龚叔终于开口询问：“你被标记了，这个又要怎么解释？”
毕忠良抿着嘴摸了摸几乎愈合的脖子，还是将周乙说了出来。
“是任务中认识的那个CN军方高层特工，他，他说要和我结婚了。”
龚叔嗤笑一声。
“Alpha在床上的话你也信？毕忠良啊毕忠良，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虽然面带嘲讽，但龚叔倒是真的在考虑毕忠良这话的真实性，这Omega一向很会利用自己的一切去谋求利益，如果真让他攀上了CN的军方高层，的确是有些麻烦。虽然不知道毕忠良口中的CN特工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但一时半会他也不敢冒险处置毕忠良，只怕万一啊……
要知道，前段时间CN因着反诈的那一系列手笔，让他这种黑道人士颇为畏惧，他可不想真的和对方起了摩擦，因为他背后的西方大国根本不会替他出手，他们这种势力，对这种国家机器来说，耗材而已。
就在毕忠良以为沉默将要凝结成冰将他们两个人都冻在这个会客厅时，门被敲响了。
“进来。”
龚叔皱了皱眉，他之前已经吩咐过，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他的下属们不会来打扰他的。
“龚叔，有客人想见见您。”
秘书进门后凑到龚叔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毕忠良看到对方表情有些奇怪，但他也没说话，只是更加仔细观察起了他们的动作。
龚叔转头看着秘书，这是什么客人能让他特意上楼通报呢？
“是，红姑。”
红姑，算是他们道上的人，他所在的，或者说之前所在的组织，复兴社，主要是干些黑道的人都搞不定的脏事，比如暗杀窃密之类，而红姑则是其中顶尖的杀手。但是前些年这个人退出了他的组织，并且，是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这事就非常稀奇。
因为很多时候，不是说你想走，便能轻易让你走的，恰如此时的毕忠良。
龚叔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关于红姑是怎么顺利脱身的，他有所耳闻，某次任务中似乎是和CN的国安那边搭上了线，帮了人家的忙，对方投桃报李，算是给他背了书，复兴社才不好多做什么手脚，但具体细节却不是他这种级别能知道的。更进一步的小道消息就是，现在红姑似乎是在替CN国安做事了。
此时这人到访，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和红姑接触不多，以前帮派是请这位高手做过事，但钱货两讫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联系。龚叔并不害怕红姑，再厉害的杀手也不过是肉体凡胎，翻不起什么大浪，他倒是不信对方有这个实力杀穿自己这栋别墅，尤其是这么光明正大到访的情况下。
但正因为如此光明正大，只怕是对方手里还有比武力更厉害的依仗。
龚叔站起身朝门外走去，顺口朝毕忠良说道：“你在这待着，别起什么歪心思。”
毕忠良陪着笑回应：“我哪里敢啊……”
他方才没听清楚秘书嘴里的那人是谁，但很明显这个人有几分让龚叔忌惮，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他……之前被龚叔“请”到这里时，他的手机就被收走了，也联系不到周乙，毕忠良略有些焦躁地在地下踱步，走到窗边观察外面的环境，试图想点法子。
龚叔到了楼下就看到红姑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上，他刚开口和对方打招呼，寒暄的话还没说出口，红姑就打断了他。
“龚叔，客套的话就别说了，没什么意思。我是为了毕忠良来的。”
龚叔暗道，果然是这样，但还是笑着开口问：“毕忠良和您也有交情？”
年定邦摇了摇头，前几天马天目同他联系后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话是这么说的。
“在SG帮我盯一个人，保护一下。”
“不是公家的事，私事，周乙你也认识的，他对象。”
年定邦十分惊讶，自家爱人的这个朋友他也只见过一两次，看着冷冰冰的，居然还会有对象，而在知道了这个Omega是谁之后，略一调查，更惊讶了，这两个人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但既然是马天目安排的活儿，他肯定不会推脱，并且在得知毕忠良过些日子应该要回大陆时，还非常热情的自告奋勇表态道：“保证完成任务！我送他回去！”
马天目在电话那头笑呵呵的，也不拒绝，他知道年定邦不是说多看重毕忠良或是周乙，只不过是恰好有这么个由头能从SG回大陆一下罢了。他们两人能走到一起不容易，而且都是Alpha，因为工作聚少离多，好不容易有这种机会，年定邦自然是不会放过。
因此年定邦今天暗中保护毕忠良时，发现兴和社的人将毕忠良带走，他很是紧张，第一时间告知了马天目情况后，便跟到了龚叔的别墅。万幸对方没有对毕忠良有什么过激举动，不然还真不好处理。
刚才马天目在把这事朝周乙说清楚后，周乙非常紧张。他这几天报告写了好多份，领导谈话都不知道谈了多少次，常伟思头发都掉了不少，才在其中斡旋成功，算是给周乙在任务中擅自行动并且还标记了一个底子不算干净的Omega这事抹平了，并且默许了周乙要将毕忠良和他的女儿接到大陆生活。
眼看着九九八十一难算是走完了，临了蹦出来个拦路虎，可是将周乙吓得不轻，恨不得立刻飞去SG，但很明显不现实，好在还有个年定邦在那里，周乙无比庆幸自己在第一时间就拜托了马天目帮忙，若无年定邦的照应，怕是毕忠良真要出了事，他都未必能第一时间知道。
而在有了周乙那边肯定的答复之后，年定邦也放开了手脚，直接敲门，龚叔这人在道上的名声他清楚得很，一件事要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他肯定不会贸然出手。因此年定邦倒是不怎么担心龚叔直接对毕忠良下手，毕忠良又不是傻子，总会自己转圜一二，此时再由年定邦出面，不由得龚叔不多考虑几分。
“交情谈不上，我和他不认识，但是有人托我照顾他几天，然后就要送他回大陆了。”
龚叔立刻意识到红姑这话中的意思，倒还真让毕忠良抱到了粗大腿。那么他得重新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这事了，原本他也没打算弄死毕忠良，此时倒是不算遗憾，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多问了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要保毕忠良。年定邦并不含糊，直接回道：“我爱人的一个朋友，算他半个同事吧。”
龚叔一愣，红姑的爱人？谁啊？
看到龚叔疑惑的表情，年定邦一笑，也不点明具体的人物，只说：“总之，是你不想招惹的那个势力。龚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搞得大家都麻烦也没意思，何必呢？”
龚叔闻言也彻底死了心，算了，反正毕忠良这些年也帮他赚了钱，之前西方大国并没说因为这次任务失败而要怎么处罚他们，本质上这次任务也不过是对方试探CN的一个操作罢了，成不成并不重要，事已至此他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吩咐保镖将毕忠良请下来后，毕忠良看上去的确不认识红姑，龚叔对他们话中的真实性更加笃定了几分，三人寒暄几句后龚叔同年定邦表示有些话要和毕忠良讲，说完便可以让他离开，年定邦点了点头。
“我在车里等你，十分钟。”
他敲了敲手表，转身出门。毕忠良不明白具体原因，但很明显这人是来救自己的，这关算是过了。
“忠良，以后我们估计是没机会见面咯。”
龚叔的语气非常和缓，毕忠良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虽不懂为何龚叔改变态度，但既然对方释放善意，他很是顺应地接了过来。
“的确遗憾，这些年承蒙龚叔照顾，我才能有今天，大恩大德忠良没齿难忘，但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龚叔还请珍重啊。”
龚叔笑了笑，继续问：“你以后不会再回MY了，你攒的那些家业也不要了吗？要知道，你为了它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啊。”
毕忠良其实也心疼那一堆带不走的产业，但有舍有得，他早就做了决断，此时听到龚叔提起这些，连忙顺水推舟说：“您这是说哪儿的话，我那些东西不都是龚叔您赏的吗，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龚叔知道毕忠良这人挺爱财的，让他舍了这一大笔财产怕是心都在滴血，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毕忠良的笑脸，过了几秒才说：“那照你这么说，我可就收下了。”毕忠良赶忙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您能看的上也算是它们的福分。”
毕忠良在MY的那些资产折算下来，也有个上千万美金了，龚叔想了想，多个朋友多条路，事已至此卖个好也不碍事，倒也没必要像是强取豪夺人家财产一般。
“你那个别墅死了不少人，算凶宅了，不值钱，酒厂和公司什么的，我也不具体去算了，给你五百万美金，算我买你的。亏是亏了点，你也别嫌少，毕竟……”
这属实算是意外之喜，毕忠良是一点不嫌少，这钱跟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说了一堆感谢的话之后，也到了年定邦同他们约的时间，毕忠良向龚叔告别后脚步轻快地离开。待毕忠良出门后，龚叔狠狠地靠向了沙发，长吁一口气。
秘书在一旁看龚叔脸色还算平和，小心地开口问：“您刚才说的，那个五百万，真的给他啊？”
龚叔点了点头。
“这婊子真是……本事不小。哼，也不知道那个Alpha能降住他多久，真那么厉害的话，我倒是想看看他要怎么踩着人继续往上爬了。等下你就把钱转过去吧，以后就算是再没有什么干系了。”
而毕忠良在车上的时候，便收到了这笔意外之财，他也已经从年定邦口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及来由，不禁十分欣喜。
“你的意思是我很快就可以去大陆了？周乙那边，都安排好了？”
年定邦开着车，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嘴上回应着：“对，要不是今天突然出这事，他估计也该亲自告诉你了。我先送你回去，你和你女儿收拾收拾，等安排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周乙的确没让毕忠良等太久，两天后年定邦便告诉他，可以去大使馆办理签证之类的手续了，毕忠良非常兴奋，处理好一切事务回来同张继强告别的时候，张继强却显得兴致不是很高。
“我说，你就这么走啦？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
毕忠良诧异地看着张继强，不想去多想他这话里的意思。他眼珠子转了转，掏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张继强很奇怪，不搭话也就算了怎么还无视自己呢？
结果没多久，他发现自己账户上多了两百万美金，很明显，毕忠良给的，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毕忠良这家伙不会真以为自己会要他的钱吧？
“你什么意思！我就差这点钱啊！”
“不差不差，张总家大业大不缺我这点。”毕忠良安抚道，但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张继强这些时日对自己和女儿的照顾，总不能真用张继强期待的那种方式感谢吧？
张继强晃了晃头，将那笔钱又添了些给毕忠良转了回去。
“你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钱是腰杆子懂不懂？有钱你才能有底气，万一被人欺负了总得有退路。说真的，我还真挺好奇你那对象是什么人的，以后吧，有机会的话，到时候我要是去大陆玩，你可得接待我啊！”
毕忠良自然不会拒绝，以后的日子，他就要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张继强算是一个有些特殊的朋友，留作纪念也不错。
同妞妞一起登上飞机后，毕忠良盯着窗外的云朵，搂着怀里的女儿，心中满是期待。再过几个小时，他就会降落在爱人的祖国，见到他的伴侣……
“爸爸你在看什么？”
毕忠良笑着亲了亲妞妞的头发。
“爸爸在看……看未来。”
Chapter 27: 番外篇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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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史，下个月我和毕忠良要结婚了，到时候带汪淼一起来吃个饭吧。”
周乙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靶场训练，史强刚摘下隔音耳罩，他初时以为自己幻听了，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盯着周乙没什么表情的脸问：“老周，你说啥？再说一遍？”
周乙抿了下嘴唇，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快。
“我要结婚了。”
说完后周乙面上的冰霜融开，露出一个微笑，史强打了个颤，捶了周乙一下。
“哥们儿，你这可算是整完了，真不容易啊……恭喜恭喜！”
周乙点点头，史强没说错，是不容易。
要按先后来说，他和毕忠良在一起的时间可比史强和汪淼早不少，然而人家俩人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都要到了，他这才把结婚申请搞定，进度落后不是一点点。但也的确没办法，毕忠良以前的那些经历，他的身份，周乙的身份，让他们两人的结合实在是不被外人所看好。
毕忠良初到大陆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还带了个孩子，周乙生怕自己哪里安置的不到位而让Omega多心，以为自己不在意他，甚至是在骗他，但好在毕忠良的适应能力非常强，住在周乙的小两居里没有丝毫拘束，完完全全把这里当成了新家。
只是妞妞却令两位家长有些不安，这孩子毕竟年纪不大，完全陌生的环境让她看起来状态略显低落。周乙并不了解这个女孩，但毕忠良又怎么会忽略女儿眼底的慌乱，他在最初的几周不得不抛下周乙，和女儿同住在次卧。
说实在的那段时间两个人都憋得够呛，刚刚永久标记过的一对爱侣，正是情浓之时，别说是日日同处一室了，就是时不时对上一个眼神，都恨不得立刻抱在一起热吻起来，然后自然而然地滚到床上去。
但是，妞妞可是在家呢。这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她肯定是明白自己的爸爸和这个陌生叔叔之间的关系，毕忠良并不会瞒着她，不过一些亲密的举动他们根本不敢暴露在妞妞面前，免得给她增添不必要的压力。
于是，即便周乙在落叶行动圆满结束后得了一段不算短的假期，但这时间却几乎没有留多少给两人独处，大多数都消耗在了温馨的家庭生活上。当然周乙并非不喜欢这种家的感觉，妞妞懂事又听话，初期的生疏感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逐渐褪去，妞妞也慢慢接受了他成为他们新的家人，直至妞妞被顺利安置到附近的小学就读。但随着妞妞上学而来的就是他假期的结束，这不免令他十分遗憾。
并且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是，不知常将军是出于什么样的一种心态，他给周乙分派的新去处令周乙非常头大。任务不难，也没有危险，若是以往甚至算得上疗养类型的美差，只不过是去远离帝都的西南某边境省份参与对当地军警人员的训练教学罢了。
但，周乙非常不解，他明明之前已经同常伟思说过自己和毕忠良的关系，以及今后的计划，为什么还会被安排出这种远门？
况且，现在还有个大麻烦就是，史强生病了。
作为多年的老搭档，周乙非常担心，但又帮不到任何忙，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挫败感让他很是不好受，尤其是最近两次去探望史强时，看着战友不似以往健康的面容，周乙纵然十分担心，但也不好表现得太过紧张，以免影响史强的心态。
不过，周乙回忆了一下史强那种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汪淼身上的状态，估计这家伙可能是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吧。
在NOR的那次行动还是给史强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后果，近距离的核辐射造成的影响在他们回国后才逐渐显现，史强的体检报告出现了多项异常，其中最为严重的是他的肝脏和肺，在影像学上表现出的症状几乎可以确定是肿瘤。
医生用了很多的专业术语来解释这些症状，听起来似乎非常不乐观，史强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与慌乱。周乙明白，在他们成为军人的那一天起，其实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失去生命的准备，然而实际上每一次面对这样的生死之事，或许最难以接受现实的反而是被留下来的那些人。
这个事件中，更能给史强造成一定困扰的变量是一个人，那个他从ETO手中救出来的科学家。在他们回国的专机上，史强身边坐着的人就是汪淼，虽然汪淼更熟悉的人是他的家人孙磊，但看到史强额头上贴着的纱布，汪淼犹豫了那么两秒，还是跟表哥小声嘀咕几句后，在孙磊略有些不解的眼神里占据了史强旁边的座位。
“哟，汪教授，你怎么来这了？”
这架飞机并非是那种经过改装的私人客机，不过是一架常规的客机被自家政府包下了而已，因此座舱是常见的那种布局。按理说汪淼该坐在前面头等舱的位置，史强作为伤员也该去那里休息，但史强更习惯于和战友们在一起，因而坐在了稍微靠后一点的地方。
“史队长，我们要飞十几个小时，你的身体扛得住吗？”汪淼的眼睛里满含担忧，他虽然和史强认识时间很短，但他对这个人的关注度却是前所未有的高，可以说是高过了他以前认识的大多数人。
或许是因为他救了自己的命吧。
汪淼是这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的，然而实际并没有人去要他解释任何东西。
史强还是挺高兴的，汪淼坐在他身边，虽然Omega脖子上的抑制贴很完美地遮盖了他的气味，但他总觉得自己能隐约闻到点什么，像是某种花，很淡，但……
挺好闻的。
史强挪了挪屁股，整个人靠在座位里，经济舱的座位对他的体格来说稍有些局促，他不想让汪淼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汪淼虽然瘦，腿却是长得很，两人的腿还是有了那么点接触，不过他看汪淼反应不是很大，便也不再继续挪位置。
“放心放心，不碍事，就点皮外伤有什么扛不住的，当年咱可是中了一枪也能追着罪犯跑八百米的人！”史强觉得自己没有炫耀的意图，然而汪淼却是对他话中提到的事有了兴趣，顺嘴问了一下：“你还中过枪？”
史强闻言盯着汪淼看了两眼，对于这位汪教授而言，这些天的经历怕是已经算他人生中绝无仅有的危险处境了，然而在史强眼里这情况，危险，却也算不上绝境。
“汪教授你这话说的，我哪儿是中过枪啊，我那是中过好几枪！不过我命硬得很，阎王爷那儿不肯收我，哈哈……”
见汪淼似乎是对这有兴趣，史强也不吝惜口水，同汪淼聊了起来。执行过那么多的任务，即便是刨去其中不能解密的部分，剩下的也足够让汪淼瞪大双眼。
汪淼确实非常好奇，他以往从未接触过史强这样的人，而史强口中的那些往事让他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却又足够令人惊叹的世界。他非常专注地听着，史强则是收起了他的大嗓门，压着声音和汪淼聊，在引擎的轰鸣声中，离他们几个座位之外的战友们已经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内容，只是看到他们史队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以及他旁边时不时点头搭话的科学家，傻子都知道他们相谈甚欢。
但是不管聊得多开心，身体的疲惫在漫长的旅途中还是逐渐展现，吃过简单的飞机餐后汪淼有些犯困，史强看他眼睛迷迷糊糊的无法聚焦，出言劝道：“汪教授，别在这硬撑了，去头等舱那边睡会吧，那位置舒服些。”
汪淼摇了摇头，他就是想着能离史强近一点方便照顾病人，现在怎么可能自己跑回头等舱睡大觉。史强也没坚持让汪淼离开，他打算看看汪淼能撑多久，结果汪淼果然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被绑架的这一段时间，他精神上其实从未松懈过，此时坐在回国的飞机上，他发觉自己似乎要被疲惫击倒了。
身边坐着的人脑袋一点一点，时不时晃一下，史强就坐在一边盯着看，脸上带着笑意，直到某一次汪淼晃着朝他这边倒下来的时候，史强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了一下，免得撞上中间的座椅扶手。
汪淼被这番动作惊醒了那么一小会，但随后又开始无法控制地眯上了眼睛，史强眼珠子转了两下，将两人座椅中间的扶手向上拉起，这下两人的间便没什么阻挡，果然没过多久，汪淼靠到了他的方向，人也倚上了他的肩膀，眼看着是睡着了。史强像是肩膀上顶了个地雷一样，动也不敢动，过了半晌看汪淼实在是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才慢慢挪着自己僵硬的身体调整到一个两人都不会很别扭的位置，松了一口气。
他靠坐着，肩上有着另一个人的重量，史强看了下窗外层层叠叠的云朵，少有的悠然惬意涌上心头，他竟然也闭上了眼睛。但他睡得没汪淼那么沉，半梦半醒中时间悄然流逝，在一次较强烈的颠簸中史强飞速清醒，但好在他克制了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没有直接将汪淼从肩上甩开。
不过汪淼还是在飞机的晃动中睁开了眼，前几秒的时候他似乎没反应过来，随后他跟安了弹簧一样从别人的身上弹开，当然他不会以为史强是在占他便宜，但他还是感到一些尴尬，史强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转移话题道：“不好意思啊，我刚睡着了，咱这是到哪儿了？”
随后史强按了呼叫铃，空乘很快到了他们旁边，史强的问题得到了确切的答案，他们还得四个多小时才能回到祖国的领空，这段时间属实有点难熬，尤其对汪淼而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人家身边睡得那么沉，并且是在经济舱这逼仄的小座位上。两人沉默着坐了片刻后，史强起身，汪淼反应很大地抖了一下。
“啊，我去个厕所，汪教授？”汪淼赶忙也站起来，给史强让出了位置，看着史强走向机尾卫生间的方向，他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了头等舱。他知道自己这行为很无礼，但自他发现自己在史强肩膀上靠着睡了很久之后，无论史强表现得如何云淡风轻，他都很难放松下来。继续坐在史强身边对他来说有些不现实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能落荒而逃。
孙磊本来戴着眼罩在那打盹，隐约听到身边有个重重的脚步声，他一拉眼罩，就看到了汪淼，脸色微红，也不说话，直接坐到窗边，歪着头看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不是说去照顾他们的救命恩人了吗？
孙磊揉了揉鼻子，没有问汪淼，只是像无事发生一般，又戴起了眼罩，以他对表弟的了解，肯定是有什么不对劲，但汪淼不说他也没必要刨根问底，万一是很隐私的问题呢？
而史强从卫生间出来后，面对的便是空空的座位，汪淼的体温应该还没从这个位置上彻底消失，但人却跑了。史强舔了下嘴唇，只当汪淼没来过，不过入座之后，他的眼神便止不住地老往前舱那边飘，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飞机按照预定的时间平稳降落在帝都机场，黎志田更是早早就等在了尊贵的贵宾楼，并且等着的人远远不止他，汪淼的父母，孙磊的父母，以及官方的一些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
和这么一大帮人见面的时候不免有些兵荒马乱，几位老人眼泪都忍不住，孙磊汪淼他们还得先安抚一番。好不容易这边问题算是告一段落，黎志田那里又开始抱着孙磊诉苦，看着两人情意绵绵那副样子，汪淼不想吃狗粮，转过头去到处乱瞄。
“汪淼你找什么呢？”他父亲看到儿子这目光飘忽不定的模样，有些疑惑，汪淼被这问话惊醒，连忙摇头回答：“没，没什么……”而他母亲还在捏着汪淼的胳膊喃喃道：“瘦这么多，怎么瘦这么多……”
刚才的某个瞬间，汪淼突然意识到自己目光的落点该在哪里，但他发觉想看到的那个人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然离开，甚至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讲。
然而生活并不会留给汪淼太多胡思乱想的余裕，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解决，被绑架这段时日暂停的工作，各种亲朋的关心，以及那个最要命的问题。
孙磊注射进身体的半吊子智能血液。
这东西最多算个半成品，汪淼要考虑的是彻底解决埋在表哥身上的隐患，他甚至都没有怎么好好休息便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没日没夜的熬。不过鉴于ETO这样的组织对智能血液的另类想法，倒是让官方那边也愈发重视起了这项研究，人力经费之类的东西投入起来源源不绝，研究进展是一天一个样，算是给了汪淼一些安慰。
最先做到的就是让孙磊体内那些纳米机器人全部被代谢掉，经过反复地调试，当最后一组信号彻底从屏幕上消失后，汪淼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孙磊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比较淡定，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之前相比并没有任何变化，黎志田和汪淼的紧张他能理解，只是看表弟这么拼命他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而在这一目标达成后，汪淼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他这些时日精神绷得有点紧，现在需要松松筋，不过有关智能血液的研究仍在继续推进。现在这个项目已经成为了他们实验室的一个重点对象，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有些超纲，但在军事医疗等多个方面似乎都能有所建树，有搞头，可以试试。
当然汪淼并没有彻底摆烂，只是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被移开，没那么紧迫了而已，工作闲暇他点开了史强微信的聊天页面。
【在干嘛……】
非常没有营养的一个问题，作为联系并不算频繁的两人间的开场白也有些乏味，但汪淼一向不是个擅长主动寻找话题的人，这句话已经耗费了他不少的脑细胞。
在他们回国后不久，汪淼便通过组织联系到了史强，只是两人都忙得很，想要约个饭之类的却一直抽不出空，于是他们只能通过聊天软件有一搭没一搭地交流，聊些不算深入但也绝非寻常朋友的话题。
汪淼不知道自己和史强现在算什么关系，说是普通朋友，似乎不像，但要说有什么特殊，他却也说不准。史强对他并不冷淡，但绝对算不上热情，汪淼以往的人生中并非没有遇到过追求者。按照他的外貌家境才华，要不是后来他的学术地位坐火箭一样的爬升，令很多人望而却步，那么多的是狂蜂浪蝶想来试试他这种高岭之花一样的Omega。
那些Alpha们，虽然在汪淼面前不至于粗鲁无礼，但面对一个Omega，偶尔泄露出的那种热切还是会让汪淼不适，他一点都不喜欢被人当成某种所有物的感觉，单身这么多年也有他的道理。而史强完全不一样，如果是一般人，尤其是Alpha，这种时刻早就该自信爆棚直球出击了，虽然Omega不一定是那个意思，但是万一呢？
有枣子没枣子的，打一杆子不吃亏。
史强则把这种联系停留在了一个让汪淼很舒服的阶段，不生疏但又不过于亲近到让他感到冒犯，偶尔交流些日常琐事，汪淼则更多的在分享这些时日里他面对的压力。智能血液的研究有很多尚不明确的部分，这种对未知的探索令他兴奋，但他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孙磊，同时还要避免孙磊被自己的紧张吓到，总之过得相当难熬。
在这个过程中，史强很好地充当了倾听者的角色，虽然他听不懂汪淼所说的那些夹杂着很多专业术语的话，但这并不妨碍他给予汪淼鼓励。
“淼淼加油！棒棒哒！”
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汪淼很是尴尬，幸亏两人不是面对面，否则他都没办法想象史强对着他说出这种词时自己的脸会红到什么程度。但汪淼没有表达任何不满，而是默默地接受了史强这种有些宠溺的称呼。
当然两人间也并非汪淼在单方面持续输出，不过史强对于他现在的状态并不会同汪淼过于细致的描述，汪淼也能理解，军人嘛，保密要求高，就像他手里那一堆课题一样，多得是不能说的。
汪淼也曾数次询问过史强身体状况如何，史强的回复倒是一向稳中向好，生机勃勃，形势大好，这令汪淼放心不少。
【没干啥，躺着呢】
汪淼没等多久屏幕上便跳出了史强的回复，接着又是一行字。
【你呢？这大白天的汪教授还有功夫找我聊，看来是进展不错啊】
汪淼之前同史强说过些研究进度的话题，史强猜到大约是有了什么结果，汪淼才能在这时候蹦出来同他说话，估计是有了好消息。果不其然汪淼很快打了一大串字，术语部分看不太懂，但孙磊那个智能血液警报解除这部分他明白，连忙恭喜汪淼心愿达成。
【你现在在北京吗？我这段时间忙完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都没好好感谢过你这个救命恩人，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汪淼鼓足了全部的勇气发出邀约，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复，他逐渐不安起来。或许史强的确没有那个意思，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是那个意思，要不要让史强别多想呢……
而史强挑了挑眉毛，在病床上翻了个身，朝帮他按压伤口的护士道了谢，盯着手机开始思考该怎么说。
他刚才说自己没干什么只是躺着并不是在撒谎，不过躺的地方是病床，躺的原因是正在做骨穿，这就没必要告诉汪淼了，万一把人吓到多不好。只是现在汪淼约自己吃饭，这事吧，有点难办……
史强不是不想去，但是他现在的情况，自己想不想已经不重要了，他该不该去，才是目前应该最先做出判断的。
Chapter 28: 番外篇-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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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淼精心挑选着他们约见的地点，像是完全忘记了没看到史强回复之前那段时间的复杂心路历程。史强那天真的是隔了很久才敲过来一句话。
【好啊。】
非常简单的两个字，却将两个人都折磨得不轻，汪淼本来都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大堆字，主要意思是在劝史强别多想，自己并不是有什么潜藏的打算，仅仅是为了感谢而已，但实际上他心底里知道，自己这样是绝对不正常的，然而就在这小作文发出去之前，史强的回复让他老半天的劳动成果直接作废。
不过汪淼并不生气，反倒是心情顿时松快不少，开始和史强商议时间地点之类的细节，然而手机对面的史强却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怎么就答应了呢？
他肯定是不讨厌汪淼的，甚至算是很喜欢。长相身段人品才华，一切都是上上等，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解救任务，想来自己是不会同这样的Omega有什么过深的交际的。此时史强察觉到两人的接触并未随着任务的结束而中止，这不是坏事，但结合他目前的状况来说，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史强原本是想拒绝的，但回想到在NOR和汪淼短暂的相处，最终还是没能按住内心的期待和不可言说的喜爱，手指不听脑子指挥地敲出去两个字。
后悔归后悔，但是反悔是不可能的，尤其是汪淼询问他具体什么时间比较合适时，史强在病床上躺不住了，他坐起来开始合计，医生之前跟他说的挺直白的，当然这是在他强烈要求之下，他对自己的情况还算了解。
ETO的那颗核弹对他造成的影响在回国后逐渐显现，史强对此不意外，但遗憾依然如影随形，他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只是看着医生指着他的CT和血检报告一项项解释其中含义时，他能做的唯有苦笑着点头，无奈选择接受现实。
常伟思第一时间做出的应对就是将他直接塞进医院住下，史强这回没跟老常杠，他知道轻重缓急，况且还不到放弃治疗的时候，他乖乖地住了进来。周乙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来医院看他，史强非常淡定，还打趣周乙道：“哎哟，你还有空管我？你那Omega呢？老周，不是我说你啊，始乱终弃可是要不得。”
周乙明白史强是在缓和气氛，摇了摇头，坐在病床边，叹了口气。
“毕忠良的事，我安排好了。你现在这……”
“一时半会死不了，我可不信你没问过医生。”史强非常了解周乙，自己现在的状况怕是周乙比他还清楚。周乙这人一向表情不多，但很了解他的史强能从这张冷脸上看出担忧，他没有选择戳穿，而是乐呵呵地问起了周乙队里最近的事，以及周乙到底是怎么安排毕忠良的。
如果是以往，周乙大约是不会同史强讲太多这种私密之事的，但此时他却是在一五一十回答史强那些不着边际的提问。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即便医生在之前的谈话中宽慰过他，但周乙总归是没办法放心，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陪着史强闲扯。
“所以说你找到老年头上去了？”
史强在病床上瞪大了眼，很是好奇。周乙点了点头，史强这人真是自来熟，明明他们和年定邦只有一面之缘，他倒是一口一个老年叫得自然。
“是天目帮我联系的，多亏了他，不然我真是有些……鞭长莫及。”
周乙是不可能自己跑去SG保护毕忠良和他女儿的，无论从任何程序来走，他这行动都过不了审批。好在马天目听他说完这事之后，一点没犹豫地把这重任交到了年定邦身上，还打包票要周乙放心。周乙自然是相信年定邦的实力的，但和对方怎么也算不上熟悉，只能反复感谢马天目。
马天目倒是不在意，反而更关注于周乙和毕忠良的那些“风流韵事”，要不是他现在人没在帝都，怕是已经上门来八卦了。
“哎呦说起来老年，嘿嘿，他和马天目那事，哈哈哈哈哈，比你和毕忠良还麻烦呢哈哈哈哈哈……”
周乙不赞同地盯了史强一眼，史强依然在笑，还继续拿他打趣道：“你和天目这下子可算是难兄难弟了，好在他不归老常管，要不然……”
周乙明白他的潜台词，那样的话常伟思怕是头都要炸了吧。
不过现在常伟思心态也没好到哪儿去。
任务成功，但是心理上很挫败。一向稳重靠得住的周乙这次给他扔了个大炸弹，但个人感情这东西谁都控制不了，常伟思不怎么赞同这事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么短时间里就发展到永久标记的程度，他怎么想都觉得周乙怕不是遭人骗了吧？
没见到毕忠良之前他不好说什么，但是就周乙所透露的部分以及他们暂时查到的内容来说，是个可怜人，也做过错事，不至于一棒子打死但也绝对不可能被直接接纳。周乙也不是不懂分寸的人，应该能懂得自己对苦心，他之前花了那么大力气培养周乙，可不是打算让他栽在一个来历不明的Omega身上的。但是即便是毕忠良最终通过了审查，这期间周乙多少是会被这事拖累的……
至于史强，常伟思脑袋更大，且更加没有办法。生老病死这种事，多数时候哪是人力能干涉的，常伟思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提供医疗资源罢了。然而就这史强还不让他省心，某天医院向他汇报说史强请假出院的时候，他眉心一跳。
怎么又搞事！
他把电话拨了过去，直接被史强按断了，常伟思拧着眉毛再次按下号码，这次响了几声后被史强接起来了。
“怎么啦？啥事啊一直打电话催催催！”
史强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到。常伟思开口道：“我听医院的医生说……”史强立刻打断他：“打住！我知道！行了行了这事过会再说成吗？老常算我求你了，我这真有事！”然后史强挂断了电话。
汪淼和他约定好的地方是一家挺高端的西餐馆，不提前一两周预约几乎不可能有位置那种。史强这辈子也没来过这种地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里面那灯光，那布置，再加上靠着窗的餐桌，中间的鲜花，窗外的夜景，穿着正式的服务生，还有真人演奏的小提琴，那叫一个浪漫。
史强缺乏浪漫的细胞，但此时此景他只要不是个白痴，那就不会说什么煞风景的话，做什么不得体的事。汪淼倒是比他还窘迫几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一个Alpha出来，怕自己表现得不够热情，但又不想太过热情，这个度于他而言还是有些难把握，毕竟没经验。
就在两人落座后不久，还在尴尬地试图展开话题时，常伟思的电话就来了。史强手机没开静音，在安静的西餐厅响起的铃声吓了汪淼一跳。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
史强手忙脚乱地按断，让这突兀的声音消失，然而这还是引起了餐厅里别人的注意，史强忙向汪淼道歉。
“不好意思，对不住啊汪教授。”
汪淼想到史强的职业，指着他的手机问：“你要不要看一下？万一是有什么事？”
史强不好意思地朝汪淼笑了笑，掏出手机先调成了静音模式，之后他无比感谢自己这个举动，因为在下一秒，老常两个字就开始在屏幕上跳动，史强面露难色，他要是不接老常肯定还会再打，但是都不用接起来，他都能想到老常是要说什么。这要是让汪淼听到了……
好在汪淼非常敏锐，他看到史强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之后，非常善解人意地告诉史强哪里方便接电话，史强连连道歉，匆匆转身跑到偏僻的角落，几句话打发了常伟思，之后再度回到餐桌前的时候，汪淼正低着头翻看酒水单，灯光将他的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色光晕。
感觉到史强回来，汪淼抬头看他，史强还是一副笑脸。汪淼推了下眼镜，问道：“想喝点什么酒？”
喝酒？史强现在这身体哪敢喝酒。但是要怎么拒绝呢？他大剌剌地坐下后，凑近压低声音去问汪淼。
“有二锅头吗？”
汪淼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压低声音回答：“没有。”
史强一摆手说道：“那算了，这只有那种洋酒吧？没意思，还是咱老祖宗的东西够味！”汪淼并不坚持，他本身也不喜欢喝酒，不过这种场合似乎来一点更符合氛围，尤其是对于Alpha来说。史强不要他倒是也很满意，万一喝醉，不管是谁，场面都不会很合适。
西餐吃起来繁琐，这种正经的则更是令史强头大，简单来说就是上菜慢，大盘子，漂亮摆盘但一口的量，史强甚至不能评判这东西好不好吃，因为他感觉在自己尝到味道之前，已经咽下去了。
汪淼吃东西的样子很伤心悦目，尤其是这种精致东西，史强很有兴趣地观察着，觉得这个Omega每一次见到，都是和之前不一样的状态，勇敢，坚韧，温柔，优雅，史强此前没遇到过能将如此多美好品质完美融于一身的人。
两人边吃边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飞速流逝，到了餐后甜点阶段的时候，史强感觉应该是要到结尾了。果然汪淼小口小口地吃着布丁，状似随意地问：“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史强的经验告诉他，这时候该顺着Omega的意思，随便逛逛，看个电影，喝点那种甜腻腻的奶茶或者苦的要死的咖啡，但他不觉得汪淼会是喜欢这种安排的人，于是反问：“汪教授你有个什么章程没有？”
汪淼思索了一下，想起最近有个比较想去的摄影展，只是不知道史强对这个会不会感兴趣。他试探性地提了出来，史强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跃跃欲试。
“我还没看过这种的，到时候还得指望汪教授帮我多多讲解一下了，咱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饭后两人相携去了那个艺术馆，展厅不小，分了几个区域，汪淼非常有耐心地带着史强一点点参观，遇到非常喜欢的作品还会很兴奋地拉着史强讲自己对此的见解，史强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汪淼眉飞色舞地样子则让他发现了这个Omega身上另一个不曾了解的特质。
史强很捧场地听着对那些作品的解说，他感觉自己离开展馆的时候，已经从一开始对摄影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变成了半桶水。
但是纵然再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史强内心十分清楚，也就仅此而已了。展览总会逛完，他和汪淼也必然要各自离去，再怎么拖延，这个节点还是如约而至。
“汪教授，你看这天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
汪淼没拒绝，但是坐在史强的副驾驶，汪淼却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史强今天的表现好像是在由着他的性子来，史强本人似乎对什么都没有想法。尤其是到了现在，史强居然没有任何表现，汪淼觉得今天这次活动已经近乎于一场约会，即便他是以感谢的名义开始的，但实质上，就是约会。
问题就在这里，难道史强已经迟钝到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正常情况下，Alpha不是应该顺水推舟地将这一点挑明，并且最好能进一步发展一下，比如考虑看看下一次约会什么时候进行？还是说史强的确对自己没有这种想法，不过是礼貌性赴约罢了……
但是史强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展现出反感或者不耐之类的情绪，汪淼不明白他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在等着Omega继续主动推进关系吧？
这可太混蛋了。
汪淼想到这一点，决定点拨一下史强。只是话还没说完，才开了个口，史强就截断了他的话头。
“汪教授，我也不怕您笑话，我这个人呢，没你们那么高的学问，就咱俩这情况吧，我觉着实在是委屈你。咱也就，别提那些有的没的了，不太合适。”
这话直接让汪淼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他沉默了很久才简单地应了一声。
“哦。”
然后直到他下车，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汪淼的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关上车门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史强自然是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分了，但是不说过分一点让这大知识分子死了心，万一这读书人认死理，不撞南墙不回头，那他可就造大孽了。他这病说来说去和汪淼是脱不开关系的，自然是不能让汪淼知道，否则对方不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而和汪淼将关系更近一步则更是不可能，要是身体健康，史强倒是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在哪了，但现在这有今天没明天的样子，就别想着拉人下水了。
今天赴约已经是一个非常任性的行为，他不能一错再错，知道汪淼对他有过这么一点小心思就足够他乐很久了，再多的东西他哪敢奢求啊。
从这一天之后，史强便再没有收到汪淼的任何一条消息。
后来周乙被常伟思支派到云南之前，还来看过他一次。那时候毕忠良已经被周乙接到家里安顿下来，史强是知道的，看到他来又是好一通嘲笑。
“你看，我就说老常不能让你好过，你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可能！”
常伟思大约是存了让周乙冷静一点的心思，才决定让周乙出去执行教学任务，先物理意义上和毕忠良隔开一段时间，刚好也方便让他们观察一下毕忠良此人言行，判断是否靠得住。周乙能理解，但是不代表他支持这种做法，只是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他别无选择。
至于为什么来看史强，那是因为从常伟思口中得知，史强的病情进展相对比较快，目前采取的治疗手段似乎都没特别显著的疗效，这令所有人都很头疼。
“史强，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半年后我回来的时候，到那时候你再笑我吧。”
史强朝他摆摆手。
“去你的吧！别说半年，就是十年，到时候我照样笑你！”
但很快史强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虚弱起来，医生面对他的检查结果眉毛也是越皱越紧，直到某一天常伟思赶来问他，有一种新的方案，可能有效，但还没有经过临床实验，他愿不愿意……
史强满不在乎地回答道：“那有什么不愿意的，横竖不过一死呗！来！”
于是，他在几个月之后，又一次见到了汪淼。
汪淼原本不想给史强很多好脸色的，这不是说他在借着这个机会报几个月前被史强拒绝的私仇，而是仅仅针对于史强从头到尾瞒着他身体真实状况这个事的愤怒。但看到史强瞧见自己时脸上震惊的表情，随后转化为尴尬，再然后努力笑着像没事人一样起身同自己握手，汪淼还是尽量保持表情平静了。
“汪教授，巧了嘛，你这是？”
汪淼同他握手后推了推眼镜，略有些阴阳怪气地回答：“不算巧，史队长。我是您新的医疗组的专家成员之一，接下来我会协同各位医学专家给您制定最新的医疗方案。合作愉快。”
史强抓着头发撸了两把，想再问点什么，比如汪淼不是搞物理的，怎么现在加入医疗行业了之类的，但汪淼横了他一眼，让他没敢开口，随后他们一群专家就开始围着他研究，对着检验报告检查他的身体，然后开始说一大堆他懂不了的东西。
什么纳米机器人，什么基因编辑，什么免疫……
史强听得云里雾里，然后过了很久，专家组笑着朝他告别，说他们会去开会讨论一下，制定方案，让史强心理压力不要太大，安心等结果就好。初步看起来，还是挺有希望的。
史强不知道希望从哪儿来的，但汪淼是最后一个出门的，出门前他忍不住回头对着病床上的史强说：“你好好配合治疗，以后我们那个帐，再慢慢算清楚。”
常伟思是在几周之前找到汪淼的。
这些时日史强病情进展之快让他们措手不及，眼看着情况在向无法挽回的方向走，终于医疗组有个曾经和军方有过共同实验的专家提出个想法，不知道军方那边有没有什么实验性质的新项目，现在也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看呗。
他知道军方那边经常会有些非常天马行空，超出时代界限的东西，虽然最后都不一定能成功落地做出成果，但也能在某些事情上多少有些作用。他这么一提，常伟思还真想到了一个东西，智能血液。
最近这项研究好像进展不错，记得在提交上来的报告里似乎是提过医疗的相关应用的。类似靶向治疗？
想到这一点，常伟思赶忙找人来了解这项目进度，一来二去找到的人，就是整个项目的总负责人汪淼。没办法，他统领全局，对这项目的了解算是最多的那个。
汪淼被请到常伟思办公室的时候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和常伟思仅有的两次见面随着落叶行动的结束，也逐渐不会再被他想起。此时突然出现的邀约到底意味着什么样的变故呢？
“汪教授，坐坐坐，今天请您来呢，主要是想向您了解一下目前智能血液项目，之前在提交的报告里你们提到了针对肿瘤等疾病的类靶向治疗方案，但是好像又额外有什么基因编辑之类的功能，这其中具体的您可以跟我讲讲吗？”
常伟思态度非常诚恳，提到的东西也的确是汪淼他们研究过的。本来起初他们是想着用智能血液的纳米机器人作为载体，像特定部位的肿瘤细胞运输针对性的化疗药物等，从而达到消灭肿瘤并尽量不损伤正常细胞的目的。
但是再怎么精确的药物运输，药物本身于身体而言便已经带来负担，可能体弱的病人连这个都没办法撑得过去。于是大家讨论的时候天马行空，有个有生物技术基础的研究员突发奇想，提出了一个看法。
“那如果我们加上基因编辑呢？”
“不运输药物，而直接运输经过编辑的基因，然后这种基因，在人体内表达为异种蛋白质，之后，激发人体的免疫功能，排异反应会自己清除这些被识别为异种蛋白质的肿瘤细胞，这样最大的问题，也就是肿瘤免疫逃逸机制就失效了，人体会自己干掉那些肿瘤的。”
汪淼的解释很清楚，常伟思赶紧自己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说：“那汪教授，现在我们恰恰好有这样一名病人，核辐射导致的全身多发性肿瘤，没办法手术，也再承受不住化疗方案，并且很显然化疗效果不佳，这种情况，你们这个智能血液有什么办法吗？”
汪淼初听到这段话都没反应过来，什么叫核辐射导致的多发性肿瘤？
核辐射……
他压下心底那丝不好的预感，向常伟思说：“常将军，您别开玩笑了，这项目现在也就进行到了基因编辑之后在小鼠身上做点实验的阶段，效果是有，但绝对不可能直接用在人身上的。根本没有可行性！”
“那我们实验性质的在人身上做做呢？”
常伟思很急切，汪淼连连拒绝。这完全不符合试验标准，即便是病人自己同意，他们也不敢做啊。最后常伟思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汪教授，是史强，史强他从几个月前开始发病，到现在病情进展速度非常不乐观，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汪教授，我恳请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帮帮他？”
汪淼想起了上一次和史强见面时，他最后那句拒绝的话，心思灵敏的人立刻意识到，那时候史强多半是已经查出来什么问题了，难怪既是答应了自己的邀约，却又最后选择离开。
这个人怎么敢！
汪淼眼眶逐渐红了起来，他低着头思索了半天，最后狠狠点了头。
“常将军，我会去想办法，但是我可能需要更多医学专家来完善这个方案，我对于生物基因这一块了解不够，现在组里虽然有这样的学生和研究员，但是毕竟经验不足，不知道您能不能帮着安排一下？”
“好。汪教授你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希望你们，旗开得胜！”
Chapter 29: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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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癌症之所以难以根治，就是因为癌细胞会通过各种方式伪装成正常细胞，进而躲过人体自身的免疫系统灭杀。汪教授，你提出的那个基因编辑的想法跟我们研究的一种超急性排斥理论反向应用于肿瘤治疗的疗法很像。”
常伟思找到了一批癌症研究领域最前沿的专家，与汪淼的团队开了一场视频会议。
“汪教授，既然病人的情况是核辐射引发肿瘤，我建议你们用智能血液携带α1,3-GT基因。要知道健康的人体细胞会激发免疫信号转导，像清除病毒那样清除外来基因，但大多数癌细胞的免疫信号通路有缺陷，可以被外来基因污染，然后被免疫系统识别成异种生物细胞。这样一来就可以激发免疫系统的超急性排斥反应，有望大量消灭癌细胞……”
汪淼毕竟不是医学领域的研究者，即使听懂了专家说的原理也不知道怎么提取特定基因给智能血液装上，最后经过常伟思的协调，有两位专家飞来北京亲自指导实验。
由于进化的原因，人的α1,3-GT基因没有活性，但人体却能产生大量的抗Gal抗体，所以人会对异种生物细胞产生超急性排斥反应。利用这样的原理，两位专家指导汪淼的团队将猪身上的α1,3-GT基因整合到了智能血液纳米机器人上。
虽然是头一次参加跨医学领域的项目，但汪淼悟性极高，近乎完美地完成了基因编辑，然而不管他在工作中有多冷静理性，每每想到史强的病情他都忍不住黯然伤神。史强是为了救自己才受到核辐射的，还瞒着自己默默硬抗，如果不是常将军找上门，自己很有可能就稀里糊涂地蒙在鼓里，不知道救命恩人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完成智能血液的前期准备后，医疗团队要从患者身上提取癌细胞系和正常细胞系，借这个机会汪淼再一次见到了史强。
距离上次约会还没过多久，史强明显瘦了，气色很差，可见到他来，又摆出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当着那么多医护的面调侃自己。
“汪教授还会搞医学研究啊？不愧是全世界都抢着要的人才，脑子就是好使，我身体这毛病是不是马上都要被你攻克啦？”
汪淼简直要被他这不着调的态度气死，绷着脸协助检验科的李医生采集细胞系，在他身上又是抽血又是穿刺。
当针头扎进皮下，深入病灶，史强明显抖了两抖，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反应，绷紧嘴角低垂双目，表情看起来很是冷酷。汪淼一下就心软了，眼眶又开始发热，满脑子都是他大大咧咧的笑脸。
采集组织样本的过程很顺利，李医生拿着七八支大大小小的试管离开了病房。史强被失血和剧痛折腾得有点发懵，捂住针孔靠在床背上闭目忍耐，几个月前跟ETO英勇对峙的战士如今变成这般虚弱的模样，汪淼眨眨眼睛憋住眼泪，走到床边用闷闷的声音安慰：
“史强，我们现在有智能血液，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男人看着他笑了一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老子没那么容易挂。”
反倒被史强安慰了一通的汪淼走出病房时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但是他不能沉溺在难过的情绪里，还有许多工作要忙。
医疗团队从史强的组织样本中提取出了癌细胞系和正常细胞系，在其中分别测试了智能血液的特性，初步确认智能血液携带的α1,3-GT基因能感染癌细胞，让癌细胞正常表达αGal；而在健康细胞中，则没有检测到异种基因的存在，验证了智能血液能够特异性靶向癌细胞。
这样的结果让汪淼如释负重。现在没有时间做任何临床试验了，他们要把纳米机器人和超急性排斥反应理论首次应用在癌症病人身上。
很快史强就接受了第一次静脉注射智能血液，随后就发了两天高烧，汪淼急得坐立难安，加班加点地跟在李医生身后研究天书一般的检查报告，学着分析各项数据变化，比规培生都勤快。
经过几轮检测和分析，团队终于确认癌细胞的活性被抑制了，智能血液成功引发了超急性排斥反应，不仅在肿瘤内形成血栓加速肿瘤坏死，还极大程度激活了免疫系统，扩大了抗肿瘤的级联免疫反应，跟体内恶性肿瘤的溃败相比，发烧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在三个月的治疗后，史强的病情得到了部分缓解，除了最开始的两周常有发烧，之后情况一直很稳定。汪淼的工作重心渐渐又回到了智能血液研究上，这次跨医学合作给了他非常多的灵感，甚至感觉自己都快成半个检验医师了。实验之余汪淼会去病房里看望史强，男人的身体慢慢好转，精气神也变得越来越活跃，面对汪淼仿佛有聊不完的天、逗不完的笑。
接受治疗六个月后，史强的各项指标基本都恢复了正常，原先查出的肿瘤也完全消失。这是智能血液结合超急性排斥反应理论治愈癌症的第一起成功案例，不仅是汪淼，整个医疗团队都非常兴奋，仿佛看见了一篇篇《细胞》、《柳叶刀》，还有即将飞来的国自然基金。
这个时候周乙也结束了在云南某基地的指导任务，回北京后第一时间就去探望他的老战友。
史强虽然还在医院里呆着，但也呆不了几天了，停止治疗后，如果他在留院观察两周内都没有出现异常状况，那么就可以正式出院了。
这个时候见到周乙，史强很是兴奋，二话不说就向医生请假出去活动活动，医生拉着他絮叨了很久的注意事项，又对周乙嘱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放人离开。
这是史强六个月以来第一次走出医院，当即就要拉着周乙去路边的卤煮店下馆子，周乙不赞同地复述了一遍医生交代的饮食禁忌，于是史强只好转身走进隔壁的扬州炒饭店。
“老周你在云南过得咋样？熬了半年没见着媳妇儿，回来不跟人亲密亲密，怎么跑来看我了？”
“毕忠良这会儿在接孩子放学的路上，我回家也见不着。倒是你，这病怎么治好的？”
“就咱落叶行动救回来的俩科学家，汪淼跟孙磊，他们不是研究了智能血液么？这玩意儿可以基因编辑，带着猪的基因打进我血管里，就能把癌细胞变成猪细胞，把肿瘤变成猪肉，免疫系统一看不对劲，就把这些凭空出来的猪肉全干掉了。”
“难怪医生让你近期不要吃肉，你一吃，免疫系统不就又打起来了。”
“回去我必须问问这吃肉过敏还得持续多久，也不能一直忌我口吧！唉我跟你说，这病本来都没救了，老常急得死马当活马医，居然把汪淼从国纳叫过来了。”
说到这里，史强的脸上满是窃喜，周乙忍不住问：“怎么，看上人家了？”
“哎呀谁看上谁还不一定呢！就我这个人魅力，英勇作战，光荣负伤，不怕牺牲，看上我也是人之常情，汪淼时不时就来病房里找我聊天。”
“看你打光棍这么多年也没见哪次你吹牛逼，现在被汪淼照顾了几个月就改口，我看你就是迷上人家了，还迷得不轻。”
“嘿嘿嘿，你也是过来人，还能不懂兄弟？我可不像你那样磨磨唧唧，等出院的时候，兄弟绝对就把人拿下喽！”
当初在NOR回国的飞机上周乙就看到了史强和汪淼互动的全过程，这次两人再次结缘，他心底真觉得能成好事。不过史强的嘴脸实在太嘚瑟，周乙还是忍不住损了几句：
“人家好歹是院士，你张张嘴吹吹牛逼就能追上？这样的Omega对自己要求高，对对象要求更高，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自己掉的十几斤肉长回来吧。”
“说的也是，躺了半年肌肉都掉完了，得赶紧把体格练回来，不然穿啥衣服都不够帅。”
阔别已久，小聚一顿，两人简直有聊不完的话，吃完炒饭又忍不住叫了两个菜，史强吃不了红肉只能猛造鱼虾，边吃边八卦周乙：
“这半年你不在北京，毕忠良找着工作没？”
“他去投资了一家科技公司，还给公司拉了几个国际客户，打算走这条路拿永居证。”
“脑子可真机灵，有本事的人到哪儿都吃得开。他带过来的小女孩儿在北京上学还适应不？”
“听忠良说，妞妞学习挺好的，学校里的绘画社团也看上了她，想多培养培养。”
“真好，你们这一家三口的生活都走上正轨了。过不了多久你又要回你们团作训处了吧，这几天的空档好好珍惜，都说刚标记的Omega如狼似虎，你已经不得已晾了人家半年，怕不是一回家就要被扒光生吃了哈哈哈哈！”
听史强这么取笑，周乙不由自主想起了他们在NOR酒店厮混的两天，对爱欲的索取仿佛永远不知餍足。其实这半年里他自己也忍得够呛，毕忠良总是以一副淫媚的模样闯进梦里，用极湿、极软、极热的躯体任他纵情泄欲，每次春梦醒来裤裆里要么一柱擎天，要么黏腻狼藉，他以前处对象都没这么性欲旺盛过。
所以周乙罕见地没有反呛史强，大大方方地炫耀起来：“等晚上我跟忠良亲热的时候，你只能在病房里琢磨怎么跟汪淼聊天。”
“老周你也太不厚道了吧？有你这么笑话人的么！哥们把话放在这，信不信我跟汪淼能比你跟毕忠良更早修成正果？”
周乙这时候对自己跟毕忠良的喜事还是挺有信心的，他做过功课——毕忠良的出生地是台湾，如果能恢复台湾籍办理台胞证，那么他们的结婚能顺利不少。
两个老友叙了半天旧，最终还是汪淼的一通电话才让史强从饭桌上腾起。
“唉汪教授……没跑远，我就在医院对面那条街跟周乙吃饭呢，这人半年前去外地出差的时候还以为我要没了，现在看我生龙活虎，惊得合不拢嘴……唉，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让汪教授担心了！我马上回去，绝不再犯，下次有啥事儿一定给你报备嗷……”
史强捧着手机连连道歉，脸上却一直笑得灿烂，语气听起来也像哄人。光棍潇洒了这么多年的老战友居然会跟别人打情骂俏了，周乙也是大开眼界，起身结账离开饭店，不再打扰两人培养感情。
回家后周乙买了菜做了晚饭，被晚高峰堵了一路的毕忠良和妞妞也刚刚到家。半年未见，两个成年人都难掩激动，尤其是毕忠良，眼神好似带着钩子牢牢地黏在周乙身上，要不是女儿在场估计就直接扑进Alpha怀里了。
妞妞乖巧地坐在桌边，关切地打量爸爸和周叔叔之间的互动。周叔叔出差的这半年她度过了一整个的春季学期和两个月暑假，每个星期周叔叔都会给爸爸打电话，有几次是晚上打过来的，爸爸在浴室洗澡，她就自己接起来聊。周叔叔在电话里关心她的生活，问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她，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告状，气呼呼地吐槽几个模仿她说话口音取笑她的同学。过了几天老师真的批评了那几个讨厌的家伙，于是周叔叔在她心里就变成了神通广大的形象。
但是这并不代表周叔叔就通过了她的考核！她还记得自己刚住进这个家的那晚竟然听见周叔叔在卧室里打爸爸了，爸爸哭了好一会儿他也没停手，最后她急得斗胆拍门，才把爸爸解救出来跟她一起睡。
在妞妞专注的注视下，两个大人一边吃一边讨论买房子的问题。事情的起因是当初两人给妞妞报了一所教学和基建都特别好的小学，只是离家实在有点远，一开始毕忠良亲自接送，没送几天就被北京的堵车打败，只好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一个学期下来就产生了重新买房的念头，毕竟以他现有的资产来说，在北京全款买个房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看到毕忠良挑的几座房子，周乙直接两眼一黑——怎么全在三环以内，还都是别墅！
周乙终于意识到他对伴侣的财产有多么缺乏认知。自己工作十来年算是攒了一笔不小的存款，然而拿到三环那种地方最多也只能买半个客厅，他做了几秒心理建设，抬头提问：
“忠良，我想问个问题，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很重要……我能问问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钱吗？”
毕忠良挑挑眉，报菜名一般念出自己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现金，信托基金，黄金，世界各地的房产……
“……加起来大概不到两千万美元，总之就是我全部的家底了。北京的房子贵是贵了点，但咱还是买得起的。”
周乙听得心里越来越凉。毕忠良先前在落叶行动里花了那么多钱，又抛下兴和社的产业来大陆团聚，周乙以为他不剩多少积蓄了，谁能想到毕忠良口中的“八百万美金嫁妆”居然不是夸张也不是玩笑。
然而这软饭周乙可一口都不敢吃。“老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话听起来也太吓人了，感觉纪委下一秒就要冲到家门口，而且毕忠良的这个情况他必须得向领导报备，老常估计又要被他气得不清……
“怎么了，我挑的地段还不够好吗？”
毕忠良很不理解周乙的反应，让周乙更加头痛了。
“挑得很好，下次千万别挑了，我要是住进那些小区，住不了几天就得被揪出来跟贪官睡一间看守所。”
“啊？你自己的工资住不起，但老婆养得起还不行吗？”
“呃，这个问题很复杂……忠良，我没办法给你以前那样华贵的生活，而且身为军人，我也不能踏入半步。我们能选别的地段吗？”
就这样，毕忠良的第一版换房计划宣告失败，周乙建议他慢慢来，明天先一起给妞妞学校附近的房子办理续租，妞妞本人对租房也没太大意见，于是就暂时这么定了。
晚饭过后妞妞自己回了房间去做功课，久别重逢的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走进浴室，关上门抱在一起。
禁欲半年，两人都熬得够呛，毕忠良嗅着Alpha的信息素直接脸颊绯红，双目迷离，快速陷入了发情热潮；周乙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被Omega柔软的唇舌和馥郁的玫瑰香包围，下身立即竖起烫硬的巨物。
缠绵间两人的衣服被一点一点扒光，毕忠良牵着周乙踏进淋浴间，不等调试水温就直接蹲下，捧住那根通红的肉棒。早在饭桌上他的雌穴就湿得滴水了，迫不及待想尝一尝Alpha的滋味，但在正式进入正题前他要先仔仔细细地验个货。
毕忠良用脸颊贴住肉棒，嗅闻上面混着情欲气味的Alpha信息素，感受了一会儿柱身青筋的突突跳动，而后才张开嘴将龟头含进去。柔软的舌面细细舔弄龟头，扫净马眼渗出的前液，再转动舌尖探进小口深挖，催促Alpha多交点东西给他尝尝。
黏腻的水声和吞咽声持续了一会儿，毕忠良咂咂嘴突然放开肉茎，抬头问：“乙哥，你是不是前两天自慰过？”
湿漉漉的鸡巴弹了两下，从马眼滑落一滴前液，周乙心想这也能吃出来吗？皱眉点了点头。
“那你是想着我自慰的吗？”
周乙心底一震，差点被他勾人的嗓音和眼神媚得直接射出来。
看见男人目光里压制不住的侵略欲，毕忠良知道自己说对了。
就在结束任务返回北京的前一周，周乙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渴，躺在宿舍床板上想着毕忠良手淫了。他在脑海里将毕忠良捆得一动不能动，摆成母狗的姿势骑着肏干，在悦耳的呻吟中捅进生殖腔成结灌精。现在心心念念的爱人就在眼前，周乙几乎无法抑制暴虐的冲动。
“乙哥，今晚你就像那天想象中的那样干我好吗？”
Omega看穿了他肮脏的欲火，并且火上浇油。
TBC
Chapter 30: 番外4
Chapter Text
周乙叹一口气，揪住毕忠良的头发往胯下按，让胀硬的鸡巴碾过舌面直抵咽喉，Omega发出一声呜咽，却毫不反抗，甚至体贴地活动舌头舔舐茎身，引诱性器更深更深地滑进咽喉。
很快，Alpha的巨茎就如愿撑满了喉咙，毕忠良挺拔的鼻梁也深深埋进了胯下的毛丛。
每一次给周乙深喉，毕忠良都很乖顺，并不是单纯讨好，而是他无可自拔地喜欢——这个连信息素都极度克制的Alpha正在用最粗暴下流的方式把体液灌进他身体，让浓郁的气味弥漫整个头脑，周乙强势浸染他肉体和思想的同时，他也啜饮品尝着凶猛的爱和欲。
曾经口交只是他为了快速完事的敷衍手段，现在却叫他欲罢不能。
周乙的阴茎在咽喉的极深处活动，每次抽插先慢悠悠地拔出来半截让他不至于窒息，再恶狠狠地撞回去直到全根没入。毕忠良艰难地吮吸阴茎根部，痉挛的喉结一鼓一鼓，用无法自抑的吞咽本能疏解爱人积压许久的淫欲。
一想到这份淫欲因他而起、也只能由他吃下，毕忠良就满心欢喜。已经等不及想要爱人的精液了，他伸出双手悄悄捧住Alpha饱满的球囊，随着深喉进出的节奏轻轻挤捏，没几秒周乙就发出暗哑的呻吟，粗暴地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挺进食道口奋力耸动一番，再拔出来大半截，抵着舌面释放。
肉棒在口中有力地跳动，射出大股精柱，灌满口腔、溢出嘴角。明明可以在喉咙深处就射，却偏偏要退到嘴里，弄得满嘴都是腥涩狼藉，毕忠良确信周乙就是故意的，他红着眼眶瞪了一下男人，然后乖乖地捧着鸡巴啜饮，吸空马眼里的余精，舔掉嘴边遗漏的白浊。
趁着毕忠良给他细致清枪，周乙拧开花洒调试水温，让温热的水流将两人一起打湿。
“乙哥，你摸摸我……”咽掉呛人的精液，毕忠良吮了最后一下龟头站起身，红着脸请求Alpha的爱抚。
周乙不客气地抓住两团乳肉把玩，来回盘了几圈，再滑落至小腹，按按肚皮，揉揉底下的生殖腔，最后握住Omega早就翘起的阴茎。毕忠良发出一声柔软的呻吟，他以前极少被照顾这里，此刻惊讶地看着周乙，后者抚弄了一会儿突然蹲下，将嫩红的肉棒含进口中。
“乙哥！”
湿滑的触感带来极其陌生的刺激，毕忠良一动也不敢动，抖着双腿任人玩弄。周乙的动作略显笨拙，看得出是第一次给人做这个，不过他很体贴地藏好了牙齿，用嘴唇裹住肉棒前后吞吐，再学着毕忠良的做法用舌头搔弄龟头。不出几下，Omega就喘得更急促了，被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快感淹没，周乙再接再厉，忙活嘴上功夫的同时伸手探进下面的肉蚌，此时这一处已经湿得滴水，厚厚的淫液从雌孔漏下，把肥满的阴唇和大腿根都挂上一层滑腻，若不是有淋浴掩护，恐怕地上上也已经积了一摊淫水。
两根粗粝的手指剥开湿漉漉的肉帘，陷进温热泛滥的软穴有节奏地按揉肉壁，挤出美妙的酸麻，让雌穴缩个不停。毕忠良难耐地呻吟出声，又赶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女儿听见这不体面的动静，然而周乙还是太熟悉这副身子了，毕忠良一边承受阴茎被唇舌吸裹的快感，一边还要被袭击穴芯，快乐重叠在一起成倍增加，简直要把他脑子都烧坏。
终于，在坚持了两分钟后，毕忠良翻着白眼抵达高潮，哆哆嗦嗦地在周乙嘴里射了精，同时也淅淅沥沥地浇了男人一手爱液。他当惯了Alpha的鸡巴套子，第一次反过来被Alpha侍奉，心里生出一股倒错的刺激，既担心自己这样会不会惹怒周乙，又忍不住下流地期待周乙在怒火中用更过分的手段惩罚凌辱……
不过周乙没有什么情绪表示，他吐出阴茎拔出手指，站起来“咕嘟”一声咽下嘴里的东西。
“要我用那天脑子里想的方法干你，我得先做点准备。”
毕忠良满脸躁动地点点头，结果接下来只是跟他搂搂抱抱着洗了个澡。男人先推门离开浴室，大概是去“做准备”了，毕忠良故意又等了一会儿再出去，最终在卧室里见到了正襟危坐的Alpha。
“脱光，到床上跪好。”周乙从身后抽出一条用床单卷成的粗绳，冷冷地命令。
毕忠良开始心跳加速，他扯下欲盖弥彰的浴袍，爬上床乖乖跪好，双手放在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的动作。
双手率先被捆紧，而后粗绳顺着手臂向上盘绕，从后肩拉直往前压住口唇，再打开下巴牢牢塞住他的嘴。
这是部队里教的捆绑技巧吗？
毕忠良咬着床单漫无边际地想。
现在他可以是周乙的犯人了，他被严厉的长官绑起来，双手动弹不得，嘴巴也没法呼救，一会儿长官责罚下来就只能全部受着。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长官这样生气，但是他会好好安抚的，长官大可以使用他的身体泄火，用哪个洞、用多久都行，他喜欢被长官的大鸡巴深插捣弄，最好插进生殖腔在里面成个结，用结把他一整晚锁在床上，有多少精液就射进去多少……
突然之间天地倒转，毕忠良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床上，双腿依然跪好，屁股高高撅起，周乙将剩下半截粗绳缠上大腿，腿根并拢捆上两圈，再对小腿来了一遍，最后收紧，打上一个结实的结。
毕忠良不得不保持住这个羞耻的姿势，接下来无论遭受什么都逃不掉了。
当着周乙的面，他紧张地缩了一下小腹，穴口“咕叽”一声又挤出一股爱液。
毕忠良不羞于对周乙展示淫艳的肉体，而这也助长了周乙的支配欲。男人大大方方地欣赏自己Omega的骚浪模样——漂亮的雌穴经过刚才的插弄已经泛红，湿濡的小口微微张开，两片花瓣一样的小阴唇托着花蒂，等待Alpha撑开肉瓣，好好浇灌淫乱的蕊心。
周乙握住龟头贴着肉屄上下滑动，屄缝里的爱液沾湿小半截鸡巴，让这根东西泛着急切而凶暴的水光，趁着肉口紧张翕动，周乙猛地沉腰，捣进这细嫩软滑的穴。
Omega在身下轻轻颤抖，毕竟有半年没吃过鸡巴了，再一次容纳自己的Alpha会有些力不从心。不过今晚的周乙显然不打算温柔，他牵着毕忠良被捆在背后的手，像牵着缰绳一样起落冲撞，好似在骑一匹烈马。
木质香的信息素填满整个卧室，牢牢围住含苞的玫瑰，催促它为自己热烈绽放。
而毕忠良就是一朵对爱人谄媚盛开的玫瑰。嫣红肥嫩的穴肉贪婪地粘在粗壮肉棒上，突然喷出炙热的淫水，对着不断顶撞的龟头冲刷。层层叠叠的吸夹让周乙如同置身天堂与地狱之间，冷峻的面容微带扭曲，焦躁难耐地盯着胯下美人，犬齿紧咬口腔，尝到一丝腥涩血气，他索性彻底释放心中的兽欲，粗暴顶撞，肆意抽插，享受爱人淫媚欲器般的肉体。
原本紧得头皮发麻的甬道渐渐被肏得松软顺服，更多黏糊糊的爱液源源不断地漏出，让男人的每次进出都发出粘稠的巨大水声。毕忠良跪趴着动弹不得，眼泪浸湿床单，呻吟被强制阻塞，但敏感而放浪的身子让他在近乎强暴的肏干下依旧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肏得好猛……
肚子好酸、好胀、要不行了……
太舒服了，好喜欢……
好喜欢乙哥，好喜欢被乙哥肏。
在胀痛和欢愉的交替叠加中，毕忠良攀上了高潮。
他在高潮中浑身难耐地酸麻战栗，眼前仍是一片炫目烟火，而大鸡巴这时也没放过他，依旧在剧烈痉挛的甬道里横冲直撞，高翘的龟头在楔入时碾平堆叠抽缩的肉壁，拔出时带出丰沛黏腻的汁水，他想捂住肚子平复里面过分的刺激却做不到，只能可怜兮兮地咬着床单落泪。汹涌的高潮抬高了他对快感的阈值，狠厉的肏干又强制给这副身子源源不断的极乐，毕忠良浑浑噩噩地陷入多重高潮，崩溃地意识到——
周乙还没干进他的生殖腔。
支配性爱的Alpha正舒爽喟叹，看着Omega在极度快乐中一缩一缩的后穴，随即捞了一把雌穴边缘漏出的黏汁，慢慢揉进肉圈。
后穴里面也是紧得够呛，周乙用两根手指艰难推开热情的内壁，由浅而深向内入侵。这里本不是用来交合的，但自从用过毕忠良的这处，他便欲罢不能了，每次把爱人拥在怀里都会抑制不住地想象他身体深处的销魂美妙。
“以后我出差回家，记得自己把这个洞准备好。”周乙用严厉的声音命令。
毕忠良仍沉沦在快感地狱里，懵了一会儿才分辨出Alpha话语的含义，他无法作出回答，只能支吾两声点点头表达顺从。
毕忠良欣喜于爱人对自己身体的迷恋，与当初冷硬拒绝的模样大相径庭，那段时间他都快怀疑自己的魅力了！现在周乙越是亵玩奸弄自己，他便越是迷乱沉醉，恨不得把自己所有淫乱的秘密都捧出来给爱人赏玩。他喜欢吮吸周乙呛人的浓精，喜欢落在肌肤上的滚烫视线，喜欢被爱人温柔呵护，也喜欢被踩在脚下凌辱。
还喜欢被周乙亵玩身下两个淫洞，想要被大鸡巴顶得花穴酸麻，想要被爱人的结和体液撑开子宫，想要被扩开后门捅进肠肉最里面挨操……
周乙明显感到胯下的身子塌得更软了。他知道毕忠良在有意放松让他扩张，于是一边慢条斯理地振腰抽插，一边隔着肠肉按揉前列腺。
过电般的酥痒爬满毕忠良的整个小腹，跟雌穴挨操的酸麻叠在一起，自脊髓发散到指尖。今晚的周乙好像执意要看他架不住两套器官一起享受的骚浪样，而他对男人的坏心眼毫无办法，只能顺从本能，像蛇一样扭动细腰和肥臀。
这幅景象在周乙眼里淫媚性感得过分了。跪趴捆绑的姿势让Omega完美的腰臀曲线玲珑凸显，后颈肿起的腺体上有一道牙印，是他亲手套上的项圈。双臂紧紧捆在裸背上，白皙的肌肤已被勒出数条红痕，丰满圆鼓的臀丘一晃一颤，是明目张胆的色诱勾引。
周乙想把这两团软肉印满鞭痕掌印，抽得通红发热，然而上一次这么做的时候被妞妞听见了，小女孩好一顿哭闹，抢走了他跟毕忠良同床共枕的机会，这次妞妞也在家，他只能放过身下的婊子。
这等遗憾当然得从别的地方补回来。周乙拔出湿淋淋的肉棒，打量这口挨了他不少肏的女穴：原本丰满紧闭的肉缝现在完全敞开，在鸡巴长时间的鞭挞下泛起艳红，如一朵淫靡的玫瑰，中心的穴口已经无法回缩，几乎保持被柱身撑开的程度，大张着嘴微微开合，将里面淫乱蠕动的腔肉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
一滴淫水从硕大的龟头滑落，“啪嗒”打在咬着手指的后穴上。
周乙往这处又塞一根手指，并拢三指蹂躏紧绷的肉环，直到环口把他吞没到指根。以前几次的经验来说，这里含进四指才能比较轻松地吃下Alpha的鸡巴，然而周乙插弄一会儿便拔出手指，套弄两下经脉狰狞的肉棒，抵住勉强扩开的穴眼，一点一点往里挤。
里面比烂熟的花穴紧多了，少了泛滥的汁水，吸裹感也强得多，层层叠叠的高热甬道严丝合缝地夹紧柱身，鸡巴每一次进出都会牵着嫩肉滑动，如同最饥渴最下流的深吻。
令人头皮发麻的射意从脐下三寸爬满全身，爽得周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甚至还有半截没插进去。
律动开始加速，肠肉克制不住收缩，吸着肉棒挨肏，每次外拔都被膨胀的伞顶带出一点汁水和嫩肉，随后又被重新推回体内。极粗的柱身反复碾压前列腺，毕忠良舒服得够呛，时不时就抖着屁股抽搐两下，周乙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可爱，俯身搂住他的细腰，感受肉体的震颤。
“忠良，肚子里面放松，让我再进去一点好吗？”他抚摸着Omega柔软的小腹，用温柔的声音诱哄。
掌心之下的性器在腹中缓慢耸动，搅出了细小淫靡的黏腻声。
怀中的爱人无声地抖了一会儿，身体慢慢地不像之前那样紧绷了。
周乙满意地笑一下，把性器抽离到只剩龟头，重新发力往里推。Omega的身子仍在本能夹紧，但已经没了阻拦之意，鸡巴耐心地又碾又磨，很快磨松穴道，驯服肠肉，一寸一寸地顺利深入，越插进深处，里面的肉壁也越来越会吸裹。
直到粗硬的耻毛蹭上抻得薄薄的穴口，鸡巴终于整根插了进去，周乙不再往外拔，保持紧密相连的姿势由慢到快、由轻到重地奸弄身下肉感的屁股。上翘的龟头顶着极深处的肉腔挑逗，品咂爱人肚子里每一个敏感可爱的反应，贪馋的肠肉裹着柱身蠕动套弄，给两人都带来滚烫又强烈的刺激。
Alpha饱满的球囊一开始只是贴着肉屄轻轻拍打，现在随着鸡巴越发亢奋的击凿压陷肉缝，就要嵌进松弛外翻的雌穴里。毕忠良只觉得空虚难耐的肉屄被重新抵上了大东西，又磨又操往里面挤，本能地兴奋起来，先张到最开给球囊涂满淫液，再夹着嘬吸，祈求男人快回来再插一插这里。
可是肠子里也热热的好舒服，最里面被搅弄的酥痒扯动叫他紧张又上瘾。
两个洞都好想吃鸡巴，哪一个都受不了寂寞的委屈。
周乙刚才怎么不肏生殖腔？现在大鸡巴插在后面，隔着肠肉时不时就顶到前面的肉壶，让那里痒得钻心。
前后两穴的双重玩弄将毕忠良再一次推上高潮，精液断断续续涌出，被摇摇晃晃的性器甩落到床上。
而周乙只是沉浸在开发后穴的新奇刺激中。他刚在穴道尽头触到了一个害羞的肉口，亲密又主动地吮吸龟头，但怎么戳怎么捣都不愿打开。试探了一会儿周乙就有些不悦，他把住毕忠良的细腰疯狂顶胯，狠戾地肏干怯懦又谄媚的极乐肉巢，沉浸在独属于Alpha的、粗暴支配心爱之人的淫欲中，满是汗珠的腰肌紧紧绷绷，结实的腹肌块垒分明。
怯懦的肉口快要被他征服了，那后面一定是一处更加销魂的淫窟，他忍不住想闯进那里成结射精。
但即便是Omega也没法轻松承受Alpha在肠肉里成结的滋味，周乙的理智觉得自己应该体谅爱人，可Alpha的本能又想要标记他身体里的每一处秘所，鸡巴更是舒爽得不愿从穴里离开。
正当他为难苦恼时，卧室门突然被拍响了。
“爸爸，你又在周叔叔房间里干嘛呀？怎么不说话？”
毕忠良听见妞妞的声音，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想要挣扎下床，然而他被捆得动弹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周乙也惊出一声冷汗，迅速调整呼吸镇定下来，用略微沙哑的嗓音紧急回话：“妞妞还没休息？你爸爸在准备给你生一个弟弟或妹妹。”
说完这句话时周乙心里升起一股别样的心动，他想到毕忠良被ETO摧残的身体，想到毕忠良每一次做爱都要求他射满生殖腔，于是鬼使神差地伸出两根手指，重新摸进雌穴。
穴里湿得一塌糊涂，生殖腔不知何时主动降下，让甬道变得很浅，手指很轻松摸到了圆圆的腔口。
“那……那他为什么不说话呀？”门外的妞妞不依不饶地追问。
周乙搅动手指捻揉韧韧的肉环，然后就被温热的淫水浇了一手心，索性小幅弹弄几下，让成熟的肉壶渗出更多的热液。就像被扩开的鲜活肥蚌。
“他现在很忙，抽不出空，明天早上就能告诉你了。”
周乙说着从后穴里退了出来，握住粗壮到狰狞的肉棒插回雌穴中。
又短又浅的甬道热情蠕动，贪婪地绞紧熟悉的访客，缠着它往内里滑，宫口一夹一缩，谄媚地嘬吸马眼，索求更多疼爱。还留了半截没有插入的肉棒用力贯入，尽情碾压柔嫩多汁的黏膜肉壁，浑圆上翘的龟头轻而易举顶撞宫口，将主动降下的肉环肏得压扁变形，“咕啾咕啾”地托着生殖腔回到腹腔深处。
“周叔叔，我听到滴水的声音，你们是不是忘关水龙头了！”
如果妞妞再长大一点，经历性别分化，那么就能闻出来两个大人究竟在干什么了。周乙扣住Omega一鼓一鼓的小肚子，挺腰贯穿宫颈，挤进糜烂酥软的宫腔中，长舒一口气说：
“没有，是有东西漏水了，我把它堵上就好。时间不早了，妞妞回房间休息吧。”
“嗯……那好吧，爸爸晚安，周叔叔晚安。”
小姑娘犹豫一会儿，最终“哒哒哒”跑开了。
毕忠良早已化成一滩糖浆，浑身烫热，颤抖流泪，刚才他差点被女儿发现自己的淫荡痴态，固然紧张羞耻又害怕，然而最终占据大脑的却是疯狂执着的生育妄想。周乙要让他怀孕……这个念头直接让他高潮了。
无与伦比的幸福感升起，催动生殖腔裹住肉棒泥泞吮吻，品尝酣畅淋漓的酥麻和酸胀。今晚他本就饿得厉害，他的Alpha直接把一小截鸡巴顶进生殖腔里，卡住宫颈摩擦宫壁，带来庞大的延迟满足，让高潮的快乐又翻了许多倍。
处于射精边缘的肉茎安安稳稳地埋进肉壶里，前端充血膨胀，形成硕大的球结塞满腔室，而后开始了长久的灌注。
结实的身躯覆上毕忠良的后背，Alpha舔了两口后颈，对准腺体重重咬下。
极致的灼痛，极致的欢愉。
毕忠良乖顺地雌伏在男人身下，被精液一点一点撑圆肚子，总算满意地沉入黑甜乡。
射完后，周乙揉着毕忠良的屁股在肉壶里继续蹂躏、泄欲好了一会儿，然后才发现Omega晕了过去，心里升起一瞬歉疚。他小心翼翼地拔出肉结消退的阴茎，三下五除二给毕忠良解绑，原本白腻完美的肌肤现在仿佛没有一块好肉，尽管没有皮肤磨破，依旧看起来十分惨烈，衬得Omega可怜无比。
始作俑者并无恻隐之心，他下床捡起地上毕忠良的衣袍，合拢衣襟走出卧室，结果突然撞见了从小房间出来的妞妞。
小姑娘端着颜料盘，刚画完一幅画准备到卫生间清洗画具，见到周乙疑惑的问：
“周叔叔，你怎么穿着爸爸的衣服？”
“……”
把小祖宗哄回房间睡觉，再给大祖宗擦干净身体，周乙终于躺下了。
他仍旧心有余悸，这老破小的房子真住不下去了，太影响家庭和谐！
必须搬家！赶紧地跟毕忠良一起看房！明天就安排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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