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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卫】逃情

Summary:

一个很俗套的ABO故事。师哥是天乾(A),小庄是装中庸(B)的地坤(O)。时间线大概是秦二世继位不久后,没认真看年表算年龄所以可能有bug,随便吧看个热闹。
可能ooc,情节没有文笔幼稚。不要带脑子看。概括起来是一个这样的故事:地坤小庄在(慈善家)反派的逼迫下实在装不下去中庸了,遂选择师哥做他的压寨天乾。

注:作者xp是病美人,所以会有很多病弱和战损小庄。不要雷到你啊。
再注:学中医中药的同学不要打我。

看大纲应该有十几章的样子。慢慢写。

Notes:

文名“逃情” credits to 古龙《蝙蝠传奇》

Chapter 1: 第一章

Chapter Text

逃情 01

 

  始皇帝去世,扶苏自尽,胡亥继位。

  消息自咸阳传来时,盖聂正独自在济水上垂钓。他盯着鱼钩,心里没什么大悲大喜的情绪。
  他还记得当年在新郑的别院,韩非弯着他桃花瓣一样的眼睛,悠悠说,十年可见春去秋来,百年可证生老病死,千年可叹王朝更替。可秦灭六国,嬴政暴毙,赵高夺权,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二十余年间,短得还未让他生出白发。
  时间虽短,他这一段的人生却万分厚重。天下动荡不安,每个人都逃不过战争的阴影,他也从踌躇满志的少年人成长为剑圣。圣之一字并非人人可当,看似光鲜的称呼后是无数鲜血与痛苦,他失去朋友,与君主离心,出谷时的理想渐渐褪下了鲜艳的外壳,只剩一地残败瓦砾。
  时间如洪流,卷着人们向前,一刻不停,直到把所有人都推向死亡。

  许是世间搓磨太多,也许是年岁大了,盖聂渐渐向尘世的边缘游走,一人一剑,萍踪无定。他不再长久地停留在某处,亦不会长久地陪着某一人。之前交好的朋友如需要帮助,他便带着木剑来,事情解决了,大家一起吃顿饭,他便又独身离开。他对人一直是真诚但不轻易交心的,反正人本来并不需要很多朋友,真正理解他的那个人,他在十多岁时就遇到了。
  渐渐的,找他帮忙的故友也少了。时如逝水,故人不再,本就是寻常事,何况江湖之大,寻一个人也太难。
  然而事情总有例外。连续三四年,盖聂都在入冬前收到新做的冬衣;秋天偶尔收到梨膏糖;夏天会收到些驱蚊解暑的香草荷包;更多时候收到的是伤药。只要他在一处停了超过十日,这些东西就会悄悄出现在他床头。
  盖聂不问是谁送的,他心中早有答案。如果天底下还有一人能把他拴在尘世,这人一定是卫庄了。他也不好奇卫庄如何得知他的行踪——流沙神通广大,师弟总有办法。当年他们一个在秦,一个在韩,时常互通书信;后来盖聂爽约,韩国覆灭,二人各自忙着收拾焦头烂额的生活,联系中断数年;机关城一战后倒似是忽然朝夕间重归于好,盖聂偶尔打听到流沙的行踪,会去看看师弟;卫庄不来见他,但冬衣、伤药这些东西一直没断过。然而二人见面时,卫庄总是冷淡,不是挖苦就是送客。但盖聂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师弟就是这样的性格。
  盖聂心中平静,这几年血雨腥风的日子看起来也就平静不少。若说有什么烦恼,大概便是这天乾的身份了。天乾世间少有,每个能和他说上话的人都劝,你是个天乾,好歹成家留个后吧,只有天乾的孩子才能是天乾。
  这天路过桑海,庖丁一定要留他小住。盖聂拗不过,只好多留了几天。谁知桑海城里富商的女儿分化成了地坤,听说昔日的剑圣在城中,竟趁盖聂外出时主动将女儿送上了他的床。盖聂这几年遇上了好几次类似的事情,现下只觉得荒唐,他无法接受同一个陌生人结契。结了契便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家人,没有感情基础又从何变成家人呢?
  家人,如果这世上有谁能称为家人的话……
  第二天,盖聂辞别了庖丁,依旧一人一剑,向鬼谷方向出发。

  桑海离鬼谷路途遥远,盖聂倒也不急,一边走一边赏景,沿路寻找需要帮助的人,这样走走停停半月有余,他已到了韩国故土颍川郡,昔日的新郑附近。本来鬼谷在南,若按旧七国的版图来说是楚国境内,从桑海过去不一定需要经过旧韩地,但他莫名想要到新郑去看看——说不定能遇到他想见的那个人。
  秦灭韩时,新郑城一场大火烧了两日有余,十室九空,今日的城市是重建的。说起来,他这些年虽然见过卫庄几次,但都不是在新郑城中,盖聂算算年岁,自己也有十多年未曾踏足新郑了。他跟着十几年前对这座城的模糊记忆信步走来,似乎走到了当日紫兰轩的地段。
  如今矗立在此的是一间客舍,装修考究,盖聂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住不起。他刚要另寻他所,身后马蹄声一响,盖聂回头,和一个刚从马上下来的银发男人对上了脸。
  “哟,”卫庄挑一挑细长的眉,“师哥,不天南海北赶着扮救世主,怎么有空贵脚踏贱地?”
  “小庄,我路过而已。”盖聂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只觉得他嗓音低沉悦耳,阴阳怪气地甚是动听。
  卫庄哼了一下,道:“路过?你往何处去啊?”
  盖聂如实答道:“回鬼谷。”
  “嗯?”卫庄愣了愣,抛给他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师哥不是早就把师门抛在脑后了,现在回去做什么,还指望师父在那等着你不成?鬼谷掌门人已经是我了。”
  “我知道,只是觉得离开十数年,总该回去看看。”
  他们说几句话的工夫,客舍里已经有人迎出来。徒役从卫庄手里接过缰绳,弯腰笑道:“卫庄大人,您请进。”
  “就来,”卫庄冲他一点头,又问盖聂,“师哥晚上住哪里?”
  这样毫不避讳地问着最普通的问题,好像家人一样。盖聂答道:“我刚到,还没落脚。”
  卫庄就吩咐那人:“诺,给他也备一间房吧。”
  不巧的是今日客满,没有空余房间,卫庄又刺了他几句——知道师哥要来连舍里都满了,转头就吩咐给人安排进自己房间。盖聂白吃白住,也随他去说。
  卫庄却是正经来工作的,在房间里稍一坐就出门去了。盖聂自己随便吃过晚饭,趁着时间尚早出门遛弯,只觉得城楼砖瓦,已无一处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新郑。想起当年陪嬴政来此,与师弟问剑天枢,那时年少意气,还不知侠之一路来日苦楚深重,现在回头看,故人死的死、走的走,到底也只剩下他们两个了。新郑早已恢复了生机,甚至比往日更加繁华,重建一座城市何其艰难,盖聂曾听说流沙当时一直暗地里帮助无家可归的民众。
  天渐渐擦黑,他自己走多了也觉无趣,便回去先洗漱了,闭目调息。本来房里只有一张榻,趁他出去散步徒役又抬来一张放在了窗边。其实在鬼谷时,以及再大一点、初入世间的岁月里,师兄弟两人时常同榻而眠,但显然正常人不会想两个高大的成年男子可以睡一起,所以给他们加一张榻也合情合理。

  卫庄直到二更末才回来。盖聂还没睡,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接了他脱下的大氅,挂在衣架上。卫庄衣服上酒味有些重,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眉头紧紧蹙着,也不向他冷嘲热讽,只是若有所思。盖聂于是问他:“工作不顺?”
  “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卫庄顺口答道。
  “什么事奇怪?”
  “……我为什么要和你说?师哥,看不出来你如此关心流沙的事务。”卫庄反应过来,马上开始阴阳怪气,“你很闲?”
  盖聂也不恼,只道:“快睡吧,很晚了。”
  卫庄丢给他一声冷笑,身体却很诚实地往榻边走。他今天确实累了,流沙事务繁忙,他昨晚就没睡好,今天赶路来新郑,处理完了事情还要应酬,他卫庄又不是铁打的,且这副身体早已伤痕累累,若真论健康状况怕是还不如普通人。
  盖聂坐在稍小些的榻上,看卫庄宽衣解带,只留贴身的里衣。下午见面匆忙,他没来得及好好盯着人看,现在才看出师弟比上次见面又清瘦了些,难怪他总觉得那件大氅空空荡荡的。卫庄被身后的视线盯得有点不自在,但累了一天不想再和他计较,什么也没说,熄灯躺下了。
  窗外的新郑城渐渐归于平静,打更声由远及近,复又远去。盖聂盯着横梁,难得失眠。这几年他和流沙若即若离,和卫庄也不时见面,但卫庄总是来去匆匆,像这般二人独处已数年不曾有过了。盖聂不禁想,明日小庄是否就要离开新郑了,既然小庄不在新郑,自己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鬼谷看看吧,也不知下一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他想着想着,不由偏头去看师弟,未曾想对上了那双琉璃色的眼睛。
  卫庄也睁着眼,正看他。盖聂的声音柔和下来,轻声道:“还没睡?”
  “嗯。”卫庄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开,盯着窗户看了片刻,忽又起身点灯,执着烛台来到桌边,拿出布帛开始写些什么。睫毛在眼下投出两片鸦翅般的阴影,衬得他肤色更白。
  “小庄。”盖聂唤他。
  “嗯?”卫庄还在写字,随口应了他。
  “你总是这样睡下还在想事情么?”
  “不然呢,”卫庄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我不干活,指望钱自己飞来?师哥,我看你是太久没过操心日子了。”
  盖聂叹了口气,也披衣起身,去房门外唤徒役煮一剂安神汤来。
  很快就有人端来了煎好的汤药。卫庄也已将消息写完卷好,开窗招手。有两只鸟儿随即飞来,停在他手臂上。盖聂看着他将烛台移过一点,借着光将薄薄的布片塞入鸟腿上的信筒,然后挥手让鸟儿飞走。
  “喝了药再睡吧,能好些。”
  卫庄皱眉按着自己太阳穴,不耐烦道:“什么药,我没生病。”他今晚酒喝得多,饭却没怎么吃,现在觉得头晕晕的,不太舒服。
  盖聂道:“安神汤而已,你别多心。”
  “你在这献什么殷勤……”卫庄嘟嘟囔囔地损他,但还是把药喝了。他实在累了,也不管盖聂的事,径自躺回榻上,卷着被子往里一裹,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那安神汤真的有用,卫庄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日快午时才醒。赤练和白凤已等在门外了。盖聂也在门外,三个人的氛围有些尴尬。
  “早上好,小庄。”盖聂和他打招呼,“桌上有粥,记得吃,凉了就叫伙计拿去再热一下,不要吃凉的,对胃不好。”
  赤练和白凤的表情相当精彩。
  “你们还有流沙的事要商议,我就不打扰了。”盖聂转身出门,道,“我出去逛逛。”
  卫庄倚在门口,悠然道:“师哥,你不回来可没有晚饭吃。”
  盖聂微笑道:“好的。”
  “……”赤练怒道,“别回来啊!”

  赤练和白凤进屋,看到两张榻,表情更加失控。赤练几乎是喊出来的:“你和他睡一个屋?”
  “嗯。”卫庄拿起粥来尝了一口,温热甜香,很熟悉的味道,师哥的手艺。
  “这怎么行!”她压低了声音,“他可是天乾,万一……”
  “没万一,我有分寸。”卫庄打断了她,“你放心吧。”
  “这个秘密你瞒得如此严,可别在他面前露出马脚。”白凤难得如此正常地和他说话,“露馅了就是万劫不复,你知道吧。”
  “闭嘴,我说了我有分寸。”卫庄放下调羹,向赤练道:“下个月的药可好了?”
  赤练扭了一下头,似乎很抗拒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转回了脸,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卫庄,道:“十日一粒。方子没变,副作用……也还是那些,你注意着。服药前后不可太累,不要和人打架。”
  卫庄接了,放进贴身口袋里。同样的话他每个月都要听赤练说一遍,倒背如流。
  白凤问:“所以这次叫我们来是什么事?”
  卫庄道:“我昨晚来此相谈,遇到了很奇怪的人。”

  卫庄昨日来此,是为新郑最大的药房济安堂扩建一事。济安堂是流沙的产业,口碑颇好,包揽新郑许多权贵人家的药材供应,是组织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现有的库房便渐显局促,济安堂的管事多方打听后相中了城郊的一块地,打算买下来扩建。买地支出不小,账房不敢自作主张,报到了卫庄这里。卫庄恰巧在驻地,便亲来处理。他对那块地也还满意,心里默默算了算流沙的财务状况,拿一笔钱出来买地倒也没有太大的风险,便答应了。管事心愿达成,晚上在酒楼设宴,还邀请了当地几位名医作陪,他也不好推辞。
  只是席间有个人让卫庄觉得奇怪。这人双腿残疾,行动要靠轮椅,家里却是世代行医。他对岐黄之道十分精通,能轻易分辨出药材好坏,所以济安堂的管事雇他做帮手帮着甄选药材。酒过三分,这人似乎有些醉了,说起当今世上中庸当道,天乾固然少,地坤更是少得可怜,新郑城里有三年没分化出新的地坤了,可几个有权有势的天乾公子马上就要到适合生育的年龄了,真是让人着急。只有天乾和地坤结合,才能诞下最优秀的后代,这样下去他们的世家血脉可不是要绝种了吗。
  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众人纷纷附和。卫庄听得很不舒服。当然,鉴于在座无人知晓他的秘密,他不能发作,只能忍。
  这人接着又道,地坤也真是可怜,一旦分化就只能任由天乾采摘,半点也由不得自己。不过他有个方子,能压制地坤分化时的雨露期情讯,让地坤恢复清醒后自己选择天乾。
  卫庄听见前一句,已经想摔酒杯,理智疯狂拉扯着他的手。但后一句话让他的手停住了。在座显然有人不相信,问具体的药方,那人竟不避讳,尽数背了出来。

  “……五倍子,黄岑,石膏……”卫庄把他记得的几味药材给赤练复数了一遍,问道:“他说这方子能止住地坤情热,是真是假?”
  赤练思索片刻,道:“真倒是真的,只是这方子如果想要奏效,需要的药材分量很大。我的药主要成分是雪地蝮蛇的毒液,这蛇十分稀有,毒液更是危险,想来他们是不会拿来入药的。”
  白凤道:“你觉得他是故意在你面前提起?”
  卫庄拿调羹拨弄着粥,一说起这些事他又没什么胃口,即使盖聂的手艺再好也吃不下。
  赤练瞪了白凤一眼,嗔道:“怎么可能,他又不知道。”
  白凤嗤笑道:“那你问问你的卫庄大人,他为什么觉得这人奇怪?”
  卫庄道:“他念方子的时候看了我六次,但从不刻意看其他人。”
  赤练道:“好吧,是很奇怪。或许这是个陷阱。”
  “我同意,”白凤接道,“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管他什么目的,找死。”卫庄冷笑一声,“也不看看是谁给他发工资。”
  “……”旁边两个人无话可答,双双沉默。
  “去查查这个人,我倒要看他搞什么花样。”
  “好,”赤练领了命,又道,“但毕竟还是关乎你……的秘密,多加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你看着办。”卫庄道,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压了压眉心,片刻又对赤练说,“你也不必如此避讳,你们是知情人,避而不谈不会让事情变好。”
  白凤哼了一声,换来赤练一记重重的眼刀。屋里的三个人,天下间也只此三人,共享着一个惊天秘密:流沙之主,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大魔头卫庄,是个地坤。

  盖聂回来时日光已经西斜六七分。他来到屋外,不确定內间的商谈是否已经结束,只隐约听见白凤的声音道:“你对他还真是不设防。”
  凭盖聂对卫庄的了解,他觉得白凤下一秒就要被那张刀子嘴剁了。但卫庄竟然没有怼回去,只平静道:“我说了,我有分寸。”
  赤练扬声道:“谁在外面?”
  盖聂拎着三个糯米竹筒推门而入,道:“是我,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