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Chapter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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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Chapter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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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Chapter 03
Summary:
*本章主陆安宁视角,补充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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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安宁最近感觉身边的某些事情变得怪怪的:她明明刚过完她的十八岁生日,那天正好妈妈一天没课,爸爸也难得地没被刑侦大队里的案子缠身——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至少那天爸爸只加班到晚上七点,回家的时候还刚好赶上了吹蜡烛、吃蛋糕呢。
她的同学们在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都要大操大办很隆重的成年礼,请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各种亲戚等一大桌子人都到场,摆很多桌酒席,吃有三层的大蛋糕。陆安宁在这间小小的两居室里长大,几乎不怎么见各种亲戚,她知道爷爷在乡下生活,是爸爸一个人考上了警校来南都市打拼;至于外公外婆,她知道妈妈偶尔会回去问候两声,但由于她是被领养的,对方大概也一直对这件事心存芥蒂,听说妈妈不止一次还因为她和外公外婆吵过架。
没关系,陆安宁敏感地在生日前夕察觉到,爸爸妈妈也正在为这件事烦心。她马上要十八岁,过完生日就是大人的年纪,也应该懂事了。她旁敲侧击地跟妈妈说,爸爸最近老是加班,局里工作太忙,妈妈也带了很多新学生,她白天也还要上学,最近还有月考要准备,所以,就不要太担心她过生日的事了。她的十八岁生日和之前过生日一样,就在家里三个一起过,她就很开心。
生日当天,陆安宁吃完蛋糕,莫名地已经有些累了。下周一就要月考了,周末她要到学校去让吴嘉哥哥给她补一次数学,解决一下最近不懂的重难点,她还没有整理错题笔记……爸爸又在皱着眉头看手机,像是在回短信,是不是队里又有人给他发工作消息,妈妈正在厨房里洗碗收拾,还没发现爸爸这几分钟又把自己扔回工作状态了。
嗯,万一爸爸今晚又突然说要加班回局里,妈妈肯定又不高兴,要和爸爸吵上两句,说你们这工作最近昼夜颠倒几乎没休息,就算是把自己当铁人用,身体也肯定遭不住这么折腾啊!但陆安宁知道妈妈这么说,实际上也不会真的有多生气,大概也只是嘴上抱怨完了就完了。于是陆安宁早早宣布她要回房去收拾一下东西,再解决最后一道没改完的错题就休息,她已经十八岁成人了,这个生日她过得很开心,今晚也不用麻烦爸爸妈妈一直陪着她了。
回房前陆行知夸她,说宁宁长大懂事了,这个十八岁生日过得太简单,爸爸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等下周末局里把这季度的案件和人员筛查工作差不多做完了,爸爸一定陪宁宁去南都郊区的湖边绿道骑自行车。绿道刚新修整了一段,那边的湖上有个出名的雁岛,越冬的候鸟这个季节正在岛上觅食休息,岛上也很适合搭帐篷。这事陆安宁先前确实和杨漫念叨过几回,陆行知能知道也不奇怪。
陆安宁在关上卧室房门时冲她爸爸眨一眨眼睛:知道啦。就算她上学比同龄人要晚一两年,现在还读着高中,也早已过了缠着陆行知用局里射击演武第一的成绩,帮她称霸气球摊、抱着大包小包的玩偶回家的年龄。但这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愈演愈烈,今晚,好像确实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怪怪的,她确实很开心,但吃到最后,蛋糕似乎都不怎么甜了,好像没什么味道,又好像挺好吃的。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口味,青草糕的嫩香和芒果的甘甜,今天却怎么都……
算了,陆安宁想,可能是等爸爸下班回家用的时间太长,也可能是这家蛋糕店本身的口味就偏清淡——都听说焦虑会影响人的食欲,肯定是太担心自己的数学月考成绩导致的。她开始和自己赌闷气,把数学作业本啪一声拍到桌面上,开始订正最后一道错题。吴嘉哥哥今晚没有给她发新的习题,应该也是听说了她今天过生日,过生日当天还给人布置作业怎么说也有点不解风情,上回他来家里补习的时候,还提前祝她生日快乐呢。
客厅里似乎也不怎么安静,似乎局里有人来了个电话,应该又是让爸爸回去加班的事。陆安宁虽然打定了认真学习的主意,脑子却不跟着想法走,黑笔兀自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乱七八糟的线,竖着一只耳朵听墙角。什么……资料整合、临时通知的特殊……体检,Cake,因为涉及……必须安排在现在这个时候。妈妈得知消息后确实又埋怨了一两句,却没多说什么,很快就收声进了屋,应该是去拿在局里过夜用的换洗衣物了。
体检……Cake?陆安宁的脑子几乎神游物外。她不知道局里具体的体检标准要求,清楚一部分体检项目需要空腹抽血,但学校的体检一般都安排在一大早,她也完全没听说过深夜安排体检的情况。这回连妈妈都没多说几句,想必爸爸那边局里的情况事关紧急,今晚正好她过生日,爸爸还吃了那么多蛋糕,会不会影响体检结果?
陆安宁暗自腹诽着发愁,也不想再添额外的麻烦。如果老在不该关心的事情上关心太多,爸爸就会板起脸来,像他在局里审犯人那样瞪着她,还要啰啰嗦嗦地批评几句。她爸,刑侦大队长陆行知,一背起手来抑扬顿挫地开口,“宁宁”,准没好事。哼,可怕得很。很快是大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陆行知走得急,门都几乎是甩上的。又对着空荡荡的作业本和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的草稿纸发了半天呆,陆安宁总算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写作业的心思,又把东西心不在焉地都塞回包里,胡乱洗漱了一下,就躺床上闭眼睡了。
那夜陆安宁没睡好。不知怎么的,她梦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赤裸着双脚站在一片漆黑的小巷里,四周全是破砖乱瓦和用红色油漆写满了“拆”字的老房子,风呜呜地从巷子里穿过,像可怖的哀嚎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声音忽远忽近,尖叫着说,宁宁、宁宁,快跑!陆安宁不敢回头看,她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狠狠地与另外什么东西碰撞的声音……
于是她撒开腿跑啊跑啊,用尽全力逃离这里,女人的声音渐渐听不真切了,变为能划破黑暗的刺耳尖叫声。她的双脚被粗糙的土路磨破了,鲜血从脚趾间渗出来,却永远跑不到这巷子的尽头。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很快那尖叫声也小下去听不见了,但沉重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陆安宁感觉自己筋疲力尽,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眼睛,而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间,她才依稀记起这是个梦,只要梦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尖叫着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大汗。
好在没人发现她的异样。陆行知彻夜未归,想必通宵之后干脆在局里补觉、随叫随到;杨漫在厨房里做早餐,破壁机的声音隆隆作响,足以完美地盖过那声尖叫。陆安宁知道爸妈对于十三年前的往事惯常小心翼翼,她不想在这件事上让他们操心,一定是最近因为月考压力太大了,人压力大了也会胡思乱想做噩梦的。
虽然整个人有点兴致蔫蔫,陆安宁在出门吃早饭时还是把自己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去厨房里找妈妈拿刚打好的热豆浆和今天的早饭。杨漫今天连着有好几节课,中午来不及回家,得带饭过去吃,在厨房里又是开蒸锅又是炒菜,忙得满头大汗。陆安宁走进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新鲜芒果香味,在闷热的空气里氤氲开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有一股满足感。也许是昨天爸爸走得太急,没吃完的芒果蛋糕冰了一晚上,刚拿出来要放进妈妈今天的便当;也许是妈妈特意买了她喜欢吃的水果,要再给她惊喜。
陆安宁不愿意被妈妈看出她今天精神不太好,找了个今天要早点去老师办公室拿试卷的借口,没在家里吃早饭,拎着两个包子、一杯豆浆上路了。杨漫正忙,几乎没怎么抬头看她,说的无非是什么宁宁懂事了、路上注意安全这类老生常谈的话。陆安宁撇撇嘴回一句:知道啦,妈!我每天上学都走一条路的,你放心就好。说实话,她的精神现在已好了大半,连出门都是昂首阔步的,那股芒果香也够提神的,还莫名其妙能让人心情变好,她出门时还狠狠多吸了几口呢。
奇怪的是,早餐仍然寡淡无味,肉包干干的、豆沙包也一点都不甜,至于豆浆,大概是走得太急,可能忘记加糖就装进来了——呕!早上还有体育课,不能不吃早饭,陆安宁秉着不浪费食物和填饱肚子的原则,囫囵吞枣地把它们全吃了下去,最后一点豆浆实在太难喝,趁着人来人往偷偷在路边垃圾桶里倒掉了。早上的那股芒果香味实在太令人魂牵梦萦,让陆安宁忍不住在空暇时都幻想着那股味道,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就这么挨到了午饭,学校食堂本来就品味极差,这餐饭陆安宁也吃得极憋屈,难吃、完全没味,但管饱,暂且可以原谅。
晚饭回家吃,陆行知大概是前一天通了个宵,破天荒地准时六点敲开家门,一样满头大汗。昨天买的蛋糕还剩一些,杨漫今天只给陆行知和安宁做了两个人的饭,自己在学校已经吃过,晚上正好吃些昨天的蛋糕。空气里那股清甜的芒果香味已经微微散去,却又杂糅进了诱人的青草糕香味,陆安宁又忍不住多吸了几口。
今天的菜尝起来像没加盐,味道淡淡的,陆安宁左右为难地看了看,爸爸没什么意见,妈妈吃着的蛋糕味道却直往她鼻子里钻。于是陆安宁央着杨漫给她分一块,说昨天没吃够,还想吃;杨漫拗不过,切开一小块推过去,说这次只能再吃一点,不能吃多了,想吃下次再定一个新鲜的。陆安宁吃着蛋糕,有些心生疑惑,觉得这香味好像不完全是蛋糕的味道,又好像是蛋糕的味道,但芒果香好甜、青草糕香又好凉,闻着这味道人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天,陆安宁起床,一夜无梦。热气腾腾的厨房里,一样的芒果香几乎又要往她鼻子里钻,陆安宁拿早餐的时候随口提了句,说妈,你昨天给我带的豆浆忘记加糖了,不好喝。杨漫哦哦应了两声,额外搅了点速溶的白糖进去,说大概是忙忘了,但喝太甜了不好,宁宁你也得习惯。这回早餐是鸡蛋卷饼,放的有点凉了,依然味道淡淡的,好像有味道、又好像没有味道;豆浆更是完全没比昨天的好喝多少。
在学校上着课,陆安宁想起,某种病毒感染的主要症状之一包括失去味觉,但只要没发展到感冒发烧的程度,稍微注意些别再受凉加重感染,靠人体的抵抗力就能自主康复。小时候她身体是比同龄人弱,多年来在陆行知坚持锻炼的方针下,现在体质也好了不少。测了个体温,三十六度五,头不疼脑不热,精神也挺好的,没什么大问题。噢,所以她大概是感染了病毒,但没有其他症状,很快就能好起来。
午饭,还是没味;晚饭,今天陆行知在局里加班,不回家吃饭。陆安宁回家前去图书馆还了本书,回来时杨漫已经基本把饭做好了,母女二人晚上吃得很简单。饭菜依旧没味,家里还是有股淡淡的芒果香,但没前几天那么浓烈了。陆安宁决心以意志力抵抗病毒感染,早早上床睡了觉,保证充足睡眠。
这一天,陆安宁又做了噩梦。又是漆黑的小巷,又是无助的奔跑,又是尖叫声、哭喊声,宁宁、宁宁,快跑!快跑!陆安宁在梦中向前跑,在身后的黑暗里望见一个高大黑衣人的影子,那双大手又要捂住她的眼睛……她又是在狠狠掐自己一把中惊醒的。
噩梦,寡淡无味的早餐,家里的芒果香;依旧寡淡无味的午饭,陆安宁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在放学时她百无聊赖地踢着路上的一颗小石子,路过一个报刊亭,还有最后几份今天的日报,头版有一块是采访一样的文字,上面印着一张她一眼望过去就眼熟的照片:凑过去一看,她爸的演讲照,可能是前几天新拍的,江北区刑侦大队队长答记者问。内容是什么……对特殊人群存在的科普、呼吁民众了解相关知识。
这陆安宁可清楚了,因为局里领导觉得她爸虽然三十七了,但是长得帅,不像隔壁科的领导早早就秃了头,框一副黑边大眼镜、还在保温杯里泡枸杞,一看就苦大仇深的。叫什么来着,视觉年龄年轻干练,又有资历有地位,登在报刊网站上年轻人喜欢、民众爱看,所以局里但凡登报采访、视频录像这种事,必定是要推陆行知上去的。陆安宁想,一份报纸不贵,顺便还能拿回去逗逗她爸,这样就不会进门就抓她玩手机了。
陆安宁边走边看报,采访看起来就是前两天录的。报上的陆行知很难得地一身标准衬衫制服、精神抖擞,非常上相。等下,她爸说的这科普内容写的是什么来着?关于特殊人群Fork和Cake,由国际组织发现并认定,罕见基因现象、人群占比极小,但其存在仍不可忽视……不完全存在先天性遗传学特征……Fork会在约十八岁逐渐失去味觉,并会将Cake的身体和体液当作食物,成为唯一可以嗅闻和品尝到的东西,并会受本能驱使激发残害Cake的食欲……除去Fork外,正常人类无法感知到Cake的味道……由于目前尚无医学手段系统抑制Fork的行为和欲望或恢复味觉,因此,全国统一规定,为维护社会安全稳定,无论Fork是否存在犯罪行为,一旦发现,将视作潜在犯罪分子,由刑侦大队送至统一场所强制收容管理,呼吁民众学习科普、保持警惕、提供线索……
啪一声,这一小沓报纸被陆安宁直愣愣地掉到了地上,心情如堕冰窟。她几乎要瘫软在地,碍于这里是街边,只把自己整个人重重摔在长椅上,心乱如麻。陆安宁想要剧烈地干呕,把吃的早饭午饭全都吐出来最好,但她知道呕出来也不能改变写在基因里的那部分异变的存在。
她突然全都明白了,这压根不是什么病毒。爸爸、妈妈,青草糕的香味、芒果的香味。
十三年前的噩梦,和十三年后的噩梦合在一起,终于还是要来了吗。
Mango_lollipop on Chapter 2 Thu 24 Jul 2025 02:44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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