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ions

Work Header

Rating:
Archive Warning:
Category:
Fandom:
Relationships:
Characters:
Additional Tags:
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7-01
Completed:
2025-07-02
Words:
16,510
Chapters:
2/2
Comments:
44
Kudos:
107
Bookmarks:
27
Hits:
667

【图奈】政敌纠缠不休:苏丹与维齐尔的通信集

Summary:

该文集收录了至高苏丹和大维齐尔的部分往来信件及短笺,有助于我们理解一代君臣之间的深(打)厚(情)友(骂)谊(俏)。
预设背景为革命线——贤者之国,图哥有脑子,奈师好脾气。同时有小鹦鹉名字和喜好捏造。
如果可以的话就↓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work for notes.)

Chapter 1

Summary:

本篇书信写于至高苏丹和大维齐尔还在给邪恶黄金巧克力猫当逗猫棒的时期。

Chapter Text

阿尔图:
以后我们尽量少见面。回信直接送到我府上即可。记得天黑再来,要走小路到后门。找个机灵点儿的人送——我的意思是,不要亲自送。
奈费勒

奈费勒:
既然你已经如此慷慨地向我打开后门(字面意思),那我也不妨慷慨地告诉你:要给我送信不必那么偷偷摸摸——昨天晚上你的人可把贝姬夫人吓得够呛,还给我挠了两爪子,你负全责。你只需要把信混在骂我的那些匿名信里就好了,每天傍晚都有人收的。不过你得在信封上做个标识,就写个数字“三”如何?因为我几乎从不看那些信,搞不好就给你丢了。
你的好政敌,
阿尔图
又及:
话说回来,那些匿名信不会是你写的吧?

阿尔图:
我的随从吓到了贝姬夫人?我可从未听巴沙尔说他有遇到特殊情况,而且他在潜行方面很有一套。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你当时在对那只猫做不恰当的事——我不轻易揣度人,除非此人经不起揣度。
闲话到此结束。听闻你今天为了征税的事,和宰相争辩得很厉害?过两天我让人去那片地区考察一番,你推行新政会需要当地的详细情况的。我自己还脱不开身,事太多。
奈费勒

奈费勒:
会议的消息传得这么快吗?看来宰相的确不高兴了,打算让我受点无关紧要的小刁难——不是说你,是说那些从激进税收政策上获利的贵族。不过我真的很感激,你居然会为我特意派人跑一趟!我原谅你对我的无端指控。(我真没欺负贝姬夫人,天可怜见,都是他在欺负我!)
顺便一提——你必须小心宰相。他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我看得出来,他的确在盘算什么针对你的把戏。至于我嘛,我会不遗余力地在他面前说你坏话的。我都驳回他的议案了,不能再让他起疑。你自求多福吧!
你心怀感恩的政敌,
阿尔图
又及:
你真的不考虑自己出一趟差吗?这样我就有十天半个月不用担心你上朝了。

(短笺)
奈费勒——有急事面议。老时间老地方。

(短笺)
已解决。我们需要见一面。原地点,但晚些再来。苏丹可能已对我起疑。

我心狠手辣的政敌,
奈费勒:
纯净之主啊,真想不到你下手这么利索!要不是我每天上朝都被你骂得狗血淋头,我过去真会以为你是什么心软的好人。不过事已至此,我真诚地建议你好好管理下自己的队伍。给人们提供一个能说真话的场所固然是好,但拿自己的前途和安危做赌注恐怕不合适。停,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在乎自己的前途和安危”,但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在乎点吧,你政敌很少请求你的。而且,你要是激怒了咱们的顶头上司,他说不定会拿我撒气。我已经和他的抚慰玩具没什么区别了。
你家的酒很好喝,谢谢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派人来偷酒吗?你放心,我不会拿去宴请宾客的,要是让人发现我们喝一样的酒就不好了。
你醉醺醺的政敌,
阿尔图
又及:
我猜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被某个漂亮小伙子摸过手了。不用谢我,阿卜德玩这一招我也出了钱的。就是没奢靡卡可以折,有点可惜。

阿尔图:
既然你为我花了钱,我当然会报答你。我已备好明天上朝参你的奏折。你只需担心这个就够了,不必担心我东窗事发会连累你。
泄密者的事已结束,但我还是感慨。我们的年轻人本不应受此荼毒。在追求真理之前,已经学会了追名逐利;在安身立命之前,已经学会了构陷他人。我时常会想,究竟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局面?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只能以不正当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权利——哪怕是正当权利?
我写这些并不只是发牢骚。如果不弄清这个问题,我和你今日所筹谋的一切都只是治标不治本。阿尔图,我相信你有你的答案,尽管你或许需要时间。请你也想一想,我们都想一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不只是砍几个脑袋那么简单。
随信附上税收冲突地区的相关资料。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奈费勒
又及:
你想偷酒?可以,因为我就算说“不可以”你也不会听。如果你想被我的侍卫抓住、出尽洋相,那你尽管来。我知道你不会觉得丢脸的,没准你想要的正是丢脸。我并非不体恤走投无路的政敌的人。

奈费勒:
我收到了你的信,信里的资料(好厚一沓!),还有字条——这张字条居然是夹在书里送给我的,故技重施啊,还是说你觉得我太蠢得多读点书?先是“国家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又是“穷人到底需要什么”——你很擅长给我出难题,真的,你可以考虑去当老师,学生们会恨你的。
眼下我没有太多头绪,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穷人需要什么,或许连穷人们自己也不清楚。昨日我去了趟附近的乡村和贫民窟,那里的人们疲于生计,已经无法思考自己的真实处境,或者说,不愿思考。其实我们都是这样的,不是吗?只要放弃思考,就不必面对痛苦。就拿我自己来说,只要沉湎于苏丹卡赋予的权力,就不必去想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哪怕只是放纵的一瞬间、卡片折断的一瞬间。
所幸,你可怜的政敌还没停止思考,尽管这让他大半夜睡不着,只好爬起来给你写小文章。我打算再去问问其他人,他们或许会提供更多视角和思路。不过,别指望答案能跟剥橘子一样轻松地出来。但你不缺耐心,对吧?你都已经等这么久了。
你睁不开眼又睡不着的政敌,
阿尔图
又及:
你再参我,咱们就真的只能在刑场上见了。我凑不出更多金子来喂那只无理取闹的臭猫了。
又又及:
不知怎的,你的信纸上沾满了柑橘的气味……你不会拿橘子喂鹦鹉吧?

阿尔图:
菲鲁兹不吃橘子。你应该是太困,出现幻觉了。建议你还是好好睡觉。
我很感激你为我的问题所做的努力。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何况你抽到了一张黄金征服卡。我会处理好力所能及的事,如果你需要帮助,别客气,我们必须共渡难关。而且,你已经帮过我这么多。至于上朝奏本……我不能不尽臣子的义务,但眼下我已打点好行装,准备去毗邻城镇走访,大概要耗几天时间。这应该能让你喘口气?
你说贫穷的人们已经无力思考自己的命运,我想,这就是我们要着手改变的地方:应当帮助他们,让他们能腾出时间和精力去思考。我不觉得该“替”他们思考,毕竟已经有很多人这么做过,但结果如你我所见。
正因如此,我很高兴……很高兴能看到你也没放弃思考,尽管如你所说,这让你痛苦。这种刺痛驱使着我们做出不一样的事情,试图去改变现状。沉沦于不幸总是比争取幸福要容易,毕竟前者只需要推卸责任,但你我都太渴望幸福。这个幸福还应当囊括更多、更多的人——因此,痛苦未尝不是好事。痛苦提醒我们,我们都还活着,还有事要去做。
奈费勒
又及:
你的来信让我想到了一个小姑娘,她现在应该在你的府邸里,安静地读着书。许久以前,我在施粥摊见过她,那时她正在读墙上的旧告示。那些字已经极难辨识,可她如饥似渴地读着,直到完全看不清底下的字为止。我问她为何如此,她回答我:“我知道,老爷,像我这样的乞丐不该识字读书,因为我随时可能饿死,我不该想那些。但我就是想看,想读,我想知道。”现在我给你写这封信时,眼前还能浮现出她那张干瘦的小脸,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因此我确信,阿尔图,我们要做的,就是使人们享有思考时免于饿死的自由。

奈费勒:
我不得不感谢你,幸亏你走了,我才能省下些精力应付别的事。阿卜德很高兴,觉得他的计划卓有成效,以至于你不得不出去躲几天,免受流言蜚语的烦扰。他下一步大概会更过分,这个得等你回来,我们再详细商讨。
至于金征服——哈,多亏了夏玛!我和她老爹干了一仗,把领土拿回来还给她了,问题就是这么解决的。眼下最需要我担心的还是苏丹,他发现我有一支不大不小的军队可以调度,整个早朝都在盯我。好吧,我只能想法子哄他开心,让他相信“我的武装就是他的武装”。
说实在的,当初拿着银纵欲走进欢愉之馆时,我还有点如芒在背。尽管我妻子没说什么,但是我把她卷进这个游戏里,我让她面对这些事,我对不起她。我不愿和你发牢骚,但这场荒谬的游戏着实能摧残人的意志,我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把他人、把各种事物放进卡牌的评判标准里,衡量这样做或那样做值不值得……意识到这一点让人难受。不过你可以放心(你这人就是特别喜欢操心,老拧你那个眉头):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向这场游戏屈服。它玩弄我,而我尽可能反过来利用它。我竭尽全力,以免自己落入深渊,戕害信任我、把性命交给我的人。
你不会放弃,我也是。
你顽强的政敌,
阿尔图
又及:
我问过鲁梅拉关于你的事了。她说你给过她好多天饭吃,还送过她书,但她又还了回去。这些你倒是一字不提。随信附的谢礼你必须收下——这是你对盟友隐瞒事实的报应。

阿尔图:
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回到王都了。我此行发现了一些和宰相的私人生意有关的事,但时机未到,暂且按下不表。我们得先谈谈别的,包括如何应对宰相的非难,还有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信件来往还是不方便,你这几天可有空一聚?老时间老地方。
奈费勒

(短笺)
阿尔图——我不过是请你找人来帮我应付宰相的刺客,可你居然亲自出马?万一暴露,你该怎么办?太过分了!

(短笺背面)
你担心我。

奉纯净者之名,崇高苏丹国恩典的彰显者,至伟的大维齐尔,
奈费勒:
向大维齐尔阁下、我们尊崇的主人致意!阁下甫一上任,鄙人便以无限敬仰欣悦之情,斗胆向阁下致信问候。数日前阁下于前任维齐尔贩奴一案中出手相助,救鄙人于水火,鄙人无以为报,唯有向至高苏丹力荐阁下。至高苏丹心如明镜,知人善任,阁下登此宝座,实至名归!鄙人叩谢阁下昔日之恩,惟望阁下今后多多提携,成全鄙人一片辅佐阁下、侍奉苏丹的赤诚之心!
您谦恭的仆人,祈求纯净者怜悯之人,您崇高门槛下的服务者,
阿尔图,
亲吻您尊贵的手

奉纯净者之名,尊贵与荣耀之主,受尊敬的代理人,
阿尔图:
请你别装。我看你那天退朝的时候,笑得是真情实意。把我推到这个位置上来,你费了很多心思吧?但不管怎样,这把脏椅子我坐了,我们的计划还得进行下去。
我提的那个问题,你给出了答案——“帮穷人们铲除真正的敌人”。我不喜欢暴力,但必要的暴力我不会吝惜。关键在于如何铲除。如我之前所说,唯有让人们主动起来思考,才能汇集他们的力量。但怎么开这个头?他们可能需要一个领袖,一个率先喊出口号的人。只有让人们看到另一种可能性,他们才会愿意尝试,这你很明白的。你已经用这种方式招徕了不少人,不是吗?
再帮我一次吧,我的朋友。我们来造一个英雄,一个能行使民意、锄强扶弱的象征。然后,这个英雄会回到拿起武器的人们当中去……如果说这是欺骗,那至少它也能让人们产生直面欲望的勇气。这是唯一的契机,不能再后退。
你的,
奈费勒
又及:
我不想在落款上雕花。请你自便。

奉纯净者之名,崇高苏丹国恩典的彰显者,至伟的大维齐尔,
奈费勒:
这个抬头太长了,下次我不写了,真累人。
你说造神是欺骗——不错,我们一直都在骗人。我们拿那个愿景去劝说别人时,根本就不知道它是否能成真,但也非这么做不可。往好处想,我们都以身入局,比隔岸观火、叫人去送死的家伙好些。何况,我们不也是在给自己求生路?说到这个,我也是受你欺骗的人之一——你用那张纸条把我引去,就是为了劝我走进你的圈套呀,维齐尔大人。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卑劣是否已经太晚?
现在还是说说你的计划吧。我已经找好了扮演这位烈火英雄的人。你记得我那个学生扎齐伊吗?他接到任务后可高兴了,年轻人么,就是喜欢轰轰烈烈,而且还沾点儿违法乱纪。我看他那副激动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也年轻了,真怀念啊,我还没被这鬼世道蹉跎的时候。初入宫廷,满怀抱负,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地狱。
你那时又是什么样来着?我有没有提过,我第一次在宫殿里遇到你的光景?我真没见过像你那么难啃的家伙,当然了,现在有个盖斯能和你一较高下。你啊,苍白坚硬,下跪时膝盖能在青金石地面上抵出凹痕。有几次我真以为你会死在廷上,或者一出宫门就被拖到巷子里去,从此销声匿迹。但你居然好端端地活下来了,一只胳膊、一条腿也没有少。周围有那么多人,要么真的死去,要么一点一点变成行尸走肉,而你从身到心都还活着,还在跳脚,还在骂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参别人的不是——特别是参我。但说实在的,奈费勒,尽管我还是为你参我感到头疼,但我越来越害怕你再也参不了我……维齐尔大人,请你好好活着。
您谦恭的仆人与朋友,
阿尔图
又及:
我昨晚喝多了。等我清醒过来再看自己给你写了什么,还挺叫人脸红的。但我不想重写了。原谅我的僭越吧,至伟至善的大维齐尔!你的私酿入口柔和,后劲却足得很呢!和你这个人毫无相似之处!
两日后我和扎齐伊会一起去见你,老时间老地方。

阿尔图:
扎齐伊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假以时日,他会比我们都更优秀。当我和他谈论我们的计划时,他让我很受触动。他说,从你身上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点,就是人们有时需要的只是一个方向、一条可以去走的道路。你给他指明了方向,这比什么知识、什么技能都更有用。你已经培养出了这样的孩子,阿尔图,早在我与你密会之前,你就已知晓自己要做什么。
你责备我给你留字条也是在设套欺骗你。好吧,我或许是这个意思——但我那时已准备好应对一切后果。如果你带着苏丹卡来,那我将毫无保留地迎接我的命运,而你没有。早在我留字条之前,在你死谏苏丹的那一刻,我就在你身上看到扭转一切的可能性,你向我证实,我没再看错人。如果说我是块嚼不动的硬骨头,那你就是这汪死寂深潭里的活水。我无比庆幸,我能瞧见你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听到它发出的震响。我是活到现在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活下去;请你,我亲爱的朋友,也努力地活下去。
我想我可能是卑劣,但这份卑劣值得。
你真诚的,
奈费勒
又及:
我怀疑你酒量不是很好。考虑到你在我那次集会上的表现,这应该算是一种退步。真不是好兆头。

至伟而至善的大维齐尔,
奈费勒:
我说你卑劣,你还真就接受了?你好歹反驳一下吧,真是的,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上一封信送出去后我还怕你嫌我肉麻,但你也肉麻回来……也罢,咱们扯平了。
实话实说,我现在有点想念阿卜德了,他不死我们都不知道苏丹这么会忌惮人。他今天在朝堂上诘难你的那副口气,连我听了都禁不住冒冷汗!你是怎么做到从头到尾一个表情的?
先前法拉杰为我集结军队时,苏丹就猜忌过我,逼得我跑到欢愉之馆里装不举,着实丢了一回脸。你现在的状况肯定比我那时糟糕多了?而且像你这种人,恐怕装不举也是没有用的……我的意思是,苏丹可能根本不觉得你有那方面需求。总之,如果你想不出办法来丢脸,我可以帮你,你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满腹坏水还能付诸实践的政敌。
扎齐伊的第一次行动非常成功,他回来时脸红扑扑的,倒真像有火在烧了!他不停地说他是如何踹开领主家的大门、指挥人们搬出财物的,说得我都有点心潮澎湃……当然,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折征服卡(除非真的迫不得已)。等他好不容易歇下来喘气,他忽然和我谈起了你。知道吗,他根本搞不懂为什么我俩在朝堂上不对付。他觉得你是个“很高尚、很有志向的人”,按理来讲不该和我作对。我认为他很有道理,奈费勒,你当初究竟为什么和我作对啊?
你真诚但不解的,
阿尔图
又及:
莫非你其实是个酒瓮?挺难看出来的。真想再和你喝上几杯……这一天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呢?

阿尔图:
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当初为什么反对你……直到你拎着粪桶出现在院门外。谢谢你,本来我家客人就不多,现在更是门可罗雀。我现在不得不在面向后院的阳台上写这封信,因为前院和屋里实在是没法待人。说真的,你为什么非要瞄准我的书桌?你早就想毁掉我参你用的折子了,是不是?
不说那个,说了更生气。近来我产生了一个想法,有些胆大,但不妨一试——这也要谢谢鲁梅拉和扎齐伊。年轻人身上承载着无限的可能性,这我们过去就知道,但现在我重新审视起其中的含义。如果给更多的孩子提供方向、指明前路,这是否也意味着国家将获得更有希望的未来?
你大概已经猜到我想做什么:我想设一片试验田。一个学校。有些异想天开,但有没有效总得先做了再说。办学校要地方,要人,也要钱,前两者我都可以想办法,至于钱恐怕还需要你的帮助。你是否同意?这件事提上日程与否、成败与否,都不影响我们的主要方案。但如你同意,我们可能会找到更好的答案。关于“为何如此”和“向何处去”的答案。
你真诚的,
奈费勒
又及:
我现在简直无法呼吸。如果你发现我今后参你的内容比往常更激烈,那不是我的错。至于喝酒,我一想到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居然还要喝酒,我就毛骨悚然。

至伟而公私分明的大维齐尔,
奈费勒:
我可能是做过头了,但我这是为你好啊!苏丹难道不是打消了对你的疑虑吗?今天盖斯上朝回来,说你太激动,他差点接不住招——现在苏丹不折腾你了,他快要来折腾我了!
你说你要办学校,我不意外。我看你就像会用戒尺抽学生手心的。钱的问题好说,只要我不必在自己家里也泼大粪,搞得法拉杰没法宴请宾客、做情报生意就行。你要是缺人手,我也可以帮忙,我这里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成天在外面瞎玩,我巴不得给他安排点活呢。
自从当了两次大侠后,扎齐伊日日夜夜盼着第三次。他甚至问了我一些比较危险的问题,比如,“什么时候真的干大事”。我跟他说时机未到,因为你奈费勒叔叔的小学还没建好,他没听懂。不管怎样,我们得交流更多的细节。我的筹备工作大有进展,但正因如此,我们必须比过去更小心,何况收这封信的人现在树大招风。
你忠实的,
阿尔图
又及:
麻烦你劝劝你那只鹦鹉。他啄得我现在还没法用左手拿东西。下次要是啄右手,你的政敌兼盟友可就没法批公文了,批不了公文就会被苏丹处死,而你就不得不去乱葬岗收殓他的尸体。

阿尔图:
什么叫“下次”?你还想对我的房子做什么?最好不要有下次。
经过这几次行动,民众的反抗情绪已经被激发出来,关键在于如何调动这份情绪。如果放任怒火肆意燃烧,后果恐怕会超出我们的可控范围;但我们又不能让它被扑灭。你比我有经验,阿尔图,你已经组织过一些军队,应该也知道怎么组织民众会更好些。
有些贵族已经开始怀疑火焰大王背后的主导者。我在尽力争取官吏们的支持,让他们对这件事采取更宽松的态度,但这段时间扎齐伊的行动还是先暂停吧。你得好好安慰下他,后面还有他出力的地方,别叫他太沮丧。
你的钱款我已收到,我现在正物色合适的教师,还有地块。不能太受上层瞩目,又必须让下层百姓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不得不说,要得到民众的支持也是种挑战。尽管我努力向他们保证,进这所学校不需要多少学费,但许多父母还是不愿让孩子放弃工作来读书。我们的路还很长。
但别灰心,朋友,至少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了。祝好。
你真诚的,
奈费勒

至伟而殚精竭虑的大维齐尔,
奈费勒:
维齐尔阁下的指示扎齐伊业已收到,且接受良好。当然啦,主要还是因为我给他派了新任务。他现在正和群情激愤的人们待在一起呢,不过别担心,他不是去火上浇油的,只是在引着这团火往合适的方向去。得劝大家再忍忍,对吧?可不能打草惊蛇啊。
现在我正忙着给贩奴案收尾。很多被掳掠的自由民不想回家,即使回去也会被苛捐杂税盘剥。他们宁愿藏进郊外的深山,和其他匪帮呆在一起——这些匪帮要么是失去草原的牧民,要么是被拐的蛮族。有这么多人无处可去,无以维生,在这种情形下,读书学习似乎当真是种奢望。但只要还有这么个奢望,我们就不至于彻底绝望,你说对吧?人总得有个盼头嘛!
再说了,如果你真的找不到生源,我这里还有批黑街上的小兔崽子呢!我保证老阿里木会全力支持你的。就算他们不去上学,也是赖在我这里,吃我的喝我的……趁我还没破产,求求你,赶紧把他们领走吧。
现在留给我的苏丹卡已经所剩无几。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些我无能为力的事,我总算没有牺牲太多人。可这轮游戏一旦结束,新的一轮就会开始……在最后一张由我支配的苏丹卡被折断前,我们就得做出了断。
你忠实的,
阿尔图
又及:
随信附一份果干,请你那只鹦鹉的。告诉他我很抱歉,可以吗?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一只脚都不敢踏入王宫了。

(短笺)
有事面议,老时间老地方。另,菲鲁兹不喜欢你的果干。

(短笺背面)
收到。坏鹦鹉。

阿尔图,
我亲爱的朋友:
非常、非常感谢你。除此之外,我说不出更多。我想象过很多次苗圃的场景,但展现在我眼前的一切比想象要更美。看着这些脏兮兮的孩子,快活的小家伙们,我竟产生了要流泪的冲动——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当理想落在地面上,变成一张张温暖的、泥乎乎的小脸,我忽然感受到它真正的重量。
我们浸淫官场有多少年了?那些虚与委蛇,那些构陷与欺骗,究竟从我们身上夺走了多少东西?而今我望着这些孩子,就像是藏身地下已久的人突然触摸到阳光,这份纯真令我灼痛——鲜活的、生机勃勃的痛感。我从来没这么坚定过,阿尔图:我想要他们不再经受这个污浊世界的磨难。如果能保护他们的灵魂完整无缺,那再往我的灵魂上添些污渍也无妨,反正它早已千疮百孔。
谢谢你,阿尔图。为你所做的一切,为你让我看到的一切。谢谢、谢谢。
你忠实的,
奈费勒

至伟而仁慈的大维齐尔,
奈费勒:
天呐,阁下。我原本还想质问你,给那帮孩子教的都是什么道理,可收到这封信,我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好吧,我不再质疑你了,尽管你一直保持战斗状态,指天骂地,但“宽容”二字或许最适合你……只适合你。
你说你被至纯至真灼伤。我可以告诉你,这种经历我早已有过——在我拿着字条去找你的那个夜晚。你让我恐慌,奈费勒;我感到自己被一层层剥开,只剩下最里头的那点果核。我不得不面对它,面对我最深的愤怒与渴望。我们这些人都麻木了,感受不到内心的抓挠,而你扳着我的脑袋逼我直视痛苦。有时我真恨你啊,恨你让我与自己交锋,但归根结底是我认同你,才会一直这样下去。正是因为这番旷日持久的战斗,我们才积攒下这些成果;或许没那么丰硕,但好于一无所有。你说你的卑劣值得,而我也可以说,我的自苦值得。
奈费勒,你的朋友想说的是,你和他的灵魂都肮脏不已。但倘若将肮脏的外壳剥去,里面仍有些许纯粹与真实在流淌,那也就足够了。
请你相信这位朋友,他可以把未来交到你手上,正如你也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他。
你忠实的,
阿尔图
又及:
请你不要再吓你可怜的朋友了,好吗?看到你在一大群孩子面前转过身去憋眼泪,真的让他手足无措。哪怕是苏丹的责难都没有如此效力呢。
又又及:
你不光哭,你还笑。纯净之主啊,这些孩子根本不明白他们见到了什么。

阿尔图,
我亲爱的朋友:
多令人惊讶啊,我居然也有别的表情。你对我的印象似乎和绝大多数人也没什么不同?我还以为我们认识挺久了呢。我忽然怀疑我是否对盟友过于苛刻了。
教学进展颇为顺利,孩子们学得也很快,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赚钱就是买进卖出”……还是“低买高卖”?好吧,你有你的筛选标准。社会环境也没好到不用教孩子追求物质财富,我理解。
有些人旁敲侧击地向我提起苗圃的事,他们听来了一些传言。人们没有太顾忌我,毕竟我一直都“像个傻瓜一样做慈善”。问题在于,他们会发现(或者已经发现了)你和苗圃的关系——直白点说,发现你和我的关系。固然,如今朝廷上没什么人会拂你的面子,但我们不能不防备苏丹。他最重视、同时也是最水火不容的两个大臣私下达成了盟约,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也许你有搪塞苏丹的方法?或者说,这尚还无关紧要?我需要知道你的对策。
你忠实的,
奈费勒

(短笺)
阿尔图——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了一些风声。趁它们还没出现在朝会上,请你尽快回复。

(短笺)
阿尔图——城郊有人注意到大批人马。我没有上报此事,但你得告诉我实情。我已在转移苗圃孩子及其亲属。

(短笺)
阿尔图,他知道了。

(一封夹在书里的信,书被放在后院台阶旁)
奈费勒:
我没有对策,也不再需要对策。金杀戮已经躺在我的掌心。这张卡我无法折断,也不想折断。悬在头上的处刑日已毫无意义。
你读到这封信时,我的军队大概已经集结完毕。若要揭竿而起,再怎么做准备恐怕都不嫌多,所以我选择不再等下去。原谅我现在才通知你,但紧要关头,你不能暴露。
我已向我最亲近的人们和盘托出我们的计划,他们没有完全理解,但他们会与我同在。而你,奈费勒,我希望我将刀刃对准苏丹的时刻,你不要出现在我身后。若我死去,你是唯一知道该怎么续写这个故事的人。你曾经给自己找到一位同伴,我相信你还可以找到下一位。你不会放弃的,你是我见过最执拗、最冥顽不灵的人。
若我死去,不论我的追随者和军队还剩下多少,都将归你调遣。他们信任我,而我告诉他们我信任你。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识过你这个文官调度军队、指点江山的样子呢。不过你肯定能做得很好,对吧,至伟的大维齐尔?
终点近在咫尺,浮现在脑海当中的却尽是些往事。我没有告诉过你,当某张苏丹卡期限将尽、我却始终找不出应对之策的那一晚,我被逼得想要自杀。我从床上爬起来,不惊醒梅姬,不惊动屋里的任何人,走进书房,望着高悬的房梁。我想着自己如同小丑般为君王取乐的一生,想着我做的那些荒唐事;事情发生时我甚至哈哈大笑,仿佛我自己也在看戏。但那时,我想,一根绳子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原谅我的懦弱吧,奈费勒!我一度耗尽了力气、丧失了勇气,以为我的结局就是被命运绞断脖颈。但我翻箱倒柜,找到的唯一一根绳子,是一截断掉的绳子——你的绳子。你给我的。于是我明白,这就是命运给予我的绳索,而它不该被用作终结,它该被用来延续一场支离破碎的戏剧。于是我回到卧室里,回到等待我的人身旁,直到今天,尾声真的到来了。
过去我总希望你不要苛责我,但现在我怀念——怀恋你的责难。我甚至想,那些尖锐激愤的言语,该出自怎样的一颗心?我总算得出了答案:那颗心应当满怀常人难以想象的爱。那份爱如此专注,又如此广博,倾注在这个国家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受难者身上。在这群人里有个蠢家伙,他不确定自己接收到的爱是否稍有不同,毕竟他和这颗心有这样深厚的交情;但他已决定不要辜负它。
我相信我没有辜负你,奈费勒。愿我们都能活着看到结局。若不能,愿你能活着看到结局。
随信附上一幅地图。如果当真落到最糟的局面,请你帮助我的亲人逃出这里,去往异国。其他人或许有自己的选择,我无法阻止;但我的妻子和女儿——我的月亮,我的小星星——请求你保护她们。
照料好苗圃的孩子,我知道你是最好的老师。
你永远的,
阿尔图

(短笺)
今晚过来一趟,我有东西要给你。
没有下一个同伴。我再找不到这样的同伴了。

Chapter 2

Summary:

本篇书信写于建国初期,有助于我们了解历史,深刻领悟最高领导者的革命精神。
笔墨侧重于稳固政权的经过,有对贤国原结局的部分篡改及海量情节虚构,尤其是对政治斗争的拙劣描写。如能接受的话请↓

Chapter Text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向至高苏丹致意——若您不再试图反驳我的话。
当然,我理解您的顾虑。起兵造反的人是我,走到苏丹(现在应该称他前苏丹了)面前的也是我——虽然我并未与他决斗,近卫们就把他钉在了王座上。在人们眼中,我似乎是革命的主导者。但我最清楚不过,若没有您,这场革命无从成为“革命”。人们现在还不能理解,但他们终将理解:这不是一个新王战胜旧王、成为下一个旧王的循环,而您正是那个打破循环的人。我是执刀者,但您决定了刀指向哪里。
您曾说不想当维齐尔的人才能当好维齐尔。同理,不想当苏丹的人才能当好苏丹。我知道您无意掌权,正因如此,您才是权力最好的归宿。如果成为苏丹的人是我,相必您还会忧心忡忡:我这么一个大弄臣,一个饱受权力最黑暗本质浸染的家伙,若有朝一日在王座上腐烂,可如何是好?您会扮演一个最最贤明的维齐尔,不停地纠正我、反驳我,劳动您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身躯。但位置一对调,我们谁都不必担心了——得了吧,奈费勒,我根本就懒得担心你!
总而言之,请您接受这顶冠冕。这不只是我的心愿,更是无数渴盼和平与幸福之人的心愿。请您接受您的维齐尔的膜拜,他不是在膜拜这个身份,亦非膜拜这个人。他是在向一个愿景、一个理想宣誓。
您忠诚的维齐尔,永远的朋友,
阿尔图
又及:
其实我希望你当苏丹还有一个原因,私人原因……我有一点点累。别生气,等我睡饱了就回来好好干活。造反真的太折磨人了。奈布哈尼揍我时还敲到了我的脑壳,我怀疑自己有点脑震荡。

奉万民之名,崇高国权的砥柱,大维齐尔阁下,
阿尔图:
向大维齐尔致意。
真有你的,说一通好听话,把烂摊子推给我,自己腿一伸就过去了。睡吧,睡你的去!梅姬夫人还特地跟我道歉,我只能安慰她说国家需要一个精力充沛的维齐尔。
等你醒来,你会发现你有一个临时议会要统领。目前,这个议会的成员还只能是宣称服从我们的权贵,以及革命事业的支持者。我不能立刻大刀阔斧地改组权力机构,这项工作必须要缓慢有力地进行——当然,得等你醒来后。
革命军尚在维持王都秩序。民众群情激奋,甚至发起了几场小型械斗和针对贵族的私刑,我不得不对部分区域实行戒严。好在火焰大王声望极高,人们愿意服从扎齐伊的调度。他以后必定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但现在仍需协助。苏丹的近卫虽是老将,终究擅长的是军人那套,不适合与民众沟通,因此你麾下的流民首领担起了这一职责。我们应当考虑给她们正式职位,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他省份有所动荡,部分地方贵族正在集结私兵,筹谋叛乱。我已采取初步措施,至于清剿还是招安,不能轻易决定。必须争取地方民众的支持。
我虽接受这顶王冠,但仅凭我一人无法完全服众。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说到底,人们需要你。我需要你。
你忠诚的,
奈费勒
又及:
我不会告诉奈布哈尼你脑震荡的事的,他现在也很忙。我们太需要人手了。

(短笺)
我醒了,即刻就来。别解散朝会。法拉杰已收集到部分大臣谋叛证据。是时候再立一次威了。

(短笺)
法里斯向苏丹报告:近卫队已查抄七名叛乱分子的宅邸,缴获武装及财产若干,正在审查其来源及流向。
他们差点就当庭拔刀了,这帮老畜生!不过拔刀速度没我快,哧。
(批语)
瞧把你美的。你再晚来一点,你盟友就要成为历史上就任时长最短的苏丹了。

(短笺)
外省来报:数个地区爆发动乱,地方大贵族联合兵力发起进攻,我军急需增援。
或许我该亲自去一趟?搞不好有些老熟人混在里头呢……
(批语)
和我商量还不如和梅姬夫人商量,她愿意我也没话好说。
(回复)
究竟是什么样的苏丹才会把责任推卸到大臣妻子身上?!

(短笺)
目前安排如下:哲巴尔将军已率部奔赴西南地区平叛;阿迪莱受任大将,率部奔赴东部地区平叛;法里斯近卫依然率骑兵队驻守王都;拉伊德任治安官。
实在不行,我就得披挂出征了。
(批语)
最好还是不要落到这种情况。

(短笺)
王都叛乱分子的资金流向已大体查清,这帮人和外省的人果然是一丘之貉。除此之外,他们还经营着相当广大的非法产业网,阿卜德的贩奴生意是其中的关键一环——当初我们的工作还没做全。要不然说前苏丹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呢,陛下;他可是着实保证了有些人能持续不断地吸到血啊。
不过,依律有些人是可以从轻发落的。你想怎么处理?
(批语)
现在这个阶段用什么旧律?该斩就斩。杀完了,我还得安抚其他大臣。
(回复)
可恶,怎么你唱红脸我唱白脸?
旧律不能用了,至少得定个紧急法条。我去筹备。

(短笺)
王都叛乱分子及其亲眷处理方式拟定如下:主犯斩首示众,从犯流放,其余人等剥夺爵位及领地。如有需要者,可给予其少量土地或适量金钱,令其自谋生路。请苏丹示下。
(批语)
准。

(短笺)
西南地区报:战事大捷。
看来哲巴尔的进展挺顺利的。倒是阿迪莱那边,地势易守难攻,盘踞在那里的又是顽固派中的顽固派,啃了小几个月还是僵持着,已在请求支援(阿迪莱还不太乐意呢,是副官写的求援信)。现在王都形势好转,兵力充足,是时候了。
(批语)
知道了。你去吧。
(回复)
居然毫不挽留……那我真走了啊!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向至高苏丹致意。
我们的军队终于攻破了关隘,预计三日后进入山区。阿迪莱跟我说她曾在这里找到过龙的痕迹,但眼下我们要担心的不是喷火大蜥蜴,而是当地领主神出鬼没的亲兵。好在,山民比他们更神出鬼没。百姓已为我军指出了至少两条捷径——天知道这有多么重要,这地方看地图一点用都没有!
我在许多房子上看到了火焰彩绘,不知这是龙,还是火焰大王……至少,当地人管这个叫“神通广大、拯救万民的烈火之主”。考虑到人们早已听过革命军的名号,且乐意与我们合作,暂且当它是火焰大王的二次衍生创作吧。哦,别急着告诉扎齐伊,他最近太骄傲了!
这里条件很恶劣,水质很硬,耕地也少,而领主又把绝大部分粮食刮进了自己的仓库。当地向导的晚餐还是麸皮饼子,这算不错了,老百姓自己吃的饼里掺的是泥。听说维齐尔亲自领兵,他们不知从哪里凑出了完整的、麦子磨的面饼,但我们不需要,幸好还不需要……这样的情况,甚至在王都近郊最贫困的地区也难找到,那里至少能驯养牲畜,也能种出像样的庄稼。村里的孩子都挺着大肚子,四肢又细又长……我的苏丹,我真不想让你痛心,但我必须写下来。
王都情势平稳,眼下你需要一场大捷来巩固在全国的统治。让大家别担心这里的情况,尤其是梅姬。至于你,我知道说了没用,但我还是得说。起码别太担心。
你忠诚的,
阿尔图
又及:
奈布哈尼可以使唤,但别使唤得太厉害!他会一直大叫的。最好派点他乐意干的工作。

奉万民之名,崇高国权的砥柱,大维齐尔阁下,
阿尔图:
向大维齐尔致意。
我已指派邻近地区增援物资,军用民用都有。你得好好感谢夏玛,她从她的领地里抽调了一大笔资金和贮粮,甚至动了她的私人金库。这很不容易,尤其是你当初征伐她父亲时,烧了很多土地。但她现在能拿出这些,说明她治理得很不错,我已准备给她更高的封号和职位。当然了,你得同意。
处决那批叛徒后,朝廷里大部分人都安分下来了。临时议会的人选基本固定,效忠新政的传统大贵族仍保有一席之地,我暂时没动他们,以后再谈改革。你提拔的那批新贵也拿到了更多的名额。
一些民众自发组成了治安队,但拉伊德得防着他们乱踹门——有些人还是想借此公报私仇。司法部门已经忙得不可开交。
后宫事宜我拜托给了你妻子。梅姬夫人做得十分出色,现在大部分阉奴和前苏丹的妃子都被遣散了。有些人不愿离去,梅姬夫人便把他们组织成更精简的宫廷服务队伍。她问我是否打算把废除阉奴制度提上日程,我的意思是,废除奴隶制度已经在日程上了,但也有人建议保留阉奴制度作为特殊时期的极端惩罚手段。关于这一点,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军中随行官员的地区调查报告已经送到我手上了。等平叛后,我们必须优先改革这些贫困地区。若有成绩,其他地区更容易接受改革。而且……实话告诉我,你在那里究竟过得怎么样?
你忠诚的,
奈费勒
又及:
奈布哈尼跟着芮尔去扫荡贩奴集团了——不是阿卜德的产业,是其他人的。他应该很高兴。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向至高苏丹致意。
盖斯写信跟我说,民众自发组织的私刑你管得不是很严……我就知道,堵不如疏嘛。我们砍的那一批头,对他们来讲远远不够呢。不过你的维齐尔还是劝你一句,多少得管一下,特别是得把那些混在民众里煽风点火的混蛋纠出来。不妨让老阿里木操持这件事,贼头的眼光还是很锐利的。
至于阉奴制度,我的意见是:别留。我知道你不想留。要废奴,就不能开这个头。惩治的手段有很多种,没必要把前苏丹的精华——我是说糟粕中的精华——留下来。把这段话念给梅姬听听吧,她会很高兴的。(再说了,阉奴对一个没有后宫的苏丹有什么必要吗?——这句就别念了。)
现在还是来谈谈我这边的情况吧,别让你等急了!呈给你的急报应该已经说过,我们取得了两次不小的胜利。但那个领主长了脑子,他把所有人马粮草都关在堡垒里,跟缩头乌龟一样死不出来了。要攻打他还是有难度的,现在我正让人潜进去策反他的手下,同时他也别想从山下得到任何补给。顺便一提,我们很幸运地缴获了一支运粮队,现在我终于能看到那些房子里冒出炊烟了——好吧,我有点饿。我现在是趁着余晖给你写信,写完我得去好好吃顿饭。阿迪莱的哨兵逮了只兔子,说实在的,我看着像老鼠。这地方兔子都过不下去。最好我前脚刚把那领主抓到,后脚你就把文书和行政官都送过来。真的等不了了。
不管怎样,告诉梅姬我有炖肉吃。听到了吗?我——有——炖——肉——吃。别操心了,苏丹陛下。
你忠诚且饥肠辘辘的,
阿尔图
又及:
我刚吃完炖肉,你的增援就到了……幸亏天还没黑,他们找到了路。为什么你和梅姬给我的包裹里都有蜜饯啊?难道在你眼里,我是没糖吃就难过的小孩子吗?可恶。

奉万民之名,崇高国权的砥柱,大维齐尔阁下,
阿尔图:
难道你不是没糖吃就难过的小孩子吗?那你信纸上沾的糖粒又是怎么回事?——你妻子无意中透露给我这个情报的,我很感谢她。现在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宫里的事远没有朝廷和边关的事多。
许多臣属于前苏丹的部落在试探我们的意思。法尔达克回去后,依然宣称效忠新政权,这给一些部落立了个榜样。也有部落希望能获得独立,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和他们谈判。前苏丹已经发动了太多战争,我们不能步他后尘,但对于某些想借乱狠敲一笔的部落……啧,我可能需要一个脸皮更厚的家伙来斡旋。
新政的推行也是麻烦不断,就在昨天下午,还有位老奴在王宫门口哭诉,说他不愿离开他的主人。我们得更谨慎地对待这个局面。不只要对付顽固蓄奴派,还得应对不愿得到解放的人。步子不能太小,也不能太大……过去我写信给你说,应当使人们拥有思考而不被饿死的自由,但如今我发现我欠考虑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面对自由带来的不确定性。如何安置这些人,如何改变其中可以改变的人,这个问题会一直困扰着我们。不得不提一句,保守派也以此为理由反抗新政,说他们的奴隶都很爱戴他们,不愿离开他们。真想在王宫门口竖面镜子叫他们照照。说起来,我实在不习惯待在王宫里,但若在自己家办公,老家伙们又要跳脚了。都是你害的,阿尔图,否则我怎会落到这种境地?
我现在为数不多的乐趣就是去苗圃。孩子们成长得很快,最小的孩子也已经会做加减算术了。特别受你关注的小赫米尔很有手工天赋,我上次去时,他送了我一个木制的喷射器模型——大概是玛希尔女士教他的?这个模型的确能喷东西,不过是水不是火。大概哪天有人在王宫里纵火,我就能用到它了。看着这些小家伙,我当真欣慰……他们也很想念阿尔图叔叔,希望你能赶快回来。
这封信应该是法拉杰送到你手里的,他急着想去瞧你,我就让他随信使去了。哲巴尔将军在西南部的平叛已到收尾阶段,贩奴集团的清剿也取得了很大进展。纯净教会有人试图反对我们,但他们的教领平息了此事,并为东部战事举行了一次祝祷。阿尔图,我们都在等着你。
你忠诚的,
奈费勒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好吧,我是嘴馋,行了吧?我有段时间没尝到糖的味道了……这里的孩子也是。把蜜饯分给他们时,他们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我想有时间我也得教他们算术题,想来苏丹陛下会喜欢的。苗圃学校得在全国开连锁店才行。
关于外交问题,我建议你让夏玛试试。这倒不是说她脸皮厚——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谁,你这家伙——她调解纠纷的本事十分了得。让她去哄哄那帮人,我相信会有奇效的。
现在天气越来越冷,山里更甚。潜进堡垒的村民带回消息,说敌人缺少薪柴,粮食也不够。我希望我们不用等太久,因为我们的军队也在挨冻,即使有军援,到底对当地的消耗不少。现在战斗少了,这些士兵闲着也是闲着,我让他们去给老百姓帮点忙,修修房子啥的,别整天说脏话摸人屁股。阿迪莱死活坐不住,回回侦察亲自出马,逮不到两条腿的就逮四条腿的回来。味道不错,可惜我没带厨子,炊事兵也就凑合。(说到这,能帮我注意一下我那个厨子吗?就是黑街舍馆里那个。我老早就怀疑他对梅姬有点什么,虽然梅姬不接招,但他好像还没死心。)
法拉杰我收到了——我是说,我接到了。要不是他来,我都不知道至高苏丹有事瞒着我呢。怎么,那些顽固派发现从政治上打不倒你,就打算从舆论攻击你?还是玩黄谣那一招?真好笑,他们没发现给你造黄谣的人都死了吗?介不介意告诉我对方是谁?法拉杰的嘴突然变严了。
你忠诚而幸灾乐祸的,
阿尔图
他妈的,怪不得法拉杰死活不告诉我。他们怎么敢?怎么是梅姬?这帮蠹虫、垃圾、下三滥,等我回去我要亲自把他们揪出来。
……我误会了,我没把话听完。不是梅姬,是梅姬她男人?他们眼光还怪准的。说真的,你不爱他吗?

奉万民之名,崇高国权的砥柱,大维齐尔阁下,
阿尔图:
我给你写“我亲爱的朋友”时,你干吗去了?
你的,
奈费勒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请苏丹下次不要写这么短,信使来往一趟很麻烦。
附件我已收到。这回不是蜜饯,换成芝麻糖了?把我当你那鹦鹉喂呢。小家伙们已经在朝窗户里瞧了,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给自己藏一块不是很容易。我的意思是,给小孩看到自己吃甜食还蛮……不好意思的。
长话短说——渗透有成效了。领主的堡垒里已有军人哗变。要么开门投降,要么开门杀进去,就在这几日。阿迪莱已经耐不住要好好打一场了,出征以来她就没干过几次像样的架,一直在围城,可把她憋的!但我恐怕她又要失望了。若真那样,其实是好事。
原谅我把你一个人丢在王都这么长时间。很高兴我们都撑得住。
你忠诚的,
阿尔图
大功告成,陛下。兵不血刃。人们提着领主的头迎接了革命军队。
阿迪莱有点遗憾,但她不介意回去再找人打。

(短笺)
奈费勒——梅姬要我立刻班师回朝。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笺)
奈费勒——我很快就到。法里斯说他们正在全力搜查。不要离开王宫。该死,要是我没亲自出征就好了!

(短笺)
别担心,我没大碍,刺客只伤到我的手臂和肩膀。看来这些人比我们想象的要沉得住气。事已至此,阿尔图,好好利用这次行刺事件。上回我们的行动过于仁慈,这次必须让他们后悔。你回王都时把声势营造出来,他们跑不了的,法里斯和拉伊德已封锁全城。

(短笺)
鉴于陛下身体抱恙,不宜受太多刺激,我只将要紧事宜简述如下:指使行刺者已招供,其同党及家属皆循例处置。其他政务暂由维齐尔接管,陛下不必忧虑,休养为要。
现在轮到你睡觉了,奈费勒。睡不足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批语)
既然维齐尔说是就是吧,我就不去猜你要砍多少脑袋了。谢谢你,还有其他人。

(短笺)
阿尔图,这回是你想瞒着我什么?那些犯人真的被“循例处置”了吗?把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我,否则我要治你欺君之罪了。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陛下这回想起要摆架子了?也罢,我就不追究是谁走漏的风声了,反正你迟早要知道。我不过就是想你好好休息。
如陛下所闻,这帮人若被“循例处置”,对他们反倒是种仁慈——在法里斯赶到之前,狂怒的民众就在民兵治安队的带领下冲进了他们的宅邸。具体情形我还是不描述了,总之,少数活下来的人还是会依照紧急法条处理的。
这次行刺事件的后续的确造成了震慑,但关键不在于我们的雷霆手段,而在于贵族看到了民愤的巨大力量。若说他们过去只是收敛,现在可就是巴不得把“我支持革命”贴在脑门上了!热娜告诉我,以前嘲笑她居然要靠手艺养活自己的那帮人都来讨好她了,甚至有想把孩子送去学雕工的。议会里的反对声也小了很多,我甚至要逼他们多说两条意见——“反正你们的维齐尔骂不死!”开玩笑,要能骂死我早就死在你手上了。
必须提一句,陛下,民众的部分行为触犯了紧急治安法。我跟盖斯商议过,认为小惩大戒较好。陛下决定如何?
你忠诚的,
阿尔图
又及:
有一千一万种办法在全国造势,为什么非得是这种?为什么非得——非得是苏丹遇刺?对我做点什么,奈费勒。不然我无法原谅自己。

(短笺)
按你和盖斯商定的去办。向人们传达信号:国家需要法纪。
至于我要对你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让你全权负责所有政务了吗?
(回复)
这算什么惩罚?……不对,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短笺)
听闻陛下近日恢复不少,我斗胆来请示陛下:派至东部山区的行政官员名单,陛下是否已过目?
(批语)
阅。准。

(短笺)
请示陛下:宫廷卫队长赛里曼请求卸职还乡,陛下是否同意?前王妃萨达尔尼请求离宫,陛下是否同意?
(批语)
准。

(短笺)
请示陛下:有几位领主在其领地内积极推进改革,卓有成效,奖赏名单及办法已罗列如下,陛下是否同意?外交大臣夏玛与数个部落议定条约如下,陛下是否同意?
(批语)
你看着办。

(短笺)
陛下好雅兴,我都看到您在花园里散步遛鸟了。萨米尔御医说您恢复得非常好,甚至比遇刺前还好。既然如此,是否可以请陛下处理政务?您的大维齐尔忙得都快飞起来了。
(批语)
不准。维齐尔阁下若忙不过来,议会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短笺)
奈费勒。奈。费。勒。你故意的吧?该不会被人在胳膊上划两刀也是演给我看的吧?你早就想借这个法子金蝉脱壳,自己当甩手掌柜了,是不是?我睡醒了来给你干活,你睡醒了就知道看我干活?
我要造反。我真的要造反!我这就找一群人弄你!
(批语)
爱卿现在就可以当苏丹,何必那么麻烦?

(短笺)
奈费勒,陛下,至高苏丹,我服了你了。我服你还不行吗?你这段时间除了参加苗圃学校扩建剪彩仪式、给孩子们写教案、出席周年庆典,你还做了什么?你有没有意识到,上任苏丹干活的时间差不多和你一样长?
(批语)
错了,我还做了一件事:骂你。这点应该和上任苏丹不一样。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我必须要向你发起严正抗议。你不能天天抱着我的猫,坐在我带人打下的院子里,和我妻子喝茶。你也不能喝完茶了就来骂我,一边骂一边还躺在我的软垫上,把我挤下去站着批公文。我不停地和贵族吵架、和商人吵架、和不想早上八点起来教剑术的奈布哈尼吵架,我甚至还得和苗圃里的孩子王吵架,就因为我说他们的奈费勒老师是懒虫。我上辈子是你家磨上拴的驴?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这么对你有过命交情的挚友?那些给我俩造谣的家伙知道你这样吗?
总而言之,我不干了。这个国家的实际最高裁决者兼奴隶宣布罢工。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家里一病不起,我得了风寒、营养不良和腺体肿大,如果再逼我干活我就会死。到时候,哈!你就再也找不到给你当牛做马的人啦!
不许串通梅姬。我的老婆可以不心疼我,但不可以和我上司沆瀣一气。不许——不许——不许。
你积劳成疾、濒临死亡的大维齐尔,
阿尔图

(短笺)
不想干活就算了,亲爱的。随信送了些水果点心,对你有好处。梅姬夫人没有和我串通,但我不能拦着她告诉我你爱吃什么。

奉万民之名,国之意志的彰显者,我们的至高苏丹,
奈费勒:
你赢了,你富有责任心的议长还是爬起来办公了。庆幸吧,他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只需要一张小字条和几筐柑橘就可以哄好。
考虑到你挨了两刀,而这两刀又间接地替改革扫除了大片障碍,我不该太苛责你。闲着就闲着吧,虽然你现在红光满面、健步如飞,你用来当鹦鹉爬架的胳膊看起来毫无问题,但让你平白无故挨两刀是我的错,我只好受着了。
不过我得告诉你,我是需要出场费的。那些薪俸可以应付一个普通的维齐尔,但应付不了你的革命伙伴阿尔图。你最好知道该怎么做。如果你不知道——你知道的吧,啊?
你愤愤不平、饱受欺凌的大维齐尔,
阿尔图

奉万民之名,崇高国权的砥柱,大维齐尔阁下,
阿尔图:
是吗?我必须得付出别的报酬才能留住您?那我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但维齐尔大人好像并不如他所说的那样冷酷无情,否则他也不会一脸阴森地出现在我的教室后面,被我点起来却回答不出问题,然后又一脸阴森地在孩子们的笑声中走出去了。
还是说,您不是来视察,而是来发动政变的呢?那也挺不错的。反正无论您在哪个位置上,做得都是这样好。哪怕在两三年前,我都不敢想象会有这么好。我不能想象会有这么多自由工作而不必卖身的人,不能想象大片荒地上能重新长出麦子和牛羊,我甚至不能想象一个大臣胆敢跳着脚骂苏丹,就像您一样。您都让现实超出我的想象了,那我还能做什么呢?既然我没法让贤,那就只能不停地告诉别人您做得好咯!
你忠诚而快乐的,
奈费勒

(短笺)
好吧,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的命运。我那么费劲,不也就是为了这一天,为了看到你像只翻肚皮的猫一样无所顾忌?你这可恶的混账!

Notes:

通信集到此完结,感谢您的阅读!以下是作者的一些碎碎念:
比起对原作故事线进行拓展的上章,其实下章在我看来更不好把控。贤国原结局里政权交接还是过于丝滑(?),而笔者又凑巧是个不太相信梦幻结局的俗人,遂添很多有的没的大乱斗,甚至还有奈师遇刺让权的狗血剧情(我们仍未知道奈师是不是演的)。写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是否把握住了人物形象,逻辑是否还算顺畅,但既然已经落笔,就请读者来品鉴吧!如果您喜欢,请点点kudos!请给我多多的评论!
lofter ID:刈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