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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ionsh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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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nguage:
中文-普通话 國語
Stats:
Published:
2025-07-09
Completed:
2025-07-23
Words:
18,394
Chapters:
4/4
Comments:
18
Kudos:
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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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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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

Los Vaqueros

Summary:

你拿这苏格兰人没辙,你跟他说喝大酒伤身,他说谁跟你说我爱上女牛仔还要求婚

Chapter 1: Vaqueros

Chapter Text

SAS部队基地酒吧是有最好的调酒师的地方——这一直以来是约翰麦克塔维什挂在嘴边的话。直到他光顾了一次亚历汉德罗基地里的酒吧,接下来没有一天他不念叨着再去一次。

西蒙被好友兼同事吵的没招,忍无可忍的质问确定是为了酒而不是为了那个女牛仔。毕竟上次去你的眼睛就黏在她身上撕不下来。

麦克塔维什说得了吧,他不信就他馋这一口。至于馋人馋酒还是两者都有,他不肯说。

盖兹在此刻插入话题,上次亚历汉德罗请他们喝酒,他和普莱斯刚好缺席。盖兹问什么样的女牛仔才能让人魂牵梦绕。苏格兰人突然开始支支吾吾,坐在他身边的英国人抿了口茶。

“会调酒还会英雄救美的那种。”

 

亚历汉德罗的基地和任何一个拉斯阿玛斯的大家族一样。抬起枪是战友,放下枪就是兄弟。所以你最好没事别惹给你盛饭,给你的装备做养护还拉着你叙旧的叔叔阿姨。因为能留在基地里把你当自己孩子照顾的人,都是自己亲生孩子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家属。

当然在亚历汉德罗做上校之前,基地里可不是这副其乐融融的模样。死的人就是死了,找块石碑刻下他的名字,然后让新兵把这些他们一个也不认识的名字擦的锃亮,就是唯一的缅怀方式。

在当时,牛仔就是牛仔,是个男人限入的俱乐部,想要成为这里的一份子,首先裤裆里得有坨肉,拿不拿的起枪杀不杀的了人都排在后面。那时候没有所谓的军属之说,你丈夫活着的时候你可以是军属,死了就另说。

而你恰巧在那个时期成了基地里的一份子。

话这么说也不太准确,因为除了看你可怜把你捡回家的养父母,没人真把你当自己人看。吃饭算你一个人头,是因为一个养女还吃不穷基地,但剩下的事一概不管。养父为了让你能和基地里的其他军属孩子一样上学,抹着眼泪用快到你这个初学者听都听不清的西语找人哭诉,甚至穿了在战场上牺牲的儿子常穿的那件衬衫去找他的直属军官鼻涕一把泪一把。

你靠着人情债长大,代价是整个童年里没有人与你为伴。你从不指望着那些不出十八岁就已经选好私奔对象的女孩们会和你聊天,那群被妈妈揪着耳朵骂还不如个外来种的小伙子们更不可能和你玩。

但对你来说怎么活都是活,比起死在毒贩的地窖或是皮条客手里,现在你拥有的一切都太好了。你可以大口呼吸,吃饱饭,穿的暖和,你觉得活着太好了,一切都太好了。

平稳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克劳辛当选,墨西哥迎来首位女性总统。竞选期间各地事故频发,死的全是候选人和政客。你以为这和拉斯阿玛斯,又或者至少和你没关系。这个可笑的幻觉直到基地动乱的那个夜晚才烟消云散。

牛仔前指挥官安德烈奥被指控与当地贩毒集团有资金往来,这场秘密抓捕任务没有平民保护措施,也没有疏散指示。这天,你向上天借来的父母,又被收了回去。

牛仔们像盘沙子一样散了一个星期,一切事情都乱了套。尸体没人安葬,军属无人安抚,连食堂都有人罢工造反。但即使这样也没人自告奋勇承担起指挥官的重任。

地上有钱是个人都知道捡,没捡起来的,要么是假钱,要么就是捡起来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也是在那个时候,亚历汉德罗亚历汉德罗,这个从拉斯阿玛斯走出去的孩子又回到了他的家乡。

亚历汉德罗没有如你预计的那样把你这个无依无靠的外来人从基地里赶走,与之相反,他把你养父的基地酒吧留给你打理。但他没有因为你是个孤女就对你多加照顾,他对你和其他军属一视同仁。他可以负责提供机会,但怎么把握住机会是你的事。

事实证明,比起更喜欢拿萝卜吊着你的上司,人们还是喜欢真正让人吃饱饭的上司。亚历汉德罗很快在基地里站稳了脚跟,但事情对你来说就没那么顺利了。牛仔们拒绝光顾由你运营的酒吧,理由是他们不信任女人负责他们的酒水。四处散播你的酒廊会变成甜品吧,说不定明天就会开始卖草莓芭菲。那时候只有亚历汉德罗和鲁道夫愿意在任务或训练结束后来你的酒吧坐坐。

后来鲁道夫在某次行动中受了伤,亚历汉德罗遵从医嘱,强制鲁道夫在基地静养。并在外出期间把好友托付给你照顾,可能是你的尽职尽责触到了这群把家人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墨西哥人心里柔软的部分。渐渐地开始有人愿意照顾你的生意,并很快发现男调酒师和女调酒师其实对他们来说没区别。而且面对你的时候,他们更愿意放下被同性鄙视的顾虑谈谈心。你简直像能够提供酒水的免费心理医生,能给约会送礼哄老婆等等生活琐碎支招,还不会搞砸的那种心理医生。

但你不是钞票,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你成功。你的酒吧刚步入正轨,就有人觉得既然你这个外来女人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亚历汉德罗也没和他废话,当晚到你的酒吧让你把这里让给那个家伙经营一个星期。

五六年的心血就在身后,但你还是对亚历汉德罗点了头,因为你相信他的判断。

运营酒吧做起来要比看上去难太多,给什么样的人调什么样的酒,什么场合选择什么样的酒水搭配,这些不止需要调酒技巧,还需要敏锐的判断能力。端枪端习惯的家伙总是喜欢给人上威士忌纯饮或是莫斯科骡子,但很多人来酒吧的目的不仅仅只是为了买醉。

虽然有你的经营基础,酒吧近一个星期的营业额还是创下了两年来的历史新低。经营权归属已经显而易见,但你直到亚历汉德罗满面笑容的出现才松了口气。

他站到你们俩之间,晨训结束的牛仔们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亚历汉德罗双手一摊,说愿赌得服输。

男人把帽子甩在地上,说让女人管事基地迟早完蛋。

亚历汉德罗上手撕下那家伙的肩章转身拍在你的肩膀上。

“我的基地里只欢迎牛仔,不欢迎混蛋。”

被撕了肩章的人不服气,他说女人做不了牛仔。

亚历汉德罗看着他笑,看来你不需要有人喂饱你,也不需要有人替你保养武器补充弹药,你以为只有上战场的人是牛仔吗?

 

这是你的全部故事,但在麦克塔维什眼中,你的故事不止这些。

 

经历过联合突袭以及无名者抓捕,和141以及暗影的临时合作阵营进行的不错,亚历汉德罗骨子里那点墨西哥式好客又开始蠢蠢欲动。他自愿做东,把参与任务的暗影部队以及141成员邀请进自己的基地酒吧。并信誓坦坦的保证这地方一定让人流连忘返。

他招待的人不是小数目,你还要忙着应付那些跟你熟悉之后,就喜欢围在吧台和你插科打诨的牛仔们,两三个小时里你一点没闲下来。好不容易把这群勾肩搭背的暗影和牛仔们送走。转头就发现亚历汉德罗偷偷把羊肉馅饼打包拿到你的酒吧吃,你看着显然有点得意忘形的指挥官,思考着一拳挥上去你的酒吧得停业几天。

不过他们大概是今晚的最后一批客人,而且还是亚历汉德罗的客人。你权衡了下利弊,并决定忍受这油乎乎羊肉味在你的酒吧里四处飘散。

亚历汉德罗和鲁道夫拿着酒杯去台球桌,这一直是他们的固定项目。你嘱咐了一句不许再把酒水洒在上面,但这两个人估计半句都没听进去。

“你看起来不像这的人。”

你抬了抬眉毛,意外的不是坐在吧台这个男人板正的英式口音,而是他说话直得发硬,一点都没考虑你可以因为他的这番话指责他种族歧视。

“亚历汉德罗,你很了解他?”另一个人凑过来,用下巴点了点台球桌的方向。

“Just like hermano.*”(就像哥哥一样,*hermano*西班牙语,哥哥,弟弟,兄弟)

你的眼睛在他的莫西干头上停了一会,用软布把雪利杯擦得锃亮。

“那个无名者瓦莱丽娅和亚历汉德罗,他们什么情况?”

听出他话里的揶揄,你把雪利杯挂上头顶的杯架。

“你要知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过节可以完全和爱情无关。”

你拿起另一只杯子擦着上面的水痕。

“这里是亚历汉德罗的家,你在拉斯阿玛斯街头看到那些抱着枪装大人的毛头小子,当时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爬树。所以即使时间让他们有了不同的立场,也不代表他能把枪口对准这些人。在亚历汉德罗的眼里,他们还是当初那个围在他腿边眼巴巴等着他给买冰激凌吃的孩子。”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恨她,正是因为他们有同样的目标,只是达成它的理念太不一样。亚历汉德罗手里有枪,但他宁愿不去对准这些人。但瓦丽为了达成目的,任何站在她面前的人都是障碍。”你放下杯子给这两个听故事的男人调配新酒,一杯养马者,一杯葡萄碎冰。你发觉这个苏格兰人有些嗜甜。

“有些时候没办法说谁对谁错,我们为了后代,她为了自己。其实都一样。”

“瓦丽?你和她很熟?”

所剩不多的酒杯在虎口的疤痕处打了个转,带头套的男人再一次找到你话语中的重点。

“看看我这副模样,我在这里的生活不会比谁轻松。当时瓦丽二十岁,还是个会流眼泪的士官,而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两个在男人的世界里生存的女人,要么对彼此恨之入骨,要么对彼此欣赏。”

“所以……你们是后者?”

你发现他们两个人喜欢轮番问话,可能是工作里带出来的习惯。你没揭穿,只是耸耸肩。

“都有。”

“她那样的女人流眼泪?”麦克塔维什把凿碎的冰碴嚼得嘎嘣响,作为潜入人员的他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我想象不出那是什么情景。”

“你们怎么认识的?”

“基地里。她,鲁道夫,还有亚历汉德罗,他们是一起来的。那时候像我这样的人在拉斯阿玛斯遍地都是……就像流浪狗,除非证明自己生命力顽强,否则没人愿意承担认识你之后又要替你收尸这样的风险。”

你们能走到一起,是因为女人最明白女人疼痛的症结。

“瓦丽和亚历汉德罗不一样,她不是什么有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她还在基地的时候我就猜到未来我会失去他们其中的一个…我只是没想到这个预感会应验的那么快。”

“不过她现在回来了,就关在你们基地的集装箱里。或许你们能找时间叙叙旧。”

你顿了一下,手里的酒倒多了半盎司。你把预调杯倒进水池,重新调好一杯配比正常的养马者推给戴巴拉克拉瓦面罩的男人,他看过来的眼神让你知道——刚刚的失态已经被他尽收眼底。

第二天不出意外的被安排了给囚犯送饭的业务,你知道昨天亚历汉德罗的那个客人对你起了疑心。你能理解他这么做的理由,但同时,你也真切的不想和她见面。

捧着饭盒等着看门的牛仔给你开锁,一个经常光顾你酒吧的年轻人提醒你里面的家伙脾气不太好。

你有点想笑。她的脾气什么时候好过。

你想起她和你的最后一次谈话,在亚历汉德罗带回她叛逃的消息之后,她单方面找人传信给你。

你外出了一整天,回到酒吧正准备开业,敞开门就看到吧台后面的酒瓶墙被砸的一团糟。吧台上拿刀扎着一张字条,笔迹你再熟悉不过。

「再见面我就杀了你」

现在你们面对面,她成了基地的囚犯,你是基地酒吧的老板。风扇转了一圈,两圈.....没能切开汗水粘腻的八月,但切断了你和瓦莱丽娅最后的连线。

“看来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打亲情牌。”她一点囚犯的样子都没有,那张椅子像是她的王座,而你是前来觐见她的臣民。

“那来的就不会是我,而是鲁道夫了。”你把饭盒放在地上,离她两三步的距离。

瓦莱丽娅看了一眼没有动,你觉得你也没理由留下。

在离开集装箱之前,你听到她问你。

你一点不后悔?

后悔吗?你发现你几乎没想过这件事,瓦莱丽娅叛逃之前联系过你,她没说别的,只问你愿不愿意和她走。你现在才明白她说的走是要去哪。你在基地里生活,就算不参与行动也能在来酒吧的牛仔们嘴里知道一些情况。在拉斯阿玛斯这样的地方,有露天泳池的别墅不是光有钱就能买到的。

你走出集装箱,没有回答。

 

盖兹问然后呢,英雄救美那部分是怎么回事。麦克塔维什突然说打住,等等。这个美是谁英雄又是谁,盖兹没理他,而西蒙对着麦克塔维什冷笑。

当然是你了,小约翰。在这个故事里,你是蒙尘落难的王子,身披银甲的公主会拿着一把匕首来救你。

 

麦克塔维什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但你知道他为什么活下来。

牛仔们被控制,拉斯阿玛斯血流成河。你活下来要么是幸运,要么就是像麦克塔维什一样命数未尽。

你沿着小路借着大雨和黑夜的隐蔽游荡在拉斯阿玛斯的大街上,像一个盘旋不去的幽灵。直到被转角处的什么吸引去视线,你从黑暗中走出来。

防弹背心颜色昭示着这个人既不是暗影也不是拉斯阿玛斯人,你在昏暗中摸到他翘起的胸章,用了点力气把它撕下来。

英国人?

狗牌从他脖颈处掉出来,你拉起那枚圆片,混着雨水洗掉上面的血迹。把它扯向对光处。

John “Soap” Mactavish

名字熟悉又不熟悉,亚历汉德罗之前好像带过几个人来酒吧。他叫其中一个人小约翰,而对方没应,只说这昵称不通用。

你借着雨水擦干净他的脸,你的记忆力不错,光顾过你酒吧的每一个人你都有点印象。

明显伤口在右臂,但是血糊了他一身,你拿不准还有没有别的伤口。去探脉搏的时候他忽然清醒过来,上手就掐向你的脖颈。

你还没说什么他就放松了力气。

“女牛仔?”

什么女牛仔男牛仔的,什么和什么。你以为他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

“你在这做什么?”

“救你。”情况越紧张你越不愿意多说话,语言输出会阻碍思考回路。你把纱布块卷起来塞进他的伤口止血,在他叫出来之前捂住他的嘴。

“格瑞夫斯和他的暗影们杀红了眼,他们发现我帮你,我也会死。”纱布不够长,你只能勉强绕上两圈固定。

毫无战斗经验的你不适合和他待在一起,权衡了利弊之后,发现他是你最后的希望。如果鲁道夫没能活下来,那么你能依靠的只有他。这样亚历汉德罗还有牛仔们才有活路。

“至少告诉我教堂在哪个方向?我走不明白你们这些迷宫似的街道。”麦克塔维什缓过来一些,甚至有心情开起玩笑。

“西南,从咖啡馆穿过成衣店,出去之后沿着花圃走,这样你也有地方藏。”

你把身上唯一的武器塞进他手里,转身就要离开。他叫住你,说还不知道自己该谢谁。

“活下来再谢也不迟。”你说。

 

好吧,好吧。盖兹听得直点头,越过西蒙伸手拍了拍麦克塔维什的肩膀。说爱上拯救自己的女人是人之常情。

麦克塔维什挥开盖兹的手,说我不是因为这个才爱她。

盖兹:哦,所以你真的爱上她了。

 

你之前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敏锐的直觉,你觉得就算日夜对着同一个人的脸,只要他改换一个截然不同的穿衣风格就能混淆你的判断。但有群人穿了便服你认得出来,化成灰也能认得出来。

“滚出我的酒吧。”

麦克塔维什第三次见你,就目睹你流眼泪的模样。面对这群大摇大摆走进你酒吧的暗影,你高举手中的霰弹枪,枪托抵在肩膀,耻辱和愤怒的泪水聚集在眼角。麦克塔维什看出你把抢握得很紧,他敢肯定如果这群暗影强行闯入,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尽管141里的每一个成员都对和暗影再度同盟这件事颇有微词,毕竟没人会放心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开着武装直升机在脑袋顶上飞来飞去。但事实就是事实。

“我相信除了这里,你们有的是地方可去。”眼看这群暗影还有点不死心,麦克塔维什朝你的方向歪了歪头示意。

“别做傻事。”

再英勇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死,一个暗影举着双手开始后退,其他暗影也会跟上。麦克塔维什慢慢接近你,把你举得笔直的枪管压下来。一开始你不肯放,他还跟你开玩笑,说你救我就是为了今天能一枪把我崩了?

你卸下力气,麦克塔维什从你手里把枪拎走。

“你来这做什么?”你别过头擦眼泪,浓重的鼻音让你的声音像接触不良的录音机。“今天不营业。”

他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两瓶啤酒,左右一磕瓶盖就飞了出去。他递给你一瓶,在吧台席地而坐。

“我来请人喝酒。”

热啤酒喝着没什么口感,只有麦芽发酵后又苦又涩的泡沫味。而且你从来都喝不惯拉斯阿玛斯的本土啤酒,尝着有股怪异的香辛料味。你进的那些货是为牛仔们准备的——他们把这玩意当回忆喝,隔三差五就得来一瓶。

你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瓶包装,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男人。

“你拿我店里的酒请我喝酒?”

麦克塔维什正仰头喝酒,闻言闷笑了一阵。

“如果我不拦着你,今天真的会有人死在你的酒吧。”那把霰弹枪上了膛,保险开着。你是真的决心要弄死几个人。

吧台上方的悬挂风扇转着,可你几乎感觉不到任何风。

说来可笑,经历的动荡多了,身边认识的人像季节生物一样一茬又一茬的死去。突发情况已经很难吓到你了。格瑞夫斯反水的时机太好,因为没人会对并肩作战过的人设防。暗影最先控制的是牛仔,这是拉斯阿玛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战术,把枪抵在亚历汉德罗的脑袋上就行。就算他拿出指挥官的语气让牛仔们开枪,也没有人肯扣动扳机。

留在基地和牛仔们关在一起或许能保住性命,但等待命运抉择从来不是你的处事方式。在基地,在拉斯阿玛斯,在这个你长大的城市里,你比那些需要用对讲机沟通的暗影更有优势。你半路遇到了鲁道夫,趁着暗影们的眼睛都盯在那些手里端着枪的牛仔身上,你在鲁道夫的掩护下溜出了基地。

鲁道夫提出要带你去亚历汉德罗的安全屋,拉斯阿玛斯已经被暗影控制,根本没有安全的避难所。但你做出了不同的决定,你让鲁道夫自己走。

你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逞英雄,而是他带着你这个手速寸铁的累赘只会降低逃脱成功的概率。

“我不是叫你抛下我,我也不想去送死。但你活下来我才有机会活下来。”

“Vaquero?”你攥紧拳头碰了碰鲁道夫的臂章。

鲁道夫盯着你看了一会,回应了你的动作。

“Vaquero.”

 

雨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开始下的。

雨水沿着拉斯阿玛斯狭窄的街道淌下来,一开始你还低头看,因为脚下的触感不对,雨水踩起来不是这个声音。直到你走到一处路灯底下,看清楚那些流淌进下水道口里的雨水混着血浆。

接下来你什么都没想,只管往前走,一次次的低头去探地上那些人的鼻息和脉搏。雨水遮挡了你凌乱的脚步声。

你忘记你走到哪里,摸了第几个死寂一样的脉搏。你发现有人躺在街道尽头的阴影里大口呼吸,你向他跑过去,在接近的时候踉跄了几步,差点把自己砸在他的身上。

你叫不上来他的名字,太黑,雨太大,这个人伤得太重——一把贯穿他心肺的匕首,未拔出的刀锋堵住了伤口,让他能活到现在。

他好像认出了你,朝你伸出手,管你叫niña*(小姑娘)。你低下头低声告诉他没事的,在这把刀拔出来之前你会没事的。但到底怎么样才算有事,心脏上插着一把刀活着,还是坐在家里被人杀死?

他冰凉的手指碰了一下你的下巴,好像是为了确认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把匕首被他拔了出来。血像泉眼一样往外涌,你摁也摁不住。热烘烘的血液浸上来,和用手去攥一块滚烫的豆腐没区别。

他把匕首塞给你,用尽仅剩的力气,很快咽了气。

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忘记了刚刚才用过这只手堵伤口,雨水变成血水。你想吐,但是你不能。

 

麦克塔维什没作声,他看着你把脸埋在膝盖之间,像鸵鸟把脑袋插进沙地里。

原来匕首是这么来的。

“我们夺回基地的时候,你不在那。”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回到基地去,你把鲁道夫和麦克塔维什像两只断线风筝一样放出去之后,发现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天亮之前你躲进一户被暗影血洗过的房屋,然后和尸体生活了几天,你记不得那具体是多久。

来收尸的牛仔发现了你,他以为你是暗影留下的伏击手,把你从床下拖出来。你把脸转过来看他,他一下就松开了拖拽你的手。

你还记得那个人脸上的表情,你把他吓得不轻。

你被带去见亚历汉德罗,他对着你破口大骂。他说谁允许你一个人跑到暗影控制区的,活腻了的话他可以帮你一劳永逸。留在基地也只是被格瑞夫斯关几天,跑到街上和尸体住,你疯了?

你等着他说完才回答:我不敢赌。

我不敢赌格瑞夫斯和他的暗影都不会杀你。我也不想猜他们能让你活多长时间。

亚历汉德罗瓦尔加斯没再说话,你和他隔着一张办公桌沉默。他挥手让你出去洗把脸,他会安排人送你回去。

你在洗漱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下明白了为什么你会吓到人。氧化成黑褐色的血糊在脸上,看着确实有些瘆人。

 

“或许对你来说,拉斯阿玛斯只是几百个任务里的一个。但你的这些任务对我来说是生活。你可以放下一个任务,但我不能离开我的人生。”你把手里的酒瓶挨着麦克塔维什的瓶子放下。

暗影所做的不仅仅是毁约,这群人在拉斯阿玛斯大开杀戒,死掉的人大部分是基地外那些把你当小孩子看的平民。你每天早上起床,离开基地去选购新鲜水果以及食材,路过牛奶铺,花店,还有私人诊所。这条路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和你打招呼,然后你换条路回去,找和你合作了好几年的酒商补充储备,在他清点酒品数量的时候,你会蹲在柜台前面逗他的猫玩。

你还活着,但那些拥抱过你的人都死了。你在拉斯阿玛斯积累了半生的痕迹,暗影只用了一个雨夜就让它消失殆尽。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你猛地站起来,手已经摸上立在一边的枪。

不是暗影。但你认识——那个被你吓得不清的牛仔,看起来和你刚失去养父母时差不多的年纪。

“今天开业吗。”他看起来十分想和你说说话,但你的嗓子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麦克塔维什站起来推了把你的牛仔帽,帽檐从你的头顶滑下来挡住你通红的双眼,他往前站了一步,把你挡得严严实实。

“抱歉伙计,今天不营业。”

 

 

你拿这个苏格兰人没辙。

这群人不应该成天忙着拯救世界吗,怎么闲到动不动就到你的酒吧里露脸。牛仔们对麦克塔维什眼熟到已经开始胡乱教他西语。而他连问都不问,教什么就学什么。

而且这人有卡座不去,愣是坐在吧台和你死磕。你的酒吧晚七点营业到次日凌晨,他每次都待到你赶他才走。

又一次,他坐在吧台撑着下巴看着你,笑得像吃饱喝足的马犬。你被盯得毛骨悚然,以为他喝伤了脑子,于是拒绝继续给他上酒。你劝他喝大酒容易伤身。麦克塔维什支着下巴迷迷瞪瞪的看你,说谁跟你说的我爱上女牛仔还要求婚。

你冷下脸,说撒酒疯的都会被我扔出去,看见门口那个飞镖盘上扎着的照片了吗,那些全是禁入名单。你也想像暗影一样榜上有名?

麦克塔维什立刻正襟危坐,他说你怎么把我和暗影做比较。你之前救我的时候也这么想?

你把他面前的杯子收走,用抹布擦着吧台上的水痕。

你说那时候没空想那么多,帮你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就不能直接是朋友吗?男朋友?

可以考虑,但你对多少女人说过一样的话?

不多,十几个。

你疯了吗?

可能吧。我和她们每一个人都说,我爱上了个女牛仔,她们也说我疯了。

你是疯了。

那你一定能治好我。

我不是医生,我不治疯病。

但你救了我的命。

油嘴滑舌。

这也算?你还没听我说别的呢,我愿意把你放在第一位,我可以去任何你吩咐我去的地方,阿尔玛斯,英国,苏格兰…包括你的身边。我强烈建议你选最后一个。

你真的喝醉了。我让亚历汉德罗来接你。

麦克塔维什起身倾靠在吧台,发挥起他那双蓝眼睛最大效用。

他说如果调酒的是你,那我可能这辈子都不想醒。

 

Chapter 2: Twenty love poems 二十首情诗

Summary:

本文题目及“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源自聂鲁达诗篇:《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Chapter Text

亚历汉德罗低头看了你一眼,“所以这就是你跑到我办公桌底下的原因?”

你把兜帽拉起来盖住头,你说这个原因还不够充分吗?

亚历汉德罗二话不说伸手抓你,然而你倔的像驴,他扯了半天没能扯动。直起腰被你气得发笑。

“你告诉我一个敢在动乱期间乱窜,拿枪怼着暗影脑袋让他们滚蛋的人,被一个男人的表白吓到不敢和他见面?”

不然呢?那个苏格兰人现在把基地摸得比他家卧室还熟,你躲哪儿对他来说都没用。整个基地连同拉斯阿玛斯都被你藏遍了,但这男人简直把你当定向越野一样破解。更别提他现在顶着那张颇具迷惑性的脸,见到阿姨叫姐姐见到叔叔叫大哥。现在街角成衣铺的Tío(叔叔)已经彻底叛变了,你怀疑之前十次有八次躲他不成功,都是有人在偷偷背着你对着麦克塔维什连比划带猜的告密。

“你有必要吗?”亚历汉德罗扶着桌角弯下腰问你,“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约翰不是那种被姑娘拒绝就恼羞成怒家伙。”

你不想理他。

你在基地里开酒吧,又不是能当这群男人阿姨的岁数。你每天都要应付着那群荷尔蒙没地方挥洒的牛仔们,墨西哥小伙子的甜言蜜语就像天赋,对着谁都能张口就来,你也从来都不当真。但当时,那个苏格兰人在吧台靠近你的时候,你能看出来他的那些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他是认真的。

可为什么呢?

你的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你们相见的情景。酒吧,拉斯阿玛斯的大街,哪个都算不上符合浪漫情景的邂逅。就算你救了他——反正他那么说,你清楚知道没有你他也有办法活下来。

你之所以躲着他,是因为你觉得你需要点时间想清楚,而不是看着那双蓝眼睛,然后就让他把所有的话都说了。

拉斯阿玛斯哪里都不安全,指挥官的办公室最安全,所以你现在才在桌洞角落里当蘑菇。

亚历汉德罗还想说你几句,此时有人敲门,他也只好先放弃说教让人进来。

规整的脚步声迈进来,门扉关闭,他朝亚历汉德罗打了声招呼。

这个声音……

“这可真是想不到。”亚历汉德罗听起来心情不错,“找我有什么事吗,约翰?”

这个角度你看不到亚历汉德罗的脸,但你总感觉他是在笑你。

麦克塔维什站在亚历汉德罗的办公室,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这里没什么可藏人的地方。

“没有…只是想着来碰碰运气。”

“我就不问你是什么运气了。我正要去吃饭,不然一起?”

你没有听到麦克塔维什回答,只能猜测他是同意了。因为亚历汉德罗从桌边走出了你的视线,脚步声离开房间,门再次关闭。

你在桌下松了一口气,在安静的房间里坐了一阵才起身爬出桌底。往外钻的时候你的脑袋磕在桌子边缘,但不觉得有多疼,你回过头查看自己撞上了什么。

“嘿。”本该和亚历汉德罗外出吃饭的麦克塔维什,此刻站在桌子的另一侧和你打招呼。他弯腰越过他那一侧的桌面,用手包住你这一侧的桌角,你刚刚不觉得疼,是因为撞在了他的手上。

你往后退开一步,没注意身后的转椅,你被绊了一跤坐到地上。麦克塔维什已经从桌子那一头绕过来,蹲在你面前。他想伸手扶你,而你忍不住又向后躲,伸到半路的手又缩了回去。

“为什么?”你躲的开他的眼睛,可躲不开他的声音。他蹲在你面前,膝盖快要碰到你的。

这话不该你来问吗?为什么穷追不舍,为什么说那样的话……

“你不能就这样给过我一个夜晚后又转身离开。”他放下一边膝盖,又靠近你一些,“这不公平。”

亚历汉德罗的办公室冷气开得很足,可你在冒冷汗。麦克塔维什热烘烘的体温让周围的空气闻起来很像他,也很像酒吧里的那个夜晚。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人是不能安慰的,尤其不能在喝酒的时候,尤其对方不能是有双好看眼睛的男人。那天傍晚,麦克塔维什把牛仔帽盖在你的眼睛上,替你打发走上门的牛仔,从柜台翻出去锁上酒吧的大门。再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泪流满面。

你以为他会和你说什么,比如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可是他没有,他把手伸到你的脸上,指侧的茧子擦过你的脸。擦掉你一侧脸颊的泪水,然后是另一侧。

之后他靠过来,吻掉你脸侧的一块泪痕,而你没有推开他。

拉斯阿玛斯的夜晚会散尽整个白天的闷热,但躺在悍马车的后座,你感觉喘不上气。黑暗中有一块摇晃的金属,一下又一下的荡,划过你的胸口,撞到你的下巴,然后又回去,再来一次。

它再一次碰到你下巴的时候,你伸手把它攥在手里。麦克塔维什被你扯过来,呼吸声交杂,你在黑暗中摸到他的脖子,滚烫的一层汗。你又向上摸到他下巴,修剪后留下的胡茬,一道缝隙一样的疤痕,然后是嘴唇。

他低头依次咬你的指节,你摸索着把金属片塞进他的齿间。

“嗯?”麦克塔维什咬着狗牌,出口的话模糊不清。

“疼。”不只是被剐蹭的胸口,你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从内而外渗透的那种疼痛。这种疼痛跟他无关,你不知道它究竟来源于什么。

麦克塔维什撑在你耳侧的手臂落下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他滚热的体温。他还叼着狗牌,于是只用侧脸贴了贴你。

“那我们就停下,好不好。”

你看不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像是皱着眉。他把汗湿的额头靠在你的锁骨上,呼吸化为滚烫的空气。麦克塔维什撑起身,你又把他拽回来。

可能是狗牌的原因,你在他嘴里尝到了一股铁锈味。

“我以为你……”麦克塔维什有些惊奇的按着你的肩膀与你拉开距离,你能感觉他在黑暗中打量你的脸。但你不想让他有更多机会,把你像每一个在他面前无处遁形的犯人那样剖析。于是你挣脱开他的手,凭着直觉在黑暗中吻向他。

大概几个呼吸的时间或是更短,你感觉到他把脖子上的什么转移到你的脖子上。那片冷冰冰的金属依旧在你们之间,正面是他的体温,背面是你的。

 

悍马车的车厢,你和麦克塔维什卷在一张薄厚不均的旧毛毯里,头顶是繁星点缀的夜空。你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有想。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停下来,关心你周围的世界。

被收养,目睹养父母死亡,想办法留在基地,留住你养父母投注毕生心血的酒吧。生活没有为你留出哭泣的空余。你一直在为各种各样的事忙碌,从来没人告诉过你可以停下来歇歇。

你第一次知道世界和自我的声音可以同时这样安静,静到你能听清自己,和身边那个人的呼吸。

 

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和你其中有一个人一定是喝醉了,酒精会做这种事的。要不然就是你给酒吧重新装修时换的柔光射灯在发挥一些不必要的作用。

但他此刻近在咫尺,你感觉你没法用酒精又或是射灯这样的胡话打发他。

“为什么呢?”麦克塔维什歪过头看你的眼睛,眼神温柔又悲伤,“死人吓不到你,暗影也吓不到你,我的心却吓到你了?”

你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在经过一个夜晚之后他还这样说。难道不是枯燥的军旅生活让他无法忍受,他才需要这样一个沉默的陪伴。

那种到天亮时就会消散的陪伴。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为什么,我没有办法回答。那是我身体告诉我的事。我喜欢你脸上因为微笑留下的那些细小纹路,你弯腰时在腹部折叠的衣角。拉斯阿玛斯的酷暑让你擦去额头汗水的模样。我不知道我究竟爱你的什么,但你没有一处是我不想时时刻刻看着的。”

麦克塔维什把你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挽回耳后。

“告诉我你再也不想见到我,我就会立刻转身走出那扇门。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也不会踏进这里半步。你只需要开口,我就会去做。”

他靠过来用嘴唇碰了碰你的额头后退开,然后你看着他站起身,推开挡路的转椅,走向门口。

在他打开那扇门之前,你从地板上挣扎起来,久坐猛起让你有些眩晕。你告诉他等等,你的狗牌还在我这里。

麦克塔维什的手已经放在门把上,他回过头看你。

“等你什么时候再也不想见到我,你就把它还给我。”

 

“如果他害我再也喝不到你的酒,那我或许真该找他谈谈。”

在你第二次加错酒水导致整个调酒要重来之后,亚历杭德罗开始思考这么放任那个苏格兰人在自己的基地闲逛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至少现在正有个人因为他魂不守舍。上次给麦克塔维什打掩护,回来看到紧闭的办公室门,那一刻亚历杭德罗承认他的心情稍微复杂了一瞬。他相信麦克塔维什的人品,但同时又不信任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此刻贸然闯入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就算把耳朵贴在门板上,他也听不清你们两个在房间里做什么。

亚历杭德罗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外,感觉像一个未成年女儿和男同学关起门来开学习会的绝望父亲。一边害怕直接闯进去伤害女儿的自尊心,一边又害怕里面发生着什么自己不会喜欢的事情。

 

麦克塔维什如约没有再来,尽管你劝自己他可能只是有事要忙。但摇晃预调杯让那块还没被你适应的狗牌打在胸口,你还是会想到这块金属在身上晃来晃去的那个夜晚。麦克塔维什身上闻起来像青草味,湿漉漉的。像在下过雨后的草地里打过滚,衣服上被碾碎的草叶染色之后才有的气味。基地里负责培育军犬的拉蒙和他那些马犬们闻起来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多一点狗身上油乎乎的焖味。

你想着那群马犬的名字研究新调酒,一盎司绿茶利口酒,兑冰乌龙茶摇匀,两滴薄荷糖浆。

鲁道夫端详新品半天才尝了一口,让液体在嘴里稍微流动了一会,之后又喝了一大口。他放下杯子问你准备怎么给这杯酒取名。

你擦着杯子正发呆,随口说了句肥皂水。鲁道夫没听清,让你再重复一遍。

你放下杯子叹了口气。

“高地森林。我说它叫高地森林。”

 

狗牌对士兵来说就像护身符。除了那些牺牲在战场或者任务里的,他们的孩子会挂着那个几乎垂到他们肚皮的金属牌在空地上乱跑以外,你在基地里几乎没见过会把狗牌摘下来的牛仔。

你不知道麦克塔维什怎么就这么放心让你保管这个东西,你本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把它锁好,以防不知道哪天它就决定要离开你的脖颈去别的地方。但找了一圈之后你发现,除了戴在脖子上,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不那么安全。

 

酒吧经营光鲜的部分仅仅在于那些觥筹交错,音乐奏响,有人讲故事的时候。等人群散去,留下的只有擦洗不完的杯子。

这和你无数个需要擦干净雪莉杯上每一寸水痕的夜晚没有什么区别,这项活计对你来说已经快要变成消遣,你甚至调了一杯高地森林给自己。虽然饮品已经正式以高地森林这个名字上架,但在你心里,这杯酒的名字还是叫肥皂水。

门口有些响动,你没理会。基地里最近在闹黑鼠,上次溜进你的仓库啃坏了一桶苏格兰威士忌,被酒液熏蒸过的橡木塞醉晕在吧台里。你把它拎给拉蒙,让他拿给那群马犬当追逐教具。

不过这一次进来的好像是两腿生物,因为你听到了脚步声。

“抱歉,我们……”你摆出营业微笑抬头。

“打烊了?”麦克塔维什接上你没说完的话,越过吧台接住从你手里滑走的杯子,把它倒扣在台面上。

 

这不是你想过的最佳重逢情景。麦克塔维什自走进吧台里和你一起擦杯子,你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拒绝。

毕竟他只是帮忙。

而且你也确实用得上他的帮忙,因为擦干净雪莉杯之后还有高脚杯,高脚杯容易碎,不能和其他杯子堆放在一起,得悬挂在杯架上。你还得把所有的椅子翻到桌面上清洗地板,给黑鼠喜欢出没的地方做消杀……

麦克塔维什穿了件你没见过的帽衫,袖子挽着,他伸手去拿池子里的杯子,好几次蹭过你的小臂。任何物品到他手里都显得轻松,杯子,那把从你手中拿走的霰弹枪。悍马车的后车厢,他用这只手臂把你提起又放下……数不清多少次。

你想走开,离开吧台去做点别的什么,总而言之跟他保持距离。但你刚扭开头,就听到什么破开的声音,紧跟着他的嘶气。

“怎么了?”

没事。他摇头,一只手背到身后去不让你看,甩了甩另一只手。

你走过去拽他的手,他有意和你争夺,你抬头看他,他躲开视线,认输似的任由你把他的手扯到面前。

在清洗的时候不小心捏碎高脚杯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经历了一个半小时的用镊子给他挑玻璃碴,你还是觉得他攥紧手试图掩盖的行为蠢出天际。

你能感觉他有些忐忑,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像犯了错那样偷瞄你的脸色。你一叹气,他的脸色就苦一分。然而你只是有些惋惜你再也凑不出双数的高脚杯。

“好了。”你把麦克塔维什包成粽子的手推给他,“时间不早了,你又受了伤,赶紧回去吧。”你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他伸手抓你,忘记自己的惯用手刚受过伤。

你被他拉回来面对他呲牙咧嘴的脸。为了不浪费你刚收拾好的药箱,你站在那等他说话。

麦克塔维什靠着吧台,缠满纱布的手勾着你的指缝,他垂着头,眼睛盯住你们交握的双手。你也低头看过去,看着他的手指从你的手心滑过你的指缝,腕骨,沿着小臂一路向上,然后是你敞开的翻领衬衫。

他拽着你不让你逃。

你感觉垂坠在胸口的那块金属片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应召,贴在你的皮肤上不断升温。他的手指钻进来,勾到狗牌的链条,这块带着你一部分体温的金属被他从你的衣领深处钓出来。他扯动链条拉近你,拽着你的手指转移到你的衣摆。

麦克塔维什把下巴搭在你的肩膀上。

“你还戴着它。”

我只是怕丢。你抬起手又放下,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

“丢了你会在意吗?”

你不知道,我不习惯欠人情。你还是决定推开他,可刚碰到他,他的双臂就绕过来,环住了你的身体。

“我其实知道,知道很多关于你的很多事,我知道你开心的时候声音会抬高两度,我知道你调酒的时候习惯把预调杯放在你的左手边,我也知道你推开我不是因为你厌恶我。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但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去做,我只是希望你待在原地别跑开……就像现在这样。”

他的声音在你的肩膀上嗡嗡响。

你怎么就这样确定你不会爱上别人?一个更能回应你的?

他笑了,用带胡茬的侧脸磨蹭你的颈侧。他说我确实也可以爱上别人,和其他女人结婚。接着因为任务一次又一次不告而别,然后等某天回到家,她就会跟我离婚,带走我的一半财产,而我几乎不会因为爱与陪伴这样的原因想起她……这就是我见到你之前预想的生活轨迹。但你,你让我觉得我会时刻想着你,那些见不到你的日子里,你就会在我笔下和心里。你让我觉得我会变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士兵。但我又觉得,只要知道你还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过着自己的生活,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你继续这样生活下去,我的信念就不会再为任何事动摇。

就非得是我吗。你问他,拉斯阿玛斯,苏格兰,乃至整个英国,你总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你还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更好的人,更好的邂逅那样的东西。我想要你,仅仅因为你。你不像任何人,因为我爱你。

“可我不知道我多久之后才会爱你。”

他说没关系,我知道我爱你。

 

Chapter 3: 你的苏格兰男友到底准备给你拍多少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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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头一次和麦克塔维什去基地,他就把你领到酒吧卡座。你以为他更喜欢卡座的私密性,结果他说是因为他的队友都要来见见你。

你当即想跑。确定恋爱关系还没半个月就要见家长?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人。

他拖着你不让走,他说哪有什么家长,大部分人在亚历汉德罗的基地里都和你见过面。熟人聚在一起喝杯酒罢了。

男人耍起赖来很是恐怖,你感觉邻座的几个大兵眼神似有若无的往这边瞟。你把他从身上扒下来推到一边,一边推一边保证,行,好,可以,我不走。但你往那边坐一点。

等待的时间漫长的像一整年,时间越久你越紧张。麦克塔维什手里的酒水还没动多少,你手里的的金汤力已经快要见底。

终于等到他说的那几个人来,你一抬头就想骂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哪里都是熟人?打头的那两个你都不认识,后面跟着那个带骷髅半脸的倒认识,可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喜欢聊天的人。

他们倒像都认识你,笑着和你握手。你攥过冰酒杯的手在他们热烘烘的掌心里转过一圈,收回来已经回温不少。

酒吧此刻座无虚席,招手也叫不来侍应生。你站起来就说我去吧台要酒,实际是为了逃开几分钟。

到了吧台还没开始点单,你发现调酒师好像也认识你。他盯着你双眼放光,连说我认得你,你是照片上的那个人。

你无奈伸手和他交握,酒还没点,你的酒友圈已经扩充到了第四个人。真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酒保握着你的手说你好啊,你真的很好。我认得你在那家伙照片里笑意盈盈的眼睛,你的眼睛真好看,有些时候我感觉都要通过他手机里你的照片爱上你了。

酒保法国味的英语夸赞过于直白,你还没想到怎么礼貌的回应。就有人从身后搭着你的肩膀把你搂过去,你不用回头就知道是你的男朋友。你认得他的气味。

你没明白他突然靠过来做什么,他长官比你熟悉他,迈过来一步隔开你和调酒师。揶揄麦克塔维什吃起醋来像鬣狗护食。

吃醋?你扭头去看他,谁?吃什么?你吃醋了?

麦克塔维什扭头不让你看,揽着你的胳膊倒一点不松。

他当然吃醋。普莱斯笑起来,眼角聚起一片纹路。

因为你的压力饮水,现在卡座里只有你的杯子里盛着融化中的冰块。普莱斯顺便为你续了一杯金汤力,从酒保手中把杯子转交给你的时候指了指对你寸步不离的麦克塔维什。

他总让我们看你的照片,夸狠了又不高兴,挺矛盾一个人。

你想象了一下那个情景,发现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你忍不住的想笑,戳了戳麦克塔维什的腰。他躲了一下,把你的手指攥在手心。

你的笑容持续了半分钟,突然反应过来说等等,什么照片。

你的苏格兰男友开始对着他的长官挤眉弄眼,可对方好像没察觉,抿了口酒就打开了话匣子。

一堆照片,你在调酒的时候,逛街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和小猫小狗玩的时候,哦,可能还有在花店和书摊的时候?我们笑他拍照的手法太差,像跟狗仔学出来的。说着普莱斯低头看你。

说起来,你们好像不怎么拍合照?

你对着身边的男人似笑非笑,你说合照啊,确实没什么合照。可能因为某个人一直都喜欢举着手机而不是站到我面前吧。

你有点来气,伸手掐着他的下巴摇。他倒是很受用,跟着你的力气摇来晃去。他说没办法嘛,你不爱照相,可我想留住的瞬间太多了。你说拍个一两张得了,拍那么多是想干什么。他没回答,眼神往旁边乱瞟,你的第六感发作,问他相册里到底拍了多少张。

呃……没多少。他直起身想溜。

你说约翰麦克塔维什,我数到三。

直起的腰又塌回去,他把脸侧过来枕在你的手心。

我真的没数过……

 

没数的意思就是上百张。

上百张啊。你拿着他的手机一边翻一边想。到底什么样的人会在手机里给同一个人拍出上百张图片,还给她建了分类相册?

你都不知道现在应该先觉得害怕还是什么,从相册视图转成月视图的冲击让你不敢相信你的眼睛——你感觉你要晕你自己的脸了。

你想删掉几张,至少删掉看起来那些一模一样的。可麦克塔维什怎么也不同意,你发现你和他恋爱前拿他没辙,恋爱后也是一样。

但你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他删掉一点,你说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用硬盘装照片,更何况说不定过几年……不,用不了几年,几个星期你就会忘了你为什么拍这些照片。

可你男朋友对每张照片如数家珍。

这件衣服,你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穿过。这些花衬你的头发颜色,哦这张……你认真的样子很好看。还有这张,我本来只是想给小猫照相,因为我听到你念叨,害怕度假回来它就不见了。所以我想拍下它。可那天天气不错,你蹲在那逗它玩,晚霞也很好看。

就算你是照片的主体,你都没办法这样事无巨细的记得在照片里的你定格的那一刻在做什么。但麦克塔维什都记得,几十张照片与几百张照片对他来说似乎没区别。

 

“如果你现在觉得他保存下来的照片已经算多了,那我建议你以后不要翻他相册的回收站。”

麦克塔维什被你打发去续第三轮的酒,你感觉金汤力开始把你的脑子搅和的晕晕乎乎。你花了点时间辨认和你说话的男人。

盖兹,对吧。你指着他,把名字像谜底一样猜出来。这完全不是平常的你会做出的行为,但酒精就是这么个让人暴露本性的东西。

盖兹盯着你看了一会。

“你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你把配餐薯条嚼得嘎吱响。

“我以为你是那种为了更好的酒或是军属医保才会和他在一起的女人。”

更好的酒?你忍不住笑,虽然我承认你们这里的酒保调酒是一流的,但你是知道我是有酒吧的吧……至于军属医保,我以为那是和谁结婚了之后才能有的东西。

“你不想和他结婚吗?”

我的老天。你用手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群英国人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上来就奔着结婚去。现在是什么时间,还是1950年吗。

你歪头越过卡座的沙发靠背看向倚着吧台等酒的麦克塔维什,他还年轻,可以称得上在事业上升期。脸蛋和身材都很优秀,性格也好,在悍马车厢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像有什么隐疾。虽然比起此刻站在他身边带面罩的男人可能少了几分神秘感,但你感觉他并不愁嫁。

“现在问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你强行运转的大脑让酒醒了大半。

“你之前拒绝过他。”盖兹突然转移话题。

好吧,你算是看出来了。今天有人准备替兄弟讨个旧账。

“那个时候我不明白我要什么。”你把空酒杯挪开,为下一轮酒腾出空间。“那是我自己的原因,但我不能因为这个原因拖延给他的回答。所以我告诉他,我不愿意耽误你的时间。”

你看到盖兹挑起一边眉毛点了点头,看来至少你的诚实得到了他的认可。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盖兹似乎并不真的想知道你想不想听,他看了麦克塔维什一眼,继续说了下去。

“不爱我的人才不在乎她耽不耽误我。”

这次轮到你挑眉了,因为这段故事你完全不知道。不过……这句式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好久都没见少爷这样笑过了。

Chapter 4: 麦克塔维什,谁教你酒后乱性之后求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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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的时候你一点不想再看到金汤力了,杜松子味折磨的你想吐。你打量了一圈卡座里其他人的脸色,希望借此判断出他们是否醉到能让你打探出一点关于麦克塔维什的事情的程度。至于那个一直没怎么喝酒也基本不说话巴拉克拉瓦男人,你决定直接略过。毕竟他看着就不像会随便醉倒说胡话的类型。

盖兹,虽然十多分钟前似乎对你还有点意见,但现在看起来已经不准备跟你继续针锋相对下去。可你有点害怕和他打听会让结婚这码事又被摆到台面上来说。现在那个会给你拍出上百张照片的男人就坐在你的旁边,酒精让他体温节节上升,你觉得暂且还是不要拿这件事去刺激他为好。

看来最佳的打探对象只剩下一个,你男朋友的直属上司。一个看起来像是会偷偷给孙子辈塞糖果,带着儿子出海钓鱼的男人。你没法判断他醉没醉,即使他喝的一直是全桌最烈的酒。只是综合考虑下来,你觉得最有可能从他的身上套出话来。

你戳了戳麦克塔维什的腰,他偏过头来听你说话。体温让他身上的气味一股脑的蒙过来,荷尔蒙熏得你脸热。你觉得把他支开去醒醒酒也好。因为如果他再继续这样喝下去,接下来醉的可能就不止有他了。

打发走麦克塔维什,普莱斯正在点今晚的第二支雪茄。作为这群小伙子们的负责人,他总愿意看到他们有除了基地宿舍以外的归属。他的心情不错,于是也愿意告诉你一点关于你男朋友不为你所知的秘密。

更衣柜。普莱斯光是在脑海里回想那个画面就有点受不了。他说你得劝劝他不要再把你的照片往更衣柜里贴了。他的更衣柜正对着盖兹的。普莱斯用下巴点了点盖兹,对方哼了一声,一副事已至此的苦笑。他说你一直拒绝他那阵还好,他只是在柜子最深处贴着一张你在酒吧的照片,我一眼就看出是他偷拍的。但自从那天去了趟拉斯阿玛斯回来,那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就让我知道大事不妙。接下来他的更衣柜好像就不再是为了更衣用的了,而是陈列柜。

你哭笑不得。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你和盖兹的第一次见面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气氛,任谁也受不了在换衣服这样脆弱的时刻对着一张陌生女人的脸。你说真是抱歉,我以后严加管教。争取让他贴到自己宿舍去。没想到提到宿舍盖兹更是叹气。他说你最好就是不要再继续纵容他打印你的相片,上次我宿舍的水管维修,我去他的宿舍借用淋浴间。他连……算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对这种话说一半的事实万分恐惧,感觉就像手已经放到潘多拉的盒子上,盒子却突然开口问你:确定吗?

你还想继续追问,但你总感觉后脖颈有些汗毛倒竖,你以为是自己背着人干亏心事心虚。正要把后脖颈那股恶寒抹掉,一个滚热的温度比你的手掌更快的贴过来。

你的男朋友站在你身后不知道多久,他倚在你沙发椅的靠背,俯耳问你这种事为什么不直接来问他?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头也不敢回,惊恐的看向刚刚还在侃侃而谈的两个人。但对面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没有人看你。

好啊,原来全是套路。这两个人肯定早就看到他往回走,根本没人警告你。但目前你也顾不上他们了,因为麦克塔维什一点没有要放过你的意思。酒是上桌了,可你根本不敢喝。他握过冰杯的手既冷又热,带着水汽捂在你的后脖颈。手指动来动去的轻轻捏着你的颈肉。你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提起来的猫。

他说怎么了亲爱的,你不继续聊了吗,我还想继续听呢。

你说怎么会呢。我们就等着你回来继续聊来着。你站着干什么,快坐下。你趁机把自己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你本以为他会跟以往一样追上来缠着你,然而麦克塔维什直起身。他说也是,本身今天让你过来就没说清楚,你不想和他说话也正常。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这样吧。说着就往外走,你伸手想去拉他,但此时刚巧有人同时起身穿过你们之间。于是你眼睁睁看着他出了门,扔下你和一桌闷头喝酒的男人。

这是什么情况?你看向桌上的其他三人寻求答案,结果只得到了一个摊手和一个耸肩,那个一直一言不发的男人出了声,他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告诉你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如果你还想和他继续,你就追出去,如果不想,就坐下来喝完这杯酒。我会送你回去。

 

已经快要凌晨了,基地里黑漆漆的,你找了一圈才找到扶着路灯的麦克塔维什。他似乎醉得不轻,你碰到他的胳膊他才眯着眼睛往你这边看。也就是一眼他就别开头。

他说是你啊,你们不是应该还没聊完吗?

你搞不清楚他在闹什么脾气。好声好气的问他怎么了。你说我没背着你说坏话,只是太好奇那些你不在我眼前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我想知道我还不是你女朋友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

麦克塔维什没吭声,你试探着去抓他的胳膊。他没躲。抓在手心里的手臂滚烫滚烫的,你突然有点担心。你把他拽到眼前,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颈温,比手臂还烫。

虽然这个人之前总是光顾你的酒吧,但你几乎没遇到过他喝醉的模样。你也不清楚这样高的体温是不是不正常,你拉着他就想走,你问他你宿舍在哪,我得找点湿毛巾给你擦擦,你该不会是中暑了……话还没说完他就把你扯进怀里。你被这密不透风的高温人肉墙体捂在怀里,没一会就闷出汗意来。

你觉得他今天不对劲。但你还没想明白具体哪里不对劲,他的下巴就搭在你的肩上直叹气,叹得你脖颈上热烘烘的。他问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他。

你说谁说我不喜欢你的,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同意做你女朋友,不喜欢怎么会同意来你的基地见你的朋友。麦克塔维什说:可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爱我。

你说不可能,我肯定和你说过。然而他只是摇头,滚热的手心握在你的后腰上。他说如果你说过,哪怕只是一个口型,我也会记得……你记得有次我去找你,本来计划陪着你一个星期。结果第三天就被紧急召回。你送我去机场,在候机队伍里,我站在那里目送你离开,那时候我在心里千万次的说:回头,回头看我。然后你真的回了头,你看了我一眼,很快转回头去。你什么都没说,但我觉得这就是你表现你在乎的方式。那时候我只要你的一句话,一个字,一个眼神,或只是冲我点一下头。我一直都在你的行动里找你爱我的证据。但现在我发现我不能只要这些……你知道的。你总让我感觉你很远,好像谁都可以跟你说我爱你。

你试图反驳,直到你意识到你是真的没说过,因为这句话一般都让他说了。久而久之你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好吧。你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你稍微推开麦克塔维什,让他给你一个喘息的距离。

你沿着他的胳膊摸到他的手,抓住他的双手举到胸前。你说接下来的这些话我可能不会再说第二次,所以我希望你能听好。约翰麦克塔维什,我选择你不是因为更好的酒或是免费的医疗保险。我选择你,因为你是人群中我唯一想要去爱的人。

你的男朋友站在路灯的阴影里,对着你的表白一言不发。你凑近去看他的脸,他突然说话了,他说医疗保险不是结婚之后才能有的吗?你哽了一下,用手捏开始隐隐作痛的眼眶。你说不是这样的,是盖兹,他问我想不想和你结婚……然后我……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你能不能听重点。重点是医疗保险吗?

然而你的男朋友又沉默了,他从阴影里走出来,和你一起站到路灯下。你有点拿不准他的态度,干笑了几声问他怎么这样看着你。

 

你还好吗?要不起来坐一会?麦克塔维什的声音听起来很远,一块冰凉潮湿的物体从你的额头擦到脖颈,你低头瞟了一眼,辨认出那是块浸湿的毛巾。

不对啊,这个毛巾明明是你拿给他的。现在怎么在你的身上?

你晃了晃头,世界仿佛在上下颠倒。你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说约翰麦克塔维什,放我下来。他无动于衷,只是抬了一下胯。他说怎么了亲爱的?你不是喜欢这样吗?你为什么摇头,你不能跟我说话吗?你得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把他手里的湿毛巾抽出来,咬着牙丢他的脸。你说你们这群英国佬都一个德行,你的战友和你的长官,没一个好东西。

他用看流浪猫摔倒受伤的表情看你,他说是吗?他们怎么能这样欺负你。

你侧头想咬他撑在你耳侧的手腕,他眼疾手快的躲了。你只好咬牙切齿的说你不也在欺负我。

麦克塔维什应了一声,把手指压进你的指缝,他说嗯,我也欺负你。

 

你醒的时候麦克塔维什躺在你身边睡着,侧脸陷在和你共享的那块枕头里。

行。你留下是想顺水推舟的打探你男朋友不为人知的秘密,结果只是发现了他喝完酒暴露的恶劣本性。

你伸手揉乱他的莫西干头仍不解气,只想给他一拳。手捏起来才觉得不对,你把手背翻过来。一颗闪亮的石头在你的无名指上,刺得你闭了闭眼。

你盯着戒指懵了几分钟,脑海里把踏进这个基地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过了一遍。在你几乎要以为自己昨晚醉酒梦游出去打劫的时候,你装睡的男朋友把你的手攥到手心里。

他问你愿意和我共享一个姓氏吗?

脑子还没转过来,你说现在新时代女性一般不随夫姓了。

他说没关系,作为新时代男性,我随妻姓也可以。

你说戒指都套在我手上了,我要是跟你说不行,岂不是显得我不解风情。

他一下笑出来,翻身亲吻你的脖子,他说那好,你现在可以想医疗保险的事情了。

说到医疗保险,你梳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总感觉哪里不对。你问麦克塔维什是不是其实昨晚根本没喝醉。他从你的肩窝里抬起头朝你笑:真糟糕,被你发现了。

你被气笑了,照着他的脸就想继续完成刚刚没能成功的那一拳。他捉住你挥过来的手放在胸口,说我请了至少三天的假,普莱斯已经批准了。你闻言翻身就想跑,他两手一撑就把你锁在被子里。

麦克塔维什把头压下来,用鼻梁蹭你的鼻梁,他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在我的宿舍,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