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k Text:
4.
莱卡恩：要是雨果不让你去看望“他”的话，您可以偷偷派罗宾过去照看
薇薇安：你怎么知道雨果不让我去看的
莱卡恩：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示人的过去，即便是面对你，他也很少提起那段时间的事情不是吗
薇薇安：好吧......那为什么要让罗宾过去
莱卡恩：雨果一个人的时候应该都只有罗宾在陪着他，派它过去应该能让“他”好受些吧，起码不会像对待我们那样一直戒备
薇薇安：该说不愧是维多利亚家政吗，关心人的方式也这么体贴呢
莱卡恩：......
莱卡恩：如果雨果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也不想这样大费周章想对策
“有这么多公务要处理就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和做事喜欢分心的人合作，省得拖我后腿。”
背后传来不满的声音，莱卡恩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按息了。
“抱歉，有些......急事，已经处理完了。”
雨果淡淡地看他眼睛瞟向别处，不置回应，将手中的数据盘丢给他。
“这次轮到你了。”
不远处一个浮动的裂隙杵在悬崖边，这是他们的下个目标。本来找回异世界的裂隙是雨果想独自处理的事情，但考虑到一人行动风险太大，不小心被困在陌生的空洞里会很麻烦，所以经过雨果周密的权衡后，他还是喊上了莱卡恩。
当然，把狗栓身边也是防止狗又跑到不该跑的地方。
雨果朝裂隙指指：“别又心不在焉的，倒时候要是真进到紊乱的时空里，一定要第一时间传输数据，否则被困了找不到回头路我也帮不了你。”
他们调查的方法很简单，就是对比空洞地图和萝卜给的是否一致，如果有大的偏差那就是异世界无疑。而他们需要在陌生的空间里采集数据，在空洞外的人需要后端更新新的地图，给进入空洞的人提供返回路线。
莱卡恩从雨果那里又接过一些传输器，站在裂隙前理理毛发就准备出发。
迈步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你，不，‘他’说丢了个戒指在里面，可以简单描述一下大概长什么样吗？要是真到了那个时空我可以留意一下。”
雨果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还不小心被野外的炽阳闪了眼睛。
“莱卡恩，与你无关的事请少管，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尽早把不属于这的小家伙送回去，不是趁机散播人道主义做慈善攒功德，你的善意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明白吗？”
“如果换做是现在的你，你也不会去帮他是吗？”
“他自己就能做到的事不需要任何人干涉。”
莱卡恩不语，沉思后又点点头。
“我明白了。”
于是雨果奖励了一个愉悦的笑容：“这才对嘛，听话的狗才是好狗。”
他目送自己的好大狗进入裂隙后又冷哼一声，继续无聊地把玩起手中的硬币。
固执死板又善良正义，讨厌他虚伪的人文关怀，但是无论拒绝多少次他都会继续坚持擅自拯救的道路。
可爱又可恨的蠢狗不是吗？
雨果轻声叹气，将注意力重新放在手中的接收器上，预计第一份数据传来的时刻。
不过也算是让莱卡恩撞了大运，他的第一次行动就找上了异世界的空洞，雨果手上不间断地接收到与萝卜提供的完全不同的数据，于是雨果在身旁的大岩壁下找了片阴影坐下，丝毫不怠慢地处理数据。由于空洞的紊乱性，雨果没办法实时监控莱卡恩的动向，能做的也只有手握静态的数据，等待眼前的裂隙能冲出一个身影。
今天野外的太阳依旧很强烈，空气蒸得他眼睛发酸，也不妨碍他一直凝视着那个方向。
风滚草蹭着黄沙掠过，在雨果再一次抛起硬币的时刻，莱卡恩赶在裂隙转移前出现。
雨果立刻拍拍裤子上前，眼看莱卡恩还喘着气，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如何？你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难不成还碰到能让你搞不定的遗骸？”
莱卡恩摇摇头：“数据你应该都收到了吧，里面的布局和萝卜提供的大相径庭，而且......”
雨果看莱卡恩眼神有些失焦，心理浮现不详的预感。
“我看到，几年前空洞里的那个惨状，有些血迹还没处理干净......”
心里一惊，雨果不觉皱起眉。
那个晚上的事吗......他倒也记得清楚，不就是躺了几具尸体，多流了点血，还眼看着某人受了点伤嘛。如今这些场景都像画册一样被一页页封印在脑海里，翻开它们的时候，也能坦然很多。
不过再提起时，雨果还是不自觉被记忆的回闪拖住思绪，莱卡恩见雨果有些沉默，立马改口：
“不过也没什么，只是看到记忆里的场景被完美复现，视觉上有些冲击感，没有其他意思——”
“怎么，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寥寥几句空洞又苍白的描述触景伤情？”雨果无所谓地扯扯嘴角，反过来朝莱卡恩轻笑：“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为自己救的人不够多而愧疚，或者想到自己的腿和眼睛因此受伤而难过？”
反审的笑容，他见过太多次了。
莱卡恩无语地瞥他一眼。
“你又开始了。”
“啧，什么叫我又开始了。”雨果不服气地戳戳莱卡恩手臂：“我只是在合理揣度你略显沉重的心情来源何处，要是不小心戳到你的痛点那也只能说你有点太玻璃心了。”
莱卡恩沉默着用眼神回驳他，将手中的数据盘递到他面前：
“拿着新数据去更新‘他’的萝卜吧，‘他’可以回去了。”
雨果见他冷冷地迈步子离开，忍不住嗤笑一声，小步跟在莱卡恩身旁：
“生气啦？你这狗怎么这么不经逗啊。”
“我只是在后悔和你说这些，省得看你又是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
雨果一愣，想着这中间怎么还有自己的事。
“什，什么意思？”
“你想看看我摘下眼罩的样子吗？”
轻快的脚步突然停下，雨果撑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莱卡恩：“你.....”
“即便我说，眼罩下只是多了条疤痕，而我的视野也只是和你们闭上一只眼睛一样正常，既不痛不痒也不影响正常生活，你也不敢看吗？”
莱卡恩投来的目光像一簇火炬烧尽雨果的底气，回过神时雨果意识到自己僵硬得太久：“我，我有什么不敢看的，你敢摘我就敢看。”
但很显然，雨果不敢直视莱卡恩的目光证明他还不具备足够的勇气。
莱卡恩叹气：“即便我解释过很多次这都不是你的错，你也还是这样，嘴上说得比谁都潇洒，结果心里没放过自己。”
雨果本想反驳回去，但他看莱卡恩转向自己，腿上的机械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又闭眼投降。
“你也别怪我老是擅自想多为你做些什么，你总是在擅自揽责、擅自逞强、擅自惩罚自己，我分不清什么时候我的主动是种冒犯，什么时候是在帮助你减轻负担，但我会一直试错的，直到摸清你谎言背后的规律。”
“闭嘴吧，别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你的圣父情怀已经让我感到不适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终止这个话题。莱卡恩不知道自己的一遍遍解释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开雨果的心结，总觉得有个疙瘩横在他们中间，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法消解，等话聊到一定深度便会被雨果推开。
是自己的方式出问题了吗？他好像始终找不到能让雨果一直放下戒备的方法，明明一起组反舌鸟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沉思之际，莱卡恩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眼消息，转而向雨果说到：“看样子一切都刚刚好，我该回岗了。希望在‘他’回去之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就算有也和你没关系了，自以为是的家伙。”
“最好是，希望某人不会再不打招呼地给我派发额外任务，一个薇薇安小姐也同样能胜任的任务。”
雨果瞪了眼莱卡恩：
“要不是薇薇安有事在身不方便出来，我也不会想到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稀罕物。”
5.
“收养？”
青年手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疑惑地盯着眼前身穿工服的紫发女孩。
“是啊，不过说是收养，”薇薇安环顾四周，看街边路人无人注意他们，便伏在青年身侧悄声说道：“我现在也是反舌鸟的正式成员之一。”
“没错，”罗宾坐在茶奶店吧台前的椅子上，理理领子，架起一股夸张的优雅作势：“薇薇安小姐不仅生活勤勉，同时打好几份工以求物质生活自主独立，闲暇时也不忘埋头苦读文学作品，涵养精神修养身心。而黑夜降临时，温婉可人的淑女也会化作银月下明暗交织的紫色蔷薇，温柔地用茎蔓锁住罪人的喉咙，直到尖刺彻底剥去他发声的权利。
所以恕我直言，如今迷人又危险的薇薇安小姐，是连法厄同大人都无法拒绝的完美存在！”
薇薇安朝罗宾竖起大拇指：“我喜欢你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他们听到身侧一阵欢快的笑声，青年一直垂下的眼睛难得顺着阳光扬起：“我是误入了什么反舌鸟面试现场吗？”
青年喝下一口牛奶，觉得腹中暖洋洋的。也可能是因为好久没出来晒太阳了吧，要不是罗宾硬要拖自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他估计还在那个阴暗的小房间里躺着。
“不过台词功底不错。”青年看向罗宾。
“毕竟邦布随主。”罗宾回应。
“你过关。”青年轻笑，重重揉揉罗宾的脑袋。
“不过听上去我们的生活也只是满足温饱？我觉得要是我收养了一个妹妹，大概不会让她一个人打这么多工。”
青年撑着下巴注视起这个女孩，在他第一次看见她时他心里就觉得奇怪，现在越是观察才越是明白心中的异样来源何处。同样紫色的头发，同样红色的眼睛，又是这样懂事和可爱的“妹妹”，让他想起一段残酷带有些许温馨的时光。
所以即便他们到目前为止没怎么交谈，在听到女孩如此辛苦地打工，他心里便毫无根据地油生一股心疼和自责。他希望日后的自己能完美撑起“哥哥”的责任，毕竟过去的错误他已经没有机会弥补了。
“其实......也没那么糟啦，”薇薇安没察觉到青年眼底的一抹沉重，只是害羞地用手指卷起头发：“虽然那位‘雨果’的收入也足够撑起我们这个小团队了，但我好歹也是能用自己双手创造价值的人，我也想用自己的努力来经营自己的生活。
虽然以我现在的能力，我能替他分担的东西还很有限，但终有一天我会赶上他的，我才不要成为那个一直被他保护的人，会显得我像一个没用的花瓶。”
薇薇安昂起头一脸不服气的神情，但看青年始终沉默不语，又有些慌张地捂嘴：“啊那个，我，我没有怪你，或者怪他的意思，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被他小看。”
薇薇安本以为自己的话伤到青年的自尊心，但青年只是淡然地微笑：“我很赞同你的想法。”
他又无神地盯着手中的牛奶，看它的蒸汽拍打在自己脸上，看它的波纹在金黄的阳光下闪烁。他在庆幸自己能够坐在这里，即便目前的一切都不属于他，他也能在陌生的世界里寻到一片安逸，没有喧嚣没有失意，只是浸泡在一股纯粹的温暖中。
而眼前的一切，或许就是他的下一站。
他又愉快地笑起来，喃喃：“好想快点成为他。”
罗宾严肃起来：“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不懂得养护身体的首领可不是好首领。”
青年乖乖地点头，将牛奶喝尽。
“喝完这杯你们就赶紧回去吧，要是被那个控制狂发现你们偷偷溜出来，指不定又不给我买法厄同手办了。”
青年呆愣片刻，反复咀嚼起“控制狂”这三个字：“你还真是直白得过于可爱了......”
不过就在青年刚要起身时，身旁突然炸出一声惊呼吓他一跳。
“哦哦哦！！巴特勒给我发消息了！！”罗宾攥着手机在椅子上弹射起跳。
“巴特勒？”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青年疑惑。
然而罗宾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种无法自拔，丝毫没听到青年的问题，一字一句地盯着巴特勒给自己发来的消息，如数家珍：“他问我这家店哪款茶奶最好喝......薇薇安，快教我怎么做茶奶，我要用惊为天人的手艺狠狠打动他木讷的心！”
罗宾冲到吧台上恨不得立刻抄家伙在后厨大展身手，刚一个起跳要跳到后厨便被薇薇安紧急拦下：
“不行不行，做茶奶也是要受专业培训的，你要是搞砸了我可没法和coco交代啊！”
“可这是我展示自己的绝佳机会啊，你知道的，我和巴特勒已经有45个小时没过见面了，冷漠的时间想拼命拆散我们这对天成佳偶，但你看，巴特勒主动找我了。
这说明什么，他心里有我！我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让他失望啊！”
罗宾举着确凿的爱情证据给薇薇安看，但薇薇安只在黑色的屏幕看到巴特勒发来的简练且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讯息。
没事，孩子开心就好。
薇薇安没有拆穿，只是转身到工作台上开始忙活手上的活计：
“你和巴特勒说店内马上把热榜第一的茉莉茶奶做好，大概三分钟后可以来拿。到时候你就亲自拿着茶奶给他，就说是你做的。”
“不愧是温柔体贴善良大度的薇薇安小姐！”罗宾身边飘着彩色的小花，立马乖巧地坐会原位，精致地敲起手机键盘：“作为回报，下次你的小说可以藏到我的小箱子里。”
来势汹汹的爱情热潮褪去，罗宾这才看到青年那张石化似的表情。
“我严重怀疑你们在借着信息差光明正大地说些不得了的事情。”青年嘴角颤抖。
“你以后就知道了。”罗宾和薇薇安同声回应，让青年汗流浃背起来。
“所以能告诉我了吗，这个让你一提及就丧失理智、形象全无的名字到底有何神力。”
此时罗宾按键盘按得冒火，青年往罗宾身上凑凑热闹，就看到狭小的屏幕里，巴特勒的消息只占最上面一行，剩下满屏都是罗宾的回信。
要了命了，怎么以后还养出个恋爱脑了。青年心里盘算着回去之后可得给自己的罗宾传授点健康的恋爱观。
不久后罗宾发完消息，重拾起绅士的礼仪，郑重其事地清嗓，神秘地朝青年递去一个充满故事的眼神：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果然是很老土的开场啊，这小子是不是恋爱小说看多了。青年腹诽。
“我相信......你该去改装店看看脑子。”
罗宾表示大失所望：“令人堪忧的品味，令人遗憾的狭隘见识，等巴特勒来了你就明白什么叫这个世界上最绅士最沉稳最可靠的优雅管家。”
罗宾又开始不自觉开启自己的表演天赋，浮夸地捧脸畅想：“好想再吃一次他做的舒芙蕾。”
哎......没救了。
算了，孩子开心就好。
青年无奈地说：“我现在对‘邦布随主人’这句话提出异议。”
罗宾不服气：“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句话放在当下这个情景也没有任何问题。”
“什么意思？”
“啊啊啊罗宾乱说的，”一旁偷听的薇薇安立马赶过来死死捂住罗宾的嘴：“他指的绝对不是你，也绝对不是巴特勒的主人......反反反正绝对不是莱卡恩！”
砰一声巨响，青年手中的杯子被捏爆了，吓得薇薇安和罗宾依偎在一起面面相觑。
青年顶着额角暴起的青筋，脸色阴沉地转向罗宾，一字一顿地冷言道：
“我不同意你们的恋情。”
“为什么？恋爱是自由的！”罗宾从薇薇安怀里挣脱，发出强烈反抗：“无碍，真正的爱情能击碎任何现实的阻碍，这条不被认可的路再难我也要走下去。”
不要把你的潇洒用在这个地方啊！青年咬牙切齿：
“真是造孽......”
还以为今天的聊天能愉快收场，结果不曾想他们这对冤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纠缠在一起。他只想离莱卡恩远点，不管是现实的莱卡恩还是脑海里的莱卡恩，最好都能躲他远远的，不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炸毁新艾利都的冲动。
说来不巧，青年怒火烧得正旺，一个身着管家制服的邦布一晃一晃地走来，薇薇安的茶奶也正巧做好。
罗宾手抓茶奶一个稳健飞跃，精准降落咋那个邦布面前，人后还一股子痴狂，人前又一副绅士样。于是本来只是个简单的交接活动，但硬是在罗宾的巧舌下成了一场漫长的交谈，青年也趁这个空隙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个人恩怨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个人恩怨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
“嗯嗯呢，嗯呢嗯呢，嗯呢嗯呢嗯嗯呢。
（雨果先生也在，许久未见，您利落的短发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
陌生的声音打断了青年的思绪，他低头看向那只邦布，优雅礼貌的谈吐让他很难想象这是莱卡恩养出的邦布。
“谢谢。”
“嗯呢，嗯呢嗯呢，嗯嗯呢嗯呢嗯呢嗯嗯呢，嗯呢嗯呢嗯呢。
（对了，我的主人想向您传达，今晚的行动如无意外将按原计划进行，希望您出发前先找他核对相关资料再一同取证，祝合作愉快）”
罗宾紧张地看向青年，以为他会气到把杯子再扣个洞出来，但青年在肉眼可见的挣扎中选择长叹一声，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我明白了。”
巴特勒走后，青年有些颓丧地伏在桌上，比起愤怒，他更多的是失望。
薇薇安见他又开始像原来那样憔悴起来，忍不住悄悄弯下身，细声细气地安慰：
“‘雨果’，你别太生气啊，其实现在的莱卡恩，或许，没你想的那么坏呢？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在意你的。”
薇薇安递给罗宾一个眼神，于是罗宾也立马开口：“是啊是啊，人都是会变的，就像虽然现在的你不同意我的恋情，但是以后的你会表示非常包容。”
然后罗宾喜得薇薇安一记绵拳。
不过青年没有闲暇去管他们的嬉闹，他们的话也没有起到任何宽慰作用。他只是一味地想，为什么自己这么放不下，为什么自己做不到把他从自己的生活里摘得干干净净。
他真的忍心看一个曾让自己如此怨愤的人继续伴自己左右吗？他真的，就为了过去几年的情谊而原谅他吗？
那为什么莱卡恩就可以做到说走就走，他却始终放不下呢......
是因为太恨了吧。
“我头疼，想回去。”青年晃晃脑袋，毅然起身，决定不再去想那些是非。
不过刚走到转角处就看到一个气喘吁吁的人影冲过来，让罗宾和薇薇安同时大喊不妙。
“现在知道要回去了？你们当初冒着给我闯祸的风险出门时怎么不这么想呢？”雨果的外形看上去有点凌乱，大概是看公寓里青年不见了着急地在外面找了半天。
“回去的方法找到了，你赶紧跟我走一趟。”雨果拉上青年要走，又转头朝着罗宾和薇薇安：“至于你们两个，回家好好候着！”
于是他们悻悻看着两个匆忙的身影离开，薇薇安还不忘和罗宾吐槽一句：
“我就说是控制狂嘛......”
“没事，雨果看上去没有特别生气，你的法厄同手办应该是可以保住的。”
6.
烈阳隐没在料峭峡谷身后，顽强的光线挤过缝隙在天地间留下它的余热，用灿烂的光点亮他们的异瞳。他们回到这场荒诞故事的开头，站在裂隙旁边，青年迎着对面的空谷，敞开双臂将贯来的风拥入怀中。
此时此刻，他比刚踏入这个世界的时候要坦然许多。不知是因为未来的自己就站在他身边，还是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光明，他的局促和迷茫在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中慢慢消弭，有些瞬间他甚至感受到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客人，而是和其他人同样的参与者，是被这片他不熟识的蓝天包容的孩子。
他谈不上留恋，他始终明白，这里的所见所闻还需要经过许多年的挣扎才配拥有，但他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得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是面对未知的底气。
“如何，这两天的异世界体验还算有趣吧？希望刚刚那两个吵闹的家伙没给你添麻烦。”
雨果将目光从远方放到青年身上，那个曾经的自己，在数年前在相同的地方也如此贪恋旷野里的狂风。如今的他总是推着自己专注当下，目视前方，过去的过去，被他遗落了许久。
而那个青年就站在自己面前，他看到他还未留长的头发，看他还未遭现实打磨的样子，才想起在那些沉痛的记忆里仍有一个恣意的少年热烈地期待着一个世界，一个不完美但充满希望的未来。
他轻笑，虽然天真的幻想破碎了，这个世界没有给予他想要的回应，但起码，他没有让少年失望。
青年放下手臂，转向雨果：“没，他们总比我回去所要面对的那些有趣多了。”
雨果笑着：“很可惜，一个世界不需要两个‘雨果’，你的世界里还有更多有趣的人在等你找到他们。”
他看向他身后的裂隙，又最后一次顺着风的方向注视起青年未褪去稚气的脸，轻拍他的肩膀，像是送一个年轻的战士重回那腥风血雨的战场：
“尽情地探索吧，反舌鸟永远是你最后的底气。”
青年坚定地点头，像是做足了准备：“不过走之前还有件事，莱卡恩托巴特勒通知你，今晚的行动照常，出发前先找他核对信息再一起走。”
雨果倒吸一口凉气，很显然不管是他还是青年应该都不想听到“莱卡恩”这个名字。
他皱起眉，小心翼翼地回问：
“你在生气吗？”
“当然，”青年不假思索地回答，在雨果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莱卡恩的厌恶。
“但，”他又微笑：“但你有这么做的理由，即便现在的我还很难接受，但说不定，不久后我也会理解的。”
雨果的眼睛里闪烁着青年的憧憬。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雨果心头一颤，他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而青年朝自己走来，毫不吝啬地用一个拥抱送他一个温柔的送别礼。
风识相地绕开他们，流失的时间也为他们留下最后的宁静。他闭上眼，轻轻回抱回去。
他知道自己抱住的不是仅仅是过去的自己，更是他独自消化苦痛的无数个夜晚，焦虑又无人指路的无数次迷茫，无人看好但拼命挣扎的破烂命运。
但他冲出来了，他抱住了自己唯一期望的认可——来自那个正在破茧的青年。
“谢谢。”
太阳落山得快，青年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抽离后便头也不回地回去，回到一个真正需要他出现的地方。
万里空谷淹没雨果渺小的身影。
他恍惚地看向那片裂隙，吞没了这世间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能够理解他的人，也一并吞没了他心头刚被填满的温热，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世间的宁静再次归还给自己，一人。
怎么会这样。
雨果僵硬地动动自己的手指，方才停留在指尖的温度已经被风吹散。
原来留恋的人，是自己吗。
他对心中无名涌动的惆怅感到不解，发出一声嗤笑，表示一种自嘲。深呼吸后，他打了一通约定好的号码：
“我这边搞定了，来处理上次没做完的事吧。”
7.
青年从裂隙跌出，失脚绊在陡峭的台阶上。
他的头很晕，虽然一直如此，但从裂隙出去后总觉得不太一样。
他明明记得上一秒他跨进了这个裂隙，怎么出来还是相同的场景。不过穿越了这层裂隙，他的身体感觉轻飘飘的，身体既没有来时那么痛了，心情也轻松许多。
或许中间遗漏了什么，可是他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自己正在找戒指的念想。
算了，不重要，赶紧找完赶紧回去。
幸运的是，他抬眼就看到那枚戒指躺在不远处的木箱上。
原来掉在这么显眼的位置，甚至旁边还有个像标记一样的东西，是生怕自己看得粗糙而遗漏。果然老天爷还是降下了一丝怜悯。他攥紧戒指，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接下来就跟着萝卜回去吧。
8.
莱卡恩赶到的时候天已经暗下，而雨果站在墓碑前等候多时，看到莱卡恩姗姗来迟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呛他几句，而是继续保持他对一尊墓碑的肃穆，沉默地望向碑前枯萎的白花。
“要是穿越过来的是老杰克就好了，他真该看看现在的我们。”
雨果像是感受到莱卡恩看向自己的目光，为了不被奇怪的想法解读而主动挑起话头。
莱卡恩哼了一声：“老杰克可不会像你一样，生了病还要闯空洞。”
雨果挑眉，享受着强风将头发吹起的感觉。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
莱卡恩点头。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同样也是在一个充满是非的裂隙口，他和老杰克碰到了一个神色惊慌的青年。
于当时的他而言，那是个魔幻的相遇。于现在的的他而言，那是个不容错过的开端。
“如果当年我不走空洞逃离我的家族，我或许会被抓回去，在发臭发烂的地方努力成为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来维持我的生存。
这次的意外也是一样，空洞虽然是个危险的地方，但是我不得不去赌的一种选择。老天总想让我走投无路，但我选择用一点点生命风险赌一个崭新故事的开头。幸运的是，我都赌赢了，很赚的买卖不是吗？”
雨果笑着看向莱卡恩，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应：“替你高兴。”
“那在你眼里，你觉得我这么做值得吗？”
“如果你指的是我们不得不以这种方式相遇，自私地说，我觉得不坏，毕竟在你还没加入的时候，我一个人跟着老杰克也挺无聊的。”
不错的答案，起码自己曾经同伴的身份在莱卡恩心里留下过痕迹，但雨果扶着下巴，朝莱卡恩坏笑起来：
“这么一说，你不在的时候，罗宾跟着我一个人是不是也挺无聊的？”
令他满意的是他看到莱卡恩的愣神和眼神的闪躲，又改口说道：
“哈哈，我开玩笑的，现在不还有薇薇安陪着嘛。你说，要是老杰克看到现在的你跑到梅弗劳尔门前当看门狗，他会怎么想？罚你少吃一顿饭还是多扛一袋麻袋？”
莱卡恩仰起头，陷入一段回忆：“只要别再让我下雨天跪阳台就好。”
空中发出一阵欢笑：“是老杰克罚的最狠的那一次吧，我记得我当时还和你一起受罚的。”
“谁让我们不小心把烟雾弹带成燃烧弹的，本来只是想趁机混到人家大宅里，结果差点把人家后花园烧干净，最后什么都没偷成，还和治安官来了场追逐战。”
“你这蠢脑子虽然不灵光，但记性倒挺好。”
“我还记得当时我差点淋感冒了，毛还是老杰克给我吹的。”
听到莱卡恩能这么详细地陈述，雨果还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把那段时光护在怀里的只有他自己，该说是狗的记性好吗，或许是生理优势才让莱卡恩这样清晰地记下来。
雨果看着墓碑上几近被磨花的碑文，叹气一声：
“老杰克啊......做事狠厉，偏偏对我们狠不起来，我印象里他光记得给我们买吃的穿的，自己的条件倒一点没改善呢，一套制服能穿一整年。”
莱卡恩认同地点头：“要是他真能穿越过来就好了，我们起码能带他体验几天不用为水电费发愁的日子，顺便带他去大医院把病看看。另外，这块墓碑也该找人修复一下了。”
“那你说，老杰克见到我们这么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会不会疑惑你怎么还没‘扼紧我的喉咙’啊？”
莱卡恩看到雨果露着狡猾的笑容。他知道的，那是种伪装，雨果其实在期待一种答案。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莱卡恩镇定地回应：“老杰克虽然是这么和我说的，但我知道他是最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的人。他只是，太担心了。但你的行为已经证明了我们的担心是完全多余的。
要是他能看到如今的反舌鸟已经成为民间英雄的代称，而一切都是由你亲手经营起来的成果，他只会感到骄傲。”
“停停停，拍马屁的话还是留着说给你亲爱的市长大人听吧。”雨果无所适从地看向别处：“其实就算老杰克不认可也无所谓的，该做的事我依旧会做。”
“但多一份支持就多一份信心，更何况，老杰克于我们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
明明是是句真挚的话，他应该欣喜，应该认同才对。
但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这些话从莱卡恩嘴里出来就是轻飘飘的，像一张没有盖章没有承诺的白纸，像一触即碎的泡沫。
“你现在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你要是真有这样的觉悟......”
当年为什么还走得这么坚决。
不过他只是叹气一声，就不去想了。
“算了，现在也挺好的。”
雨果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走吧，行动可以准备起来了。这次由老杰克亲自见证的话，可得让他好好见识一下反舌鸟的实力。
而他给予莱卡恩一个礼貌的警示：
“当然，你不包含在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