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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姜】离岸流

Summary:

HE/现背/救风尘文学
当姜小帅误以为郭城宇是夜店头牌……

Notes:

真正高明的猎人,用真心作诱饵。

Chapter Text

夜半三更,粗暴的砸门声如平地惊雷,将睡在楼上的姜小帅惊醒。

脑子还发着懵,刻薄的怒骂和吼叫钻进门缝,清晰地传进他的鼓膜,像迎头浇来的冷水,让他彻底清醒。

常年提心吊胆,他的身体里藏着一根绷紧的弦,顾不上害怕,姜小帅抓起眼镜,飞奔下楼,从医药盘里挑出一支针筒,努力抵住摇摇欲坠的门。

即使身体微微颤栗,他仍强装着镇定,高喊道:“我报警了!识相的......赶紧滚!”

门外静了两秒,一道冷漠华丽的嗓音响起,“让开。”

姜小帅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退后几步。

“砰——”

诊所大门居然被一脚踹开,冷风汹涌,野兽般倒灌进来,裹挟着冰凉雨丝的水雾四处弥漫,转眼间沾湿了他的发梢。

姜小帅大惊失色,无意识地攥紧手里的针筒。

天气阴霾,闷雷滚动,五六个疑似地痞的男人堵在诊所门口,肩背上刺着可怖的纹身,让人不由得心生厌恶。

他抿紧嘴唇,视线挪向另一边,心神猛然一震。

灯牌幽暗,那人正独自倚在一旁抽烟,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夹烟的手指骨节分明,眼神薄情风流。水汽潮湿,原本冷白的烟雾被灯光染上艳色,他静止不动,像胶片电影里的慢镜头,又像是......蛊惑人心的漂亮海妖。

“问你话呢!装什么聋子?!”寸头男被无视,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句。

姜小帅蓦然回神,鼓起勇气质问道:“你们想干什么!这是……强闯民宅,小心我告你们。”

郭城宇侧过头,上下打量起姜小帅,目光黏连阴凉,暗藏浓烈的侵略性,像盯住猎物的冷血动物。

姜小帅的姿色自然是很不错的,即使穿着宽松的丝绸睡衣,也遮不住纤细的身段,眼睛滚圆,唇珠红润,露出来的皮肤白皙鲜嫩,引诱着他咬上一口。

郭城宇被勾起兴致,掐掉烟,抬腿将寸头男踹开,摆出一副温柔绅士的样子,跟姜小帅搭话,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他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腰腹上撕裂的刀伤,语气虚浮,似乎是在忍痛,“我是来求医的,这附近只有这一家诊所,请救救我吧,医生哥哥。”

局势陡然反转,姜小帅有些恍惚,惊惧褪去,怒气便涌上心头,他瞪了郭城宇一眼,“那也不能砸我的门啊!”

郭城宇从善如流地道歉,“抱歉,我会让人过来修门的,再付三倍的医药费。”

姜小帅不傻,心想:他身份绝对不简单,寡不敌众,没必要跟他硬碰硬。

思虑再三,姜小帅只好松口,“不用三倍,包扎完就走。”

郭城宇登堂入室,几个手下也想进来,被他冰冷的眼风一扫,立刻收回脚步,杵在诊所外站桩。

姜小帅换上白大褂,端着一盘药品下来时,郭城宇已经全无避讳地脱掉上衣,如同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不动声色地展露出自己的好身材。

姜小帅原本就不直,男色天生就对他有致命的诱惑力,那光裸的腰背,青筋凸起的手臂,线条流畅的腹肌,极力彰显着野性和力量感。

郭城宇低笑道:“医生哥哥,可以上药了吗?”

神游太虚的姜小帅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摒除一切杂念,开始给伤口消毒。

离得近,郭城宇一眼就瞄到了姜小帅的胸牌,他默念着“姜小帅”这个名字,玩味道:“原来是小帅哥哥……”

姜小帅力道重了几分,蘸着酒精的棉签往伤口上一戳,郭城宇顿时嘶了一声。

才安分一会儿,郭城宇又慢慢凑近闻他的后颈,“好香啊……姜医生擦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姜小帅缠纱布的动作一顿,选择暂时忍耐,没想到郭城宇得寸进尺,以坐不稳为借口,揽了把他的腰,手指从脊背一路摸到大腿。

“啪——”

姜小帅忍无可忍,抽了他一巴掌,“马上给我滚!”

郭城宇的脸偏向一边,眸光一暗,又很快转为兴奋,乖巧的猎物有什么意思?脾气火爆一些,反而别有滋味。

于是从容不迫地将纱布缠完,穿上衣服,礼貌地跟姜小帅告辞。

姜小帅等他们走远了,才彻底松了口气,瘫坐在沙发上。直觉告诉他,他招惹上了一个难缠的角色。

“我最近水逆?”姜小帅吐槽完,撇了眼战损的门,怒而骂之,“艹,门还没修呢!”

[TBC.]

Chapter Text

事实证明,姜小帅的直觉是对的。

原本平静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先是诊所的大门被修缮得焕然一新,再是卡里多出一笔备注“医药费”的汇款,姜小帅原路退回后,一波又一波礼物便涌上来,几乎堆满诊所。

郭城宇追人一向大手笔,价格昂贵的珠宝,限量的名牌手表,甚至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都不过是他博美人一笑的玩意儿。

可惜姜小帅并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眼睛都不眨一下,全部拒收。

又过去两天,李旺来了趟诊所,嬉皮笑脸地替他家郭少传话,一根黄瓜还没啃到一半,就被姜小帅扫地出门。

或许是嫌他太难搞,对面总算消停了几天。

姜小帅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一大清早打开诊所大门,映入眼帘的却是郭城宇的脸,他捧着艳丽的香槟玫瑰,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早啊,姜医生。”

自那以后,郭城宇三天两头往诊所跑,也不做正经事,缠着姜小帅给他看病,时常说一些骚话挑逗撩拨,亦或是悄无声息地占一点小便宜。

姜小帅忙着给病人打吊瓶,他就借着递药品的机会摸他的手背;姜小帅个子矮,踩着凳子去够柜顶的器械,他就贴着他的后背帮他搬;姜小帅被烦得不行,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他就顺势握住他的手腕,眉头微蹙装可怜,“帅哥哥,你好狠的心……”

简直像一只恼人的花蝴蝶,不,是生长在热带的神秘植物。

漂亮而危险。

姜小帅戒心难消,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掉进这甜美的陷阱,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虽然不清楚郭城宇的真实身份,但他对于纨绔子弟的思维方式了然于心。

砸钱送礼是不上心的低阶玩法,心腹登门是不计前嫌的橄榄枝,亲自追求则是势在必得的狩猎,无非都是寻欢作乐的戏码,无关真心,源起于新鲜感和征服欲。

多么无聊的游戏,但愿郭城宇能早些腻烦。

转折发生在那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姜小帅跟朋友聚餐,散场后他走错路,在四通八达的街巷里来回打转,竟误打误撞闯入“红灯区”。

这片区域鱼龙混杂,是豪门阔少纵情享乐的地方,最出名的就是他眼前的会所,装修金碧辉煌,隔着紧闭的门缝,能依稀听见几句重金属摇滚乐。

正想远离,姜小帅的脚步蓦然一滞。

会所门口停着一辆奔驰,车门边倚靠着两个野性难驯的男人。

郭城宇正低头点烟,池骋随意搂着他的肩,嘴里叼着一根,轻轻昂起下巴,郭城宇便帮他点上,两人紧挨着吞云吐雾。

池骋穿着黑色风衣,姿态慵懒,像一只压着凶性的黑豹,而郭城宇身上的衬衫颜色鲜艳,如同天边的火烧云,他们一句话不说,却透露出一点旁若无人的亲密。

姜小帅愣在原地,忽而听见身边的窃窃私语。

“诶,那不是池少吗?”

“还真是,他旁边那个是谁?”

“土包子,郭城宇你都不认识?会所的招牌都是他撑起来的,床上功夫了得,多少人惦记着!”

“他……跟池少?”

“感情好着呢,混在一起多少年了。”

“啧,帅得我腿软!”

“是吧,真想跟他睡一晚……”

这样的语境,搭配上郭城宇的脸和身材,以及炉火纯青的调情手段,一个近似于天方夜谭的猜想,突然从脑海深处蹦出来。

郭城宇……不会是这间夜店的……头牌吧?

 

[TBC.]

Chapter Text

次日上午,181s Clinic照常营业,工作日的缘故,诊所还算清闲,三两个病人打着吊瓶闲聊,一个小男孩因为害怕打针哭闹不止,女护士正用棒棒糖轻声诱哄。

姜小帅坐在电脑前,单手托腮,眼神放空,心不在焉地敲击键盘。

空白文档上的错行乱码,折射出他难以平静的内心。

昨夜他无意间撞破郭城宇的秘密,短暂的震惊过后,一丝古怪的兴奋感……悄然涌上心头。

忽然之间,郭城宇不再是决定游戏规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原来这只擅于蛊惑人心的花蝴蝶,也会遭受金钱和欲望的裹挟,也会被权势更高的人抓在手心里,肆意地揉捏玩弄。

于是警惕和忌惮不再纯粹,而是掺杂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凝视。

这种感觉极其微妙,引诱他做了一个华丽诡异的梦。

梦里雨雾潮湿,郭城宇穿着颜色扎眼的花衬衫,站在光线晦暗的路灯下抽烟,离得近,他能闻到一些气味,灼热呛人的辛辣,夹杂着一点野樱桃的香甜。

残存的清醒警告他远离,但郭城宇吐烟圈的动作很好看,他挪不动步子。

晕晕乎乎地想,原来他有耳洞,戴的什么坠子……橄榄石,还是云母贝?

或许是他太呆了,郭城宇掐掉烟,轻佻地用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嗓音裹着低沉的笑意,“客人,包夜吗?”

黑暗深处闪烁着无数贪婪的红眼睛,滴着粘液的腥臭的长舌头伸过来,慢慢缠上狐狸的脚踝。

他紧张得直冒冷汗,钱包里所有的卡都用来刷pos机。

“对不起,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支付失败,请提前充值……”

“操作繁忙……请重新尝试。”

提示音冰冷机械,犹如牢不可破的魔咒,姜小帅被无数声“余额不足”吓醒,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悲嚎一声,顶着一头乱翘的卷毛,敲了许久的木鱼。

姜小帅为自己的劣根性忏悔。

郭城宇从来都不需要他拯救,带着伤痛的“污点”,更不是交换平等的筹码。

玻璃风铃叮当作响,骤然打断姜小帅散漫混沌的思绪。

等他反应过来,郭城宇已经近在眼前,手里捧着一块造型精致的栗子蛋糕,盒子上系着漂亮的蝴蝶结,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的微苦气味。

姜小帅推了下眼镜,绷着脸,语气冷淡,“你又来干什么?”

郭城宇将蛋糕放下,随意解开两颗扣子,眼神灼热,多情似桃花流水,“来找小帅医生看病,最近工作压力好大……”

姜小帅脑子一懵,视线下意识往他的下三寸扫去,刚打量半圈,又倏然将目光收回,表情讳莫如深。随后,他慢吞吞打开抽屉,翻出一板蓝色药丸,默默推到他面前。

郭城宇沉默两秒,面色阴沉了几分,“你觉得……我需要?”

姜小帅清咳一声,劝告不听话的“病人”,“是病就得治,不要讳疾忌医。”

郭城宇眸色一暗,忽然从旁边绕进来,一步步逼近,将姜小帅困在墙壁的夹缝里。

体型差距过大,姜小帅的掌心按在他微热的胸口上,用力一推,对方却纹丝不动,急得他大喊:“郭城宇!你别在我这儿犯浑……”

郭城宇猛然凑近,将姜小帅完全罩在身下,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情人般耳鬓厮磨,“我需不需要,你可以亲身体验一下。”

姜小帅躲闪着,不甘示弱地吐冷刀子,“吃点药吧,病情又加重了。”

突然插进来的电话铃打破了这场僵持,郭城宇退后一步接听,交谈间提及到“红灯区”的会所。三两句聊完,他把电话挂断,一转头,姜小帅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TBC.]

Chapter Text

夜色如暗潮,于潜流中悄然涌动,会所顶楼彻夜不眠,包厢内上演着金迷纸醉,绚丽而昏暗的灯光让心神迷离,陷入狂欢的男女喧嚷不休,醉生又梦死。

沙发那块儿区域,却清净得有些突兀,矮桌上一片狼藉,玫瑰色的骰子泡在高脚杯里,里面是昂贵的赤霞珠,琥珀色的酒液水光闪烁,散发着黑莓和皮革的复杂气息。

郭城宇喝得半醉,衬衫扣子解了大半,露出大片泛红的胸膛,没有人敢打扰,他半躺在沙发里侧,一只长腿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眼神微冷,来回琢磨着姜小帅的反常。

白天接完电话,姜小帅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但他没有追问。

一瞬间的动摇太脆弱,不足以瓦解铜墙铁壁的心防,即使他问,姜小帅也不会说实话。

打草只能惊蛇,不如等待对方主动露出破绽。

“郭少……那个小医生还没得手啊?M的真难搞。”

不知是谁横插一句,惹得众人嬉笑起哄,圈子里,类似的对话经常发生,谁不爱玩儿?谁不贪那点新鲜感?喜欢的傍家再得宠,腻了随时可以丢弃。

那个模特,跳芭蕾那个,腰上有胎记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剥离尊严,异化成失真斑驳的性符号,仿佛天生就没有名字。

郭城宇第一次觉得刺耳,眉目阴沉。

李旺看情况不对,连忙转移话题,个别愣头青还想再提,被他灌了满满一杯烈酒。

场面太混乱,郭城宇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腿被人踹下去,他猜到是谁,悠悠睁开眼睛。果然是池骋,穿一身黑西装,缠在手臂上的绿树蟒慵懒冰凉,好几天不见,当面就嘲讽他废物。

郭城宇给他倒酒,“我心里有数。”

池骋挨着他坐下,低头点烟,“瞎折腾,不如绑床上直接干。”

烟点燃了,冒着猩红的微光,郭城宇一把抢过来,狠狠吸了一口,吐出飘渺的烟雾,“那是你,我喜欢细嚼慢咽。”

冷笑一声,池骋故意拱火:“帮你尝一口?”

郭城宇不笑了,眼底氤氲着一点森冷的怒气,“别了,一身刺,当心扎嘴。”

泡完牛奶浴,姜小帅换上舒适的睡衣,晃荡到冰箱前,那块栗子蛋糕静静地躺在隔板上,让他想到温暖的秋天。

犹豫半晌,他还是抵挡不住诱惑。

盘腿坐在餐桌前,姜小帅拿起叉子品尝,丝滑绵密的奶油轻盈得像是云朵,舌尖一抿,他尝到红茶,焦糖,和栗子仁的味道,再仔细回味,馥郁的香气背后,还有微微苦涩的朗姆酒。

姜小帅两眼放光,拎起蛋糕盒,翻来覆去地查看,却没找到任何店铺或品牌的标识,怎么会?难道是郭城宇的私人厨师做的?

姜小帅正惋惜着,手机忽然亮屏,蹦出一条弹窗消息。

他低头一看,是一条带图片的短信,联系人是一个陌生号码。

姜小帅试探性地点开,下一秒,他面颊通红,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纠结片刻,他又拿起手机,先是小心翼翼地偷瞄,慢慢的胆子大了,便将图片放大,仔细端详起来。

那是郭城宇的半裸照,躺在床上拍的,似乎刚洗过澡,锁骨上沾着透明的水珠,几分迷蒙醉态,莫名撩人心弦。

姜小帅忍不住长按保存。

并默默感叹,难怪是头牌。

 

[TBC.]

Chapter Text

“喏,今天的。”

李旺咬了口胡萝卜,随手将纸袋放在桌上,里面装着一小块慕斯蛋糕,顶部点缀着几颗酸甜的红树莓。

姜小帅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很不耐烦,“拿走,我不要。”

李旺差点被噎到,赶紧捶两下胸口,“别介啊,好好的干嘛不收?”

“郭城宇自己怎么不送?”姜小帅双手抱胸,绕着弯子问道。

李旺的心眼够不上郭城宇的零头,一不留神就把底透光了,“他这不是出差去了嘛,抽不开身。”

出差……说得真含蓄,姜小帅在心里嘀咕,按夜店里的说法,应该是出台,客人是谁?上次搂着他抽烟的池少?

还挺帅的,长得像威猛先生……

姜小帅的思绪在偏离的轨道上狂奔,恍惚间听见李旺问他:“真不要?”说着就要把纸袋拿走。

姜小帅下意识拽住纸袋一角,停滞两秒,不自在地松开手,“咳……别浪费啊,可以留给小孩子。”

郭城宇知道他嘴馋,送蛋糕的时候,会缠着他,好一阵软磨硬泡,起码拉扯三个回合,姜小帅才会半推半就地赏脸品鉴。

李旺哪懂其中的关窍,把纸袋放下,对着他挤眉弄眼,“小帅医生,我们郭子是真对你上心……”

“啪——”

厚重的病历本被姜小帅狠狠砸在桌上,冰冷的眼刀子扎过来,差点把他扎了个窟窿。

李旺立刻把手机掏出来“接电话”,胡诌八扯地溜出诊所,逃上车了心还发着慌,想到郭城宇,又难免有些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找了个这么呛的小辣椒,有你好受的……”

姜小帅等他走远了,连忙打开电脑,在花花绿绿的网页上筛选搜索,托吃瓜经验丰富的福,他很快查到了池骋的个人资料。

今年二十八岁,官二代,父亲池远端是市委秘书长,正厅级干部。平日酷爱养蛇,人称“蛇佬”,私生活混乱,貌似男女通吃,圈子里没人敢轻易招惹。

姜小帅猜测,郭城宇沦落风尘,还能活得这么滋润,大概是依附着池骋的缘故。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纯粹的肉欲太单薄,能厮混这么多年,或多或少,总该掺着一点真情。

姜小帅琢磨半天,琢磨不出什么结果,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无论如何,他不会蹚这趟浑水。

当晚华灯初上,姜小帅洗完泡泡浴,照例往体重秤上一站。

这算是他一个强迫症,显示屏上的数字会给他一些安全感,提醒着他,那段黑暗臃肿的日子,已经远离他很久了。

但他清楚地知道,隔得再久,沉重到让他喘不过气的阴霾也不会散去。

家就在上海,可除了年关,他极少回去,一逃就是好几年,仿佛只有距离一千多公里,他才能正常体面地生活。

名为低落的情绪像一阵雨,砸在身上,不疼不痒,只余潮湿和阴郁。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破几乎凝固的沉寂,又是一个陌生号码,姜小帅打起精神接听,耳边传来熟悉的腔调,尾音低哑,听得人心痒。

“小帅哥哥,我好想你啊。”

姜小帅咬牙,“郭城宇!你烦不烦?!”

上次发半裸照的号码早就进了黑名单,郭城宇又换了个马甲,当真是阴魂不散。

郭城宇充耳不闻,“今天的蛋糕好吃吗?”

姜小帅愣了两秒,明知郭城宇看不到,还是有些心虚,从体重秤上下来,把扫荡一空的蛋糕盒扔进垃圾桶。

证据销毁了,才嘴硬道:“不知道,送给别人吃了。”

郭城宇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换了个话题,“我好像感冒了……姜医生,我要吃什么药?”

姜小帅冷哼一声,“甭吃了,你这人无可救药。”

话一撂下,他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一想到郭城宇吃瘪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乐,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TBC.]

Chapter Text

一周后,181s Clinic办理完报备手续,牵头组织了一场义诊活动。

社区派了几个工作人员协助,搭帐篷,支遮阳伞,搬物资,抬桌椅,清点医疗器械和急救药品,姜小帅跑上跑下,忙得热火朝天,白大褂恨不得抡成一个圆。

特意挑的周末,加上全程免费,诊所门口很快排起长队。

“别急着排队,先拿单子,来前台登记!”

“又吃火锅?我现在打个嗝都是牛油味儿。”

“血压有点高,平时少喝酒,尽量不要熬夜。”

“害!堵车嘛,都这样!”

大多都是街坊邻居,氛围还算不错,戴着袖章的工作人员举着喇叭维持秩序,居民们叽叽喳喳地闲聊,护士管仪器和后勤,几个医生看病问诊,也算是忙中有序。

昏天黑地忙到下午,姜小帅听完心音,摘下听诊器,正埋头写处方,忽然听见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他猛地抬头一看,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已作鸟兽散,充当前台的桌子被掀翻,医药盘里的棉签和酒精喷雾散落一地,一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堵在入口那儿闹事,女护士已经被骂哭了。

姜小帅哪能忍?一拍桌子,暴跳而起,“住手!”

他炮弹似的冲过去,挡在女护士面前,脸色冷得能结冰,“你想干什么?!”

刀疤脸怒气冲天,“你们诊所谋财害命!我儿子吃了你们的药,差点没了半条命,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不赔钱这事没完!”

姜小帅嘲讽道:“碰瓷碰到我这儿来了?收据在哪?哪家医院?说不清楚就跟警察说去。”

刀疤脸恼羞成怒,威胁道:“少说废话,不赔钱,我就叫人把你的诊所砸个稀巴烂!”

气氛陷入焦灼,几个围观群众仗义执言,也跟刀疤脸吵起来了,火药味越来越浓,情绪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混乱推搡中,红了眼的刀疤脸居然捡起一把医用剪刀,朝姜小帅扎去。

太突然了,姜小帅来不及躲开,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揽过他的腰,天旋地转间,他被扯进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姜小帅稳住心神,抬头一看,郭城宇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剪刀。

刀疤脸被吓了一跳,猛地往后撤,反而顺着力道,把郭城宇的掌心割了一道狭长的口子,血珠顿时涌出来,从虎口处滴落。

“郭城宇!”姜小帅的心被揪了一下。

郭城宇却没把这点小伤当回事,上前半步,把刀疤脸狠狠踹翻在地,面色阴冷,“找死。”

好戏落幕,众人拍手叫好,李旺带人过来善后,把刀疤脸押去警察局,姜小帅则拉着郭城宇进了诊所,认真严肃地处理那道伤口。

窗外树景浓绿,玻璃风铃在风中回响,淡金色的光晕洒进来,模糊了他们的侧脸。

郭城宇好整以暇地支着下巴,像不知道痛一样,专注地盯着姜小帅。

消毒,上药,缠纱布,扎绷带,最后打完结,姜小帅把脸偏向另一边,小声说了句:“谢谢……”

郭城宇得寸进尺,摸他的大腿,“怎么谢?光说可不行。”

姜小帅推开他,语气无奈,“你想怎么样?”

郭城宇又凑近一些,眼神饱含侵犯之意,姜小帅被盯得汗毛倒竖,刚想恩将仇报,却听见他说:“陪我吃顿饭。”

“只是……吃一顿饭?”姜小帅半信半疑。

郭城宇轻佻地笑,“如果你想,我们也可以做点别的。”

姜小帅还想推脱,“我要忙很久,你愿意等?”

他没想到,郭城宇真的等了他一下午,就坐在诊所门口的长椅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长久地望着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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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城宇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安静地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上周他去北欧出差,谈完合作,在推杯换盏的庆功宴上,一张邀请函明晃晃地递过来,说是沙龙,其实就是聚众淫乱,那个衣冠楚楚的德国佬隐晦地暗示他,“郭先生,‘乐园’里有不少新花样,保证让你玩得开心。”

郭城宇没接,要是以前,他可能会感兴趣,如今却觉得索然无味。

在长辈面前,郭城宇一向省心懂事,虽然也玩儿,但从不耽误正经事,处事稳重,公司业务蒸蒸日上。

只有身边的人清楚,他骨子里的暴虐阴狠,不比池骋少。

郭城宇习惯了夜夜笙歌,一成不变的生活未免枯燥乏味,不如在混沌中寻找刺激。他滥情,冷漠,披着一张华丽的皮囊,玩弄人心是他最喜欢的游戏,他敷衍地扮演着深情。

最初接近姜小帅的目的,纯粹出于浓烈的性欲,每次见他,郭城宇都在想,第一次上床该用什么姿势?

玩点什么花样好呢?铃铛,捆绑,滴蜡,还是蒙眼?他想象着姜小帅全身赤裸,戴着蕾丝项圈的样子,像饿了许久的野兽,忍不住舔了下嘴唇。然后他又想,姜小帅皮肤白,项圈上得坠一颗鸽血红。

可现在他坐在这里,盯着姜小帅柔软的卷毛,忽然很想给他扎辫子。

为什么不会厌倦呢?郭城宇想不明白,他饶有兴致地看了姜小帅一下午。

病人是耳背的老人,他耐心地连猜带比划,动作滑稽又可爱;热心的大妈夹带私货推销相亲对象,他一脸黑线,把炮火转向隔壁思春的小张;盒饭到了,他吃到喜欢的配菜,两眼放光,惹得别人也想夹一块,被他一个眼刀打回去……

曛暖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晒得郭城宇骨缝酥软。

他隐约意识到什么,但选择了冷眼旁观。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会洗心革面,专一地爱一个人,他倒要看看,自己能陷多深。

忙到傍晚,义诊活动圆满结束。

姜小帅摘下口罩和手套,揉揉酸痛的颈骨,转头发现郭城宇还没走,有些惊讶。

工具人李旺把车开过来,停在两人面前,郭城宇催促道:“帅哥哥,你不会食言吧?”

姜小帅心情复杂地上了车。

天色刚擦黑,车窗外大厦林立,灯火璀璨,姜小帅却无心观赏,忍不住问郭城宇,“去哪里?”

郭城宇幽幽吐出两个字:“我家。”

姜小帅立刻炸毛,“郭城宇!说好了只吃饭的……”

郭城宇不慌不忙地解释,“去我家吃。”

还能这样?姜小帅哑口无言,恨恨地锤了下靠垫,大意失荆州啊,又被摆了一道。

一路折腾到郭城宇家,李旺闪人,郭城宇反锁上门,开始脱外衣。

姜小帅抱紧搁在沙发上的抱枕,呲牙咧嘴地警告他,“你别乱来啊……”

郭城宇却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装满种类繁多的食材,“想吃什么?”

姜小帅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

 

[TBC.]

Chapter Text

郭城宇打开酒柜,挑出一瓶白葡萄酒,熟练地撬开软木塞。

厨房里,抽油烟机发出“嗡嗡”的轻响,鲜嫩多汁的牛肉裹上番茄汁,在锅里炖煮到软烂,空气中浮动着有些辛辣的香料气味。

姜小帅扒着门框,喃喃低语道:“没想到……你真的会做饭。”

郭城宇将白葡萄酒倒进锅里,高温催醒馥郁的酒香,橘子酱和杏脯的味道与牛肉融合,酝酿出复杂独特的风味。

“你以为这些天送到诊所的蛋糕,是谁做的?”郭城宇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姜小帅随即想到冰箱里的黄油,巧克力酱和打蛋器,更惊讶了,他居然……

心理学有个专有名词,叫“晕轮效应”。

一提起郭城宇,姜小帅很容易联想到缤纷的灯牌,滴金似的贵腐酒,喧嚣奢靡的不夜城,一切……秾丽而冰冷的事物。他同样清楚,郭城宇绝不是善茬,睚眦必报,城府极深,心眼堪比蜂窝煤。

正因为清楚,才愈加惊诧,他没想到,郭城宇还能是这副样子的。

浑身沾染滚烫的烟火气,青筋凸起的手背上还缠着纱布,却偏要为他洗手作羹汤。

落地窗外夜色静谧,暖色调的灯光洒下来,像橘色的雪粒,晕染着他的眉眼,营造出一种很温柔的错觉。

姜小帅有些失神,听他东一句西一句的闲扯。

“别看我这样,我家里从小把我当闺女养的……”

“除了做饭,我妈还非要我学针线活。”

“……天冷了我给你织围巾。”

越扯越远,姜小帅不禁无语,“郭少,烦请高抬贵手,换个人祸害吧,我没空陪你玩儿。”

郭城宇揭开一层玩世不恭的皮囊,难得有几分严肃,“你怎么确定,我不是来真的?”

姜小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你也得先转行吧!”

郭城宇跟不上姜小帅的思路,有些莫名其妙,“转行?”

姜小帅扫了眼他的掌心,一顿饭做下来,绷带底下的纱布渗出了一点血迹,毕竟是为他受的伤……

他清咳一声,一场名为救风尘的独角戏,正式开锣,“你不用装,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郭城宇不明所以。

姜小帅绷着脸,努力维持高岭之花的人设,“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劝你,要多为将来打算,这一行做不长久的……”

郭城宇沉默半晌,隐约发觉,他俩之间存在某种误会。

姜小帅越说越来劲,“那个池骋,我私下调查过,丫就是一炮王,喜新厌旧的,你跟着他,未必有什么好结果,你也不是小白脸那一款啊,还不缺钱,为什么就不能做点小生意,清清白白地生活?”

怎么又扯上池骋了?郭城宇是真的纳闷,“你到底在说什么?”

姜小帅的语气冷淡下来,“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在装蒜?也罢,当我多管闲事。”

郭城宇不愧是老油饼,将姜小帅所有的话串联起来,又想起前段时间的蓝色药丸,听他接完电话后,那个欲言难止的神情,一个恐怖的念头忽然蹦出来,炸得他头皮发麻。

“你……该不会觉得,我是池骋养在身边的傍家儿吧?”

此言一出,姜小帅冷哼一声,“你总算承认了。”

郭城宇沉默了,脸上阴晴不定。

姜小帅看他沉默,以为是戳到了他的伤心事,有些心软,“你也别难过,一切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郭城宇掏出一根烟,缓缓抽了几口,他现在需要冷静。

姜小帅却不依不饶,“郭城宇,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误入歧途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走出来的勇气。看在你救我一次的份上,只要你不犯浑,我愿意在背后支持你。”

郭城宇把烟掐掉,从冰箱里翻出一条急冻的鳕鱼,泡在热水里解冻。

姜小帅疑惑不解 ,“还做?吃不完吧。”

郭城宇冷冷一笑,“给你补补脑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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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的爆笑声差点掀翻屋顶。

“哈哈哈哈哈……拿你当鸭子……哈哈哈哈郭子啊郭子,你也有今天!诶呦……我肚子好痛。”

郭城宇正烦躁着,窝在沙发抽烟,脸色黑得像锅底,见李旺笑得直不起腰,忍不住踹他屁股一脚,“你特么笑够没有?”

李旺勉强收敛了一些,贱兮兮地撩闲,“你也不亏啊,池骋这个金主够大方。”

郭城宇冷笑,“谁是金主还不一定呢。”

烟头抽到只剩一小截,郭城宇正色道:“那个刀疤脸,交代得怎么样了?”

谈起正事,李旺也不油腔滑调了,轻哼一声,“看着是个硬茬,用点手段一诈,全都秃噜出来了,确实有人在背后搞鬼,花钱指使他去诊所闹事。”

郭城宇眉目阴森,“查出来是谁了?”

李旺摇了下头,“那人很谨慎,还需要一点时间。”

郭城宇低头沉思,忽而道:“把姜小帅仔细查一遍,越详细越好。”

对于郭城宇那句补脑子的暴言,姜小帅原本想用铁拳回敬,转念一想,郭城宇费尽心思隐瞒的秘密,被自己无情揭穿,他颜面扫地,一时胡言乱语,也是能理解的。

于是他没跟郭城宇计较,甚至格外赏脸,一道香煎柠檬鳕鱼端上桌,大半盘都进了他的肚子,吃得他肚皮滚圆,打着嗝坐上回家的专车。

接下来几天,郭城宇没再来骚扰,姜小帅简直神清气爽,穿一身白大褂,在诊所忙进忙出。

又是一个工作日,姜小帅给病人打完针,掀开帘子,不经意间瞥见诊所门口一个陌生的人影。

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口罩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迅速打量他两眼,一溜烟走远了。

“怎么又是他……”女护士也注意到了,填写病历单的动作一顿。

姜小帅问道:“你见过他?”

女护士放下圆珠笔,回忆道:“那个人好奇怪,大热天还穿外套,前几天就在门口转悠,我问他是来看病的吗?他没搭理我,转身就跑。”

姜小帅眉头微蹙,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微妙的不安感像绷紧的蛛丝,恍若厄运降临前的信号,姜小帅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人在监视自己,猛地回头,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当晚刚好轮到姜小帅值夜班,凌晨一点多,他打着哈欠锁门,刚拔出钥匙,身后突然响起陌生的脚步声。

四周漆黑一片,微弱的路灯照出模糊不清的人影,冷风刮过树梢,好似一阵幽咽。他身体僵直,没敢回头,径直绕路赶去地下车库。

脚步声却越追越紧,像摆脱不掉的鬣狗,姜小帅越走越快,随后开始狂奔,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拐角处却提前设了埋伏,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出去,他就被人摁住,蘸着迷药的毛巾粗暴地捂住口鼻。

“唔……唔唔……”姜小帅的挣扎微乎其微,药劲一上来,很快就不省人事。

摔在地上的手机熄了屏,他被绑住手脚,悄无声息地抬进后车厢。

“啪——”

同一时间,李旺将厚厚一沓资料丢在桌上,神情复杂,“郭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郭城宇预感到什么,沉默片刻,翻开文件夹。

最上面的是姜小帅的就诊档案,里面夹着几张病历单,强迫症,抑郁症,轻度精神分裂症……想到姜小帅平时那幅闷骚又毒舌,让他又爱又恨的小样儿,郭城宇没法把这些字眼跟他联系起来。

“他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药物激素让他胖到二百多斤,甚至……闹过自杀。”

郭城宇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继续往下翻,看到一张泛黄的合照。

李旺接着说:“那是姜小帅的前男友,叫孟韬,现在不在国内,在一家外企担任市场经理。他跟姜小帅谈过四年,期间感情一直不错,后来……孟韬把姜小帅甩了,傍了个大自己十二岁的富婆,三年不到,这段婚姻也破裂了。”

郭城宇的指尖轻抚过照片,二十来岁的姜小帅更稚嫩,穿着学校里的制服,笑容灿烂明媚,是他没见过的样子。

他冷声问道:“他们为什么分手?”

李旺挠了挠头,“确实……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让孟韬有理由嫌弃姜小帅,果断甩了他,和现在的前妻结婚。”

“别说废话!”郭城宇语气狠戾,“姜小帅到底怎么了?”

李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被人轮了。”

房间陷入一段漫长的沉寂,压抑得让人窒息,郭城宇的心滴着血,神情却很平静,“当初参与的人都有谁?”

李旺从那沓资料里翻出一张照片。

“这个人是姜小帅的好哥们,之前和姜小帅的关系很好,但孟韬和姜小帅分手之后,他突然和姜小帅断绝了来往,还跟结了婚的孟韬勾搭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他嫌疑最大?”郭城宇问。

李旺点头,“我估计他是因爱生恨,为了破坏姜小帅和孟韬的感情,才用了这个损招。另外……”

他停顿片刻,补充道:“刚查到的消息,他上个月就回国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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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帅苏醒时,黑车已行驶至北京郊外。

他头昏脑胀,缓了好长一阵,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却漆黑一片,让他怀疑自己还在噩梦里。

后车厢狭窄闷热,光线晦暗不清,轻微地颠簸晃动着,像咸腥的海浪。

姜小帅蜷缩着身体,双眼被紧紧蒙住,额头沁满湿热的汗珠,粗糙的麻绳将手腕勒出深红色的痕迹,透明胶布粘住嘴唇,让他几乎喘不上气,胸口闷痛。

副驾那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音,似乎在打电话,“还在路上……摄像机?早准备好了,嗯……放心,拍到你满意。”

淫笑声忽然停滞,那人好像回头望了一眼,话锋一转,“他醒了。”

姜小帅心惊肉跳,恐惧让身体变得麻木而僵冷。

“啪嗒——”

安全带被解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他能听见那人陌生而粗重的呼吸声。

姜小帅挣扎着往后躲,脸颊却被某种冰凉的物体狠狠拍了一下,“接电话。”

短暂的忙音过后,一句诡异的问候传进他的鼓膜。

“好久不见啊,小帅……”

怨毒阴冷的腔调,充斥着无边的嫉妒和恶意。

姜小帅如坠冰窖,整个人被厚重的雾霾笼罩,短短七个字,将他拽进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老朋友一场,你应该还记得我吧?”电话那边的人冷笑一声,“我本来不想走到这一步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彻底消失?!孟韬为了你……为了你!跟那个老女人离婚了,他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比谁都清楚,他是想回来找你!”

那人的声调尖锐刺耳,最后却突兀地平缓下来,语气低柔,“他要是知道……你又被人轮了一遍,会怎么样?”

姜小帅的身体轻微颤栗,蒙住双眼的布条洇染了一点湿痕,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眼泪。

电话那头沉寂许久,忽而响起癫狂的大笑声,车外荒山野岭,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下一秒,变故横生。

过山路岔道口时,两束远光灯忽然从暗处冒出来,车速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避,车身右侧被撞出一个凹陷的大坑,车厢剧烈晃动一阵,电话被迫挂断。

姜小帅虽惊魂未定,却很快意识到,这是他脱险的最佳时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神去听四周的动静。

“你们怎么开的车?!”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愿意私了……”

绑架他的人并不想节外生枝,打算拿钱了事。

“你看着有点儿眼熟啊,小罗手底下的人?”

“原来是李哥!那这车是……池少的?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一边告饶,一边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

池骋?!

姜小帅连忙在后车厢里打滚,用头撞,用腿蹬,用手肘敲,发出“唔唔”的喊叫,想尽办法折腾出一点动静。

车外的对话停顿片刻,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藏人了?”

“这……接了点外快,教训个人,让池少见笑了。”

姜小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丝毫不敢停下来,撞到额头破皮出血,回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正当他绝望之际,后车厢突然被人打开,蒙住双眼的布条被解下来,手电筒的光格外刺眼,逼得他闭上双眼,再试探着慢慢睁开。

眼前的景物刚开始只是模糊的光团,渐渐有了轮廓,变得愈来愈清晰。

两个绑架犯被刚子盯着,压根不敢轻举妄动,池骋身穿红色赛车服,把抽完的烟头扔在脚下碾灭。

绿树蟒小醋包爬上他肩头,三角形的脑袋轻轻歪着,好奇地打量姜小帅。

池骋摸摸它的冰凉的鳞片,转身打了个电话。

 

[TBC.]

Chapter 11: 新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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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房里一片寂静,观景阳台外夜色阑珊,高楼大厦幻化成遥远的星点。

池骋脱掉外套,随意歪坐在沙发上抽烟,两道眉骨间拧出刀锋一样的硬朗线条,盯着姜小帅的视线阴阴沉沉的,似乎要把他剥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馅儿。

姜小帅被这样盯着,心里实在怵的慌,身体逐渐缩成一团,恨不得离他八丈远。

要不是情况危急,他还真不敢往池骋枪口上撞,此时此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埋头装鹌鹑。

门外忽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郭城宇大步流星地闯进来,平日里老谋深算气定神闲,这回却难得惊慌失措,“帅帅……帅帅!”

“郭城宇……”姜小帅立刻扑上去,紧紧抱住他的手臂。

郭城宇反手将他搂在怀里,上下仔细打量,幸好没什么大碍,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刚处理过,贴着医用纱布。

知道姜小帅受到了严重的惊吓,郭城宇心疼得厉害,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哄道:“别怕……有我在呢。”

气氛正好,池骋却非要横插一脚,把趴在扶手上睡觉的小醋包揣进衣兜,站起身,不着调地往姜小帅跟前凑。

凑得越近,姜小帅就在郭城宇怀里扎得越深。

逗小孩儿似的。

郭城宇忍不住推了池骋一把,冷声道:“差不多行了,别吓着他。”

池骋顺着力道倒在沙发上,笑着吐出一口烟雾,低沉着嗓子问道:“来真的?”

郭城宇并不否认,“回头跟小醋包说说,它有干妈了。”

话音刚落,虚掩的房门被推开,李旺和刚子一前一后走进来。

几人一碰面,大致把绑架这事捋清楚了,刚子磕着瓜子感慨:“亏得池骋半夜睡不着觉,一时兴起跑去京郊玩赛车,否则还真撞不上。”

一想起这事,郭城宇就一阵后怕,他压着涌上心头的狠戾,放软语调,让李旺先带着姜小帅出去。

姜小帅一走,郭城宇就原形毕露,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枪药味儿,“人在哪儿?”

刚子把瓜子壳往桌上一码,“城郊仓库,审得差不多了。”

池骋递给他一根烟,提醒道:“人你随便整,但别弄死了。”

郭城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他为此牵扯上一桩命案,又会给姜小帅烙下一道阴影。

沉默半晌,他勾住池骋的肩膀,低声说了句:“谢谢……”

多少年的情谊了,这一句的份量,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经历这一遭,姜小帅俨然成了惊弓之鸟。

门外邻居的脚步声,钻进窗缝的风声,偶尔响起的车笛声,都在无形中牵动他的神经。

沉寂已久的恐惧卷土重来,他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总觉得孟韬随时会闯进来,这阴影深入骨髓,让他精神恍惚,严重影响到工作状态,诊所只得暂时歇业。

就这样熬了几天,姜小帅瘦了半圈,下巴都尖了,也不说话,时常对着电脑发愣。

郭城宇看得心焦,缠着他不放,一阵“威逼利诱”。

“要么搬去我家,要么我搬进来。”

“帅帅,给我个机会,我想好好照顾你。”

“你就不怕那姓孟的找上门?”

可无论他说什么,姜小帅都不松口,语气冷淡,“郭城宇,你没必要跟我耗着,我玩不起。”

好不容易软下来的刺,再次结满冰碴,郭城宇碰了一鼻子灰,算是自食苦果,左右怨不得谁。

被深深伤害过,脆弱结痂的心,最忌讳玩弄和轻浮。

刚认识那段时间,他习惯性地用错误的方式对待姜小帅,不知道他被蛇咬过,偏要用井绳将他套牢。只是井绳,姜小帅还能放松一点警惕,可如今蛇又出来了,他这条破绳子,自然只有被丢弃的份。

郭城宇冷静下来,反复思索破局的法子,满腹心计在脑海里轮番推演,可一对上姜小帅的眼睛,就莫名全忘了个干净。

眼看着天快黑了,姜小帅绷着脸,催促道:“你还不走?”

郭城宇干脆耍起无赖,往沙发上一躺,“太晚了,我害怕……”

姜小帅才不信他的鬼话,攥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外拽,“少糊弄我,赶紧给我走!”

郭城宇任由他拽,看他憋得小脸通红,心尖像被羽毛勾了一下,忍不住反握住他的手腕。

猛地一拉,姜小帅顿时失去平衡,摔进他怀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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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摔,姜小帅几乎是跨坐在他的腰腹上,郭城宇紧紧揽着他的腰,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小心点,别摔着。”

姜小帅气得磨牙,搁在从前,他一巴掌就甩过去了,但他心里清楚,池骋这回愿意搭救他,完全是看在郭城宇的面子上,于是只瞪他一眼,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下来,移驾卧室。

郭城宇听了会儿卧室的动静,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洗了大半个小时的冷水澡。

快速冲了个凉,郭城宇从燥热难耐的浴室走出来,水汽潮湿,裹挟着淡淡的沐浴露气味,是姜小帅用惯的牌子。

精力太旺盛,郭城宇扮起田螺姑娘,四处转悠,慢腾腾地收拾屋子。转到诊室,一件白大褂搭在椅背上,看着像是穿过的,他拎起来想拿去手洗,偶然间发现口袋夹层里有东西。

摸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把小刀。

郭城宇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孟韬还没现身,这刀是给谁预备的?

门外雷声隐隐,转眼间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郭城宇沉默半晌,把小刀放回原处,躺回到沙发上,凝望着诊所那扇新修的玻璃门,一宿没睡。

 

天色一亮,郭城宇去了趟公司。

安排好一切事务,他把李旺叫来办公室,冷不丁吩咐道:“揍我两拳。”

李旺正困得睁不开眼睛,此时被吓得一激灵,一脸懵逼,“郭子,你这是演哪出啊?”

郭城宇也不瞒着,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一遍。

李旺听完,眉毛纠结成一团,“姜小帅要是知道你骗他……怕是收不了场。”

郭城宇冷声道:“别看他咋咋呼呼的像个炮仗,刀子都备好了,真走到那一步,他宁愿跟孟韬鱼死网破,我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李旺听懂了,为了让姜小帅放下戒心,他要演一场戏,拔了自己的牙。

但他还是疑惑不解,“孟韬算个什么东西?想收拾他,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郭城宇想到姜小帅惶恐不安的眼神,心口发紧,眼神冷得彻骨,“光收拾人没用,他烂在小帅心里,非得连根挖走才行。”

沉默半晌,郭城宇不耐烦地踹他一脚,催促道:“赶紧的。”

李旺无奈挥拳,揍完甩了下手,“嘿,还挺爽的……”

另一边,姜小帅推开卧室门,沙发上空无一人,早就不见郭城宇的影子。

郭城宇赖着不走,他气得咬牙切齿,这下人真的走了,他却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涩涩的,也没有多高兴。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他收拾好心情,捞起屏幕碎裂的手机,“喂——”

李旺的声音传过来,语气听起来很是焦急,“小帅医生,郭子在你那儿吗?!”

姜小帅不明所以,“不在啊,怎么了?”

李旺叹了口气,“他跟池骋摊牌了……打定主意要跟会所断绝关系。”

姜小帅身形一僵,震惊道:“他……为什么……”

“那天在套房,郭子那么紧张你,池骋嘴上不说,能看不出点苗头?只是玩玩儿,他倒也不计较,可郭子这回是真栽你身上了,为了你,还想离开会所,池骋那阎王脾气,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办公室里,李旺越演越上头,临场编了好几句台词,郭城宇暗中掐了他一把,耳语道:“别演太过,把帅帅吓坏了,我饶不了你……”

电话另一边,姜小帅的脸色果然白了。

李旺赶紧找补,“咳……其实也没多严重,他俩毕竟这么些年感情,我估计,池骋顶多揍他一顿,再把他赶出来……我这就去找找,先挂了。”

姜小帅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挂断了,再打过去,不是占线就是忙音。

雨势更大了,窗外雨声噪杂。

姜小帅正裹着被子发呆,忽然听见门铃声,顿时紧张起来。

他走到门口,大声问道:“谁?”

回应他的是郭城宇的声音,“帅帅,是我……”

姜小帅连忙打开门,看见这样一幕——

郭城宇全身湿透,眼眶乌青,嘴角也破了,身上的衬衫被撕了两条长口子。

姜小帅吓了一跳,“你……怎么回事?”

郭城宇低声道:“帅帅……我现在身无分文,没有地方可以去……”

话音未落,他体力不支似的,猛地往前一栽。

姜小帅扶住他,视线不经意间往下一扫,连忙闭上眼睛,湿掉的衬衫很透,实在遮不住什么。

郭城宇顺势抱住他的腰,“小帅哥哥,你把我包了吧……我愿意给你洗衣做饭。”

姜小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