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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声波盯着桌上的玻璃瓶,里面醇厚的液体折射出如同蜜糖一般温暖的金色。
“只是一个求和的尝试。”擎天柱摊开手,坦然地说。
“汽车人求和就靠喝高纯?”声波问。
“霸天虎不是?”擎天柱反问。
声波没话说了,又只能盯着那瓶高纯。
夜深人静,因公滞留汽车人城的声波迎来不速之客。几个循环前还咄咄逼人的领袖将高纯瓶子往他办公桌上一放,神情自然得一瞬间让声波怀疑有问题的是不是自己。他犹豫了,不知道这是否是领袖的一个服从性测试,此时拒绝是否会触怒领袖。就在他犹豫的这几星秒里,擎天柱已经很自来熟地打开瓶子,倒了两杯(哪来的杯子?声波想)。
“这不是你的一贯作风。”声波说。
“我的一贯作风,”擎天柱说,“是与我的盟友和平相处。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他朝声波举杯致意,也不管声波没有动杯的意思,自顾自灌了一口。
然后声波就看着领袖的光学镜迅速涣散开来。
……这么差劲?!声波有点吃惊:“你没开节流芯片?”
“什么?”擎天柱甚至话都说不清楚了,“哦……开了就没有诚意了。”他朝声波的大致方向挥了挥手,“我发誓我……我是作为朋友来的。我的意思是我……我想成为你的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他听起来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委屈。
声波把领袖喝醉的表现更新了数据库,就这点时间擎天柱又干了一杯,伸手去抓瓶子。声波不打算制止领袖自取毁灭。他拿起另一只杯子,气味采集器分析出三重过滤和氰的香气。难得一见的上等货,难怪擎天柱醉得这么快。既然对方已经不处于优势地位,声波也放松下来,打开面罩喝了一口。当然,他也没有打开节流芯片——擎天柱都已经醉了,他又何必继续提心吊胆?
然后他又喝了一口。
然后他又喝了一口。
酒意悄无声息地攀上脑门,像温热的雾气裹住了处理器。声波眼前的光开始变得柔软模糊,世界仿佛在轻轻晃动,不是平衡器失效那种剧烈的旋转,而是一种像潮水般的起伏。在起伏中,声波感到火种格外炽热,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烧感像一团光晕一样从胸仓处辐射开来,带着一种时刻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后的惰性。他艰难地刷新了一下光学镜,然后放弃了:那层水汽一定是凝结在玻璃的内部。
声音仿佛隔着一层水传来,断断续续。声波隔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声音:“……圣堂号本该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净土,无关派系,无关立场……”
“我知道。”擎天柱的声音传来,比想象中的更模糊,也比想象中的更近。
“……领袖总是坚持虚假的正义,实际上……”后面的语句变得模糊不清。逻辑组件仅剩的一点点算力挣扎着向处理器发出请求,截断这些会让他显得脆弱的剖白,但处理器显然已经无法连接上发声器,“……你仍想摧毁我和我所在意的一切,哪怕你宣称战争已经结束……”
“这不是我的本意。”擎天柱的声音更近了,声波恍惚间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风扇吹在自己头雕上的热气,“那只是情急之下……我非常欣赏你做的努力……”
声波突然感到火种一阵猛烈的收缩,他推开身侧的温度,想趴到桌上寻求一点平衡。但擎天柱显然不愿意放走好不容易对他吐露心声的声波。一阵用力,声波被拽着往后,倒在另一具机体怀里。那个声音直接从他的音频接收器上传来,声波迟钝地在想这是否意味着擎天柱头靠在他的颈部管线旁:“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声波,我会保护你和你重视的一切……”
其实声波没太理解擎天柱在说什么:他接收到的语音传到处理器里就失去了响应,逻辑组件只是茫然地运转着空值。但是,擎天柱那惯常散发热力的大型机体在如今声波自身不断上升的机体温度衬托下显得微凉而舒适,于是声波任由自己停留,默许擎天柱的双臂环过自己的身侧将自己固定在他的怀里。
有东西碰了碰他的头雕顶部。“你还好吗?”擎天柱问。有东西摩挲着面罩外部,“打开它。”
声波服从了,略显费劲地打开面罩和护目镜。擎天柱的手指几乎是立刻就落在上面,抚摸他的光学镜和面甲。声波还在努力回想这是否是他第一次在前敌人面前露出脸,脸上就被亲了好几下。很奇特地,那些亲吻有着毛绒绒的触感。声波侧过头,用嘴唇碰了碰那仍孜孜不倦探索自己的面甲的嘴唇。擎天柱把他搂得更紧了一点,低头舔他微张的嘴唇。然后他的面甲突然被一把掐住了,声波像他思考时一贯会做的那样歪着头,光学镜收缩了好几次试图聚焦:“……你脸上掉了一块漆。”
“是吗?”擎天柱这时压根不在乎什么漆不漆的。他将声波的手拽下来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捏着声波的下巴打开他的嘴,俯身含住他软绵绵的金属舌。含混的水声很快掺上了低低的喘息声,声波仰起头,努力逃离作恶多端的舌头,却只是让那罪魁祸首有了趁机舔舐颈部管线的机会:“三个循环前……你在矿井演讲,人类抗议……石头……”
擎天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其实他完全没听清声波说的什么,只顾不断亲吻声波的面甲边缘。然后他的面甲又被掐住了,这次用力得多。声波将他的头雕拎起来按回到椅背上,双手按着他的肩甲凑过来仔细地打量他。从暗淡的光学镜来看,擎天柱觉得声波压根什么都没看到,但对方看起来志在必得。“别动。”他像对待不听话的幼生体一样严肃郑重地吩咐擎天柱,然后从他的腿上爬了下来。擎天柱本能伸出手想去扶他一把,却发现他走得很稳当,一点也看不出喝醉了的样子。声波拎着一小罐涂漆和刷子去而复返,越发熟练地爬上擎天柱的腿。“别动。”他再次强调,打开了漆桶盖子。
还打仗的时候,谁也没空关心涂漆这种东西,擎天柱少有的几次补漆经历还是自己动手的。但在和平年代,修补涂漆是一项精细、亲密,带有特殊含义的举动。他们的机体严丝合缝地碰在一起;声波俯下身,两个冰凉的东西一起碰到他的脸上:刷子,和……这是什么东西?擎天柱伸手去摸,摸到了一个陌生的东西。他花了三秒钟反应过来是声波的脸靠在自己的额头上,又花五秒钟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摸声波的脸。他正打算再多摸摸,光学镜猝不及防地被刷子戳了一下。擎天柱唔了一声,偏头躲开。“以后再说。”他试图抓住声波的手,但要抓住那两团朦胧的蓝色的物体并不容易。
“不行。”声波坚持。他的手和刷子一起不屈不挠地往擎天柱的面甲上戳,“这使我无法集中注意力。”
擎天柱的脑模块迟钝地分析着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你一直在看我?”他模模糊糊地问。
一阵摸索。他的脸上又被戳了好几下。声波双手捧住他的脸,光学镜几次试图在他脸上聚焦都失败了。“我没法不……”后面的话化作一阵潮水般轻柔的咕噜声,几乎不被音频接收器所采集。
擎天柱恍然大悟。他过去几天以来一直从背上感受到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注视并非幻觉。“你说不是。”向声波求证却被对方冷酷否定的记忆再次重播。在迷蒙之中他感到一股蛮不讲理的委屈,使他没头没脑地发出指控。
声波知道他在讲什么,但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有什么好回答的?现在他都知道了。为表安抚,他低下头来给了领袖一个吻,并(自以为)灵巧地避开了涂漆。擎天柱在他的唇上哼了一声,假装生气却在他即将结束这个吻时将他拉回来继续。声波的发声器里滚过一段气流,通过交叠的金属舌吹到擎天柱的摄食管里。
“有什么好笑的(Don't giggle)*。”擎天柱抱怨,然后再次拂开声波执拗地戳上来的刷子。他想把头埋进声波的磁带仓里——说实话他早就好奇那是什么感觉了——但被拽着天线拎了起来。声波用手指测试涂漆,结果却把那片未干的涂漆全蹭掉了。于是又得从头再来。
“伟大的领袖,”声波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片被砸出的小小凹痕,他喃喃,“连补漆这一点时间都坐不住。”
现在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补漆!擎天柱真的很想大喊大叫。自从战胜以来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让他这么郁闷了。说到底干嘛这么执着于补漆?但哪怕他的脑模块已经被高纯弄坏得差不多了他也能看出来,不让声波做完这件事,他真的能和自己耗到天长地久。声波现在就像一个单线程程序,往他的行进路线上放一堵墙他就会一直撞墙直到把墙撞破为止的那种。话说刚刚声波是说他“伟大”了吗?刷子又开始在他脸上戳戳碰碰,这次稳当了许多。声波似乎下定决心,一心一意地进行受伤的工作,更可恶的是他一只手还扶着擎天柱的脸使他无法挣脱!擎天柱不快地刷新了几下光学镜,然后额头上又被亲了一下,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了。
因为无事可做,擎天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东西上,比如,声波的身体。他手放在声波后腰上,往自己拉近了一点,然后带点好奇研究起来。他抚摸白色腰甲侧面,然后是白色的腿甲。声波的装甲比大部分地面单位都薄一点,很容易摸到底下软金属的起伏。擎天柱将声波的腰搂在自己的胸前,沿着大腿内侧摸到了对接面板上。他没用多少劲就把后挡板拆了下来,接口暴露出来时声波在他怀里抖了一下,但没有加以阻止。或许完成补漆仍是他此时的最高优先级。对接协议没被激活,保护叶片仍是干燥的。擎天柱试探性地将一根手指嵌进那中间的缝隙里。太窄了,他判断,转而摩挲起那两片厚厚的软金属。保护叶片摸起来厚实而又弹性,上面的圈状沟壑应该就是外置节点,擎天柱触碰了那些凹槽几下,果然隐约有蓝色的生物灯亮了起来。他一只手按着声波轻轻向上弹动的腰,一只手分开保护叶片,微微屈起一个指节顶进去,关节间的传感器有一种湿润的触感。他转而揉捏微微肿起的外置节点,很快那种湿润的触感蔓延到他的指缝里。声波无力的手终于拿不住刷子了,他任由它掉到地上,双臂攀着擎天柱的肩甲。他的风扇正在慢慢启动加速,然而也并没有让他因加热过快而模糊的视觉传感通路有什么改善。
擎天柱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来。声波骑在他的腿上,腰部轴承自发地在腿甲上蹭着接口,留下一道道暧昧的粉色水痕。擎天柱掐住他保护叶片最顶上肿胀的节点,声波发出略显失真的呻吟。“好了?”擎天柱问。声波侧过头,保护叶片夹紧腿甲侧面的棱边,轻微的痛感使他想要追逐更多。他下压,眼前一片噪点。小股润滑液喷到了擎天柱的前挡板上。擎天柱抱住他滚烫的机体。
对接面板上传来的几乎是刺痛的凉意提醒着他接口裸露的事实。擎天柱一只手牵着他,另一只手里就握着那块该死的后挡板。他们穿过漆黑寂静的走廊,穿过擎天柱私人舱室的门,直到落在充电床上。声波翻了个身,用侧面支撑住自己,腿间传来湿意——真是奇迹,他的对接协议居然还是激活状态,看来高纯给他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要大一点。擎天柱压在他的身后,胸甲紧紧贴在他的背甲上,手搂着他的腰。声波呻吟了一声,背后炽热的温度几乎将他融化。擎天柱一只手滑进他的腿间,抓着他一条腿拉高。接口被拉扯开,完全暴露出来,急切地收缩着,寂寞地吮吸着空气。声波的手被塞到自己的接口上,于是他开始抚摸自己。他也不知道到底塞进去了多少根手指,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使他又过载了一次,润滑液喷了他满手。回过神来时,一根完全充能的输出管在他的腿间翘着,被厚厚的保护叶片包裹着管身,蓝色的生物灯被润滑液浸得有点变了颜色。声波努力聚焦光学镜,手指轻轻挠着输出管头部的小孔。擎天柱的风扇在他背后响亮地发动了一下,一只手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脸,就像他不久前对擎天柱做的那样。
“看着我。”擎天柱的声音在连绵的亲吻里模糊,“声波,看着我。”
要看到身后的人并不容易,但擎天柱不管不顾地抓着他的脸往后扯,声波觉得自己的颈部管线有被扯断的风险。他努力地回过头去,在中途碰上了领袖略显急躁的嘴唇。他还是看不清,但他在脑模块里想象:擎天柱蓝色的光学镜涣散,金属面甲上浮现不正常的色晕,像金属被电镀后会产生的那种绚丽色彩。他们一样滚烫,冷凝液流到了彼此的嘴里。擎天柱的手卡在声波的膝部轴承里,将那条腿再抬高了一点,他也在脑模块里想象:声波被完全打开,双腿大开,接口等待着入侵。输出管头部无师自通地找到了那处扩张后仍然很窄的缝隙,保护叶片迅速包裹住头部向内吮吸。
高纯会缓解疼痛,这是一项战时常识,但声波直到被那一点点痛感脉冲追上时才想起来。整根输出管已经埋进了他的接口——不,其实是半根。这个姿势下这个长度已经是极限,所以双方都有点焦躁。擎天柱感到接口内部疯狂吮吸拉扯着输出管头部,他挺了两下腰,双方腰部轴承撞在一起发出的刺耳声响让他瞬间停了下来。声波控制不住地收缩接口,向后靠在擎天柱的身前想给他更多活动空间,但也无济于事。一阵徒劳的纠缠后,擎天柱被高纯影响的脑模块剑走偏锋。他将声波往上提了一点,头埋在他的肩甲后面。然后,他用力向上顶,管身上的节点传来同样摩擦过节点的快感。声波的头向后弯折,内循环液猛烈地击打着他全身的管线,使他难以思考,甚至听不清东西。快感脉冲弯弯曲曲地从接口处出发,在途中走偏了方向,电荷游走到全身所有的传感器上,于是声波浑身颤抖,哪里都敏感得经不起触碰。擎天柱抚摸他的大腿时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挺了好几下腰,体内的输出管戳在腹甲内部的触感如此鲜明,一瞬间就将他推上了过载。大股大股润滑液从输出管的头部冲刷而下,擎天柱死死按住声波痉挛的腿向下压,直到输出管撞开垫片,射进次级油箱。他抬起头,在下线前的最后一刻将声波无意识的低吟吞进了嘴里。
声波再次上线时头痛欲裂,差点连自检报告都无法生成。他快速浏览了一下记忆,疲惫地置换了一声。
“你感觉怎么样?”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擎天柱庄严地站在离他最远的墙角里,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
声波的发声器暂时无法启动,于是他用磁场送去疑问。
“我猜你不愿意充电醒来发现和我睡在一张床上。”阴影说,“但我又不放心将你单独留在这里。”
声波摇了摇头,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豁达感重新躺下。擎天柱的充电床还蛮宽敞的。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擎天柱终于踏进灯光底下。他整个机体正面的涂漆都被刮花了,腰腹附近更是斑斑驳驳,还蹭上了很多和他色号不一的蓝色。
声波关闭了光学镜,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一声轻响,擎天柱在床边单膝跪下,打开面罩(他以为自己会被打):“好消息是,我的脸补好了。”
声波重新上线了光学镜,对上近在咫尺的领袖面甲。他盯着他看了好久,最后抬起手摸了摸那块被打掉的漆。那里如今完好无损,就像领袖该有的那样完美无缺。
“好多了。”他说。擎天柱的光学镜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