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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大家现在来看这条线。”解说员抬起激光笔，扫向众人面前悬空着的巨大地球投影，“它平分地球，平分赤道，与太阳光线永远垂直。”

    你出神地望着它。顺着地球自转方向，那条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移动着。

    “由昼半球过渡到夜半球的分界线，是昏线。日落之后，我们的地球将陷入黑夜之中。相反地，在另一边由夜半球过渡到昼半球的分界线是晨线。过了这条线，就迎来了日出。”

    第一缕光线打到了地表，清晰地勾勒出陆地的轮廓来。

    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心里被触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轻微震动了起来。屏幕亮起，是黎深发来的短信：“项目提前结束，我到天行了。晚上见？”

    只一眼，你下意识地按熄了屏幕，那阵触动变成了更加复杂的情绪。随后，一只温暖的手掌牵住了你。

    “怎么了？”

    你抬起眼，对上了那双让人安心的眸子。回过神来才发现，展馆一起听解说的人群已经走远了。

    你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后拉着他追赶刚才的队伍。

    这是你来天行市的第三日。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又刚好遇上周末，夏以昼答应完完整整地陪你过这两天。

    而假期的第一站则是你念叨了很久的天文馆。

    临空市也有天文馆，不过上一次和夏以昼一起去，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那个天文馆很小，设备也很老旧。然而却是你们童年回忆里为数不多的秘密基地之一。

    小时候，他是街区的孩子王，遇到任何事情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而你却是个爱哭包，没有他那么坚强。但小小的你也有自尊，受到什么委屈了也不跟他说，总喜欢悄悄躲起来一个人哭。

    直到那天，他焦急地找了你很久，最后在街区公园的秋千架上发现了你。他默默地递给你两张纸巾，什么话也没有说。等到你的心情重新平复下来时，他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是他新发现的乐园，去过的人都会变得开心起来。

    落日余晖下，少年牵起小小的手掌，共同奔赴向他们的新乐园。

    这是你第一次看到它，冷清、老旧还透着一丝神秘。你悄悄握紧了哥哥的手，不肯再向前踏出一步。而他只是笑了笑，用手心遮住了你的双眼。

    “跟着哥哥走，不要怕。里面很美的！”

    你鼓起了勇气，选择了相信他。于是，在他的一步步牵引下，你终是踏入了这个神秘的建筑物中。

    很安静。踏入进来的一瞬间，你感觉到夏日空气中黏腻的热气随着噪音一起被隔绝到了门外。这个地方很大，你能听到你们的脚步声交替着回荡在一个很深的空间里。走了很多步，夏以昼终于放开了手。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你随即慢慢睁开眼，漫天星辰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铺满你的眼底。那是你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的星空，虽然只是投影。

    那天，你们并肩看了很久。而这个新的乐园，也成为了少女那两年的“疗伤圣地”。

    他有时并不会随着你进去，而是默默等在门外，等你自己消化完了情绪，再接你回家。

    随着年龄的增长，你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变得越来越像夏以昼了。从某一天开始，你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这是件好事，它至少在你的人生里，陪你走过了一段并不容易的路。

    你们一天天长大，然而时间却没有留给你太多回忆过去的机会。等到你再次想起这个地方，拉着夏以昼一起去的时候，它已经闭馆很久了。

    好像是从这一天开始，你才发现，不是所有陪在你身边的事物都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从你们相见的那一刻开始，可能就已经开启离别的倒计时了。

    那夏以昼呢……？

    不，他不一样。

    ……

    你重新拉紧了他的手，仔细感受着手心传来的热度。

    “哥，看完天文馆，你准备带我去哪？”

    夏以昼回过身，笑着摸了摸你的头：“我买了很多你喜欢的食材，给你做好吃的？”

    “好呀！有没有那个菜……就是那个！”你晃了晃他的手，冲他撒起了娇。

    “有，是不是我们上次在米其林餐厅吃过的那个，让你一口惊艳的森林料理？”

    “对对对！我想吃那口很久了！可惜那家餐厅这次预约不上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的？”

    “你吃完那餐的第二天，知道你肯定吵着要吃，就提前学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嗯，他不一样。

    你心里这样想着，却无法驱散那股从心底慢慢滋生出的不安。

    “我哥就是最厉害的！那快走吧，听得我肚子都饿了……”

    “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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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一前一后走出场馆，一阵寒风袭来，让你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马上就要到11月了，天气越来越冷。

    夏以昼脱下他的风衣，随手给你披上了：“别感冒了。回家再煮点姜茶一起喝吧。”

    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这种事情在你的生活中已经司空见惯了。只不过你在临空一个人的日子久了，偶尔也会不习惯身边没有人的感觉。

    回到了他的家，你脱下外套光着脚就奔向了沙发，窝在里面再也不想动弹了。

    夏以昼无奈地摇了摇头，给你拿来拖鞋放到沙发前，又转身去了厨房。

    你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这个家过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冷冰冰的，没有什么生活痕迹。客厅里面也不放个电视，真的好无聊啊……

    突然想起黎深给你发的那条信息，你还没回。转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你重新掏出了手机。

    “好，我和我哥说一声。晚上在哪见？”

    指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一阵轻微的头痛毫无预兆地袭了上来。夏以昼提前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和应酬来陪你，今晚你却要放他鸽子……但是拒绝黎深，你又做不到。不仅仅是因为那份好不容易重建起的信任感，更是因为……你想去见他。

    还有明天……该怎么办呢？

    你将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不想去面对。但很快，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传了过来，一下子把你的馋虫勾了出来。那诱人的香气更像是一种温存的麻醉剂，溺毙了你所有纷乱的思绪。

    “快来吃饭吧，大小姐。”夏以昼一手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脖子上还系着你前阵子买给他的黑色围裙，俨然一副家庭主夫的样子。“不用我帮你穿拖鞋了吧。”

    你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向他伸出了胳膊：“哥，我饿得动不了了，需要你来拉我一把……”

    他怔愣了一瞬，接着将菜放到餐桌上，想了想又把围裙脱了下来。

   “你还当真一副大小姐做派！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惯着你？”说完，他几步走上前，一把将你从沙发上整个捞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你惊呼一声牢牢抱紧了他的脖子。

    夏以昼的睫毛很密，从你的视线看过去格外明显。据说睫毛长的人脾气比较大，怎么从小到大你很少看他发脾气呢？他的呼吸声也比平时要更重一些，是刚才累着了吗？

    他横抱着你走向餐桌的这几步路好像格外漫长，你的脸颊几乎能感受到他颈侧脉搏的跳动。也许是你不想离开吧。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他了，有些怀念，还有些……不自然。

    他身上的油烟味还未散去。他将你轻轻放在餐椅上，动作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郑重。随即迅速直起身，目光掠过你却未作停留，转身和你隔开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

    他抬手用指节蹭了下鼻尖，视线落到桌上的菜上，全程一言不发。这异样的沉默，让你心头莫名地一紧。

    嘀嘀——一阵短促的手机提示音将你拉回了神。应该是黎深回你了。

    你快速瞟了一眼手机的方向，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眼前的菜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是说你饿了吗？怎么看你没吃几口？”夏以昼看着你，也放下了筷子。“协会又给你派新任务了，这么不开心？”

    他的问题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你此刻的心不在焉。看着那双关切的眼睛，一个现成的的借口就摆在你面前。你的指尖在桌下蜷缩了一下，几乎要脱口而出“是”。但最终，你还是避开了他的目光，盯着眼前的饭碗，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不是……是我晚上要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了下去。先前眼中的温和就像潮水般褪去，只留下审视的锐光。“你什么时候在天行交了朋友？我认识吗？”

    “你……” 你被他的敏锐逼得有些慌乱，只能祭出最常用也是对他最有效的那一招。你双手合十，用湿漉漉的眼神望向他：“我就去吃个饭，吃完就回来陪你，好不好？求求你啦，哥……”

    他被你看得没了办法，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悻悻地点了点头。

    “你多吃点饭，就当晚上留我一个人在家的惩罚了。”

    “好！谢谢哥！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我最喜欢你了！”

    “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快吃。”

    “吃完饭碗都归我刷！”

    “说得好听，你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刷过碗？还是放着我来吧，你去休息。”

    “啊……？那不行，我必须补偿你点什么，要不我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早点回家，” 他顿了顿， “早点让我见到你，可以吗？”说完这句，他低下头，神色变得晦涩不明了起来。

    那是夏以昼伤心时特有的表情，你太熟悉了。但是此刻，你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嗯，我一定早点回来。”

    ……

    整个下午你们几乎在沉默中度过。

    看了短信，黎深和你约在了一个很有名的观景餐厅见面，在那里你们可以一起俯瞰整个天行市，静静观赏一场绝美的日落。

    随着约定时间的临近，那股被压抑的期待终于冲破了负罪感，让你的心情变得雀跃起来。 你坐在梳妆台前，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歌，与客厅里死寂般的沉默形成了两个割裂的世界。

    就在你描完最后一笔眼线时——门铃响了。

    你的身体比思绪来得更快，下意识地踏出房间准备去开门。然而，你还是慢了。

    夏以昼的身影已经先你一步走到了门边，他的手干脆地搭上了门锁。

    “咔哒。”清脆的解锁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门，被缓缓拉开。

    而门外站着的那个身影——正是黎深！

    你的心脏，随着此刻两人间无声的对峙，狂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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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深穿了一身笔挺的格子西装，今天的他看起来气质格外地出众。他手上提了个精美的手提袋，看上去像是要送你的礼物。

    他对着夏以昼微微颔首：“你好，我来接她。”

    夏以昼并未作出回应，而是转过头来，十分平静地看向你：“这就是你说的，普通朋友？”

    他的问话直接戳破了你之前的谎言，让你此刻僵在了原地，无地自容。

    像是看出了你的窘迫，黎深开了口：“嗯，我和你妹妹现在确实是普通朋友。抱歉，是我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了你：“准备好了没有，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听到这句话，你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点了点头就快速地向门外走去。经过夏以昼身边时，你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他……一定很生气吧。

    黎深一手接过你的包，一手顺势牵住了你向外走去。

    “等等。”

    夏以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你脚步一顿，黎深也随之停下，却没有松开你的手。

    你没敢回头，只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条带着夏以昼味道和体温的黑色围巾，从你的身后轻轻地绕过了你的脖颈处。他一圈一圈，耐心地将围巾裹好，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你的下颌皮肤，让你的呼吸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这条围巾隔开了外界的冷空气，将你紧紧包裹在了里面。

    “戴好，别着凉了。”他的声音近在咫尺。

    说完这句，你听到他退回到屋内的脚步。随后，是门被轻轻带上的锁舌叩击声——“咔”。

    ……

    太阳正无声地在你眼前缓缓下落。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本该浪漫的时刻，却并未让你感受到美或震撼，反而是一股没来由的悲伤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你看着摆在面前的一道道精致餐点，却无心拿起刀叉。

    夏以昼……他吃饭了吗？

    “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黎深的声音适时打断了你的心不在焉。你摇了摇头，象征性地吃了一块焗蜗牛，高级且复合的味道让你有了一瞬间的惊艳，心情也平复了一些。

    “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还挺好看的。”你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银灰色的西装淡化了他五官棱角的锋利，而是衬托出了他温和贵气的一面，十分迷人。

    “项目结束前参加了一场活动，衣服没换就赶来见你了。”他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接着将手提袋里的礼物拿了出来，递到了你面前。

    “想着要见你，刚好又在路上看到了它，觉得很衬你就买了。打开看看？”

    你看着眼前精致小巧的盒子，十分喜欢。轻轻打开，发现是一条简单款的铂金项链，吊坠部分是一颗水滴形的海蓝宝。它的切割面复古且繁杂，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就像一片独一无二的小雪花。

    它真的很美。你的手重新摸向了脖颈处的黑色围巾，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这个礼物，让你觉得困扰吗？”黎深的目光掠过你泛白的指节，语气温和却又十分尖锐。

    “没有，我很喜欢。”你松开了手指，重新拿起了礼物盒。

    “嗯，我给你戴上？”虽然是一句疑问，但黎深的手已经轻轻拿起了那条项链。在你的默许下，他走到了你的身后，将你脖颈处的黑色围巾一圈一圈重新解了开来，放到了一边。冷空气霎时鱼贯而入，将你激得打了个寒战。

    冰凉的海蓝宝贴在你的肌肤上，你能感受到它细腻的触感。随后，黎深又拿起了那条黑围巾，帮你重新围上了。

    “这样就好。”

    （另一边）

    太阳自天边缓缓坠落，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点一点陷入到黑暗之中。

    此时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满桌未来得及收拾的、已经凉透了的饭菜。之前餐桌旁所有的温馨回忆，此刻都化为了刺向他的利刃。

    夏以昼深呼吸了一口气，点亮了厨房的唯一一盏灯，接着拿起桌上的碗碟开始清理。剩饭剩菜被一盘盘倒进了垃圾桶，他拿起一个盘子，开始认真地刷了起来。冰冷的自来水淋在他的手背上，他就像感觉不到冷似的，面无表情地在洗碗布上挤上洗洁精，从盘子的边缘开始一点点仔仔细细地将它从里到外洗得锃亮。

    手的每个指节被冻得通红，甚至都有些麻木了。他接着拿起了第二个碗，继续按这个流程刷了起来。

    不知不觉，时钟的分针转过了两圈。他不敢停下来，但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清理的东西了。

    他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任由失控的情绪将自己慢慢淹没。他抬起一只手臂，重重地压在自己的眼睛上，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那些不断翻涌的画面。

    打开手机，又再次合上。手机的冷光断断续续地打在他的脸上。经过一番挣扎后，他还是再次打开了手机，手指颤抖着拨了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

    呼吸声渐渐紧张了起来。她会接吗？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哥？怎么了？”手机里突兀地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她接起了电话。

    夏以昼猛地清醒了过来，迅速挂掉了这通荒唐的电话。他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种时候如此沉不住气来……

    通话页面被切断开，画面重新回到了主屏幕上。

    是那张他始终舍不得更换的背景图，照片上少女的侧颜，正仰望着上方笑得开怀。那是夏以昼第一次带你去临空天文馆时偷偷用手机拍下的照片。

    类似的照片还有很多很多，和你相关的痕迹，还藏着很多很多……

    而这一切，都封存在一个你看不见的角落里。

    封存在他心里。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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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你大口喘着气，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夏以昼的家。

    那通电话……显然很不对劲！

    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围巾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得散开了。你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又重新整理好了围巾，随后推开了门。

    客厅里面一片黑暗，只有厨房亮起的微弱光线让你稍微看清了一些。夏以昼正窝在沙发里，和白天相似的场景忽地交叠了起来。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你“啪”地一声打开了灯。

    仿佛是被光线刺激到，夏以昼抬起手挡住了眼睛。

    “哥，我回来了……你之前给我打电话了？”你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有吗？”他的嗓音略带沙哑，头也不抬地回了你一句。“不小心按错了吧。”

    一句话，让你们之间再次陷入到沉默之中。

    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只想看看他现在到底好不好？

    “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他终于肯抬头看着你了，然而神情却很复杂：“骗？你什么时候骗我了吗？”

    还好，他还愿意和你说话。

    你见状，赶紧低下身子，拉起他的手左右晃了晃：“我错了嘛～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你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哥哥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对你说一句违心的话了！”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像是一种认输。好像在你面前，他永远都说不出让你真正伤心的话来。

    就在此时，在你弯腰的这个瞬间，那条由黎深给你戴上的项链从围巾里滑了出来。璀璨的宝石在灯光下一闪，十分耀眼。夏以昼的目光定格在那里，你们之间的空气重新凝固了起来。

    你下意识地捂住了脖颈间的项链，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你今晚发生的一切。

    “很配你。”他极轻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你却像被他的话扎到了一般，心里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疼痛。

    夏以昼轻轻地把手从你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你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你开心就好。”

    “夏以昼……不要这样！”你伸出手想要重新抓住他。

    他站起身，避开了你的触碰，向卧室走去。

    也许是不甘心，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情绪，他终是在走到房门口前停了下来。他没有回头，但是语气里面充斥着压制不住的怒意：“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句质问彻底点燃了导火索，你这些天积压的所有愧疚、慌乱和委屈也随之瞬间炸开。

    “这重要吗？”你冲着他的背影说道，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拔高，“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把我当成需要你照顾的小孩子！可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我有权利去见任何人！”

    夏以昼猛地转过身，那双总是盛满了宠溺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你从未见过的情绪风暴。

    “对，是我不重要！”他几乎是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了这句话，“上个星期知道你要来，提前一周就开始做规划。我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别的男人上门来带你走？！”

    “我没有让你等！”话一出口你就后悔了，但情绪已经决堤，更伤人的话紧接着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是你自己非要活在‘哥哥’的角色里！你有问过我的感受吗？现在又凭什么来怪我？！”

    仿佛是被你这句话点醒了一般，夏以昼脸上的怒意像潮水般快速褪去，最后只剩下了近乎苍白的平静。

    他呆愣了好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活该。”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转身走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那声沉重的回响，也重重地砸在你了的心上。

    你僵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脖颈上的项链冰凉地贴着皮肤，而那条他曾亲手为你戴上的黑色围巾，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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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不记得这个夜晚是如何熬过的了，哭着醒来，或是在梦里继续哭泣。反反复复，就像陷入到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当中。

    梦中的夏以昼，第一次没有停下来等你。而梦醒之后呢？

    哥，如果我再成熟一点，是不是就不会伤到你了？

    哥……我才是那个活该的人，对不对？

    夏以昼……

    窗外的晨光刺破夜幕，你再也睡不下去了。

    打开水龙头，接过冰水胡乱地洗了把脸。你抬头怔怔地看着镜子，双眼肿得几乎快要认不出自己了。

    呵……真难看啊。

    你走出房门，发现夏以昼已经坐在了餐桌前，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不知道他是刚刚睡醒，还是彻夜未眠。

    他看到你出来后，这次没有沉默，也没有带半分别的情绪，只是如同最寻常的某个早晨那样对你说：“醒了？早餐在桌上。”

    你低下头，慢慢挪了过去，生怕被他看到你红肿的双眼。

    “哥……昨晚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客厅重归寂静。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坐到餐桌旁，盯着眼前有些发凉的早餐。和平日里热气腾腾的中式早点不同，今天哥只是简单摆了一片吐司，上面煎蛋的流心已经重新凝固了起来，看起来像放了好一会儿了。

    你听到他的座椅发出轻微的挪动声。你期待着他会说些什么，责备也好，原谅也罢。但他没有。

    听不到他的回答，你只好拿起吐司，慢吞吞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滴了下来。你慌忙别过头去，想要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就在这时，你听到耳侧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对不起。”

    他轻轻地吐出了这一句道歉。没有缘由，就只是一句道歉。

    “哥……”你刚想张开口，身侧猛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巨响！猝不及防地，他从你的身后，隔着椅背紧紧地抱住了你。

    你感受到身后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臂也在微微发着抖。

    你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刚想挣扎，下一秒却被他的手臂更用力地禁锢住。

    他急促的呼吸声打在你的耳畔，你这下再也不敢动了。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次，但这次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哽咽。你不敢回头看他的脸，好像一直以来，在很多个相似的场景中，不敢面对的胆小鬼都是你。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息了下来，终于松开了手臂。

    叮铃铃～

    突然一阵来电铃声响了起来，适时地给了你一条退路。你慌忙起身，循着声音来源开始找你的手机。最后，在沙发的一个角落你找到了它。

    “喂？”

    “还好，你终于接电话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是黎深。

     你这才发现，经过昨天的争吵，你将手机一直忘在了外面。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 7 个未接来电，都是黎深打来的。

    “抱歉抱歉！我昨天没看手机……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昨天看你那么着急的样子，想问问你哥状态怎么样？”

    “他……没什么事，放心。”

    “嗯，那就好。今天有时间吗？有部新剧刚上映，我买了两张电影票，一起去看电影吗？”

    黎深的声音透过电话，在寂静的客厅里清晰可闻。你心虚地想要走开，却感觉一道沉甸甸的视线钉在你的背上。

    “有，在哪里见？”

    “我在你楼下。准备好了就……”

    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你肩侧伸过，不由分说地抽走了你的手机，你吓了一跳！只见夏以昼竟然替你接起了电话：

    “她今天陪我。”

    说完他毫不客气地挂断了电话，又将手机重新塞回你的手里。当他抬起眼看向你时，那双眸子里翻涌的不再是受伤，而是一种透着病态的占有欲。

    “哥！你干什么……”

    他握住你的手腕，将你重新带回到了餐桌前。

    又把那份已经凉透了的半块吐司推到你面前：“先把早餐吃完。然后，我带你出去。”

    不知为何，你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眼前的夏以昼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你感觉到陌生。

    你在他的注视下，忐忑地吃完了剩下的那半块吐司。随着最后一口牛奶被你咽了下去，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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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跟着夏以昼，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晚秋的风裹着寒意，掠过脸颊时带来细微的刺痛感。你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脖颈间那条黑色围巾残留的温度，此刻却成了你唯一的慰藉。

    几乎是刚踏出单元门，你的脚步便顿住了。

    不远处，黎深安静地站在一棵叶子落尽的梧桐树下，冬日的淡阳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清晰。

    他穿着那件你见过的银灰色西装，外面罩了件质感很好的深色大衣，身姿挺拔。

    看到你们一同出现，他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站直了身体，平静地迎了上来。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夏以昼与你之间那微妙的距离上。

     “早上好。”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这句问候却是越过了夏以昼，径自落在你的身上。“看你一直没回消息，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你……还好吗？”

    你感到脸颊有些发烫，几乎能感受到身旁夏以昼骤然变锐利的视线。

    “我……我还好。”

    黎深浅浅一笑，像是安心了些，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夏以昼身上，微微颔首：“你好，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夏以昼皱了皱眉，未予回应。就在你试图往前一步的瞬间，他一把攥住了你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力道大得让你生疼。

    “你来得不巧。她今天的行程，由我来安排。”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没有硝烟，却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黎深的目光在你被攥紧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抬起，依旧是那副冷静理智的模样，但语气却放得更轻。像是在征询，又像在确认：“是这样吗？”

    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你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夏以昼像是被你无声的回答刺痛到，侧头牵紧了你的手，力道不容抗拒：“我们走。”

    黎深脸上的温和，此刻终于淡去了几分。

    就在夏以昼准备带着你离开的瞬间，黎深却再次开了口：

    “夏以昼，你现在大可以强行带她走。但之后呢？你又能困住她一辈子吗？”

    黎深的目光掠过夏以昼绷紧的下颚，声音不高，却精准地扎进他的心里：

    “还是说，你其实也在害怕？害怕当她不得不同时面对我们两个人时，她究竟会看向哪一个？”

    一句话，无情地解开了夏以昼的全部伪装，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攥紧。他知道，一旦自己离开，则意味着怯懦；而不走，则是要面临另一场更为残酷的战争。

    几秒漫长的对峙之后，他蓦地松开了握紧的拳，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你，一字一顿道：

    “你自己选。”

    “我……”就在你束手无策时，你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通讯界面弹出了一条通知：

  「紧急通知：检测到天行市港口区有异常能量反应，请附近猎人立即前往核查。坐标已发送至终端。」

    协会的紧急任务，像一道赦令，也像是另一道枷锁。作为协会猎人，你必须放下所有事情立即前往现场，这意味着你不必再作出其他选择。

    而任务地点在天行市的港口——那里正是夏以昼作为执舰官的管辖范围。

    “我的车就在前面。” 黎深不容置疑地转身，走向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一起吧。”

    这个提议，在此刻成了一个无人能够拒绝的方案。你要执行任务，夏以昼要履行职责，黎深则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你们的司机——三个人，都有了不得不同行的理由。

    夏以昼盯着黎深的背影，半晌，才松开了你的手腕：“走吧。”

    车辆平稳启动，一路驶向港口。而车内坐着的三个人，却各自怀着心事。

    这场无人说破的“三人约会”，在职责与关怀的双重裹挟下，就此沉默启程。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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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三个人的“约会”（1）

    （天行市港口）

    越接近目的地，你手腕上的接收器闪烁的频率就越高。看来这次的异能量波动非常强，可能会有不只一只流浪体出现在现场。

    而港口区正是人流量最密集的地区之一……

    下了车，你焦急地向接收器指定地方向小跑了过去。天行港口今天刚好赶上周年庆活动，现场人头攒动，危险一触即发！

    夏以昼三步并两步超过你，通讯器已贴在耳边，冷静的声音迅速组织着舰队疏散人群。

    就在这时——

    “小心！！”

    一声震天嘶吼与巨物砸落的轰响声几乎同时炸开！你被一个身影猛地扑倒在地。定睛一看，在你之前站立的位置，竟然落下了一个巨大的石块，将那里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深坑。你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听到这声巨响，夏以昼猛地刹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向你的位置，心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你人没事，但紧接着，悔恨、后怕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失落感，拧成一股钝痛，袭向了他。

    “执舰官！港口东区请求指示！”他很想不顾一切冲到你身边把你带走，然而通讯器里传来的急促呼叫，与不远处流浪体震耳欲聋的嘶吼，像两道冰冷的枷锁，将他钉在了原地。

    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移开视线：“按原定预案执行，优先保障民众安全。”

    他的声音重新恢复了镇定，甚至比之前更冷硬了几分。最后他又深深看了你一眼，终于毅然转身，再度冲向了最危险的核心地带。

    黎深慌乱的喘气声贴在你的耳边，他此刻也心有余悸。差一点点就赶不上了……

    你的脸颊上被碎石块擦破了好几处，伤口隐隐作痛，但你已经顾不得了。你迅速起身，掏出了枪指向了身前约20米处的巨大身影。

    “啊！有流浪体！快跑啊！！”人群瞬间四散开来，尖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未来得及逃走的人已经陆续出现了伤亡。

    下一秒，只见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矫健的身影，正逆着四散的人流，毫不犹豫地冲在了战场的最前方，随后对着流浪体扣动了扳机。

    是夏以昼！

    眼前混乱的场景刺激着你的神经，随后一阵强烈的耳鸣声袭向了你，让你的眼前出现了片刻模糊。

    你伸出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行，要赶紧行动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此时，身后一只温暖的手拍了拍你的肩膀，像是在为你打气一般。

    “去吧，他们需要你。”

    你定了定神，回头朝黎深点点头，随即追着夏以昼的身影一起冲了过去。

    眼前的流浪体至少有三层楼那么高，庞大的身躯散发出一阵阵的腥臭味，熏得你有些睁不开眼。它没有头部，却长了好几条像“手臂”一样的肢体，看来它的芯核并不在寻常的地方。

    你快速环绕着它，一边对着它的身躯射击，一边寻找着他的弱点。分秒之间，又有一群人被波及到，浓烈的血腥味让你不自觉流下了几滴冷汗，心脏也随之突突狂跳了起来。

    必须要赶紧解决它了……快点……快点！！

    然而无论你怎么向它射击，都未曾伤到它的根本。它还在持续向人群的方向移动着。虎口处已经被震得生疼，但你不敢停下。

    突然，它的身躯停顿了一下，接着身体左右大幅度地摇摆了起来，几只畸形的“手臂”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就像要驱赶什么似的。

    你瞬间心领神会，是夏以昼发现了它的弱点！

    夏以昼的战斗风格如同风暴，迅猛而直接，吸引着流浪体的全部火力。而你则如暗影，在他制造的间隙中穿梭，枪口始终瞄准那些蠕动的肢体处，寻找着夏以昼发现的唯一生机。

    一阵腥风扑面，爆炸的声浪震得耳膜生疼。你咬紧牙关，在又一次惊险地避开挥来的巨臂后，终于看清——

    夏以昼正不顾自身安危，死死攀住了一条比其他“手臂”更为粗壮的肢体！一边连续对着它射击，一边对着通讯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指挥。他用以固定身体的大臂外侧，衣服已被撕裂，渗出的鲜血在布料上洇开了深色痕迹。

    你蓦地拉近了和它的距离，终于找到了！

    “离它远点！这里交给我就好！”夏以昼看到你靠近过来，急得一个踉跄，差点从那条肢体上被甩出去。

    “哥！你别分心！”你大喊着，同时又给它那条肢体处补了好几枪，试图让它安静下来。

    “我来帮你！相信我一次！”

    夏以昼皱起眉看了你一眼，最终还是默许了你和他并肩作战。

    不多时，空中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是远空舰队赶来了！

    在你们二人的竭力战斗下，那条“手臂”已经隐隐有了要断掉的迹象。而裂口处，一道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那正是你苦苦寻找的芯核！

    随着舰队整齐地悬停在半空之中，夏以昼猛地将你一把拉离了流浪体身侧，快速地向后撤去。

    “现在听我的指令，三——二——一——发射！”

    随着夏以昼话落，空中大大小小的飞行器同时伸出激光器瞄准了流浪体的芯核，一齐发射出了激光。

    瞬间，耀眼的强光充斥着整个港口。随着一股浓烟以及被烧焦的臭鸡蛋味散发开来，流浪体的身躯慢慢化为了无数星辰碎片，散落到空气中。

    你被夏以昼圈在怀中，静静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远空舰队如同一群在空中悬停的钢铁巨兽，只听从他一人的号令。

    这，就是夏以昼的另一面，他不再只是你的哥哥，且是能调用整个舰队的力量、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执舰官。

    随着战斗落下帷幕，舰队的副指挥官走了过来，抬起手向夏以昼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地面人群已疏散开，等待执舰官的下一步指示。”

    夏以昼的表情透出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微微颔首，随后和副官沟通起了此次事件后续的相关事宜。

    对了，黎深！

    刚放松下来的你，突然反应了过来，开始慌张地在人群中寻找起那个身影。刚刚流浪体袭击了好几片地区，不知道黎深现在安不安全？

    “黎深！黎深你在哪？！”你朝四周围大声喊了起来，然而在这一片混乱且嘈杂的战场上，你的声音瞬间就被淹没了。手心渐渐沁出汗来，他不会有事吧……

    “我在这！”突然，他的声音从你左后方不远的位置传了过来。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你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向后一看，只见他正蹲在地上给受伤的群众做紧急医疗处理。

    他和你快速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紧接着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了。

    还好他没事，还好他也来了……

    他此时就像战场上的一剂镇静剂，平息了现场人群的恐慌。

    这场战斗的收尾工作持续了很久，随着现场的战斗痕迹被一点点清理干净，伤员们也被一批批送往了医院。你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随后整理好了报告，一键发送给了协会。

    好累啊……高强度的战斗几乎将你的精力全数耗尽了。

    抬头一看天色，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中午没有吃饭，现在肚子早就饿到抗议了。

    夏以昼此时还在跟舰队的人继续沟通。随着天行市医院派来的救护车辆一趟趟离去，黎深也松懈了下来，终于可以坐在地上喘口气了。

    你走到黎深旁边，和他并肩坐下，一起看着眼前缓缓下沉的夕阳。

    昨天也是相同的场景，只不过现在你们的脸上布满了伤痕和污渍。但是你心里却觉得比昨天还要开心，因为你们又一次携手拯救了民众。

    “先吃点巧克力吧，补充一下体力。”黎深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他从大衣内袋里掏出了一块皱巴巴的牛奶巧克力，放到了你的手心。

    你看着那块巧克力，突然噗嗤一笑。真是有够狼狈的！

    快速剥开包装纸，你又将巧克力从中分成了两半，将稍大的那一半不由分说地塞向他的唇边。他呆愣了一瞬，随即顺从地张口含住。看他吃下，你才将另一半也塞进自己口中。

    “很甜。”他看着你，嘴角悄悄上扬了一点点。

    你没看到的是，远处正在听副官汇报的夏以昼，话语声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越过下属的肩膀，无声地看着你们的方向。

    他只停顿了这一秒，便又恢复了与下属的交谈，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你们的影子在夕阳下，渐渐交织在了一起。而他的影子，在不远处的另一端。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就像是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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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夏以昼终于处理好了事件后续的相关事宜。

    期间，你在他旁边已经不知道转悠了多少圈了。等到他终于叫住你的时候，你两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娇一般轻轻摇了起来。

    “哥，怎么才结束啊！我都快饿死了！”

    “嘶……”夏以昼疼得倒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将你推开。你这时候才发现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的右臂上，此时伤口已被鲜血浸透，边缘甚至与布料微微黏连了起来。

    “哥！你受伤了？要快点处理才行！”你焦急得环顾着四周，眼神一下子聚焦到了黎深脚边小小的医药箱上。

    “大惊小怪！这才多大一道口子，走，先去吃饭。”夏以昼不由分说拉着你就走。

    “不行！”你轻轻抽开胳膊，生怕弄疼了他。“哥，你等着！我来帮你包扎，很快就好！”

    你没给夏以昼开口拒绝的机会，快速跑向了黎深。没多会儿，跟着黎深一起将小医药箱取了过来。

    “先把上衣脱了，让我看看伤口有没有感染。”黎深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又取出干净的棉球和碘伏向夏以昼走近了几步。

    “不用麻烦你。”夏以昼的面色沉了下去，又转头看了你一眼。

    你立刻会意：“我来，我来！”接着掏出了一副小一些的医用手套戴上了，又小心翼翼地接过黎深手中的物品。作为猎人，对于处理伤口这件小事已经算驾轻就熟了，虽然没有黎深那么专业，但也够用了。

    黎深适时退后了几步，将主场让给了你。

    夏以昼的面色缓和了一些，接着毫不在意地脱下了外套，又将内衬的白色T恤也给一口气脱了。

    伤口还好没有化脓，但也比你想象得要深一些。你拿出碘伏蘸取了一下，轻轻在他的伤口处涂抹着。你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但是从头到尾他都一声未吭。

    糟糕，眼睛总止不住往其他地方瞟去……话说夏以昼，平时练得这么好的吗？

    你控制不住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寒风拂面而过，你却感觉到更热了。一不小心，下手变重了几分。

    “嘶……痛！”夏以昼终于忍不住发出声来，看向你的眼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神色。

    “啊！对不起哥！我……我再轻一点。”你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脸竟红了几分。生怕他发现异样，你又赶紧将头低了下去。

    奇怪……为什么感觉呼吸也不自然了起来……

    你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几乎是仓皇地结束了包扎，随后赶紧拉开了你们之间的距离。

    这下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夏以昼轻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悠悠地重新穿上了衣服。

    就在你收拾完医药箱的时候，黎深很自然地伸手将它接了过去。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你的手心，让你心里泛起了一阵氧意。

    “给我就好。走吧，一起去吃饭。”

    你点了点头，一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刚刚被他指尖擦过的掌心，另一手则紧紧挽住了夏以昼未受伤的那条胳膊，像是生怕一松手，这危险的平衡就会被你打破。还好，这次他没有抵抗，只是沉默地任由你拉着，迈开了脚步。

    到了车边，黎深率先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等着你上车。

    然而，你还没来得及反应，夏以昼已侧身从你们之间穿过，二话不说便坐了进去，径直关上了车门。

    “砰”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格外清晰。

    黎深顿了顿，随即对你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体贴地为你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你独自坐在宽敞的后座，看着前排挤着两个姿态各异的男人——黎深专注地查看着前方路况，夏以昼则是抱着臂面无表情地望向窗外。

    心里莫名觉得这场面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黎深就算了，哥今天又是在搞什么？

    突然，白天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你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你嘴角的弧度悄然落下。

    “前面两公里左右，有一家很好吃的茶餐厅，上餐速度也快。”黎深转过身来询问你的意见，声音温和，“要不要去试试？”

    他说出口的每句话都打在了你的心坎里。吃多了家常菜和精致料理，在今天这种饥肠辘辘的状态下，你只想赶紧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最关键的是要量大管饱！

    “好！就吃这个！”说完，你迟疑了一下，抬头在后视镜里观察着夏以昼的表情。

    他的目光不知何时已从窗外收回，正透过那面小小的镜子静静地看着你。你们的目光在后视镜中短暂地相撞了。

    “随你，我吃什么都行。”他移开视线，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

    你心头一松。随着黎深将车启动，你不自觉地轻轻哼起了歌。却没有看见，在你移开视线后，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又默默注视了你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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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地方，黎深将车稳稳停好，绕过车头为你拉开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你扶着他的手刚站稳，夏以昼已从另一侧下车，不动声色地站到了你的另一边。

    茶餐厅暖黄的灯光在秋夜里晕开一团温馨的光晕。你也无意在此停留，便呼着白气一路小跑着过去了。

    可能是错过了饭点的关系，茶餐厅里有些冷清。你一眼相中了靠窗的四人卡座，率先坐了下来。

    黎深和夏以昼一前一后地进了餐厅，你向他们挥了挥手。随后气氛又微妙地凝固了起来——这个座位，到底该如何分配？

    夏以昼显然动作更快一步，很自然地坐在了你的旁边。好了，这下不用纠结了。

    黎深的脚步顿了一瞬，随即又从容地在你的对面坐下，仿佛这本就是他预想中的位置。

    他找服务员要来了两份菜单，递给了你一份，随后向你介绍起他家的招牌菜来。

    叉烧包、深井烧鹅、鲜虾云吞面……看起来每一道都好好吃啊！你的肚子在此刻突兀地叫了起来……

   “那就都点上吧。放心，你点多少我们都能吃完。”黎深合上菜单，目光转向夏以昼，“没有意见吧？”

    就在这时，桌下，夏以昼的手突然覆了上来，将你的手牢牢裹进他的掌心。他的指腹带着薄茧，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你的虎口，引来一阵战栗。

    “没有，我刚好也饿了。”他面不改色，甚至对黎深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只有你知道，他此刻在干什么。你刚想抽出手来，下一刻又被他牢牢擒住。

    “今天谢谢你了，黎医生。”夏以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救了我们家的宝贝。”

    随着这一声“宝贝”，你感到一股恶寒从脊椎处窜起，让你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夏以昼是疯了吗？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么多年除了什么“小祖宗”、“大小姐”、“小混球”之类的称呼，什么时候叫过你……这么恶心的称呼……

    你难以置信地瞪向他，却被他直接无视了过去。而在桌子底下，他则是惩罚性地收紧了手指，让你动弹不得。

    “不客气。”黎深的目光在你们之间轻轻一转，最终落回你泛红的耳尖上，“毕竟，她也是我重要的人。”

    你一下怔住了，但他却转过身从容地召来服务员开始点单，仿佛刚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只是随口一提的寒暄。

    直到第一道菜的香气飘来，夏以昼才像是施舍般地松开了手。你慌忙将手藏到膝上，掌心那片被他触碰过的皮肤，仍在隐隐发烫。

    “我记得这个，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夏以昼拿起眼前精致小巧的菠萝包，放在了你的碟中。

    刚烘烤出炉的面包散发出阵阵麦香，厚实的酥皮在灯光下透出诱人的油光，一下子将你的馋虫勾了出来。

    你拿起菠萝包不客气地开吃，一口下去，惊喜地发现面包中间的夹层里还夹着一片冰黄油！随着冰黄油在温热的面包中缓缓融化，浓郁的奶香味瞬间充盈了整个口腔。比平时单吃还要好吃几分！

    “哇！这个菠萝包比我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哎！”你满足地眯起眼睛，一脸幸福的模样。

    “你呀！”夏以昼忍不住笑意，很自然地伸手揉了揉你的头发，“还记得你12岁那年，有一次哭着跑回了家——”

   “哥！”你急忙去捂他的嘴，脸颊发烫，“不许说那个事！”

   “干嘛不让说？不就是某个小馋猫……”他灵活地后仰躲开，眼中闪着促狭的光，“盯着校门口的菠萝包走不动路，结果发现身上钱没带够？”

    “我让你再说！”你羞恼地捶打他的肩膀，试图让他闭嘴。夏以昼则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桌上的氛围一下子就变了。

    黎深不紧不慢地喝了口红茶，适时地加入了你们的对话：“她确实爱吃甜食。前阵子在临空，总让我给她推荐好吃的蛋糕店。也不知道那阵子到底吃了多少？”

    “你还说我！”你不服气地看向黎深：“说到吃甜食，临空你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了！前阵子我还陪你一起去看医院看牙，你忘了吗？”

    夏以昼端起冰美式的手指微微收紧，随后，他不重不轻地将杯子放回到桌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不知怎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两个人沉默着地吃起了眼前丰盛的菜肴，而你夹在他们中间，总觉得如坐针毡。

    “黎深，你真的很会找地方！”你突然开口，尝试着打破这个僵局，“我来天行这么多次，都不知道有这家宝藏小店！真的很好吃哎～”

    好尴尬……这两个人在一起，气压未免也太低了些吧……

    “你喜欢就好。”黎深定定地看着你，暖黄灯光让他的目光显得格外深邃，“这只是一家。还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以后我慢慢带你去。”

    “天行还是我比你更了解一些。”你还未开口，夏以昼已经替你作出回答了。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目光扫过黎深。

    “她的口味，自然也是。”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都是在替你划清界限。你正要反驳，黎深却先笑了。

    “是吗？可是在临空，我带她一起吃过的餐厅她都很喜欢。”他将你面前已经凉透了的茶水倒去，又重新添上了一杯热茶。

    “或许，家常菜也会有吃腻的一天？”

    你看着黎深推过来的茶杯，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面容。而你此刻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突然，夏以昼站起身拉了你一把：“走吧，很晚了。”

    你下意识地看向黎深，他依然从容地坐在那里，指尖轻叩着桌面，像是在等待什么。这一刻，你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无形的岔路口。

    现在，是跟夏以昼回家……还是留下来陪黎深？

    你不过犹豫了几秒钟，夏以昼已经拿起了你的外套：“该回家了。”

    这句话就像一句咒语，瞬间唤醒了你血液里二十多年来的习惯。你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任由他为你披上外套。

    黎深没有阻拦，只是在你经过他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明早车站见。”

    夏以昼握着你的手不着痕迹地收紧，随后带着你大步走出了餐厅。

    夜色中，他攥着你的手走得又快又急，仿佛稍一迟疑，你就会被身后的温暖灯光重新捕获。那道光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将他这二十年来构筑的名为“哥哥”的围墙，勒出细密的裂痕。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