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平安港天主教堂是个美丽的地方,神父Christopher Monk躺在讲台前的台阶上想。他每天都在这个讲台上布道,面前摆着圣经,俯视被天父派来向他寻求指引的孩子们。阳光滤过彩色玻璃,被染得鲜亮缤纷,铺满了房间,也为圣经和祂的信徒披上华丽的赤红、蔚蓝与青绿。哦,天父在上,这些人是神父所热爱的会众——二十七个每周日黎明时分就来做礼拜的人。
每周都是这熟悉的二十七张面孔微笑着来参加圣餐仪式。他们念诵祷告或赞美诗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在房间里低低回荡。Monk神父的家人们,祂的孩子。
当然,Monk神父从不把新面孔拒之门外,他总是热情欢迎新的信徒。因此,当五个穿着红外套(对这条街而言红得有点不安全)的男孩拖着脚步在最后一排长凳坐下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说。尽管他的教堂位于自由之子的领地深处,平安港从来都是地如其名——一个安全港。那么多黑帮男孩的母亲、情人和情人的母亲都会来这儿,没人会把暴力冲突带入教堂的白墙之间。
一个抬起头来的红衣男孩和Monk神父对上了视线,他立刻露出温暖的微笑以示欢迎。那男孩顶着大鼻子和丰满的双颊,对他弱弱地笑了笑——有那么一瞬间Monk神父觉得自己认识他——随即重又低下眼睛看向手里的圣经。
当红衣男孩们走向祭坛进行圣餐仪式的时候,神父仍镇定自若。双颊丰满的男孩从他手中接过圣饼,低声吐出一句抱歉,安静到Monk神父几乎没听见。Monk神父拍了拍他的胳膊,送出一个微笑,但那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圣饼,继续向前,一次也没抬头。
当红衣男孩们在祭坛前停下脚步站成一排时,神父满心疑惑地看着。第一声枪响刺进Monk神父的脑海,他们出现在这场弥撒的真实目的终于水落石出。
神父站在讲台之后,眼看着前排长凳上的人被子弹撕扯成血花。更多子弹袭来,人们放声尖叫,四散奔逃,连滚带爬地越过长凳和亲人的尸体。一个想法——或许是上帝的指示,亦或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告诉Monk神父,只要他能破坏那条火线,这场屠杀就会终止。祂的孩子正在他面前惨遭屠戮,于是Monk神父义无反顾地冲向最近的红衣。
他扑向中间的高个子白人,手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胸膛,冲击力让他们两人都摔下了台阶。那个红衣发出咒骂——一连串的“操”和“见鬼”——用力把Monk神父从自己身上推开,向旁边滚去,侧身着地。神父爬起身,却和另一个红衣打了照面。那人脸上的仇恨和厌倦让Monk神父措手不及地愣住,以至于枪口顶在他胸前时他甚至没时间做出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Monk神父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在枪响留下的耳鸣中,他的神呼唤他;在胸前爆发的疼痛中,他的神拥抱他。神父的膝盖脱力了,他沉重地倒在台阶上,发出一声闷响。头顶之上,枪声还在继续,但Monk神父把视线聚焦至残存的圣玛丽与婴孩耶稣彩色玻璃窗。它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不过圣母的面庞得以幸存;横飞的子弹放过了她的光环和温柔容貌。
是啊……平安港教堂曾经多么美丽。
一段时间过后,枪声和尖叫都停止了。一个红衣男孩叹气,退出手枪里的弹夹扔到地上。
“好了,我们搞定他们了吗?”某个红衣问,踏进血淋淋的尸体之间。
“我不知道。”另一个回答,英国口音让Monk神父感到惊讶,“Arnold?”
“呃,我……大概吧?”之前对他道歉的男孩说。
“‘大概’对陛下来说可不够好。”站在Monk神父身边的红衣说。
“呃,”Arnold说,声音紧张,“或许那个是?但是Washington没……他不在这里。”
“他不在这儿?”第一个开口的人质问,“你什么意思,Washington不在这儿?”
“他不在这里。”Arnold重复。
“搞什么鬼,Arnold。你说了他每周日都会来!”第一个开口的人回到祭坛,揪住Arnold的夹克,“是你告诉我们Washington和他的狗屁小帮派会到这里来做弥撒的。”
“我-我以为,”Arnold结巴道,“他-他让我们跟——”他的话呛在嗓子眼,变成反胃的干呕。Monk神父嗅到呕吐物的味道,和仍未散去的血腥与火药气息混在一起。
“该死!”英国口音的那个恶狠狠地骂出声,给了旁边的尸体一脚。Monk神父闭上眼睛,房间开始旋转,光明寸寸逃逸。他不想继续停留在这个炼狱,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天堂的新生。“我们该走了。”英音的人命令,话语随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但是——”
“Washington不在这儿,James,但警察马上会来。走吧。”
在红衣们走出去之前,Monk神父就失去了意识。
Monk神父从未想过持续不断的哔哔声会是天堂的一个组成部分,很明显他错了。他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或许不太符合进入天国的礼仪,但这已经是他唯一能做的事,天使们肯定会原谅他的冒犯。那声呻吟出口时变成了轻咳,他的喉咙火辣辣地痛。
太怪了。在他对天堂的想象中,疼痛按理说是缺席的。哔哔声他还算可以忍受,但疼痛?不太行。
Monk神父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缓慢聚焦;眼前一片模糊的洁白逐渐清晰后,他认出了下拉式天花板和荧光灯。循着哔哔声向右看去,他发现了自己脑袋边的小监测器,再往后是一条欢快的小船涂在晒黄的墙壁上。
这么说来,他是在医院而不是天堂。
他蜷起右手,果然触摸到了遥控器。他摸索一会儿,小心地摁下了最大的那个按钮。几分钟之后,一位医生跟在护士身后走进他的房间。
“神父,您感觉怎么样?”护士问,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很累。”他回答,声音嘶哑而虚弱。
“您昏迷了一天多。”医生告诉他。护士问他是否想要坐起来,或者喝杯水;他对二者的回应都是点头。当护士调整他的床铺时,神父把眼神放回医生身上。
“一天?”他问。医生点点头。
“您让我们都吓坏啦,神父。昨天早上您在手术室呆了整整四小时。”
“现在几点?”Monk神父从护士递来的塑料杯里轻轻抿了一口水。医生抬起手看看表。
“将近11:15。哦对,我是James Warren医生。”他走到神父床边,“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给您做几个检查?”
Monk神父点头,尽管他的胸膛下部还在酸痛,他还是尽可能遵循了Warren的指示。鉴于这种疼痛还未到达撕心裂肺的程度,他猜测有人给他用了止痛剂。神父以前受过枪伤,他知道那是什么感觉。Warren完成检查之后往Monk神父床尾悬挂的表格上写了点什么。
“目前看来早期迹象都还好,神父。我想您能痊愈。”Warren说,把书写板插回原处,打量着他,“如果您有精力的话,这儿来了几个警察,他们想问您些问题。当然,是在您觉得可以的情况下。”
Monk神父闭紧眼睛,沉下心来,默念出祈求力量的祷告。他点点头,听到Warren打开门,对外面的人轻声说了些什么,紧随其后是进入房间的脚步声。
“Christopher Monk神父?”某人带着南方口音问候。Monk神父睁开眼睛,看见三个新来者,两个穿着笔挺的西装,第三个穿着警察制服。他认识第三个人:警察队长Paul Revere。另外两位都很陌生:一位相当高的黑人和一位相当矮的黑人。如果是在任何其他的情况下看到这幅画面,这种身高差异都会让他感到幽默。
高个子非洲蓬蓬卷发紫色西装外套靠近他,从内兜里掏出皮包打开,向Monk神父展示他的FBI徽章和身份证明。
“Thomas Jefferson,FBI。”他说,带点藏不住的南方口音,“以及我的搭档,James Madison。”他指向矮一点的西装男人,“我们有一些问题想问,如果您愿意的话,神父。”
Notes:
作者注:
让我们开始吧?这场旅途会相当长,准备好大干一场吧。
(为什么我在给美国国父写同人还让他们互相gay来gay去?拜托来个人把我从生活的垃圾箱里捡出去。)
历史小贴士:
平安港枪击案(Safe Harbors Shooting)大致是基于波士顿大屠杀(Boston Massacre)改编的,比如在一个港口/避难所(harbor)发生,五名英国士兵/红衣(redcoat)开的枪等等,但真正的波士顿大屠杀是一个混乱的谜团,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Christopher Monk是一名在大屠杀中中弹但存活的水手,去世于十年之后,可能死于伤口并发症。
James Warren是一名独立战争期间的医生,他最出名的事迹大概是把Paul Revere送上他的传奇旅程。译者注记:
本章出场人物:Paul Revere
保罗·列维尔,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一名爱国者。他最著名的事迹是在列克星敦和康科德战役前夜警告殖民地民兵英军即将来袭。此事件如同亨利·沃兹沃思·朗费罗的赞美诗《保罗·列维尔骑马来》一样戏剧性。(来自百度百科)
Chapter 2: 第二章:强制性音乐剧双关……走起!
Summary:
来见见Jefferson其余的队友。他们基本和你想象的一样专业又友善。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所以……我们错过了什么?”当三人组离开医院时,Thomas开口问。Revere队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指什么?”Revere打开门坐上车。Thomas叹口气,隔着车顶和James交换眼神,然后一屁股跌进副驾驶。
“我是指,这个叫‘Washington’的家伙是谁,为什么这些——Monk神父怎么叫他们的来着?——‘红衣’男孩在找他?尤其是,在一个教堂里,还带着自动式武器。”Revere开出停车场,在红灯前停下的时候才终于看向Thomas。
“没人跟你汇报过情况吗?”他问。Thomas耸肩,回头望望自己的搭档。
“我不知道你怎么样James,但我知道的全部信息就是有几个黑帮分子制造了一场教堂枪击,所以我乘上飞机,然后降落。我本来指望能在这边了解情况,但立刻就被赶去医院和一个基本什么都没告诉我的人谈话,说真的。”Thomas又回看Revere,“总之:没有。我们也就只知道这么多。但他们把我和我的小队不远万里地从弗吉尼亚揪过来,我猜这事儿肯定不简单。”
“Thomas,”James说,用上了他觉得Thomas开始失控时的语气。
“怎么啦,James?”Thomas语带无辜地扭头,透过自己浓密的头发只能勉强瞥到James皱起的眉头。
Revere收紧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长话短说,我们正面临一场蓄势待发的帮派斗争,平安港事件可能只是催化剂。”
“那长话是什么?”Thomas追问。“短说”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Revere叹了口气,强迫自己一样放松了紧握方向盘的手指。“几十年以来,这座城市大部分的地下世界都被一个黑帮统治着:红衣。他们的头领,George King,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自称纽约之王。红衣的规模相当大。可以说,King手下掌控着一支名副其实的军队。
“红衣不是唯一的黑帮,是还有其他很多的帮派,但实际上管辖着纽约城里的这些小型帮派的还是King。呃,其实更像那种‘不付钱就干掉你’的关系。不论如何,这些小组织帮助King推销毒品,提升他的利润,对他唯命是从。作为回报,他们也能赚到点小钱。重要的其实是他们得到的保护。King能阻止这些家伙自相残杀,也让外来竞争者无法进入纽约。”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James问,Revere耸耸肩。
“我们不确定,但我们认为是King手下的某个小帮派因为他的高额税收感到些许不满。总之,一石激起千层浪,King的一大笔毒品终结在哈德逊河里。现在King要求他们血偿,而且为了复仇在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教堂里制造了枪击案。”
“是针对这个叫Washington的家伙。”Thomas结束道,Revere点头,“他是谁?”
“George Washington就是反抗King的意愿的帮派的首领。”
“哦,哇塞,两个George。”Thomas嘟囔。Revere继续解释:
“他的组织自称‘自由之子’。他们都是来自哈莱姆的孩子,至少那些管事的都是。他们有大概十三个分部,都落脚在哈莱姆区。”
“那King在哪?”James问。Revere又耸耸肩。
“据我所知,皇后区。但那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没人能找到他,知道的人也都三缄其口。”
Thomas在座位里扭过身来。“这次用里士满模式?”他说。James思考了一会儿,满脸忧虑。
“我本来想的是查尔斯顿模式。”他说。Thomas摇头。“当时在查尔斯顿我们内部有人,要不然不可能成功的。”
“谁说我们现在没有的?”James回复,“Revere,我们有没有,哪怕一点可能,在自由之子里安插过线人?”
“如果有的话我现在就能告诉你们更多信息了。”Revere说,把车开进宾馆停车场。Thomas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里士满模式,敲定了。”他说。汽车平稳地停下。
“我们可以用查尔斯顿模式。”James坚持,从后座钻出来。
“你不想用里士满模式只是因为Ben会记起来你当时是怎么被射——”
“快走。”James打断他,没有回应Revere疑惑的眼神。他抬头看着宾馆招牌——蒙彼利埃旅馆——叹了口气。“未免太奢侈了。”他喃喃,从Revere的后备箱里拎出他唯一的手提箱。
“山姆大叔的九牛一毛而已,亲爱的Jemmy。”Thomas对他挤眼睛。
“下次旅馆我选。”James说,看着Thomas拖出自己的行李——两个手提箱和一个旅行包。勤快的James伸出一条胳膊挂上那只紫色的旅行包,和拉着行李箱的Thomas一起向前走去。
“还有其他人在吗?”Thomas问。Revere点头。
“你的团队在大厅等着你。你可以把东西交给侍者然后我们一起去警局。”宾馆的玻璃自动门轻盈地滑开,凉爽的空气冲出来迎接他们,洗去了初夏的潮湿和闷热。他走过柔软豪华的地毯,进入大厅时被头顶华丽的枝形吊灯吸引了视线。Thomas环视四周,和一位侍者对上视线,便放下手提箱,吹了声口哨叫他过来。坐在豪华沙发上的一名女士闻声抬头,放下手机,站起身来。
“Thomas,James,”她问候道,“医院之旅怎么样?”
“没什么帮助,Martha。”Thomas皱眉,“宾馆怎么样?”Martha Wayles-Skelton把手伸进西装口袋,掏出一条闪闪发亮的包装纸。
“有枕头糖果。这是你的。”她说,轻巧地把糖抛给他。Thomas利索地接住,打开包装把糖丢进嘴里。焦糖味的,还不错。“那家伙没醒吗还是怎么的?”
“不是。”Thomas说,费力地嚼着浓厚的焦糖,“只是又证实了我们已经知道的东西——五个带着自动式武器的黑帮成员和一个目标。”
“至少这和其他的证词相符。”Sally Hemmings接话,放低手中的文件露出脸来,“我们不用纠结‘到底是十个人还是两个人’。”Thomas轻笑出声,主要是出于宽慰。当像红衣这样强大的黑帮发动这种袭击的时候,目击者证词往往容易互相矛盾,每个人都试图通过编造故事来自保。“但目前还没人能给出任何名字。”
“Monk神父说出了三个名字。目标是George——”
“Washington,对。”Louis Capet插嘴,从拐角处走出来,大声嚼着泡泡糖,“Ludington跟我们说过红衣VS自由之子的紧张关系了。”
“Ludington?”Thomas茫然。
“Sybil Ludington副队长,为您效劳,Jefferson探员。”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姑娘从Louis身后走出来,边介绍自己边伸出手。Jefferson伸手和她相握,脸上的温暖微笑差点被她的手劲挤掉。
“很高兴见到你,叫我Thomas就好。”他说,往身后比划,“这边这位是James Madison。”
“另外两个名字是什么?”Louis问。
“别急,我们还在做介绍呢。”Thomas说,转过头去扫视,“James,到这儿来,见见Ludington副队长。”James正在给侍者小费,听见自己的名字时抬起头来。
“我再次替他道歉。拿着这些,祝你愉快。”他对侍者说,然后穿过房间来和Ludington握手。Louis不耐烦地用脚尖点着地,但在James握完手之后,Thomas赶在Louis之前开了口。
“多好啊,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Thomas向整个大厅示意。
“Thomas,名字。”Louis强调。Thomas翻了个白眼。
“不是全名,我们不知道姓,只是两个名字。Arnold和James。”Thomas说。Sally哼出声来。
“现如今谁还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Arnold啊?”她说。
“那现在谁又会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叫Friedrich呢?”Thomas回应,正好看到名字的拥有者本人从电梯里走出来穿过大厅,“哦,等等,他年纪已经大到可以和亚历山大大帝打过仗了。那可能当年这是个蛮常见的名字。”
“我的年龄还挺适合你母亲,Thomas!”Friedrich Von Steuben从大厅另一端喊道。
“你确定不是他的父亲吗?”Sally打趣。Friedrich耸肩。
“反正也分不清他们俩之间的区别,所以……”
“呃……这到底是什么意思?”James问。
“意思是他妈妈长得像个男的而我会上——”
“够了,小伙子们。”Martha抱起胳膊狠狠瞪着Friedrich;Thomas笑得太过得意,很快也收到了恶狠狠的注视。
“啊哦,Martha妈妈不高兴了。”Louis浮夸地对Ludington耳语,于是同样获得了Martha杀气腾腾的眼神。
“嘿,唷,Benny!”Steuben对Thomas团队的最后一员大声招呼,后者正以他那半雅不雅的古怪姿态笨拙地移出电梯,“你错过了好戏!我刚刚狠狠嘲讽了Tommy。”
“其实我并没有,Freddy我的好兄弟。”Ben Franklin回答,点了点自己耳朵里藏着的无线电耳塞,“而且我不得不说——”他双手比出“OK”的姿势,“嘲讽得太妙了。Thomas毫无还手之力。”
“闭嘴吧你个meme狂。”Thomas回敬,“给我个无线电。”
“我保证我们是专业的。”Sally低声对Revere说,引出后者的一阵轻笑。Ben从他破旧的邮差包里掏出两个连着透明耳塞的无线电丢给Thomas和James。
“至少你们关系都不错。”Revere说。
“哇哦,真让我惊讶,Ben,你居然偶尔还有有用处的时候。”
“大部分时候。”Sally补充。Thomas对Revere挤了挤眼睛,调整好耳塞,把无线电挂在腰带上。
“嘿,别让她迷惑你,我恨死这些呆子了。”Thomas用西装外套遮住无线电,相当有效地把它隐藏起来,“他们中没有一个配得上和我共事这种荣誉。”Thomas单手按住胸口,对Ludington露出他最神气、最挑逗的笑容。她眨眨眼,脸颊浮起红晕。Thomas调皮地挤眼睛,在看到那抹绯红逐渐加深成通红时笑得更开心了。
“Thomas探员,我——”她有点磕绊的抗议被Friedrich搂住Thomas肩膀的动作打断了。Friedrich用力一扯,Thomas就失去平衡,跌进了他的怀抱里。
“别让这家伙撩拨到你Sybil,”他说,狠狠揉乱Thomas的卷发,“他只是个十足的调情狂,以及我这辈子认识的最基佬的男人。”他俯身靠近Ludington,仍然按着Thomas的头,“要知道我可还认识我自己呐。”
Thomas甩开Friedrich的手,“别动我的头发!操你的Friedrich”,赶紧对着大厅墙上的一张落地镜把那些被Friedrich的出格举动搞飞的卷发顺了回去。
“一百万个不可能,Tommy。”Friedrich回击。Martha狠狠翻了个白眼。
“我们是不是马上该开始做点真正的工作了,还是说?”她瞪着镜子里的Thomas。Thomas整理好最后几缕卷发,优雅地转过身来。
“当然了,亲爱的Martha。”他说,拉着她的胳膊往前门走去,“如果其他小朋友愿意加入我们的话?”James哼出声,跟上Thomas的步伐和他并肩。Sally收起她一直在读的文件,领着Louis走出沙发休息区。Thomas用余光看到镜子里的Revere和Ludington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们要去哪儿?”Revere问,仍然站在大厅里。
“你的警署,如果你不介意的话。”Thomas扭头叫道,“我希望能把你们有的每一个关于自由之子成员的文件都看一遍。”
“每一个?”Revere重复,James点头,“那或许得用点时间。”
“嗯哼,没有事先建立的联络——Friedrich,Ben,你们在干什么?跟上!”Thomas转过身,背向他前进的方向,倒退着行走以看清自己的队员们。Friedrich摇摇头。
“我告诉分配给这个案子的当地特警在这儿和我见面。”他说。
“而且你们俩在医院待得实在太久,我已经把设备架在我的宾馆房间里了。”Ben伸出大拇指示意身后的电梯,“要在奢华的怀抱里工作喽。”
“好吧,好吧,这次别勾引太多女佣,好吗?”Thomas友善地瞪了他一眼。Friedrich笑出声。
“告诉过你他们已经知道了,Benny。”他说,拍着胖乎乎的技术专家的肩膀。
“他们只是嫉妒我能有床上,而他们没有。”Ben嘟囔,转身朝电梯走去。Thomas仰头大笑一声,也回正身子。玻璃门咻地滑开,James和Revere交谈着穿过门口。
“我们得先找个人建立第一次联系——一个自由之子内部的人,能帮我们接触到帮派里的更高层,如果有希望的话,甚至是Washington本人。”
“这么说,要派个人去卧底。”Revere压着声音说。Thomas走入室外的炎热之中,想到这种潮湿将会如何摧残他的头发,不禁皱起眉头。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先把它弄乱的混蛋Friedrich。
“是啊,希望吧。”他说,扫视着停车场,寻找当地FBI部门调拨给他的队伍的车。Martha掏出一个钥匙圈,唤醒了一辆相当鲜红的维多利亚皇冠。不是他最喜欢的车型,但Thomas欣赏这个颜色。
“为什么不去和Burr谈谈呢?”Ludington建议,小跑到Revere身边。
“Burr?”Thomas看向长叹气的Revere,“他是自由之子的一员吗?”
“不是。”Revere说,狠狠瞪了看起来毫无歉意的Ludington一眼,“而且他也并不是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
“他是什么人?”Sally问。
“呃,”Ludington开口,堵住想要说话的Revere,“他的全名叫Aaron Burr,一直成功地在帮派世界中保持独立。但他帮助管理帮派间的交易,有时候也帮人收集他们需要的信息。偶尔——”
“当我们走运的时候。”Revere嘟囔。
“他甚至会帮助我们。”Ludington说完,叉起腰来。他们走到“捐赠”给他们的那辆红车之前,Thomas发现Revere居然设法把自己的车停在了离它相当近的地方。
“为什么?”James疑问,“为什么帮助警察?”
“他声称他喜欢保持中立。”Revere回答,“同等地帮助所有人能保证他的安全。”
“他可以帮大忙的。”Ludington说,换得了Revere的嗤声。
“如果他心情好的话。Burr要不然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甚至更多,要不然……要不然就会让你吃闭门羹然后告诉他所有的联络人你在找什么,从而把你的事情彻底搞砸……”Revere挫败地摊开双手。Ludington同情地看着他。
“我们曾经在追查一个谋杀犯的时候去请Burr帮忙找到她。Burr不仅没告诉我们信息,甚至还向她告了密,于是她和她的姐妹们连夜逃离。那一整个家庭——噗——全消失了。”Ludington在自己面前挥着手。Thomas吹了声口哨。
“那么,我们真的值得去冒这个险找他谈话吗?”James问。Revere摇头,但Ludington犹豫起来。
“其实,自从那次事件后我们就再没和他接触过……而且那已经是将近一年前了。他或许会乐意帮帮我们。”Ludington耸肩,“可能比挑一个底层小兵然后祈祷最好的结果要强。”
Thomas对James挑起一边眉毛:“Aaron Burr还是Revere的警署里堆放的每一份资料?”
“我支持资料。”James说,打开维多利亚皇冠乘客一侧的门。
“真的吗?”Thomas问,“我本来想说我们该去找这个Burr某谈谈。”
“听起来有点冒险。”James说。
“我乐意冒这个险。”Thomas环视其他的探员。Louis耸肩,吹出一个口香糖泡泡。
“你说了算。”Sallyy表态。Martha也点头同意。
“那就Aaron Burr。”Thomas打开车门,接过Martha手里的钥匙。
“我能从警署里搞到他的地址。”Revere说,看起来对这个决定听天由命。
“不必。”Thomas钻进车内,“Ben拿到的速度更快。”
“拿到什么?”Ben的问话混着咀嚼声从无线电里咯咯地传出来。
“地址。一个叫Aaron Burr的人。曼哈顿?”Thomas询问。Revere点头肯定。“曼哈顿。”他重复。
“Aaron Burr,曼哈顿……”Ben的声音越来越低,“好,给我点时间……”
“手生了,Ben?”Thomas打趣道,扭动钥匙给车点火。维多利亚皇冠隆隆地启动,一路发出抗议般的噪音。Thomas立刻决定尽快租辆自己的车。
“想得美。”Ben说,往嘴里塞薯片的声音经过无线电后变得震耳欲聋,“找到了。Aaron Burr Junior,22岁,住在晨边高地的一间公寓里。我这就把他的地址发给你。”
Sally,Martha和Louis钻进后座的时候,Aaron Burr的地址也随着哔哔声传到了Thomas手机上。他设定好GPS,握住方向盘——下一站:Aaron Burr的公寓。
“让我们瞧瞧纽约的交通是不是和大家说得一样糟糕。”Thomas说,挂上倒车档。
Notes:
作者注:
历史小贴士:
我决定用历史记载的实际身高和音乐剧外貌来设定角色。所以Thomas大概高6’2’’(约188cm),James是5’4’’(约163cm),Alexander是5’7’’(约170cm)左右。对于那些历史没记载身高的人,我会沿用音乐剧的身高。比如Laurens的身高未知,所以他大概就和自己的演员Anthony Ramos差不多高(约175cm)。
Martha Wayles-Skelton更广为人知的另一个名字是Martha Jefferson。“Wayles-Skelton”是她嫁给Thomas之前的姓氏,结合自她的本姓和第一任丈夫的姓氏。历史对她的记载甚少,所以她大部分的人物形象来自我的捏造。
Sally Hemmings据传是和Thomas育有私生子的奴隶。只有她的孩子,身为奴隶,在Thomas去世后获得了自由。历史对她个人的记载也非常少。
Louis Capet,又称路易十六,是法国的最后一位国王。就是最后头进了篮子的那个。嗯。
Benjamin Franklin就是本杰明·富兰克林。如果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试图声称“我和所有法国女人睡过还发明了玻璃钢琴”先生在现代pa中不会是一个地狱级meme狂热分子的话,来和我打一架。你心知肚明他会在Tumblr和Reddit霸屏。
Baron Friedrich Wilhelm Von Steuben,又称本应出现在《Hamilton》里的那个人。认真的,如果你不认识他,去查查。我向上帝发誓。这人穿着巨大的毛皮外衣牵着一条灰狗出现在福吉谷(Vally Forge),他的法国男朋友声称他既是皇室成员又是将军,但他其实哪个都不是。我可太爱他了。
Sybil Ludington基本上就是青春少女版的Paul Revere。她可酷了。
Chapter 3: 第三章:Thomas撞了大运,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Summary:
Aaron Burr闪亮登场。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Aaron Burr Junior住在尚未(Thomas觉得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哥伦比亚大学收购的一栋建筑里。与他们经过的毗邻的建筑相比,Burr的那栋更脏更旧,看起来有点可悲。虽然它比他们去医院时经过的很多哈莱姆区的建筑都好很多,但和周边的建筑对比起来就黯然失色了。
Thomas谨慎地打量着大门。它染着一层令人不适的深绿色,已经脱了铰,全靠胶带固定在门框上。“你确定他住在这儿?”Thomas问,得到了Revere的点头作为回应。Thomas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栋房子:“看不出来任何‘信托基金,普林斯顿毕业生’的痕迹。”
“也没法从明红色的皇冠维多利亚上看出‘来自弗吉尼亚的FBI特别行动小组’的痕迹呀,但……”Ludington意味深长地收了声,但Thomas毫无疑问听懂了。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有恶意,他相当喜欢她。他总是欣赏直率的精神。
“让我们开始这场好戏吧?”James说,侧头往门的方向示意。Thomas大步跨上门前的小台阶,迅速扫视着呼叫装置;Burr的名字在靠中间的位置,他伸手去摁那个按钮,但没有注意到碎掉的塑料外壳,尖锐的塑料边角扎得他迅速收回拇指。第二次他就谨慎多了,有意避开了那些参差的边缘,持续地摁着按钮,倾听嗡嗡的铃响,等待一个回应。没过多久,大门发出嗡鸣,紧接着是开锁的咔哒声。Thomas赶在它再次落锁之前拉开了它。
“有点奇怪。”Revere挑起眉毛,“一般来讲他在开门前会先通话确认的。”Thomas和James对视了一眼。
“Louis,Sally,Martha,Sybil,”Thomas指示,“不要行动,但是随时准备增援。分两个进来,两个在外面。”Sybil立刻踏上前来,Martha紧随其后。Louis对Sally露出一个微笑,后者冲他翻了个白眼,靠到维多利亚车身上。
Thomas领着他们走进门。告示牌让他们放弃了坏掉的电梯,开始爬台阶。空调系统貌似和电梯半斤八两,Thomas在爬了一半的时候就开始大汗淋漓。 上帝啊 ,他的头发彻底 毁了 。
他们终于到达五楼,Sybil和Martha依照指示驻守在离Burr的门口二十英尺左右的地方。Thomas整了整领带,从胸袋里掏出自己的徽章。
“准备好了吗,先生们?”他问,得到了两个肯定的点头。Thomas短促地敲响Burr的家门。门几乎立刻从里面打开,显露出一个头发剃得很短、穿着宽松的棕色T恤和牛仔裤的年轻男人。
“西——哦。”他的微笑消失了,“抱歉,我以为你们是别人。”他的姿态立刻改变了,他抱起双臂挺直腰,靠在门框上打量着Thomas,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
“Aaron Burr?”Thomas问。年轻人点头。
“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Burr的微笑扩大了。Thomas向他展示自己的徽章。
“Thomas Jefferson,FBI。”他说。Burr的笑容纹丝不动,但他仔细地检查着那个徽章。“这是我的搭档,James Madison;这位是Revere队长,我听说你们已经见过了。”
“是的,我们有过一面之缘。”Burr回答,对Revere眯着眼睛的瞪视无动于衷,“我猜你们是为平安港事件来的。”
“你是对的。”Thomas说,把徽章塞回口袋里。Burr打量了他一会儿,仍然挂着那个淡淡的微笑。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先生们,请进?”Burr站直身子,转头走进自己的公寓,“我有水、茶、咖啡……如果你们需要的话。”Thomas跟着Burr走进门,小心地避开墙壁——谁知道那米色墙漆之后藏着什么样的霉菌。
“不用了,谢谢。”Thomas回复,James和Revere也给出了相同的回答。Burr耸肩,领着他们往更深处的小厨房走去。
“我二十分钟之前点了披萨,如果你们待的够久或许还能赶上。”Burr跳上一个柜台,背靠墙坐着。
“我不认为我们会待那么久。”James说,眼神扫过这个小公寓。
“只是一个提议。请坐。”Burr示意小桌子旁的两张椅子,“很抱歉我没有更大的空间了。你们中的一个可以去坐沙发……”
“我站着就好,谢谢。”Thomas说,不太信任那些看起来老实说相当摇摇欲坠的椅子。Burr的公寓还算井井有条,但他貌似过着节俭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单调乏味,平淡无奇,像世界上最糟糕的玛莎·斯图尔特商品目录。一张小沙发,一台小电视,一套桌椅。视野中唯一一件稍微有点个人特色的物品是Burr的小冰箱上挂着的东西,但那也只是一个女人的单人照和一张购物清单。
“在找什么吗?”Burr问道,把Thomas的注意力扯回他身上。
“没有,只是好奇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住在 这种 地方。”Thomas回答,赢得了James的隐秘的谴责凝视,但Burr却笑出声来。
“信托基金的资金是有限的,吾友。”Burr说。
“你没有收入来源吗?”James问。Burr看向他,笑容仍固定如初。
“你们是为平安港事件来的,是吗?”他说。Thomas有一瞬间想把话题扯回来,但最终决定那是浪费时间。无论Burr靠什么赚钱,那都不是他该管的事情,毕竟Burr现在是他和自由之子的唯一联系。
“你知道什么?”Thomas开口。Burr把凝视转向他,耸肩,笑容带上了抱歉的意味。
“我怀疑我并不比FBI知道的更多。”Burr说。
“总之告诉我们你知道的。”Revere说。Burr甚至没有转移眼神,只是继续和Thomas对话。
“五个红衣走进教堂寻找George Washington和他的领导层,但只射杀了一群平民。”Burr深深地凝望着Thomas的眼睛,似乎想要读懂他的心思,“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抱歉。”
“你不知道这五个红衣是谁?”Thomas盯回去,侧身靠着冰箱。Burr叹口气,摇头。
“你确定你不知道。”James抱着双臂倚在窗户上。
“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们的,保证。”Burr耸耸肩,仍然凝视着Thomas。Thomas看了看James,捕捉到后者的白眼。 我不相信他 ,James的眼神说。Thomas赞同这一点。Burr的举止有些不对劲。
“你准备好作证说你不知道更多信息了吗?”Thomas询问。Burr的笑容没有改变,但Thomas确信他看到男人的眼睛中闪过了什么。 啊哈 ,Thomas心想, 所以你确实知道点什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被传唤为这件事作证。”Burr说,明显谨慎地掂量着每一个词。Thomas耸肩。
“只是一个我会问大部分人的问题。”他撒谎道,“Burr,哪怕你只是知道一个 传言 ,任何让我们知道谁是责任方的信息……”Thomas没说完,仔细地观察着Burr的表情。Burr低下眼睛,看向Thomas身后。Thomas忍住跟随那道目光向后看的冲动,耐心地等待Burr的回应。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发誓。”Burr的眼神重新回到Thomas脸上。Thomas和他对视,但Burr并没有退缩的意思。Thomas试图读懂这个男人,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暴露他的痕迹;但他凝视得越久越感觉Burr宛如一张空白的画布,除了那毫无改变的空洞的浅淡微笑以外,Thomas什么都没能发现。他感到一小团怒火哽在了自己胸口。
这一刻被电子啾鸣声打破了:iPhone出厂设置的短信提示音。Burr眨眨眼,从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抱歉,我得看一下这个。”他说,小心地把手机屏幕凑在自己面前。Thomas憋住一声叹息,走过去和James与Revere站在一起。
“告诉过你这是浪费时间。”Revere低语。
“我们还没结束呢。”Thomas小声回答。Burr转向他们以便更好地隐藏自己的屏幕。 就好像我们能从侧面看到内容一样, Thomas心道, 这人到底有多多疑啊? 过了一会儿,Burr停止敲打屏幕,把手机放回兜里。
“再次抱歉,是必须好好招待的重要联系人。”Burr又露出轻松如初的、安抚性的微笑,但此刻在Thomas眼中它开始失去魅力了。
“当然。”他回复,声音紧绷。如果Burr注意到了Thomas语调的变化,他也没有表示出来。
“现在,还有其他事情我能帮你的吗?”Burr问道。
“或许有。”Thomas说,“我们需要一个联络人,一个自由之子内部的人——”
“我打断一下。”Burr举起一只手堵住Thomas的话,“自由之子不怎么喜欢警察,更不喜欢联邦探员。如果我是你,我宁可去找红衣谈话。 他们 对执法部门还算友好。呃,至少是你能指望的最友好的态度。”
“唔,虽然我们很感谢你的建议,但我们还是更乐意和自由之子交流,谢谢。”Thomas说,死死握住一把椅子的椅背。 呼吸,Thomas,呼吸。 James把手覆在Thomas的之上。Burr检视了他们俩一会儿,最终耸耸肩。
“你自己找死的。”他低声说,“别说我没警告过你。”
“不会的。”Thomas说,声音愈发强硬。他现在真正开始深刻理解为什么Revere这么讨厌Burr了。
“关于联络人……”Burr沉吟,话音渐低,陷入思考,“我顶多只能给你们一个名字,但即使是那样……”
“什么?”James问,赶在Thomas之前开了口。
“我也不确定他们在自由之子中是什么职位,甚至不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自由之子的 一员 。但是,坊间传言称他们是联络自由之子们的最佳方式。”
“什么名字?”James追问,紧紧捏住Thomas的手来阻止他出声。
“Lafayette。”Burr在橱柜顶上敲打着手指,“他们在哈莱姆区里经营一家俱乐部。这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好的信息了。”
“那人的全名是什么?”Thomas继续问,但Burr只是耸肩。
“说实话?我不清楚。不过我想那名字非常长。我 想 他们的名是Gilbert?”Burr思索道,这是Thomas头一次感觉他在说实话。
“Gilbert Lafayette,”Revere说,“不错,我听说过他。”Burr点头。
“那我相信你们有了第一条线索了。”他说。
“是,谢了。”Thomas从齿缝里挤。Burr还在微笑。Thomas很想一巴掌把那个笑容从他脸上扇掉。
“很高兴我能帮上忙。”Burr从桌上跳下,向Thomas伸出手。Thomas无动于衷,于是James替他完成了这个握手。“请随时来访。”
“我们会考虑的。”James说。Burr张嘴想要回复,却被门边的嗡鸣声打断——先是一声短促的,紧接着是一声更长的,一直持续到Burr冲到门边摁下按钮才停止。
“看起来我有另一位来访者了。”Burr说,脸朝着他们看不到的方向。
“您今天可真受欢迎,Burr先生。”Thomas评价。Burr扭过身来,仍然挂着微笑。
“我相信你们能自己找到出去的路吧?”Burr问,为他们打开门。Thomas注意到他的眼神,那放松的举止之下掩埋着什么近乎极度紧张的东西。
“我以为我们能留下来分享披萨来着?”Thomas问,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他几乎看到Burr的脸泛了白,但随即又恢复了先前的沉着。
“你们还有个俱乐部老板要找呢,不是吗?”Burr说,声音里的紧张背叛了他的情绪。Thomas低头看看表。
“唉,俱乐部还得有几个小时才开门呢。”Thomas张大嘴假装打哈欠,保持了几秒直到他的大脑把它发展成一个真的哈欠,“不过我现在真的需要来点咖啡了。”Burr的凝视几乎快变成瞪视。Thomas发誓他看到男人的额头开始出汗。
“往北一个街区就有一家星巴克。我能建议你去那里吗?在这里煮咖啡大概会需要挺长时间。”
“我们等得起。”Thomas回答,暗自感谢James和Revere没有出声阻止他。
Burr在原地不安地移动,仍然扶着打开的门,握着门把手的指关节微微发白。Thomas看着他局促的样子,强忍住一个满意的微笑。
“听着,先生们,我有位客人马上就要上来,如果你们现在能离开我会很感激的。”Burr说,脸上永恒的笑容再次显露出一丝歉意,不过这次勉强多了。
“原来如此!你早说就好了嘛,老兄。”Thomas慢悠悠地踱到门口,听到James和Revere跟上来,“如果你听到任何关于平安港的消息,给我们打电话,好吗?”他掏出一张名片递给Burr。Burr接过,塞进自己的衣兜里。
“会的,探员。”Burr说,谨慎地看着他们走出门去。他们走近Martha和Sybil的时候,Thomas回头望去,Burr还在门口盯着他们。
“怎么样?”Martha问。
“到车里跟你说。”James说,然后降低声音到耳语的地步,“走慢点。”Sybil疑惑地看着他们,但听从了指示。他们走到楼梯顶部,Thomas顺着台阶向下看去,发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正一瘸一拐地慢慢向他们走来。
她一只手牢牢抓着扶手,另一只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她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皱眉头,鞋子的细高跟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她的短裙和低胸上衣没有给人留下多少想象空间,但她一直低着脑袋,专注于爬上楼梯,浓厚的长发遮住了她大部分的脸颊。等她终于跌跌撞撞地到达台阶顶端时,她停了一会儿,沉重地喘息着。
“您还好吗,夫人?”Thomas询问。那可怜人吓了一跳,抬起头环顾四周,目光扫过Thomas身后的每个人。从她左脸颊延伸至脖颈的大面积瘀伤在她深色的皮肤上呈现深紫色,吸引了Thomas的视线。她的睫毛膏被泪水冲洗得流下脸颊,眼睛还红肿着。
“是、是的,谢谢你。”她结巴道,躲开Thomas的注视,瘸着腿绕过他们,继续沿着走廊向前,抖得像一片叶子。Thomas看着她走向Burr打开的门。Burr仍然凝视着他,眼神在那女人和Thomas之间游移。
那女人对他说了什么,声音太轻,Thomas听不到。Burr回答了几句,把她拉到身后——保护性地,Thomas想——拉进公寓里面。Burr最后看了他们一眼,眼神在仔细保持的面无表情之下显得难以破解,然后关上了门。
Revere吹了声口哨。“哇哦。看起来我们知道他的信托基金花到哪里去了。”
“那……那看起来不对劲。”James慢慢说,“不……正常。”
“你认为他是她的皮条客吗?”Martha问。
“我没想到他是拉皮条的那种人。”Thomas说。
“能解释为什么他回避了关于收入的问题。”James耸肩,但听起来不怎么信服。Thomas摇头。
“我不知道。”他说,“但你是对的James。刚刚……有些东西确实很奇怪。”
“我有点好奇她是什么人。”Sybil沉吟。Thomas点头,握上楼梯扶手。他把这件事存储到自己的记忆里,包括那可怜姑娘的长相。谁知道呢,或许某天会有大用。
“好吧。”Thomas叹气,“我们可以一整天都在这儿晃荡和瞎猜,或者我们也可以去跟随Burr 确实 给了我们的那条线索。”Thomas开始下楼,听到所有人都跟上了他。
“而那条线索是……?”Martha问。
“Gilbert Lafayette,俱乐部老板,可能的自由之子成员。”
Notes:
作者注:
我们要先和Burr说拜拜了,但Lafayette的登场就在前方!
历史小贴士:
Aaron Burr做了一些事情。或者没有。别问他,他永远不会告诉你的——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已经死了将近两百年了。译者注:
Aaron Burr称呼Lafayette的时候使用的人称代词是“they(他们)”,因为在本篇中Lafayette被设定为“non-binary(非二元性别)”,由于中文没有专门针对非二元性别的人称代词,在翻译时直接取用“他们”来称呼。
Chapter 4: 第四章:那个男人,那个神话,那个传奇
Summary:
Lafayette!
Chapter Text
“好——嘞,注意听。”Ben的声音从James的手机里传出来。Revere和Sybil坐在他们自己的车里听着,无线电的电池是有限的,所以James干脆把手机举到车中间以便每个人都能听见。“我找到这个家伙了,Gilbert Lafayette。并不难,因为整个曼哈顿只有一个叫这名字的。说实话,可能在全美也只有一个。总之,‘Gilbert Lafayette’并不是他的全名。”
“那他的全名是什么?”James问。Ben吃吃地笑起来。
“听着,你们不会相信的。他的全名—— 我的上帝 ——他的全名是‘玛丽-约瑟夫·保罗·伊夫·洛赫·吉尔伯特·杜·莫蒂埃,拉法叶侯爵’。”Ben把每个音节都发得清晰饱满,并保证自己在任何两个词语之间戏剧性地停顿。
“我的天。”Louis喃喃。Sally哼出一声笑。
“确实非常‘ 我的天 ’,好兄弟。上帝啊,我愿意付出 一切 去见见这人的父母,问问他们到底在想什么。让人不得不好奇他的兄弟姐妹都叫什么名字。”Ben笑得喘不上气,“我打赌我能找到——”
“别跑偏了,Ben。”James提醒。
“哦哦,是的,对不起。”Ben说,虽然听起来一点都不感到抱歉,“所以玛丽——去他的,我就叫他Lafayette了——其实是一个法国移民。十九岁该上学的年纪跑到这儿,上了哥伦比亚大学,待了三个周,然后就辍学消失了。现在他拿着已经过期五年的签证,因几起人身攻击案被通缉,而且 完全单身,女士们! ”Ben高歌,引得Thomas发出一声巨大的呻吟。
“Ben,”Martha说,声音里的不赞成愈发浓厚。Ben又笑起来,咯咯的声音在车里回荡。
“好啦,老妈。”Ben拖着嗓子说。Thomas听见电话对面传来打开苏打水易拉罐的噼啪声。“总之,Lafayette是夜总会法兰西战士的两位老板之一,另一位是有前科的John Laurens。Lafayette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避免了自己因为人身攻击罪被逮捕,顺便一提整整 四起 ,不过 该死的 ,你真该看看他对对方做了什么。这些人真的被 干 ——”
“Ben,”Thomas打断他,“那个俱乐部在哪?”
“为啥你们这些人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Ben哀叹。
“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我们现在正堵在纽约交通里,基本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还要听着Ben‘汤不热-无所不知’Franklin一边喝苏打水一边八卦某人不可思议的长名字。”Thomas咬牙切齿地说。
“我反倒觉得这是嘲笑可怜的玛丽-约瑟夫的名字的 最好 时机,但 很明显并不是 。”Ben叹气,“我已经把地址发给你了Thomas,拜托多看看消息,好吗?”
“开车呢。”Thomas提醒他,掏出手机交给James。几秒后,Martha的GPS就已经开始运作了,Siri的声音为他们指示方向。法兰西战士就在他们身后的某个地方。Thomas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一边拐到左车道上。
“跟我们讲讲这个叫Laurens的家伙。”Sally提议。
“我认识他。”Revere插话,“他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确确实实。”Ben同意道,“他第一次被捕是在一个在南卡罗来纳州国会大厦举行的同性恋游行抗议上。估计是一个警察说了诋毁同性恋的话,然后被他胖揍一顿。他当时十七岁。很明显,对他的指控被撤销了。不知道为什么,法庭记录是保密的……哦。 哦。 ”
“怎么?”Sally问。
“原来如此。John Laurens是Henry Laurens的儿子。 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 Henry Laurens。”Ben说。
“这么说来,政治家爸爸帮暴力狂儿子洗脱了所有指控。”Louis说。
“然后暴力狂儿子出了柜而政治家爸爸把他扫地出门以保留自己的参议员席位。”Ben接上。
“哎哟。”James往Thomas的方向瞧了一眼。Thomas耸肩,努力放松自己紧握方向盘的手。
“他来自南卡罗来纳州。那Laurens是怎么跑到这里和黑帮男孩们混到一起的?”Thomas问,转移了话题。
“不知道。”Ben回答。
“重要吗?”Revere插入,“他是自由之子的副队长之一,而且沦落到我警署的次数多到我数不过来。他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他确实因为轻微的人身攻击罪在赖克斯岛监狱待过。但他已经出狱几年了。”Ben说。Thomas若有所思地哼了一声。
“就在那儿。”Martha说,指向车窗外一栋灰色的大型建筑。门上方的外墙上挂着字母巨大的招牌,“法兰西战士”,不错,确实是它。但是霓虹灯还没亮,窗户也都黑漆漆的;一串彩虹旗从墙顶垂挂下来。Thomas吹了声口哨。
“这是个同性恋酒吧。”Louis说。
“没想到吗?”Sybil说。
“只是陈述事实。”Louis耸肩,打量着那一串旗子。
“呜呼,看来我们知道谁要去卧底了。”Ben说。Sally很配合地笑起来。
“ 仅仅 因为这是个 同性恋 酒吧并不意味着最佳人选就必须是 我 。”Thomas没好气地说,狠狠瞪了Sally一眼。
“哦拜托。潜入酒吧,会见头领,找个好伴,一晚搞定。”Sally的眼睛里笑意闪烁,而Thomas的瞪视变得更凶狠了。
“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我可以……”James说,声音越来越小。Thomas叹气。
“你们最好庆幸我无论如何确实想去。”他说,把车开离那栋大楼。
“你要去哪?”Martha问。
“回宾馆。如果我要去卧底,就得打扮得像个卧底。”
“终于!他登场了!”Louis振臂欢呼。Thomas双手插兜,昂首阔步地走出电梯。
“好家伙。”Sally看着他接近,吹出一声口哨。Thomas露出灿烂的笑容,张开双臂转了个圈,用一个小小的扭臀作为终结,引得她鼓起掌来。Martha冲他扬起一边眉毛。
“你在为一次公务出差打包行李,却决定带上 那个 ?”她问,打量着他的紫色紧身裤。它和剪裁考究的灰外套里衬着的闪闪发光的丝绸衬衫相当配。
“他把整个衣柜都带来了。”James嘟囔。
“你总是得做好 万全准备 ,我亲爱的Martha。这套特别的装束现在派上用场了不是?”Thomas说,扭动着腰腹和臀部增加节目效果,笑得花枝招展。他瞥见镜子中的自己——看起来 该死地 不错。难怪这是他最喜欢的衬衫。Martha翻了个白眼。
“Tommy,帅气逼人啊。”站在特警队里的Friedrich笑吟吟地说。
“哎呀,谢谢你Freddy。”Thomas说,在经过他们的时候送去一个微笑,“这儿终于有能欣赏优质服装的人了。”
Louis叹气,晃荡着手里的车钥匙。“走吧。你花了这么长时间,酒吧大概已经开门了。”
他们又一次挤进那辆皇冠维多利亚里——他们 真的 需要第二辆车——Thomas看着特警队在他们身后武装齐全,陆续登上自己的警车。
“那是不是有点……显眼?”Sybil问。
“确实,但是是有必要的。”James隔着车顶回答她,“Thomas要进入什么样的场景我们基本一无所知,或许还涉及暴力黑帮成员。后援很重要。”
“我明白,但我以为 你 要和他一起进去来着。”Sybil倚上车身。James点点头。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多多益善。”他告诉她,然后钻进车后座。Thomas紧挨着他坐下。
“穿得不错。”他说,打量着James的牛仔裤和V领衫。James干巴巴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所有人都会把自己的整个衣柜带出来的。”James低头看表。Louis掉转车头——他试了两次才成功——开出了宾馆停车场。特警队警车隔着几辆车跟随他们。他们在纽约交通高峰时段以看似创了纪录的速度到达法兰西战士。Martha从副驾驶上扭过头看他。
“你的无线电打开了?”她询问,“记得你的假身份吗?还记得暗号吗?”Thomas点头。
“是的,老妈。 罗马人 是秘密撤离, 棒冰 是特警队, 旋转木马 是‘我了个操现在立刻马上进来’。”
“不错。”Martha点头,“现在,动手吧。”Thomas露出微笑,从车里钻了出去。他们停车的地方距离夜总会大概隔了一条街。法兰西战士的标牌现在亮着鲜艳的红白蓝三色,窗户透出闪烁的灯光,什么俱乐部主题曲的低音吉他远远传来。他走向门口,向保镖(一个头发卷卷满脸雀斑的家伙)点头致意。他明亮的眼神扫过Thomas的身体,然后颔首回应。
表演时刻到 ,他心想,用力推开了门。
如果他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工作的话,Thomas想,法兰西战士真的很适合成为周五夜狂欢的好去处。这里充满了震耳欲聋的经典俱乐部音乐,闪光灯和门外的标牌一样在红白蓝三色间跳跃;舞池地板上盈满了烟雾,制造出旋转不定的奇妙光效,而地板本身也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图案。所有这些结合起来,让置身狂欢之外的人根本无法辨识舞池内的身影。DJ是个面带稚气的年轻人,明显在自己的岗位上也能获得舞池成员一样的快乐。舞池四周环绕着豪华的桌椅,塞满了身着闪亮装束小酌慢饮的人。
但最终还是吧台吸引了Thomas的注意。它距离舞池有一段距离,打理得光滑洁净。顾客把吧台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在拥挤之下,Thomas还是捕捉到了酒保的身影。他个子很高,头发梳到脑后绑成马尾,在客人和酒水间娴熟地穿梭,分发饮品的速度像长了四条胳膊。鉴于他看起来是这里唯一的工作人员,Thomas决定和他聊上一聊。
他踱到吧台边——扭头确认James跟在他身后进了门,找了个角落安顿下来——坐到一张高凳上,等待酒保走到他面前,趁机扫视着后墙货架上的酒水。基本是一排排的威士忌和伏特加。在这些经典品种之外,更靠后的地方还塞着明显是进口的法国酒。令人惊讶地昂贵、 优质 的法国葡萄酒。
谁会到酒吧里喝葡萄酒啊? Thomas自问,同时很清楚那正是他自己会做的事情。
“那么今晚您想喝点什么,先生?”酒保浓厚的法国口音让Thomas惊讶到一时间忘了回答,他眨眨眼,酒保对他耐心地微笑。
“呃,黑皮诺。”Thomas说。酒保了然地点头,马尾辫在脑后蓬松地晃动。不一会儿,一个装着葡萄酒的高脚杯就被塞到Thomas手里,而酒保已经跑去服务下一位顾客了。Thomas看着他为那名衣裙缀满金属亮片的年轻女士送上一杯可乐朗姆酒,感到这人身上有什么莫名地熟悉。
管他呢 ,他心想,啜饮着杯中的葡萄酒。等酒吧平静下来之后他会和酒保谈谈的。他扫视人群,现在刚天黑不久,但聚会已经进入高潮。角落里的James和他对上视线,颔首示意;Thomas从酒杯上方送回去一个微笑。
“那家伙还挺可爱的。”酒保的法国口音从Thomas身后传来。他转过身去。
“不太合我的口味。”他回答。酒保擦着吧台,眼睛里笑意闪烁。
“但也不坏,不是吗?”
Thomas勾起嘴角,靠上吧台,手边的酒一时被遗忘了。“你在帮他找床伴吗还是怎么?”酒保摇了摇头。
“我只是喜欢给我的顾客们牵线。”他说,即使两个人都不得不扯着嗓子说话,那股法国味也相当明显。Thomas笑起来。
“非常感谢,我的朋友,但我不是为了牵线来的。”Thomas说,挑了挑眉。酒保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只是为了聚会来的?”他问,替一个喊着伏特加的男人倒上酒。Thomas耸肩。
“大概不得不。”他说,扭头看向躁动的人群,“我是来找人的,但目前还没什么好运气。”
“或许我能帮忙?”酒保提议。Thomas假装考虑了一会儿,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穿着日常的黑色衬衫和裤子,但Thomas能看到纹身的痕迹从他的领口露出来。
“好吧,我在找一个名叫Lafayette的人。我听说他待在这周边。”Thomas又喝了一口酒。酒保停下擦杯子的手,抬头看向Thomas,眼神闪烁。
“Lafayette?”这个名字带着法国口音从他舌尖滚下,比Thomas之前听过的读法优美多了。
“认识他?”
酒保轻笑。“是的, 我的朋友 。我认识 Lafayette先生 。”
“他今天来了吗?”Thomas问,干掉了剩下的酒。酒保拿出那瓶黑皮诺,主动给Thomas满上。酒液流入高脚杯,他开口道:
“是的,他今晚在这里。他是这个俱乐部的老板之一。”
Thomas装出惊讶的样子。“哇哦,那看来我找对地方了。”
“完全正确。”酒保又轻笑起来。Thomas感觉自己像个没理解笑点在哪的笨蛋。“你找 Lafayette先生 想干什么?”
“我想和他的几个……朋友做点……做点生意。”Thomas回答,在杯柄上敲着指尖。
“什么样的生意?”酒保歪头,抱起双臂。Thomas抿紧双唇。
“我能供应……某种他的朋友可能感兴趣的商品。”酒保眯起眼睛,Thomas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前的衣兜,一口闷掉了半杯酒。
“那是个……很有意思的提议,先生。”酒保弯下身,胳膊肘撑到吧台上,似乎专注于这奇异的亲昵举动而把其余的顾客忘在脑后。“我或许会感兴趣。”他说,不再扯着嗓子压过俱乐部里的嘈杂。
“抱歉,但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Thomas说,微微后仰躲避他的接近。酒保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伸出手来。
“Gilbert de Lafayette,乐意效劳。”酒保说。Thomas瞪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人浓厚的法国口音。这下说得通了,他一边责怪自己的粗心一边挂起笑脸。
“哇,看来我确实找对了地方。”Thomas说,和Lafayette握了握手。法国人的手劲很大,但Thomas也毫不逊色。“你能找个地方供我们谈话吗?”
Lafayette犹豫了一下,收回手去。“你身上带了什么……商品?”
“不多。”Thomas耸肩,从上衣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包在Lafayette眼前短暂一晃。法国人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它拉回面前,仔细观察着包装里的粉状物质。
“是白粉。”Thomas说,得到了Lafayette的点头回应。他松开Thomas的手腕,举起一根手指示意他稍等,然后消失在Thomas先前没注意到的一扇门内。Thomas把可卡因塞回衣兜,回头看了看James所坐的地方。
“怎么样?”James的声音咯咯地从无线电里传出。Thomas没再注视他,只迅速地摆了个大拇指表示一切正常。不一会儿Lafayette重又出现,身后跟着个穿黑衣的男人。后者停留在吧台内,而Lafayette转过吧台走出来,搭上了Thomas的肩膀。
“来吧, 我的朋友 ,酒吧不适合谈生意。”Lafayette笑道。Thomas站起身来,伸手掏钱包,但被Lafayette摇头制止了。“不用,不用。让我请新朋友一客,好吗?”
Thomas决定不和他争执。Lafayette对他的印象越积极越好。于是他装起钱包,一口干掉剩下的酒,跟着Lafayette离开了吧台。但Lafayette并没有像Thomas所想的那样领他到后屋,反而坚定地走向前门。Thomas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要去哪?”他大声问。Lafayette的回答被音乐声盖住,Thomas向前靠去,示意他重复一遍。
“我的公寓!”Lafayette贴着他的耳朵喊道。Thomas瑟缩了一下。
“我可没答应这个。”Thomas环顾四周,但James已经不在视野内了。
“那里很安全,很保险;没人会来打扰我们。那里很安静。有什么问题吗?”Lafayette问,双手叉腰。再一次地,Thomas被一种古怪的熟悉感击中。
“这里没有什么后屋吗,或者……?”但Lafayette已经在摇头。
“我们不应该搞混生意和……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欢乐 。”
“那听起来有点像——”Thomas开口,但被Lafayette自嘲的笑声打断。
“你懂我的意思,你懂我的意思。”他说,拍着Thomas的后背,“但是这种讨论,你的……货品,不适合在这里谈论。不能在我做生意的地方。”Lafayette死死盯住他,表现出来的决心让Thomas没有争辩的余地。他叹口气。
“好吧,好吧。”Lafayette的眼睛亮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跟我来吧,我的朋友。”Lafayette抓住Thomas的胳膊,在他能反悔之前就拉着他出了门。
他们从夜总会挤出来,迎面闯入正迅速变凉的夜晚中。门边的保镖吓了一跳,从倚靠的墙上直起身来。
“Laf?”他问。Lafayette扭头对那满脸雀斑的小伙子挤了挤眼睛。
“ Laurens,我的朋友。 ”Lafayette用轻快的法语说,转身丢给他一串钥匙,“ 我要出去一会儿,今晚酒吧是你的了。 ”
“ 那是谁? ”Laurens—— John Laurens ?Thomas思索——回道。
“ 一个新朋友! ”Lafayette说。Laurens哼出声来。
“ 他有名字吗? ”Laurens问,把钥匙塞进兜里。Lafayette翻了个白眼,转向Thomas,后者正尽最大的努力做出最逼真的“我听不懂法语耶你们在说什么”表情。
“对不起,我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Lafayette对他微笑。
“William Clark。”Thomas大言不惭地回答。
“ 他叫William Clark。 ”Lafayette对Laurens说,双手叉腰,“ 满意了? ”
Laurens皱眉。“ 好哇,现在我知道了。 ”他抱起双臂,走到Lafayette跟前,“ 你真的要这么早就带着什么玩具跑掉吗? ”
Thomas觉得如果他还在喝酒的话,现在他应该把它喷得到处都是了。不过事实上他努力保持住面无表情,以免另外两个人看出他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Lafayette重重地叹了口气。
“ 我们是要去讨论生意的,我亲爱的Laurens,快把你的大脑从阴沟里捞出来。 ”
“ 嗯,好吧。 ”Laurens转向Thomas,迈着轻快的步伐跨越二人间的距离。尽管Thomas比他高一点,但是Laurens明显更强壮,黑色西装外套下的肌肉清晰可见。Thomas想起Revere的评价;这 的确 是一个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人。Laurens毫不退缩地瞪着他,用锐利的目光扫视他的身体。Thomas的本能苏醒了,他绷紧肩膀挺起胸膛,随时准备战斗,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令人生畏。他不确定这是否有效。
“ 他试图表现得强硬的时候有够可爱。 ”Laurens低声说。Thomas奋力压下回嘴的本能,躲避的本能,做出任何反应的本能。Laurens瞥了Lafayette一眼。“ 而且长得和你很像。 ”
“ 才没有! ”Lafayette抗议,但Thomas忍不住暗自赞同Laurens。Lafayette看起来很熟悉,正是因为他看起来就像Thomas自己。“ 他个子更高。 ”
“ 而这让他比你火辣十倍。 ”Laurens说,终于对Lafayette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Lafayette冲他竖起中指,伸手拉过Thomas的胳膊,拽着他远离Laurens。Laurens笑起来。“ 好好享受,Laf。别把他玩坏了。 ”
“ 谈生意,Laurens,谈生意! ”Lafayette恶狠狠地回敬,拉着Thomas沿街走去。Thomas踉跄了几步才赶上Lafayette的步伐。法国人做着大幅度的手势,带着口音告诉他:“别管John,他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他是个好人。”
“是啊,肯定的。”Thomas嘟囔。
“你会看到的, Clark先生 。等你和他做生意的时候,你会看到的。”Lafayette继续领着他走过街道,一只手钳子一样紧紧抓着他的手腕。Thomas的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刚刚两个匪徒都没想到他能听懂的法语对话。Laurens的词句在他脑海里回荡; 他试图表现得强硬的时候有够可爱 。Thomas把胳膊从Lafayette手里抽出来,如果法国人注意到了的话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Thomas心不在焉地按揉着自己被Lafayette握疼的手腕,眼神一转,看到了街对面停放的红色皇冠维多利亚。虽然Thomas被它明亮的颜色吸引了目光,但Lafayette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辆车。他还在大谈特谈自己和Laurens是怎么一起经营法兰西战士的,为什么说Laurens是一个棒呆了的合伙人云云。车窗玻璃染的颜色太深,在夜色中不可能看得透,但Thomas还是把目光投向它,试图吸引车内人员的注意。
“Thomas,”Martha的声音突然从Thomas耳朵里的无线电中传出来,“你这是要去哪儿?”Thomas的手沿着自己的脖子摸上去,挠挠耳朵,激活了麦克风。
“所以,呃,”Thomas说,打断了Lafayette关于如何挑选高脚凳的演讲,“你的公寓在哪里?”
Lafayette完全不介意他的插嘴。“我们下一个路口左转,然后再往前走三栋楼。”他向左边做了个手势,好像Thomas能在黑暗中分辨出哪栋模糊的建筑是他的一样。
“下一个路口左转,再往前三栋楼。”Thomas重复,Lafayette点点头。
“收到。我们接上James,然后就到那儿去。”Martha说。
“我会让特警队尽快行动的。”Friedrich补充。Thomas胸口那团不断增长的焦虑稍微松弛了一些,但尚且没有消失。Thomas扫视着面前的街道,路灯正一个个亮起来,西沉的太阳已经消失在满是玻璃窗的摩天大楼之后。他不太喜欢“在黑夜里跟着一个匪徒走进他的公寓还没有搭档或保险的后援”这个概念。他们走到拐角处时,Thomas开始在脑子里勾画如果有需要的话最适合逃跑的小巷。
“ Clark先生 !”Lafayette在Thomas面前挥了挥手,“醒一醒,好吗?”
“抱歉。”他说,后知后觉地眨眨眼。
“你醒了。”Lafayette说,“欢迎回来。我刚刚问了你一个问题。”
“什么?”Thomas往后瞥。他能看到远处的皇冠维多利亚正往相反的方向开去。
“我问你从哪里来。你的口音对我来说挺新鲜的。”
“夏洛特市。”他回答,“北卡罗来纳州。”
“那什么让你来了纽约呢?”Lafayette问,拐进一条新的街道。
“我来拜访朋友,谈一两个生意。看看我能不能找到新市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从他舌尖滚下。Sally和Revere帮他想出了这个假故事,并在开往法兰西战士的路上确保他记熟。
“被夏洛特市排挤出来了?”Lafayette问,声音里透着点同情的味道。
“你没听说那边发生了什么吗?”Thomas反问。Lafayette摇头。“两个黑帮头目——叫Lincoln和Davis,起了正面冲突。联邦调查局也被搅和进去了。总之,Lincoln最后死了,而剩下那些没死的都进了监狱。”
“但你没有?”
Thomas摇头。“眼看着一切都开始泡汤之后我决定跑路。到这儿来找那个给我送货的人。”
“啊。”Lafayette说,跳上一段台阶。“这是我家。”他说,领着Thomas向里走去。当Lafayette背向他的时候,Thomas又最后瞥了一眼身后。没有James的踪影,没有皇冠维多利亚的踪影,没有任何能让他确认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的东西。“来吗, Clark先生 ?”
“是,抱歉。”Thomas钻进这栋建筑——它看起来比Burr的更破烂,干式墙上的油漆已经成了碎片。Lafayette大步流星地跨上台阶,一次两三格,它们在他脚下吱嘎作响。所幸法国人在二楼就停了下来,把Thomas带向一个深处的公寓。他的门上画着一面法国国旗,从破损的金属号码下方一直延伸到地板。
“我们到了,我的朋友。 Lafayette豪宅 !”Lafayette动作夸张地推开门。Thomas踏进去,在Lafayette打开灯的瞬间被晃得视线模糊。现在Thomas能看出来Laurens/Lafayette商业组合中的哪一半负责了法兰西战士的装修了。Lafayette的公寓基本就是他热爱的俱乐部的一个缩影,只不过少了烟雾机、舞池和DJ。他甚至在一面墙边装修了一个小吧台,这个 全部 塞满了法国葡萄酒。
当Thomas站在原地欣赏那些豪华的沙发和能与他匹敌的娱乐设施时,Lafayette笑着从他身边溜过。“很震撼,不是吗?”
“非常。”Thomas回答。Lafayette钻进吧台之后,弯腰拎出一瓶葡萄酒。
“黑皮诺?”Lafayette邀请道,眼里盈满闪烁的笑意。Thomas回以微笑,坐上一只高脚凳。这里的凳子比法兰西战士里的质量更好,更柔软,在他坐下时也没有喷出气来。“那么,你主要是交易……”
“可卡因,大麻。海洛因也可以,只要你愿意付钱。”Thomas说。
“三大项,是吧?”Lafayette轻笑,又给Thomas倒了一杯酒。他耸肩,把酒杯拉到自己身前,但没动口。他已经能感觉到之前的两杯酒在他的血液里翻腾,第三杯听起来像个彻头彻尾的坏主意。“那么, Clark先生 ——”
“叫我Will就好。”Thomas说。Lafayette的眼睛愉快地闪烁,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Will,你提到你想和‘我的朋友们’交易。这些朋友具体是指谁?”Lafayette问,但在Thomas能回答之前,另一个声音插入进来,低沉而有力。
“不错,这些朋友到底是指谁呢?”
Thomas坐在高脚凳上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穿着背心和牛仔裤的高个子男人站在Lafayette的电视机旁边,靠着一扇打开的门。他很健壮,长着结实的下巴和粗大的双手。Thomas有种古怪的感觉:他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以不假思索地扭断他的脖子。
“ 我的将军 。”Lafayette说,声音溢满敬畏。Thomas回头看向法国人,他举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然而,Thomas能感觉到大个子男人的眼神凝固在他身上,于是他又转回去。 一个将军 ,Thomas想, Lafayette的将军 。没用几秒,所有的线索都迎刃而解。
这可比我想象的简单不少 ,Thomas心道,和George Washington本人对上了视线。
Notes:
作者注:
故事趣闻:Lafayette在这个设定宇宙里是非二元性别的,但Thomas和他的同伴们还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没注意到上一章里Burr使用的人称代词。在他发现这一点之前,Thomas都会用男性指代词称呼Lafayette。对于我来说,Thomas不像那种会询问别人的指代词的人。并不是说他对这种事情很冷漠或不敏感,或者会拒绝使用Laf的人称代词,只是在此刻这并不是他的首要关注点。
历史趣闻:
蒙彼利埃(Montepelier)是James Madison的房产的名称。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忘了说了。
William Clark是“Lewis与Clark”中的Clark那一半。Thomas Jefferson雇佣他们俩来绘制西部的地图。
Chapter 5: 第五章:Thomas最糟糕的噩梦闪亮登场,而他正穿着亮绿色衣服
Summary:
Alexander出场了,一切和预期的一样顺利。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葡萄酒?”Lafayette提议,怯手怯脚地向Washington伸出酒瓶。他收到了怒视作为答案,立刻缩回身子,乖乖把酒瓶塞回原处。Thomas感觉自己被Washington的凝视钉在原地,只能向后靠上吧台,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比实际的感觉更放松。
“你是谁?”Washington诘问。Thomas清了清嗓子。
“Will Clark。”他说,非常确定那冰冷的、锐利的目光直直看透了他的伪装。Washington迈着冷静自信的步伐越过房间,像一名军人一样自持,肩膀骄傲地挺得板直。
“Mr. Clark,无意冒犯,但请您出去。”Washington抱起双臂,高大的身影几乎把Thomas罩住。在Thomas条件反射地说出“是的先生”然后仓皇逃出Lafayette的公寓之前,那法国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老大,Will有——”
“我不关心他有什么,我是来找你谈话的,Lafayette。”Washington把瞪视转向Lafayette。但这一次,Lafayette撑住吧台,没有退缩。
“ 好 ,无论你想谈什么,我都奉陪。但Will和我——”
“如果你真的认为一夜情更重要,那随你。我立刻就走。”Washington说,“但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语毕,Washington昂起头,大步流星地离开,在经过Thomas的时候撞了他的肩膀。Thomas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这么渺小过。惊恐充斥了Lafayette的双眼,他飞速跳过吧台,赶在Washington到达门口之前拦住了他。
“老大,听我说,Will给我们带了好东西。”Lafayette说,举起手挡在Washington胸前。
“什么?”Washington问。Lafayette咽了口唾沫。
“Will不是来这里……玩乐的。他愿意给我们提供毒品。我们是来这里谈条件的。”Lafayette近乎恳求地望着Thomas。有那么一会儿,Thomas有装傻的冲动,只为看看Washington的怒火能把这个浮夸的法国人震慑成什么模样。但当Washington回头看向他的时候,Thomas还是掏出那袋可卡因,轻轻晃了晃。Washington眼中闪过了什么。Thomas胜利地翘起嘴角。
“就这些?”Washington问。Thomas哼出声来。
“当然不是。我手里有成吨的货,只等一个买家。”成吨的货,储存在当地的警局里,都是从你们这样的人手里没收来的,Thomas想。Washington转身走回吧台。Lafayette身上几乎波浪般散发出实质化的劫后余生的庆幸。Washington隔了两个高脚凳坐下,仍然仔细地打量着Thomas。
“我现在想来点葡萄酒了,Lafayette。”他说。Lafayette弯下身消失在吧台后,很快Washington手里就有了盈满酒液的杯子;它在男人巨大的手掌里显得无比娇小。Thomas转向自己的酒杯,轻轻摇晃着它,听Washington若有所思地在吧台顶上敲击手指。Lafayette保持着沉默,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
在这种时候,Thomas才清晰地认识到他穿的什么。他突然开始对自己的紫色紧身裤感到些许不适,于是尴尬地跷起二郎腿。他试图耐心地等待Washington完成他的检视,但这花的时间越长,Thomas的焦虑就越高涨。Thomas一边胳膊肘撑在吧台上,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尽可能表现出冷静自信的样子,但满脑子想的都是James和其他人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去他的吧。
“为什么?”Washington突然问道。Thomas差点被满嘴的酒呛死。
“什么为什么?”他问,放下杯子,试图掩饰自己刚刚的濒死经历。
“为什么来找Lafayette?为什么不去找红衣帮?”Washington继续问。Thomas露出一个微笑。
“我不想和King以及他手下的野蛮人打交道。我想和你打交道。”Thomas从酒杯上抬起眼睛。Washington看起来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意。
“但是为什么?”
“说来话长,Washington先生。”Thomas说,不知不觉间使用了“先生”的敬语。Washington坐在高脚凳上向后靠去。
“我有时间。”
Thomas叹了口气,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开始讲述他提前编好的卧底故事。“我告诉过Lafayette了,我本来是夏洛特市的人。在那儿的北街黑帮出生和长大。”Washington点头,看起来几乎赞许这个说法,“你知道我们?”
“我把Abe当朋友。”Washington说。
“那你自然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是吗?”Thomas问。
“基本细节。”Washington抿了一口酒,示意Thomas继续。
“嗯,在一切一发不可收拾之前,我曾负责管理北街的可卡因交易。所有进入夏洛特市的‘快客’都要先经过我的手。我的供给商在纽约。本来万事顺利,直到Lincoln开始推行那些狗屁规则而Davis开始反抗。然后联邦调查局开始插手这些本来不该他们管的事情,再然后,嗯……”Thomas耸肩,“我看出了不祥之兆。”
“你逃跑了。”Washington说,声音隐隐透出轻蔑。Thomas皱起眉头。
“如果你想评判我,随你便,反正我以一个自由人的身份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其他大部分人可不是。”他交叉双臂,看Washington是否胆敢再次质疑他。但Washington保持沉默,于是Thomas接着往下说。
“总之,我打算到这里来找我的供货商。我想只有他能帮我找个立足之地了。但当我敲开我朋友的大门之后我看到了什么呢?一个穿着鲜红外套的混蛋,告诉我我的朋友已经他妈的死了,而我最好收拾好我的南方屁股然后——”
Thomas停下话头,狠狠捶了一拳吧台,逼迫自己深呼吸。他演得不错,Lafayette望向他的眼神已经盈满同情。他长长地呼气,“稳住”自己,和Washington目光相接。
“总之,我发现我的好兄弟并不像我最开始预想的那样独立。他从头到尾都是King的手下。他甚至不是卖给我的货品的直接供应商,只是个中间人。而且,他还是个不懂基础安保手段的蠢蛋。在他让一群流氓闯进仓库把一整船的可卡因都倒进了哈德逊河以后,King命令做掉他来以儆效尤。”Thomas从眼角看到Lafayette畏缩了一下,他短暂地好奇Lafayette是不是也在倾倒现场。
“我得知了这些事情,同时还被告知,在失去了南方联络的情况下,我对这个接手我朋友生意的混蛋毫无用处。我给了他的脸一拳,他威胁要杀了我,然后在我出逃的路上,我碰到了曾经跟我的朋友合作的供货商。我们谈上了话,结果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值得信任。他告诉我比起跟King合作,他更愿意跟我合作。他说服了他制作毒品的朋友们,于是我突然就东山再起了。
“所以现在,我解决了一个问题,但是又有了一个新问题。你看,我手上有了所有这些等待出售的货物,但不知道卖给谁。而且我绝对百分之百不可能卖给King。我原本正考虑跑去新泽西,在那边搞个商店,但我听闻哈莱姆区的某个帮派正在对King说滚蛋而且还做得相当成功。除此之外,他们还被红衣帮切断了大部分的毒品交易渠道。再后来我得到了一个名字:Gilbert Lafayette。于是最终,我到了这里。”Thomas举起胳膊扫过四周,完成了他的叙述,拿起酒杯啜饮起来。Washington陷入沉思,回味着Thomas的故事。
“于是你到了这里。”Washington沉吟。Thomas露出微笑。“你愿意卖多少钱?”
“你愿意给多少钱?”Thomas的笑容变得狡猾,Washington咬紧了牙关。
“我告诉过您这是个好事,老大。”Lafayette插话。Washington打量了他一会儿,脸上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Lafayette也灿烂地笑起来。“我本想叫几个人来,给Will验验货。”
“如果这是红衣那边的东西,质量肯定不错。”Washington说,把那若隐若现的笑意转向Thomas。Thomas回以微笑。
“不过这提醒了我……”他顿了顿,摇晃着酒杯。Washington的笑意消失了。“如果我们要合作的话,我有一条规矩。”Washington发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小声音。Thomas直直望进他的眼睛,说:“你不能把我的货卖给任何,任何,隶属于红衣的人。”
Washington的笑意重现。“不成问题。甚至没有一个自由之子会考虑这条路。”
“那我想我们达成了交易?”Thomas说,“还是说我要去新泽西了?”
“价钱怎么说?”
“我们可以晚点再讨论,就着一些更好的酒?”Thomas伸出手。Washington打量了它一会儿才伸出自己的。他们的手距离彼此只有咫尺之遥时,Lafayette的房门被咣当一声撞开。
“Laf,我们遇到麻烦了!”来者大吼道。吧台前的三个男人都僵在原地,Thomas不知道这个新来者是不是看到了(他希望已经部署在附近的)特警队。一段沉默,Lafayette越过Thomas的肩膀瞪视着那个刚刚闯进他公寓的人。Thomas转过头,眼神定位到站在门洞里的一个身材矮小的拉丁裔男人;他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起来马上就要爆炸。他们对上视线,那人陡然一惊。
“你他妈是谁?”他恶狠狠地说,Thomas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人是在问他。
“你他妈是谁?”Thomas回敬,整个身子转过去瞪着他。那人稍稍睁大了眼睛,用力关上门,顷刻之后就已经靠上吧台顶,盯视Thomas的眼神锐利得像匕首。
“Lafayette?”他问,“为什么你公寓里有个乡巴佬在和将军谈话?”
“乡巴佬?”Thomas重复,语气里的恶意百分百保真,“对不起,什么?”
“闭嘴。”那人现在盯着Lafayette,连一瞥都不分给Thomas,“把他赶出去。”
“我不会赶他出去的。”Lafayette说,摇摇头。小个子男人的脸涨红了,看起来距离爆炸只有咫尺之遥。
“为他妈的什么不?”他强硬地说,“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见鬼地重要?”
“William Clark。”Thomas说,向小个子男人伸出手,“我是你们的新毒品交易商。”黑发男人深仇大恨一样瞪着那只手,迅速拍开了它。
“太棒了。干得漂亮。现在滚出去。”那人重重捶了一拳吧台,力量大到Thomas和Washington的杯子都被震得一抖,“我们遇到麻烦了,Laf。大麻烦。您也需要知道这个,老大。”他补充,看向Thomas身后的Washington。Thomas的血液止不住地沸腾,不仅仅是因为下肚的酒。
“如果这件事重要到Washington都该知道,我也应该知道。”Thomas说,坚定地交叉双臂。那人迅速转向他,眯起了眼睛。
“你又是谁来着?Wilson Clank?”
“William。Clark。”Thomas恶狠狠地道,“而且我是这整座城里唯一一个愿意向你和你的小帮派卖毒品的人。”
“毒品?”那人重复,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一样,“我以为我们没在关注毒品交易来着,老大?”
“是啊,但好机会找上门来了。”Washington耐心地回答,好像这个满腔怒火临近爆炸的暴脾气男人是一种日常景象。或许确实是。那人猛地甩开胳膊,差点扇到Thomas的脸。
“在南方美女先生身上?”
“你说什么?”Thomas问。
“闭嘴。”那人说,但Thomas受够了。这个小个子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的胃扭成一团团灼热的怒火。他粗暴地把那人的手从自己面前推开。
“好吧,操你的,小不点,”Thomas恶声道,“我想你不明白我是谁。”
那人立刻转过来面对他,眼里盈满燃烧的愤怒。“首先:小不点?操你的。其次,”他几乎把脸凑到Thomas鼻尖前,“我不认为你明白你是谁。你觉得你是谁,就这样走进来,穿着紫色裤子,顶着蓬蓬头。谁他妈的穿紫色裤子?你以为这是哪儿,见鬼的漫展吗?你不是他妈的超人,不是黑豹,或他妈的其他任何人。第三,就算你拉的屎都是大麻我也半点不关心。这城里总会有其他贩毒的人。你又不是独一个,老弟。所以为什么你不收拾好你的南方屁股,从哪来滚哪去,回到你狗屁不是的小镇上,停止伪装成一个跟你半点不沾边的大城市匪徒。我们大人物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所以现在说拜拜吧。”那人挂起这个世界上最夸张的、虚假的笑容,驱赶似的冲Thomas摆动手指。
Thomas雕塑般僵在原地,试图分辨这个臭小鬼——仍然距离他的鼻子只有几英寸之遥——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他张口结舌,一部分是因为震惊,但一部分是因为他感受到的这个人对他的强烈的、炙热的仇恨。这个他才刚认识不到五整分钟的男人。Thomas感觉到Lafayette和Washington的凝视钉在他身上,等待他的反应。Thomas深深吸了口气,慢慢站起身来。
“嗯,好吧。”他说,尽可能地保持声音平板冷静,也同时知道他失败得彻底,“我看出来我在这里不受欢迎了。”小个子男人退后一步,笑得更开心了。
“可真够迟钝的。”他说,向门口做了个手势。Thomas还是决定在经过时故意撞上他来扳回一局。走到一半时,他回头看向Washington。
“如果你有机会去新泽西的话,联系我。”他说。Lafayette立刻苍白起来。Washington起身,酒杯被遗忘在吧台之上。
“你是什么意思?”Washington问。Thomas耸肩。
“我要去新泽西。祝你能找到别的生意伙伴。”
“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定了!”Washington的声音微微扬起。他声音里蕴含的力量让一股寒颤爬下Thomas的脊椎,尽管没有命令的意思,他也不受控制地停下脚步。试图遮掩这一点,Thomas耸耸肩转过身,双臂交叉在胸前。
“我们曾经说定了,直到你的这位伙计,”Thomas模糊地示意那个拉丁裔男人,“善良地告知了我不被需要也不受欢迎。但别担心,他很相信你们还能找到别的供应商。或许是一个真的能拉大麻的。而我呢,我把我的生意开到新泽西去就好。”说完,Thomas转回去,再次走向门口。
“玩得开心!替我跟Snooki打个招呼!”小个子男人响亮可憎的声音刺入Thomas的耳朵,“拜拜!”
“Alexander,”Washington低声呵斥,声音小到Thomas几乎听不见。
“怎么?”是他得到的回答。Thomas压抑住向后看的冲动,他现在差不多走到门口了。去他妈的吧,James和Louis能搞定这些混蛋。Washington嘟囔了些什么,当Thomas碰到门把手时,有个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等一下,Clark先生。”Washington说。Thomas慢慢转过身,和Lafayette对上了面。
“怎么了。”Thomas绕过法国人瞪向他身后。
“别走。我们需要谈拢价钱。”Washington仍然站着,身边的Alexander看起来不怎么情愿地偃旗息鼓。Thomas皱起眉头。
“什么价钱?据我现在所知,你并不想从我手里进货。”
Washington沉重地叹了口气。“Clark先生,Alex说的那些都是无心的。他显然是正因为某些事情苦恼。有些时候我们冲动之下会说出未经思考的话,我相信你肯定能理解?”
Lafayette抓握他肩膀的手收紧了。Thomas让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看Washington默默地碾磨着后槽牙。然后他把眼神转向Alex,后者看起来被震慑住了,但还是满脸恼怒。
“是的,我能理解。”Thomas说,瞪视着小个子男人。
“好极了,那我们——”
“但是,我想要个道歉。”Thomas冲Alex挑起一边眉毛。他立刻变得通红。
“想得美。”Alex啐道。Washington锐利的目光转到他身上。
“Alexander。”听起来像极了一个命令。
“不,我才不会——”
“Alexander Hamilton。”
Hamilton叹了一口Thomas这辈子见过的最夸张的气。“好——吧——”他拖着长腔说,翻白眼的力度大到Thomas觉得他的眼珠子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抱歉。”他说。Thomas得意地笑起来。
“也没有那么难嘛——”
“抱歉你这么敏感,混蛋。”
Thomas睁大眼,扼杀眼前人的欲望涌上来,他如此想用手掐住Hamilton的脖子直到他停止呼吸。他觉得那应该不算警察虐待罪犯,只是人身攻击罪。他能逃掉人身攻击罪的后果。Lafayette一定是在他脸上看出了什么,因为他在他肩膀上的抓握变得更紧了。
“Will,我的朋友,冷静一点。”Lafayette低声说。Thomas深深呼出一口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憋住的气。Hamilton笑了,一个恶魔般的得意微笑,Thomas知道,就是知道,Hamilton正从惹他生气里获得快感。Thomas非常乐意把那个见鬼的微笑从他脸上揍下来。
“Clark先生,你能接受我替Alex道歉吗?”Washington表面上看起来仍然冷静,但他对自己声音的严密控制暴露出了他心里沸腾的怒火。
“哎呀,当然,Washington先生。”Thomas说。Lafayette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放开紧抓着他的手,轻轻拍了拍Thomas的肩膀。Thomas跟着Lafayette回到吧台,对Hamilton翘起嘴角,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侧身靠到吧台上,伸展着肢体,甚至把一条腿搭到了前面的高脚凳上。他的脚几乎快碰到Washington的大腿,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黑帮头领会把他的腿推下去,但Washington只是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么,回到价钱的话题上。”Washington开口道,但Thomas摇头。是时候测试一下他拥有多大权力了。
“我想知道Alex所谓的大麻烦是什么。”Thomas说,Hamilton的眼睛瞪到鼓了出来。
“别叫我Alex。”他说,盖过了Washington还没出口的话。
“那我应该怎么叫你?Alexander?Alec?Lex?”Thomas歪头,打量着小个子男人。忽然他吸了一口气。“Lexy!这个很可爱,你不觉得吗,Laf?”Thomas看向法国人,借用了他听见Hamilton使用的那个昵称,“Lexy Hamilton。我喜欢。”
Thomas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Hamilton的拳头和他的脸做了个亲密接触,而他的脸随即亲吻了吧台顶,Lafayette家的LED灯成了一团旋转的模糊光辉,而Lafayette本人在大叫。Thomas眨着眼让视野复归正常,从吧台顶上撑起身来,重新坐直,平静地抚摸自己的头发寻找血液的痕迹。
“Will——见鬼了Alex——Will,你还好吗?”Lafayette伸手越过吧台,试图检查Thomas的头,但Thomas轻轻拍开了他。Hamilton笑得相当灿烂,仿佛刚刚赢了一百万美元的大奖。看都没看他,Thomas站起身来,行云流水地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把它埋进了Hamilton的肚子里;他感觉到空气从Hamilton的肺里涌出来。紧接着他伸手抓住Hamilton的马尾辫,把他的脑袋面朝前撞到一张酒吧高脚凳上,他的鼻梁首当其冲。Hamilton瘫倒在地,一边呻吟一边捂住自己的鼻子。Thomas坐回原处,搭高双脚,抱起双臂。
“哎呀,当然,我好得很。”Thomas说,满足感充斥了他的胸腔。
“我觉得你他妈搞断了我的鼻子,伙计。你搞断了我的鼻子!”Hamilton跪坐起来,重心后移,仰起头试图阻止刚刚开始喷涌的血液。Lafayette从吧台后冲出来。
“我表示怀疑, 我的小狮子 ,”他说,跪到他身边,把Hamilton的脸向前倾去。尽管有充足的急救培训经验,Thomas并没有上前帮助Lafayette检视Hamilton的伤势。“我的天,你真的弄断了他的鼻子。”
Lafayette开始四下奔波为Hamilton拿来纸巾和冰袋。Thomas好不容易才忍住快要显露出来的笑容。他真的不该那么做的,他知道,但那见鬼的感觉真不错。Hamilton正托着脸,鲜血从他的下巴流下,滴到橄榄绿的衬衫上。Thomas希望那是Hamilton最喜欢的衬衫,而且最好他还不知道怎么正确地处理血迹。然后他捕捉到Hamilton眼睛里或许是泪水的闪光,但Thomas永远不会有机会搞清楚,因为Lafayette下一刻就跪坐到他们俩之间,开始用法语轻柔地安慰他的伙伴。
“我他妈的要杀了他。”Hamilton用惊人地流利的法语说,“给我拿一把你的枪然后干脆——”
“嘘,嘘,我的小狮子。他很重要,我们需要他。你不知道你差点害我们失去了什么,Alex。”
Thomas假装听不懂。最好再给自己藏一张底牌。他好奇Washington是否也懂法语,但黑帮头目并没有分给地板上自己的下属一点儿关注。
“再来点酒?”Thomas邀请道,从吧台顶上抓起那瓶酒向Washington示意。他收到的回复是一个充斥着鄙夷和“你他妈在跟我开玩笑吗”的眼神。他被震得稍稍一愣,搞断Hamilton鼻子带来的兴奋逐渐消下去。他放下瓶子。“不过,我还是想知道这边这位Lexy为什么如此大张旗鼓。“
“操你的。”Hamilton说,带着浓重的鼻音,“联邦调查局来人了,就在城里,在找我们。”
Thomas猛地扭头看他,感觉心脏骤然沉到了胃里。他希望自己脸上表现出来的任何恐惧都会被解读成对FBI的恐惧,而不是事情的真相。“找我们?”Washington问。Hamilton点头,赢得了Lafayette的呵斥。
“准确地说是Laf。但总归是找我们,没错。”
“为什么是Lafayette?”Washington追问。Hamilton耸肩,但Lafayette看起来令人惊讶地放松。
“就是这件事让你这么着急吗,Alexander?”他问,调整了一下他按在Hamilton脸上的冰袋,“别担心这个了,好吗?”
“别担心这个?Laf——”Hamilton开始抗议,但Lafayette打断了他。
“他们经常有事没事就到周边来。只是那些管移民的人,不是吗?试图把我驱逐出境。”Lafayette轻笑,“我会没事的,Alex。”
但Hamilton狠狠摇头。“他们在调查平安港的事情,还有怎么找到King或者将军。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Thomas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Washington投到他身上的锐利目光。他转过去面对那个匪徒时,刚消失不久的焦虑重新开始高涨。
“Clark先生,”Washington开口,声音紧绷,没有暴露任何情绪,“这个新消息会影响我们的交易吗?”
“为什么会?”Thomas问,双手曲起握住酒杯。
“你在联邦调查局开始介入的时候离开了夏洛特市,不是吗?”
他妈的,Thomas心道。“不,不,不!联邦调查局的人,我能解决。那时候整个局面都越来越糟。我一直在那里,直到Booth射杀了Lincoln之后我才跑路的。不,联邦调查局的人没问题。”Thomas畏缩了一下,“呃,不是没问题,但……”Washington仍然直直地盯着他,目光里几乎有了怀疑的味道。Thomas咽了口唾沫。他需要立刻重建刚刚在Washington心里取得的那一点基本信任。
“你当时在夏洛特市?”Hamilton费力地问,让这个小个子男人重新吸引了Thomas的注意力。
“是,眼看着整个事件崩盘的。”Thomas回答。
“哼嗯,我都不知道他们公布了杀害Lincoln的那个人的名字。”Hamilton说。Thomas又畏缩了一下,这次在心里。
“我就在那儿,Lexy,”Thomas哼道,“我亲眼看见的。”
“你在剧院里面?”Hamilton问。在他能制止自己之前,Thomas就点了头。Hamilton的眼睛眯起来。“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以为那件事变成了一场‘大屠杀兼大逮捕’。”
“我认识一个演员。他帮我溜出来的。”Thomas说,感到口干舌燥。Hamilton怎么会他妈的知道这么多关于福特剧院圈套的事情?那件事整个成了灾难,当然,但Hamilton是对的。当天夜里活着离开剧院的人几乎不是戴着警察徽标就是拴着手铐。
Hamilton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小声音,给了Thomas一个奇怪的眼神,然后伸手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迅速地打字。Thomas怀抱着巨量的怀疑注视他。
“Clark先生。”Washington说。
“怎么了?”Thomas回答,没有从Hamilton和他该死的手机上移开目光。Washington敲了敲吧台顶,慢慢把Thomas的视线从地板上的男人身上拉回来。他和Lafayette在交谈,用的是法语,声音压得极低,Thomas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听懂了,只要他们稍微说得大声一点。但他无法在不暴露自己懂得他们的第二语言的情况下靠近偷听。
“我希望你能理解,我要在达成交易之前看到你的诚意。”Washington开口道。
“什么样的‘诚意’?”Thomas本以为自己脑子里尖叫的声音——尖叫着让他离开这里,立刻现在马上离开这里——不能变得更响亮了,但他低估了恐惧的力量。
“只是一件小事,一个象征性的举动。”Washington在吧台顶上敲着手指。Thomas脑子里充斥的画面都是射杀平民或奉上什么珍贵的抵押物,比如手指头。他咽了口唾沫,干枯如沙漠的嗓子从内到外地窒息他。“一个小规模的交易。只是几盎司的可卡因。我们会付钱的,但我们需要知道你确实能供应商品。”
“哦,没问题。”Thomas说,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和自信,和他颤抖的手形成了鲜明对比。“多少?两三盎司?”
“两盎司,明天。”Washington从吧台尽头抓起一张纸巾,在上面写下一串字符,“这是我希望你送货的地址。”他说,把一张纸巾滑给Thomas。他瞥了一眼,潦草豪放的字母组成的地址是大卫餐厅。他把那张纸巾折起来,塞入胸前的衣兜里。然而,Washington已经推过来第二张纸巾。“我的开价。”他说。
Thomas的眉毛几乎飞出了额头。他可不知道自由之子手里掌握着这么巨额的资金。这比任何人会愿意为两盎司的可卡因所付的款高太多了,但Thomas猜Washington已经没有选择了。他会在达成规律交易之后再降低价格,但在那之前……
“现金?”Thomas问。Washington点点头。
“如果你想的话。”
“那么我们成交了!”Thomas说,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他拍了拍巴掌,坐直身子,把脚放回地上。“很荣幸和您做生意,Washington先生。”Thomas伸出手,悬在他和Washington之间的高脚凳上方。Washington回以微笑(那个细小的表情很少显露在他的脸上),并抬手准备和Thomas相握。
就在这时,Lafayette站起身凑到Washington旁边,把Hamilton的手机塞到了他手里。Lafayette一边对着Washington的耳朵低语了些什么,一边侧目看着Thomas。Lafayette没有在笑,相反,他的目光几乎充满怒火。Thomas的胃陡然掉到了地板之下。小心翼翼地、微不可察地,Thomas向前靠去,稍微侧头到正好能看见手机屏幕的角度。
那是个短信界面,顶上显示的名字是Asshole.Burr。Thomas能看到四条消息。第一条是来自Burr的问句:哪几个姐妹,Hamilton?,第二条是Hamilton发出去的,写着:全部三个。A,E,和P。
在Hamilton的信息下方是一张图片,一张Thomas,James和Revere在Burr的公寓里的照片。图片底下有Burr的文字附注:左边是Thomas Jefferson探员,右边是James Madison。我猜你已经认识Revere了。
Notes:
作者注:
Revere:我就说吧。
历史趣闻:
如果这里还不清楚的话——Thomas在夏洛特市接了一个基本按照南北战争来的任务。更多细节且听下回分解。
还有,让我们假装波士顿倾茶事件是在波士顿惨案之前发生的,好吗?因为这就是整个“把毒品倒进哈德逊河”事件的原型。
Chapter 6: 第六章:当有人告诉你他们正“持枪威胁警察”的时候,按字面意思理解。你以为会是什么John?小狗狗吗?
Summary:
Thomas学到了为什么他应该听从Revere关于Burr的意见。
Notes:
(See the end of the chapter for notes.)
Chapter Text
“Clark先生?”Washington质问,声音因怒火而发抖,眼睛里闪烁着灼烫的愤怒,谋杀欲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Lafayette瞪视他的眼神也盈满不加掩饰的怒意。他颤抖着,小心地把Hamilton的手机放在吧台顶上,卷起了袖子。
不过,Thomas没有看到以上的任何表示。他已经跳起身来,闪电般从Washington和Lafayette旁边跑开。他的手摸上耳朵,眼睛紧盯着前门。门口并不远,一个短距离冲刺Thomas就能逃出生天。他的脚正自动迈开大步,把他送向他的自由和特警队后援。“旋转木马,旋转木马,旋转——”
Thomas本来都忘记了Hamilton的存在,直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狠狠一拉。Thomas脸朝下摔倒在硬木地板上,发出“咚”的撞击声。有那么几秒,Thomas只能致力于找回呼吸的能力,并拼命地挣动自己的脚,试图甩开那铁钳一样的手。他踹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Hamilton痛叫一声,Thomas的脚踝突然恢复了自由。正当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时,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并用力地拉扯了一下。
Thomas的脑袋被拽得向后仰去,他双手乱挠,试图抓牢攻击者的手臂;但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另一只手臂就绕过他的胸膛,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他挣扎着想转过身去,疯狂地扭动四肢寻找能够攻击的地方,但很快他就被整个拎到了空中。没过几秒,他的脸就狠狠地亲吻了吧台顶。
他的头再次被揪起来时,Thomas看到了旁边被遗忘的酒瓶。又一次脑袋和吧台的暴力接触,他的视野晕眩一样晃动起来,但他想他还是辨识出了光洁表面上的一两滴血。他伸出手,握住酒瓶,奋力向后挥去,祈祷最好的结果。
酒瓶敲中了什么东西。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和一句法语诅咒,Lafayette的抓握放松了,Thomas趁机挣脱,带着模糊的视线和感觉快开裂的脑袋冲向门口。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就在他要握住门把手的同时,Hamilton从侧面扑到了他身上。
Thomas被Hamilton的重量撞得趔趄几步,还不等他重拾平衡,Hamilton就已经把他压在了墙上。他本能地举起手想推搡身上的人,但确切无疑的手枪上膛的咔嚓声传入耳中,Thomas立刻僵住了。慢慢地,他扭过头,看到了距离他的脑袋只有几英寸的黑洞洞的枪口,其后是一个模糊的、面带怒色的Hamilton。他的鼻子还在流血,Thomas注意到,同样的还有他额头上多出来的一道深伤口。
真有趣,Thomas发誓他也能感觉到血从自己发间流下来,淌过他的脸。
“我向上帝发誓,哪怕你只是抖一下,我都会打爆——”Thomas没听见Hamilton威胁的后半部分,因为门被撞开的巨响盖过了剩下的词句。Hamilton迅速转身,但没有移动枪口。Thomas从未因为看到一个矮个子黑人持枪破门而入而如此感到庆幸过。
James只花了三秒钟就掂量清楚了整个情况,立刻把已经抬起的枪转向Hamilton。“放下枪。”James命令,但下一秒他就不得不俯身躲避Lafayette向他挥来的拳头。James的肩膀撞上Lafayette的腹部,而Lafayette抓住了James的枪,现在他们开始抢夺那把武器,扭打着跌出了Thomas的视野。
Thomas在脑子里算了算:一米六三,体弱多病的James Madison VS. 一米八,历经磨炼的匪徒Lafayette。
当James被甩到他旁边的墙上时,Thomas并没有感到惊讶。
一段被粗重的呼吸和James的哮喘声填充的沉默。Thomas考虑了一下转头看向自己搭档的风险,但Hamilton仍然在枪管后面死盯着他,Thomas可不想把他逼急。
“那个,呃,”Thomas说,“你们有人能把James的吸入器拿来吗?听起来他挺需要的。”
“闭上他妈的嘴!”Hamilton大骂。他的脸通红,好像整个人都在被怒火煎灼得嘶嘶响。Thomas看着他挨个松开又收紧握枪的手指,呼吸沉重到不得不用嘴喘气。
“那个法国人打了我的喉咙。我还好。”James说,随即被Lafayette用新缴的枪砸得痛哼一声。
“这还没完,老大。附近可能就有特警队,而且——”Hamilton滔滔不绝,眼神在Thomas和Washington之间跳跃。从余光里,Thomas正好能看到Washington还坐在原来的高脚凳上。而且他还在从杯子里啜饮最后一点葡萄酒。
“毫无疑问。”Washington打断他,“Lafayette,给Laurens打个电话。他擅长处理这种事。”
“那么,呃,你今天过得怎么样,James?”Thomas问,为自己赢得了头上的一记狠敲。
“我说了让你闭嘴。”Hamilton说,但Thomas更担忧自己视野边缘的黑暗而愈发不在乎这一点小小的威胁。他试着计算自己在这场混乱中获得了几个头颅伤,但他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和吧台亲密接触多少次了。
Thomas向每一个有名号的神发誓,如果他活下来了,他一定会杀了Aaron Burr。
“Laurens,来我这里。用后路。我们遇到麻烦了。”Lafayette在用法语说话。Thomas努力忍住笑。现在不是进一步暴露自己的好时机,无论他突然间有多么奇怪地喜悦。“就像,持枪威胁警察,非常糟糕……不,John,我没有夸大。”
“我们怎么办,老大?”Hamilton问,“我们真他妈的完蛋了。各种层面上的完蛋了。我们不能杀了他们,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人。不能放走他们。而且他们的后援到底他妈的在哪?“Washington看着他叽哩哇啦,眼神几乎是慈爱的,“这也过了太久了。他们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
可不是嘛,Thomas想。他用力把脸压到墙上,希望压力足够激活他的耳麦。“先生们,好了,为什么现在我们不冷静冷静坐下来,或许搞点棒冰,把这件事说开?”
“你是听不懂‘闭嘴’里的哪个字?”Hamilton尖叫。
“我们明白,孩子们,我们来了。”Friedrich说,“我们正在全速赶来。”
窗户上传来一阵敲击声。Hamilton猛地扭头去看,Thomas趁机转过身,换成背靠墙站的姿势。他没能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因为Hamilton的眼睛立刻回到了他身上。Thomas确认了两次自己的举起的双手处于Hamilton的视野之内。如果他能避免的话,没必要搞得自己吃子弹。
Washington踱到窗户边拉开它,放进来一个差点脸着地的John Laurens。Thomas哼了一声,看着大个子男人跌跌撞撞地站稳身子。
“欢迎,John。”Washington说,“谢谢你来得这么快。”
“没事老大。”Laurens回答,活动着自己的肩膀,“那么,我们的大麻烦是什么?”Washington看向Thomas和James,Laurens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他的眼睛瞪大了。
“当你说‘持枪威胁警察’的时候,”Laurens说,看向Lafayette,“别告诉我你指的是字面意思。”Lafayette的笑容足以成为回答。Laurens叹气,捏住鼻梁。“见鬼的,那个高个子也很可爱。”他用法语嘟囔,然后看向Washington,“好吧,计划是什么?”
“你有什么主意?”Washington问。
“他们有后援在路上吗?”Laurens靠上吧台。Hamilton耸肩。
“这个家伙绝对说了一个警示词。”Hamilton用枪指了指Thomas。Laurens打量着Thomas和James,前后磨动着下巴。
“那么,我想我们等到他们的后援真正出现的时候,用这两个作为人质交涉,换取我们的出路。”
“那如果他们的后援不出现呢?”Hamilton问。Laurens耸肩。
“杀掉他们。”他打发似的说,那完全无动于衷的轻率语气就像他只是在决定晚饭吃什么或者穿什么鞋,Thomas的血液冻在了血管里。
“他们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Hamilton嘶声道。Laurens又耸耸肩。
“那就‘联邦调查局地’杀掉他们,你想让我说什么?”
“那么我们只需要等待。”Washington说。Laurens点头。Washington越过吧台,又从墙上拔出一瓶酒,给自己倒满。Laurens走到Lafayette身边。
“你为什么满身是酒?”Laurens问。Lafayette皱起眉头,往Thomas的方向偏了偏脑袋。Thomas不好意思地微笑起来。“要告诉我他也打断了Alex的鼻子吗?”
“是的。”Hamilton恶狠狠地嘟哝。Laurens翻了个白眼。
“让我看看。”他说,俯身到Hamilton的高度,开始戳弄Hamilton逐渐发紫淤青的鼻子。Hamilton畏缩了一下,握着枪的手指本能地收紧。有那么一秒,Thomas相当害怕他会不小心扣动扳机。Laurens啧啧嘴。“我怎么跟你说关于打架的事情来着?”
“呃,首先,他是个警察所以……”Hamilton气呼呼地皱眉,“其次,他当时表现得很混蛋。”
“公平地说,是Alexander先开始的。”Lafayette用法语说。
“你干了什么?”Laurens问,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摁到Hamilton脸上。
“呃,我走进来——啊啊,操,Laurens,冷静点!”Hamilton瑟缩着躲开Laurens的手,但Laurens只是追上他,用更大的力气把纸巾摁回去。“我走进这个公寓,准备警告Lafayette关于联邦调查局的事,然后我就看到一个我不认识的带着南方口音的男人在和Washington谈话。我还能做出什么反应?”
“你怀疑他是个警察?”Lafayette几乎难以置信地问。
“我怀疑我来这里的路上经过的每个人都是警察。”Hamilton说,“到头来,我还是猜对了。”Laurens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是啊,我想你是对的。”Laurens宠溺地说,拍了拍Hamilton的肩膀。这个举动让Hamilton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他们交换了一个微笑。Thomas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什么东西扭曲起来。好吧,如果Laurens是Hamilton的朋友,那也操他妈的。任何真正喜欢这个臭小鬼的家伙一定都跟他一样混蛋。
“你们俩能停止这么同性恋了吗?”Lafayette说。Laurens冲他竖了个中指。
“你想不想让我检查你的头颅伤了?”他问。Thomas第一次注意到从Lafayette脸上淌落的血。他的头发里点缀着闪烁的玻璃碎片,整个前胸都浸透了酒液,甚至还有一点仍然在顺着几缕头发往下滴。满足感膨胀起来,Thomas忍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轻笑。
“什么这么他妈的好笑,嗯?”Hamilton转身,把枪口往Thomas鼻子跟前捅了捅。
“哦,我只是在想……”Thomas窃笑,“我像电影里那样把一个瓶子砸碎在别人头上。我居然真的干了那种事,这真的蛮酷的。”Lafayette的一边眉毛飞了起来。
“他平常也这样吗?”他问James。James点头,长叹一口气。
“哦,James。忘了你在这儿了。你今天过得怎么样?”Thomas扭过靠在墙上的头看向他的搭档。James担忧地望着他。
“Thomas?”他问,“你还好吗?”
“是啊,我挺好的。有个小歹徒正举枪对着我的脸,但我挺好的,你呢?”Thomas回答。James的担忧表情立刻烟消云散。
“你挺好的。”他把脸贴上墙壁,“我想吃点棒冰了,不过。”
“我们在尝试了。”Martha在Thomas的耳麦里说,“我们找不到合适的进入点,而且这栋楼的房东不怎么配合。”同时,Hamilton又开始眯着眼睛观察Thomas。
“那是你们俩第二次提起那个了……”Hamilton瞪大眼睛,“哦操。John,拿着枪。”Hamilton把手枪扔给Laurens,后者正拨开Lafayette的头发寻找更多伤口,差点没接住。Thomas还没有移动的机会,枪口就又一次对准了他,更何况Hamilton已经开始在Thomas身上摸来摸去。
“哇哦,哇哦,”Thomas说,“先请我吃个晚饭啊。”Hamilton的回答是用头顶狠狠撞击Thomas的下巴,让他猛地仰过头去,撞上了后面的墙壁。正当他眼冒金星、痛苦呻吟之时,Hamilton伸手到他身后,把他藏在夹克里面的无线电扯了出来。
“你们这些狗逼!”Hamilton怒吼,抓住Thomas的头发,粗暴地拽得他低下头来,Thomas脑中不禁闪过让Hamilton替他的下一次护发沙龙付款的想法。Hamilton从他的耳朵里抠出了他的耳麦,连着无线电一起丢到地上;很快James的也加入了它们。Hamilton从John手里夺过枪,扣动扳机,四次,每个两枪,然后继续用鞋底碾磨那些已经不成样子的碎片。枪声让锐痛刺穿Thomas的脑壳,他的耳朵因为巨响的余波充斥嗡鸣。
“哦,拜托!”Thomas抱怨,“它们很贵的!”
“你觉得我他妈的关心吗?”Hamilton炸开来,转身逼近Thomas,手里还拿着枪。
“ 该死的 ,Alex。”Lafayette说,放下捂住耳朵的手。James抓住机会,从墙上一跃向前,撞进Lafayette的肚子。Lafayette毫无准备,James成功地从他手里抢走了枪。但Laurens很快扑上来,仗着更大的个头卡住James的腰把他摔倒在地,制住了他的四肢;他跨坐在James身上,扭转他的胳膊直到他吃痛地松开手。现在James面朝下趴在了地板上,Laurens用枪口顶着他的后脑。
“干得漂亮。”Thomas慢吞吞地说。James闷哼一声以示回应。沉默降临,没人敢确定现在该干什么。Washington清了清嗓子。
“你们这些小伙子玩够了吗?”他问,单手摇晃着一杯见底的葡萄酒,“因为外面来了几辆黑色的大面包车,还有穿着防弹衣的人往外爬。”Washington正倚在窗户边的墙上,斜着从他拉上的百叶窗缝里望出去。
“你觉得他们听见枪响了吗?”Hamilton问,声音里隐隐透出近乎恐惧的感情。Washington点点头。
“我一直在观察他们。他们听到枪响了。”
“见鬼!”Hamilton大叫。Washington投给他一个不满的眼神,但Hamilton现在太激动了。“他们可能认为这两个人已经死了于是干脆直接从窗户闯进来然后——”
一阵铃响打断了他,从Lafayette那个方向传来美国国歌的旋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法国人身上,他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
“这个号码被拉黑了。”Lafayette说。
“可能是他们的人。”Laurens回答,朝James点了点头。Lafayette看向Washington。在厚重的沉默里,Washington凝视着Lafayette手里的手机;《星条旗永不落》持续地播放着,调子明亮欢快,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声响。就在音乐即将结束的时候,Washington向Lafayette颔首。
“接起来。”他说。Lafayette摁下屏幕上的接听按钮,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好?”他问,咽了一口唾沫。当Lafayette倾听电话另一端的人说话时,Thomas和James对上了眼神。Lafayette放下手机,说:“他们想开免提。他们希望跟我们所有人说话。”Washington又一次点头,Lafayette便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把手机举到身前。“你们在免提模式了。”Lafayette说。
“谢谢你。”Louis的声音微弱地从话筒里传出来。Lafayette把音量键摁到底,用手拢住话筒充当扩音器。“我是Louis Capet,但你们可以叫我Louis。”Louis用法语读法念出自己的名字,Louie。“先说重要的。Thomas和James怎么样?”Washington再次点点头,于是Thomas清了清嗓子。
“嘿,Louis。我们都没事。呃,我们都在枪口下,James在地板上,而我有点流血,但除此之外我们都挺好。”Thomas说。
“James?”Louis问。
“我在这儿。”James吃力地说,因为面朝下趴在地板上的位置,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闷。
“好,不错。太好了。我刚刚在和Lafayette谈话,但我恐怕不知道其他的人都是谁?”Louis稍稍提高声音。Washington点头示意,Lafayette便开口回答。
“John,Alex和George。”
“George?”Louis问。Lafayette又一次犹豫了,于是Washington踏上前来。
“Washington。很荣幸认识您,Capet先生。”
“也很高兴认识您,Washington先生。”如果Louis因为Washington的在场而感到惊讶,他的声音也没有表现出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和您面对面讨论一些事情。”
“实际上,我介意。”Washington说。Louis和善地轻笑起来,好像只是听自己的同事讲了个冷笑话。
“那么,就在电话上谈吧。为了让Thomas和James完好无损地回到我这里,我能为你们做什么?”
Washington交叉双手放在面前。“我想提两个要求。”他说,然后停下来等待。
“好吧,什——”
“第一,”他继续说,打断了Louis,“我想要你保证我和我的男孩们能走出这里。第二,探员Jefferson打伤了我的人,你要为他们提供医疗服务。”Washington把指关节压到嘴唇上,静静地等待Louis的回答。
“嗯,我们很快就可以送去医疗用品,但没法提供专业的医疗人员。”Louis说,“至于另外那个要求……我需要和我的上级交涉一下。”
“可以理解。”Washington说。
“我能询问一下Thomas和James的医疗状态吗?”Louis问。Washington抬眼看向Laurens,后者小小地吃了一惊。
“哦,呃,他们还好。那个高个子的——”
“Thomas。”Louis纠正道。
“Thomas,是的。”Laurens说,“他头上有个小的撕裂伤,还可能有一两个肿块,但他基本没事。”
“真他妈可惜。”Hamilton说。Laurens投给他一个眼神。
“Alex。”Washington警告道。
“他他妈的搞断了我的鼻子!”Hamilton冲自己的脸做了个手势。Thomas好奇Louis能否听见Hamilton突然的爆发。
“冷静点,你还是很漂亮的。”Laurens说。
“谁的鼻子断了?”Louis问,听起来相当无辜。要不是Thomas太过了解他,他都听不出Louis声音里压抑的笑意。
“Alex。”Laurens说。
“那么你一定是John了。”Louis说。
“呃,是的。”Laurens低下头,似乎因为身份的暴露感到一丝羞涩。
“那么我们现在有了Thomas的伤,Alex的鼻子,和……?”Louis问。
“这有什么关系?”Hamilton喊道,或许是为了让电话对面的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只是想确保我们能把全部的合适物资送上去,好吗?”Louis说,“我现在就在和一个医疗人员谈话。他们在根据你告诉我的信息组织物资。”
“Alex还有一道割裂伤,Laf有无数的小伤口。你能送上来一些手套和镊子吗?我需要把玻璃碎片从他的伤口里捡出来。”Laurens说。他们能听见Louis重复这些要求,然后是一个短暂的停顿。
“好了,我们现在有这些东西……”Louis念出一串医疗用品的名字,Laurens认真地听着。念完之后Louis问他们是否还需要更多的东西,Laurens想了一会儿,最终回答了不用。
“太好了。很高兴我们解决了这件事。”Louis说,“你们想怎么拿到这些?我们觉得,或许我们能派一名探员给你们送货上门,然后你们就可以直接取走。”
“不行。”Washington立刻说,“不能有面对面的交接。”
“好。我们可以放在门口然后走开。”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真的会走开?”Hamilton问。
“难道公寓一般不都是有猫眼的吗?”Louis问。Lafayette清了清嗓子。
“没有,我的没有。”Thomas皱起眉头,门的内侧很明显有一个猫眼——哦。一定是门外侧的旗帜把它挡住了。
“呃,好吧。那你只能相信我了。”Louis说。
“信你个鬼。”Hamilton啐道。
“我倾向于同意,信你个鬼。”Lafayette说。Laurens也点头表示赞同。Washington沉默了。
“最终,选择权在你们。”Louis说,“但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我真切地希望Alex没有伤到他的鼻窦或眼睛。”
“什么?”Hamilton疑惑,“我是断了鼻子。”
“不错。但有时候一个断掉的鼻子会破坏你的窦腔或伤害你的眼睛。”Louis说。
“John?”Hamilton问。
“是,他说的没错。”Laurens说,声音突然变得嘶哑。他迅速转过身,开始疯狂地扫视Alex的脸。“但我看不出来,没有X光的话不行。”Hamilton睁大了眼睛,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抬起来护住自己还在流血的鼻子。Thomas不是医疗专家,但就连他也不认为那么长时间的出血是件好事。“别动它!”Laurens斥道。
“那么,你们想要这些物资吗?”Louis问。
“Alex?”一个心跳的沉默之后,Washington问道。Hamilton略显急促地呼吸着,一只手仍然护住自己的鼻子。他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
“我觉得……我会没事的。我没事。”他说,慢慢放下了手。
“那么,不用,我们很好。”Washington说,“谢谢你的提议,Capet先生。”
“你确定——”
“如果你能的话,”Washington打断他,“请尽快和你的上级联系。我今晚想在自己的床上休息,谢谢你。”不等对面回复,Washington就从Lafayette手中拿过手机,挂掉了电话。沉默降临。
“哇哦,真是一场好戏。”Laurens说,把脸埋进手掌里。
“我告诉过你了,各种层面上地完蛋。”Hamilton低声说,“他们不会就这么放走我们的。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所有人刚才的虚张声势都消散了。Lafayette泄了气,悄悄溜到吧台之后,开始直接对嘴吹一瓶杰克丹尼尔。Laurens要了塞缪尔亚当斯。Lafayette给他拎出三瓶来。
“我们完大蛋了。”Laurens说,单手顶开瓶盖,狠狠灌了一口酒。
“我能喝酒吗?”Thomas问。他除了怒视以外什么都没得到。Washington不知道怎么仍然看起来像一面石头墙。这个男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Thomas无从猜起。Washington注意到他探究的眼神,叹着气摇了摇头。
“我当时觉得你确实听起来完美得不真实。”他说。Thomas轻笑。
“事情对我来说也有点太过顺利了,所以……”他声音渐小,期待有人能被逗笑。让这些人多少喜欢他哪怕一点也可能会对Louis有帮助。但Washington的表情暗了下来。
“Hamilton。”他命令。被叫到名字的人开始微笑。
“万分乐意,先生。”Hamilton对Thomas不怀好意地咧开嘴。有那么一刻Thomas恐惧Hamilton会扣下扳机,一脚把他踹上通往来世的加急版地狱快车。但Hamilton只是举起拿枪的那只手,狠狠挥了下来。枪口带着撼天动地的力量击中Thomas的太阳穴,就在他流血的伤口之下。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然后一切都没入浓重的黑暗。
Notes:
作者注:
故事结束了,各回各家吧。RIP Thomas。
开玩笑开玩笑。我不会这么早就开始刀人的。
Chapter 7: 第七章:如何打捞一条被谎言击沉的友情小船?当然是用更多的谎言啦!
Summary:
James成功用严肃的态度对待了大部分的事情,因此我被我自己惊艳到了
Chapter Text
“Thomas,Thomas!”有人在叫他。
“我去,我靠,我——我——操操操操。”又是另一种声音。或者那是另一个声音吗?Thomas实在分不清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这听起来就像是所有声音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全涌过来了一样。
“Alex,冷静。”有个人说道。所有的声音都像被布裹起来了一样模糊不清。
“我杀了他,见他妈的鬼,他死——”
“Thomas。”第一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他知道这是第一个声音,因为这听起来比其他声音离他得都要近一点。他的大脑嗡嗡作响,一种呕吐物的恶臭味刺激着他的鼻子。有什么东西正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脸颊。Thomas呻吟了一声,再多给我五分钟嘛。
“他冒声了,他说话了!”有人——是第三个人吗?还是其他什么人——说道。
“我没杀死他?”第二个声音,绝对是第二个声音问道。
“Thomas,你需要睁开你的眼睛。Thomas,拜托了。”第一个声音说道,这声音听起来十分友善,但又有藏不住的担忧在里面。尽管这感觉像是有一百万根细针扎在他的脸上,Thomas还是服从了。最初,映入视野的灯光是致盲般的刺眼。他的大脑尖叫起来,他简直想再次闭上他的眼睛。
“不,不行,你得让你的眼睛一直睁着,拜托努努力。”拍脸的动作加剧了。Thomas尝试着远离这个肢体接触,这种如烈火般的刺激在他的脸上荡起折磨的涟漪。他再次睁开了眼,强迫它们一直睁着。光是他当前唯一能看到的东西,但随后一个漆黑又模糊的形状开始在他的眼前形成。这个形状分成了两个,逐渐开始能被聚焦。
“Thomas,你能听见我吗?”有一个声音问道。Thomas已经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这些形状开始凝固成脸孔,可他们还是很模糊,不过Thomas认出来了……
“James?”他问道。他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异样地渺远,尽管他的脑袋里响着强烈的余音。“什——我在哪儿啊?”陌生的面孔皱了皱眉。James看起来十分担心。担心什么呢,Thomas好奇。
“Lafayette的公寓。你能告诉我今天星期几吗?”James发问。Thomas想了一阵子,但他的大脑好像停止了思考一样什么也没想出来。
“我……今天星期几呀?”他问道。他不知道今天星期几,但是James肯定知道。
第二张脸开始说话:“嘿,我伸出了几根手指头?”可是Thomas连一根手指头也看不见。他皱起了眉,这算哪门子破问题如果他都不能——哦等等,看到了欸……他刚刚在做什么来着?
“我在哪儿啊?”他问道。
“该死,”第二张面孔说,随后那张面孔消失了,“他得了很严重的脑震荡。”
“你怎么知道的?”James问。
“他不能集中注意力,他的两个瞳孔大小不一,他吐了,你还想让我接着说下去吗?”
“你到底下了多重的手打他啊,Alex?”有人问。这些声音正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我没有——哦我的天,哦操他妈的,”那个声音中断了,随即是沉重无比又惊慌失措的呼吸声。Thomas担心了起来,Alex是得了脑震荡还是其他什么病,Thomas并不确定。他十分疲惫了。呕吐物的臭味越来越浓,他的胃也因此开始翻云覆雨。灯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闭上了眼。小打一个盹就现在来说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行,Thomas,嘿!”James说,他几乎是叫喊了出来,“别睡着了,你必须保持清醒。”
“为什么嘛?”Thomas抱怨道,“我真的好累了。”
“我知道,Thomas,但是你必须要保持清醒。”James轻晃着他。Thomas睁开了眼并且尝试给他一个充满摧毁性的怒视。干他妈的James竟然不让他打个小盹。但是James已经不再看着他了。“他需要医疗护理,现在就要。”他和其他什么人说道。而后得到的回答是模糊不清的,但是这低沉的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虽然不想承认,老大,但是对,他确实需要医疗照顾。”第二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现在也耳熟了起来。Lucy?Laren?Laurens。是John Laurens。谁是John Laurens来着?Thomas记不太清了。“否则,我们手上可能就要有个死人了。”
“哦,所以我确实杀了他,你听到没,Laf?”第二个声音说道,“我杀死了他。”那是……名字就在那了……Ham(火腿)?Turkey(火鸡)?老天,他好累,还很恶心,当然主要还是很累。
“James,拜托了就让我小睡一下好吗?”Thomas问。
“不行,Thomas。”James说道,他又拍了拍他的脸颊。“Washington,拜托了,他需要帮助。”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而James低头望向了Thomas。Thomas不喜欢看到James脸上那苦恼的表情,就好像他小睡一下真的会让James那么不开心一样。Thomas觉得他必须得保持清醒了。
“嘿,James,”Thomas说,“如果你不想我睡着的话我是不会睡的啦。”
“那很好,Thomas。我很高兴你能这样。”James轻轻微笑道。
“你只需要问就是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是吧?”Thomas问。James牵过他的手并握紧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了。”James说。Laurens又在说话了,但是Thomas丝毫不在意他。
“你做我最好的朋友已经有……我们做了多久的朋友了?”
“十五年。”
“十五年,老天,那得有多长?”
“很长一段时间了,Thomas。”James说。他现在已经非常用力地在握住他的手了,这有点不舒服,但是James还是看起来十分忧虑。Thomas知道紧握住什么东西所带来的好处有多大,所以他放任James这么做了。突然,他的胃袋开始扭曲,James把他的头推到一边后Thomas吐了出来,往边上已经有的一堆呕吐物上新增了点量。他的视线一片模糊,然后他沉沉地叹息了口气。
“James,我在哪儿啊?”
“Lafayette的公寓。”
“谁是Lafayette啊?”
“这间公寓的主人。”
“哦,好吧。”Thomas说。James最后一次握紧了他的手,然后他松开了动作。
“看起来我们真的要和在里士满(Richmond)那样去行动了。”
“酷欸。”Thomas笑了起来,“谁是Richmond*1呀?”他问道,但是James已经背向他了。
“Washington,你必须得听我说,”James说道,“不要打断我。我知道我们开始一步就走错了,这是我们的失败。但是我们是真的想要帮助你的。你有听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这句话吗?对吧?好吧,现在的情况就有点像那句话说的一样。坦诚和您讲,Washington先生。我们——Thomas,我的小队和我——都知道如果你不干掉一些关键人物,地下的黑帮活动是不会停止的。人们总会插一脚进来并且填补上那些空角色的。你抓了一个人,就有三个人争着要夺取他的位置。
“然后在我们最不想让其掌权的人的名单上,George King是第一位。如果他不在这条街上我们会非常开心的。但是抓了King并放他走就意味着谁都可以夺取他的位置。一个拥有比King还糟糕的联盟的人。所以我们打算选一个可以支持、一个能代替King的位置的人。我们选择了你,Washington。
“我说得有理,是吧?你早就很讨厌这个人了。你知道生活在他的统治下是什么样的,而且你也告诉过他滚蛋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反抗他,没有人认为你会赢。但要是你赢了呢?想想吧,King不复存在,你和你的男孩们掌管纽约市。Thomas本来是来这帮助你的,他本来是要给你随便什么你想要的东西:毒品,钱财,武器。任何你需要用来赢得你那场小革命的东西。
“那现在呢?我们依旧想要帮助你,我们的计划还没有改变。既然你知道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就得要向我们提供一些东西,但我们的报价不变。政府愿意帮助你取得胜利,Washington,你所需要做的只是答应而已。”
“如果我不答应呢?”那个低沉的声音问。
“我们离开,找其他人来干这事。有人会接受我们的帮助,在你落后一边时你会看着他们飞速积攒权力,如果那时King还没把你消灭的话。他差一点就成功了,不是吗?在平安港。他真的差点就把你的脑袋割下来放在餐盘上了。Washington,我们在为你提供一个巨大的优势啊。”
一片寂静。Thomas不确定这份寂静持续了多久,他的头还眩晕着。James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胸腔上,眼睛却盯着一个Thomas看不见的地方。他实在想弄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在这刺眼的光照下看得清东西的。
“您不会真的在考虑这件事吧,sir。”Laurens说。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有人这么说道,法国口音让这句话有点难听懂。
“Laf!”Laurens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需要什么?”相同的,低沉而似轰鸣般的声音说道。Thomas终于能对上名字了,Washing Machine*2。不,那应该是错的,有什么东西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你需要接受我们中的一个——Thomas,我,或其他人——进入自由之子。我们需要知道你在做什么,并且成为做决定的一部分。我们需要保证加入的那个人的人身安全,并且你不能对我们说谎。还有你需要让我给Thomas叫个医生,现在就要。”
“我不要医生,James。我挺好的。”Thomas抗议道,James拍了拍他的胸脯。
“你当然不想这样的吧,Washington?”James问。Thomas抬起他的头来想看看他到底在和谁说话。这太头晕了,所有事情都似天翻地覆般眩晕。Thomas躺了回来,后悔他过去想要移动的决定。寂静再次漫延。James的手紧绷着,将Thomas胸前衬衫的布料攥紧在拳头里。
“好吧,呼叫你们的Capet先生,给Jefferson探员找个医生。之后我们会讨论出相关细节。”
Laurens立刻就爆发叫喊了起来,而James则松了口气,并且放松了之前紧绷的手。他转身回来面向Thomas。“你听见了吗,Thomas?”
“我不要医生。”Thomas咕哝着。James已经拿出他的手机了。
“但还是得有人来照看下Alex的鼻子。”带着法国口音的声音说道。James点了点头,把手机贴到他的耳边。
“Louis,你绝对不会相信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James说,他的声音里连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不,不,所有人都还活着。他们愿意和我们谈话了,我们要实行里士满模式了……是的,但是听着,快上楼到这来,带上Martha和一些护理人员。Thomas得了严重的脑震荡,然后我们仍有一个断鼻子要处理……是的,你会知道的。他在外面画了个巨大的法国旗帜,不可能错过它的。”
Thomas面向着灯光微笑,很快就开始咯咯傻笑起来。“在门上有个巨大的法国旗帜。”他向James投来的疑惑表情说道,“法国太他妈酷了。人家可是有巴黎有尼斯还有——”
“快行动吧,他开始瞎扯些关于法国的事了。尽快*3让医务人员到这边来。”James把手机放回口袋里。Thomas还在夸夸其谈,他的双手在他描述埃菲尔铁塔的时候开始乱晃起来。James一把抓住了它们,并且强制把它们压回到他身体的两侧。
“—还有美食!我的老天,那是我吃过的最绝赞的奶酪通心粉和香草冰淇淋——嘿James?我们能来点冰淇淋吗?”
“我很确信你能在医院里吃到一些的,Thomas。”James现在正微笑着望向被打开的门。Thomas向上看,Martha正上下颠倒地俯视着他。
“Martha!你在这做什么呀?”Thomas的视线在医务人员跪在他身旁时还胶在她的身上。他皱了皱眉,“这是哪儿啊?”一个医务人员抬头看向James。
“呃是的,他像这样问了有,大概四次了。”James说。医务人员点了点头,然后告诉了另一个正托着Thomas的头部和脖子以稳平衡的医务人员。在Thomas能抱怨别人怎么敢碰他的头发之前,他的视野再次陷入一片黑暗。而也就在Thomas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在想James会不会因为他睡着了而生气了呢。
Thomas醒来后承受了他平生以来得过的最严重的头疼——并且他也饱受偏头痛的折磨。不过至少他还自知在医院病房里和James抱怨时他说了什么话。
“从我这学点教训吧,永远不要被枪的宽边打中,我可不推荐这个。”Thomas一边说着,一边手攥着他的床单。他坐了起来,等待着他的午餐。他真的好饿,自从昨晚走进那家法兰西战士前他就再也没吃过什么食物了。James笑了出来。
“你不用告诉我两次。”他说。James笑起来很安静,柔和的轻笑声飘散在空气中。Thomas也咧起嘴,但头部传来的阵痛让他的笑容转变成了某种面部抽搐。James的笑容沉了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认真地来说?”
Thomas想了想这个问题。“这就像是我得过的最严重的偏头疼。”James沉默了一阵子。
“也许你应该回弗吉尼亚了,”他说,“回家吧,好好休息一下。”Thomas皱起眉头。
“医生说只要我感觉没事了我就能回去接着工作了。”
“Thomas,脑震荡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其他任何一种重伤都可能会终结你的一生的。”
“那我只要不受伤不就好啦。”Thomas说,“我要呆在这里,James。”
“我说了——”
“我会没事的,就当问题都解决啦。”
“要是Farnese局长发现了——”
“那就别告诉他嘛,他不会知道的。”
James张开嘴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位护士端着午餐走了进来。在Thomas尽情地享用他的布丁时,护士问了他一些基础的问题。她让他再次做了他第一次醒过来时做过的认识能力评估,然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病房。
“这难吃死了。”Thomas一边说着,一边又舀了一勺塞进嘴里。
“这是医院的食物,Thomas。你在期待什么呢?”James问。
“只有最美味的佳肴才适合给我们这些病恹恹的、受了伤的、弱不禁风的人享用。”Thomas装着很冒犯人的样子说道。James摇了摇头,但他的嘴角却绽起了一个小小的微笑。
“也许我应该让护士再给你做一下那些逻辑测试,”他说,“毕竟你确实得过三次不同的脑震荡。”
“轻微的,James,都是轻微的啦。”Thomas朝他的搭档晃了晃勺子。James扬起一边的眉毛。
“你激昂十足地长篇阔谈了法国的光辉事迹。”
“我确实会这么做。不管怎样,你应该把它看做是一个好迹象。”Thomas吃完了布丁。他谨慎地望向他的汤,但很快他咕咕直叫的肚子就赢了上风。
“话说回来,我还有个问题。”James说。Thomas点点头,然后他接着说道:“你和Hamilton被接走后,我们和Washington处理剩下的事。Lafayette问我你是不是真的去过法国,还是说那只是脑震荡让你说出的胡话。我告诉他你确实在法国学习过一年时间,而且你说法语也很流利。然后Laurens就和见了鬼一样的露出一副窘迫的模样,而Lafayette则开始用法语嘲笑他,还不告诉我为什么。”
Thomas对着他的汤咧嘴直笑。“Laurens说我很可爱,还和Lafayette打趣说道要带我回家搞个一夜情,当然都是用法语说的。”
James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得跟Friedrich和Ben聊聊这个,他们对这些趣事老热衷了。”
“哎呀,真希望我能看见Laurens的那副表情。”Thomas想象着那个雀斑男人由于知道他熟谙两种语言而脸上挂出震惊和恐惧的模样。他向他脑中浮现出的卡通形象无情大笑起来,随后他晃了晃头,好像要清除那个画面一样,但随即他就后悔这么做了。忽然的活动仍然让他的大脑晕乎乎的。医生说他应该已经能康复了,只要尽可能远离那些电子设备和不要开车——Thomas对后者尤其不爽——时间会治好他受伤的大脑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同时这也疼得跟好像要死了一样。
“所以,你还没告诉过我,”Thomas说,“谁是那个要去和Washington一起工作的幸运小混蛋啊?”
James的笑容减弱了一点,“没有人。”他说。Thomas皱起了眉。
“你不是说过要用里士满模式吗?一个人呆在boss的内部圈子里,帮他们打倒那些大人物,”Thomas又往嘴里送了一勺子汤,“然后再在内部从弱小的人开始逐一击破。”
James点头,“那是我们的计划,是的。但是Washington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们。”
“那这个计划要怎么奏效啊?”Thomas含着勺子问道,“如果我们不能打败Washington,那我们是不可能打败自由之子的。”
“我们要和Washington的一个充当中间人的小伙子见面,直到Washington完全放心和我们合作为止。”
“你怕不是在开玩笑。”Thomas拿出含在嘴里的勺子,“我们永远不能让他们告诉我们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终将不得不这么做的。他们也同意:如果他们做了什么不告知我们的事,这份合作就终止。”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能知道他们在瞒着我们做事的话。”Thomas低声嘟囔。James轻抚着他的手,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我们只能互相信任彼此了,”他说,“努力赢得最高地位,然后在自由之子间散播不信任的种子。老实说,也许这样更好。当我们回到Washington的内部核心圈子时,他们也许会更加信任我们。”
“我不喜欢这样。”Thomas说。
“我也不喜欢。”James回答。他们在一片安静中默坐着,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流动。Thomas哼了一声,从James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继续愤怒地喝起他的汤来。这汤太稀了,根本给予不了他想要的一下子撩进碗底的满足感。
“那谁要和那个小信使见面啊?”他问。James迟疑着。
“我们——Washington和我——都希望你能担起这个角色。如果你的身体允许你继续工作了的话,就决定是你了。”
Thomas被他的汤呛了一口。“我?为什么?”
“这个嘛,”James说,“人们看见是你和Lafayette一起离开法兰西战士的,这是一个原因。而且,我觉得Washington私底下还挺欣赏你的。”
“扯淡。”
“不,我是认真的。他赞扬你有这个勇气独自走进Lafayette的公寓,并且坚持着你的立场反对Hamilton。”James耸耸肩,“他说你一定是个聪明人,因为你差点就成功骗到他们了。是Burr害了你而不是你自己的失误。”
“去他妈的Burr。”Thomas恶狠狠地低声咆哮道。James同意地点点头。“我也是多少沾了点什么毛病才决定要找他谈话去。”
“你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嘛。”
“不管怎样还是我自己作的孽。”Thomas揉了揉他的眼睛,“我会担起这个角色的,至少这很有趣。”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James笑了起来。
“那么,我要和谁见面呢?”
Notes:
作者注:
我真想知道Thomas要和谁见面呢
你不知道我为这篇同人文做了多少关于脑震荡的研究
不管怎样,剧情就是这样了。让自由之子来消灭King,然后再转身背叛自由之子。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历史小贴士:
Thomas Jefferson在法国第一次品尝到了冰淇淋,并且绝对爱死香草冰淇淋了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小混蛋。
Farnese指的是Charles Farnese,就是西班牙国王查理三世;也就是在革命中支持美国对抗英国的西班牙的国王。没人真的认真谈论过查理三世,但是他确实做了些很酷的事情。他在十五岁的时候被封为帕尔马公爵(the Duke Of Parma),1734年,在他18岁的时候他成功征服并加冕成了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王国(Naples and Sicily)的国王。然后在1759年,他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那里接过了西班牙国王的王座。在他长达三十年的统治时期中,他成功帮助美国殖民地脱离了英国的统治,削弱了教会,传播了启蒙思想。他提倡言论自由、宗教自由,并且支持科学和高等教育。在他的统治下,西班牙从几个独立的王国变成了一个统一独立的国家。绝大多数人都很喜欢他,他的个人生活是低调平静的,而且他也是个非常冷静的人。他也看起来非常像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卡通人物角色一样,我可是认真的,你看他的一些肖像画,他真的就是活生生的一个动画人物。他是如此地娇小珍贵,我真想好好保护他,轻轻地戳下他的小鼻尖。总而言之,他在一个十分动荡的时期里成功地稳定保持住了权力,并且他在此期间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译者注:
接上条作者的历史小贴士,这里原文的出场介绍是Director Farnese,他在这篇fic里担任的职位是联邦调查局局长aka他们的上司
*1:在第二章也有提及过里士满/里士满模式。我们的TJ脑震荡到把自己弗吉尼亚州首府的地名当成了人名…笑得
*2:如果可以我愿将其翻译成华氏洗衣机(喂)总之是关于GW的一个名字梗,因为George WASHINGton真的很WASHING machine。
*3:原文是ASAP,应该是as soon as possible(尽快)的缩写。脑震荡中的TJ怎么这么可爱……乐死我了(但还是RIP TJ的头)(btw好像历史上TJ身体挺健康但一不顺就会头疼来着)
98752 on Chapter 1 Wed 23 Jul 2025 04:03P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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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nymous Creator on Chapter 1 Thu 24 Jul 2025 04:57AM U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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