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xt
脖颈上收紧的手指力道大得足以令康纳窒息，他的视线因缺氧而昏黑一片，心脏却搏动得厉害，带起阵阵眩晕和耳鸣。相似的场景勾起年幼时濒死的记忆。被死亡威胁的惊恐，无力反抗的屈辱，让人无助而绝望。所有极端的情绪不受控制地一股股涌出来，他心底深处最恐惧最憎恨的梦魇叫嚣着要将他吞噬，他极度焦虑的大脑已经无法支付给他更缜密的思考了，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令人绝望的困境，条件反射般地朝着自己上方的行凶者送出了一袖剑。
仅存的模糊意识让他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手掌推上了一个人的下巴并且掀翻了对方，但是却没有利刃贯穿肉体的滞涩感。而且那个下巴的手感…似乎也不是父亲的？不要问他为什么能摸出来。
喉间的桎梏消失，康纳终于得以顺畅自由地呼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光线涌进他半睁的眼睛，稍微清醒后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Fort George了。
他身在一辆莫霍克风格的传统古朴的马车上，举目可见许多繁复的花纹雕刻，他手臂上的袖剑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串打磨精致的珠饰，身上的刺客套装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线脚细腻的皮草。
“咳咳…殿下您怎么了？”刚刚被康纳掀翻的那个人晕乎乎地爬起来。康纳一惊之下猛地抬头，头上漂亮的鹰羽冠就因为惯性而掉落了下来，被他愣愣地接在手里。
“你…叫我什么？”康纳犹疑又谨慎地问，莫名其妙的状况让他的大脑乱作一团。马车上的另一个人凑近了他，然后抬起头来关切地看着他，“您怎么了，王子殿下？”
康纳咬住嘴唇，这个人有着和他的挚友卡纳多贡一模一样的脸，光是看着他就令康纳悲伤心碎，更何况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康纳怎么能平静地向对方套取情报呢？
“…卡纳多贡…”康纳伤感而怀念地叫出这个名字。
而对方似乎理解错了康纳的感情，接过鹰羽冠重新为他戴好，然后理解地安慰道，“没关系的殿下，虽然远离了家乡，但我会陪着您的。我们已经到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康纳一头雾水。四周被卡纳多贡拉起的帘子为他提供了一个开阔的视野，他发现除了自己所在的马车之外，还有一队护卫随车而行。到达的终点群山环绕，看地貌分辨不出具体位置，他们停在一条山间小路上，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
“我们在哪里？来做什么？”康纳问他。
“我们刚到邻国的境内，您忘了吗您是遵从陛下的旨意来此敦睦邦交的呀。”
“为什么是我？”这听起来像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外交手段。
“因为邻国的女王希望到来的和平使者是最英俊的王子，她指明了您的名字。”女王的条件是要一个英俊的情人…
“…我是国家里唯一的王子吗？”康纳从小在部落里长大，他的审美无限接近他的族人，所以对自己的长相其实不是很满意，如果他是唯一的王子，那么这件事就说得通了。
“是的殿下。”看来事实的确如此。
“还有，陛下？哪个陛下？”
“您怎么了？当然是您的母亲卡尼缇奥陛下。”
骤然听见母亲的名字，康纳心中激动不已，哪怕是在如此奇怪的世界，只要能再看一眼母亲也是好的啊。他匆忙地想要跳下马车往来处赶去，却意外狠狠地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又被弹回到了马车里。
「别激动，小伙子。」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康纳的耳边响起。
“你是谁？你对我做了什么？”康纳慌乱地追问。
“殿下？”卡纳多贡仿佛听不见康纳听到的声音，于是康纳摆手示意对方先出去。
“告诉我！”马车里只剩康纳一个人了，他再次语气强硬地要求道。
「我是爱德华肯威。你是个船长，也许听过我的名字？」那个看不见的声音这样回答。
“…是的，我知道你，你是…呃…我的爷爷。”康纳犹疑又忐忑，在他的印象里，爷爷应该已经去世了？
「哈！没错！所以放心吧爷爷不会害你的，只是把你们暂时地转移到一个非现实的世界，我创造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以我曾经看过的剧目为蓝本构建出来的，为了图方便。你刚刚走不出马车，只不过是剧情需要。」
“这不可能！”康纳激动地反驳，这不是一个人类可以完成的事，爷爷虽然已经…但显然应该还是在人类的范畴…？
「为什么不可能？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爱德华的声音兴味盎然。
康纳摇摇头，他敬畏自然的一切，他同样尊重未知，既然爷爷如此说，他可以不再追究，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你们」，也就是说父亲也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
「当然是为了阻止你，如果不是我的话，你那一袖剑就会割断我儿子的动脉了！」爱德华的声音带了点情绪，康纳分辨不出，但他却觉得生气极了。
是父亲先动手的啊，而且令人心寒地招招致命。在见到父亲前，甚至在打斗过程中，他都天真地抱着与父亲和好的希冀，但是他的父亲却毫不留情地对他下了杀手。海尔森的做法可以保证康纳再也不会如此天真了。而自己所谓的爷爷，也只是一味地偏袒父亲，把父亲和他单独放在这个世界，他还是这样一个困窘的状态，恐怕也是为了让父亲能够更容易地杀死他而创造机会吧。也不是没道理的，父亲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而自己连爷爷的面都没见过，对于爷爷来说，自己什么都不是。
“啊！棒极了！你阻止了我杀他然后好让他能继续杀了我！”康纳怒火中烧的诘责中掩藏不住浓重的委屈。
「他不会杀你的。」爱德华向他保证。
“你怎么知道？难道是因为剧情吗？”
「他没有和你一样的剧情限制。我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他成熟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你还是个孩子。」爱德华的声音认真又无奈。
你知道什么！康纳气得说不出话，他的父亲可以随心所欲，而他却要束手束脚，爷爷可真是偏心到极点了啊。
「你错了孙子，爷爷最疼爱的还是你呀。」爱德华似乎能够听见康纳的心声，「现在的你被愤恨蒙蔽了眼睛，我怕你做出会令你后悔的事，爷爷怎么舍得让你伤心呢？」
康纳咬牙，虽然他没有完全相信爱德华的话，却也勉强冷静下来，继续问，“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跟着剧情走，保证自己的安全，别死掉。虽然世界是虚假的，但你们两人却是真实的。」
“如果我死了会怎样？”康纳问。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难过。」爱德华真诚地说。
虽然康纳问话的本意不是问这个，却也被爷爷的话勾起了兴趣，“会有多难过？”他追问。
「我会痛不欲生，万念俱灰…我的心和灵魂都会破碎不堪…」他的爷爷像咏叹调一样地回答。
“…好吧，我会努力活着。”康纳勉强道。
“殿下！”卡纳多贡站在马车前喊道，“迎接您的仪仗队伍到了。带队的是邻国的陆军总司令，肯威将军。”
“什…”